第二章 行李越少越好(1 / 2)
自凛华对辰巳发出与杀害预告别无二致的威胁后过了一天。消息已传遍全校。
「哎呀—,哈 哈 哈 哈。还真是大闹一场了啊」
早晨,尚未染上咖啡香的职员室中。相泽真琴坐在往常角落的位子上猥琐的笑着。她拿在手上的是,写着发现外星人的体育报头条(注)…才怪,是即将发布的校内报导的范本。
(注:日本的体育报比较特别,除了体育新闻外、还包含休闲、娱乐与八卦等种类)
「什么什么,『击溃你——惊见獠牙的狂犬』『今年的选举很不一样』……喔咿,真敢说啊。唔哇,你瞧瞧,那团体照上超不爽的表情」
「皇一直都是那副样子」
「就算这样也摆个稍微好看点的……啊,难道是事务所的宣传方针?」
「我不是她的经纪人!」
即便天马全力抗议,但真琴依旧笑着调侃道「不是挺像的吗」,还一副事不关己的翘起脚来。腿上一如往常穿着丝袜。从紧身裙的间隙中能隐约瞥见蕾丝花边,视线不由得被吸引过去。那是被看见也没事的玩意对吧。
「我老早就在想了,矢代你是下半身控吧」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八成是巴纳姆效应所为」
「诶,巴扎姆空降? 迪坦斯已经毁了喔」(注)
(ע:
巴扎姆-机动战士Z GUNDAM里地球联邦军生产的次世代主力量产型MS,为迪坦斯所有。
迪坦斯-地球联邦军内部派阀,领导层因格利普斯一战全数身亡导致组织崩毁。
第二次了,作者你肯定是高达粉吧(。・∀・)ノ゙
)
「巴.纳.姆.效.应! 用不论放在谁身上都能大致符合的笼统标准审视他人,创造一种似乎猜对的假象,是占卜常用的狡猾手法!」
「意思是?」
「男人这种生物多半都会被女性的大腿吸引。请别讲的好像只有我性欲特别旺盛」
「不否定有魅力呀」
意气用事反倒成拿石头砸自己脚,还是别争了。
「顺带一提,我经常被人说屁股很大喔」
「是要暗示什么啊……我说,这开心不起来的话题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放心吧老师我很开心的」
「大清早把我叫过来就为了张报纸吗?」
「啊啊,是呀,你没说错」
报上排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学生会选举方面的消息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版面。
「目前还在草稿阶段。凭我的权限将消息扼杀于摇篮中也是可以的喔,你要怎么做呢,经纪人?」
「请别做黑暗的交易好吗」
「只是想说说看而已。讲真的,要不稍微改的委婉点」
「照这样也行」
乍看之下是在搧风点火,但仔细看完就能知道里头刊登的都是些简明直白且客观的评论。那位宣传委员虽然是一年级,但在这方面挺自重的。另外,干涉审查无疑是失去了新闻自由。况且即使不刊登,上面的情报也早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哼嗯,意外的有男子气概啊。想搞反差萌?」
「我明白了你并没有理解反差萌的定义」
「嘛,只要有趣就好。哎呀~那个辰巳战败的瞬间,真想看啊~? 臭小子,摆那什么脸」
真琴大声笑着,手指对准照片上辰巳的脸(爽朗的微笑)又弹又敲。
「你跟辰巳的关系很好吗?」
「说什么蠢话! 咱俩的关系纯粹是狗跟猴子! 啊,狗当然是我喔?」
莫名的坚持。不过,品种应该是西伯利亚哈士奇吧。跟可靠的外貌不同,是个下雪天就会冲出去玩耍的顽童。
这才叫反差萌啊,不不不,快30岁的女教师还把自己弄得萌萌的怎么说人生都很不妙吧。一时间,脑子陷入了不明所以的纠结之中。
「我怎么了吗?」
一双手放在天马的肩膀上。回过头去,只见一张帅脸出现在眼前。明明是条汉子却那么好闻,吃什么长大的啊。
「辰,辰巳……」
与视线尴尬游离的天马相比,辰巳平和地说道。
「叫我龙司就好了喔? 朋友们都这么称呼我的」
「…………我会考虑的」
第一次正常对话。明明那边压根没打算加深关系,却也感觉不到他有讥讽的意思,是个性使然亦或是心胸宽大呢。
「你小子来干嘛?」
真琴的表情明显不太高兴。像是在驱赶这位不速之客,但辰巳貌似没有自觉。
「有事想找你,正巧听见你们在谈论些有趣的话题呢。能让我参与吗?」
看着眼前绽放的笑容,这当然会受女生欢迎啊,天马心里也能理解。尽管跟凛华一样外貌出众,但他很懂得如何活用自己的优势。
连和他有些不愉快的天马都险些陷进去的魔性,但。
「我拒绝。旁边玩沙去,嘘—嘘!」
真琴压根不买帐。只见她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像赶蚊子似的挥了挥手。因为动作太大还使得胸部处的罩衫变得紧蹦。
「是说我是水的话,真琴酱就是小鱼吧?」
「别给我擅自插话。耳朵聋了吗?」
「好过分呀~…………哦呀,你该不会剪头发了?」
「你是词穷的塔摩啊!(注) 那种无所谓的细节不注意到也行」
(注:塔摩利,本名森田一义,看过世界奇妙物语的人应该认识他)
「看上去变得年轻不少呢,挺不错的。嘛,真琴酱不管什么发型都很适合啦」
「有闲功夫模仿美容师的措辞,你小子倒是用敬语啊! 还有把酱字给我去掉!」
这,怎么说呢。明明是初次拜见的光景,不知为何有股他们「平常就是这样」的感觉。和水与油一样,绝妙的无法对频的二人,我想能捉弄真琴到如此地步的应该只有他了。老量到当事人没有自知之明来说,性质更加恶劣。
「啊,真是,这家伙真的是……矢代,哪里都好,赶紧给我把他带走!」
「我不是那方面的业者啊」
「唔~恩。战势不利,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究竟是懂得察言观色或只是单纯心满意足了呢,帅哥自发的主动撤退。天马思来想去,到现在依旧弄不明白这货的性格,
「那我们走吧,天马」
「诶? 唔哦!」
就这样被他揽着肩膀强行拖走了。可能有不少女性会对这强硬的举止心动吧,但对男性来说只会感觉到闷热与痛苦。
离开职员室,辰巳随即放开天马。
「关于上次那件事,我可以当作是你的主意吗?」
「哈?」
欠缺主词与脉络的质问,使天马不解的歪了歪头。而眼前的男性似乎以为自己在装傻,只见一边的眉毛抽蓄了几下。
「我是说将皇凛华牵扯进选举一事」
「……是的话又如何?」
「也不能怎么样呢。就是……」
辰巳别扭的抓了抓脖子。看上去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最终耸耸肩,投降般的说道。
「觉得天马好受欢迎呀。真让人羡慕」
你哪里来的脸说人。到底是天然呆还是单纯找碴啊。虽然不确定辰巳究竟是哪边,总之,很显然他对我有十分重大的误解。
八成是擅自将天马认定成三角关系的核心,亦或是脚踏两条船而苦恼不已吧。要解开误会难如登天,这点从友人、班导与亲人那已经得到了十二分的证实,所以他想尝试某项『假说』。
「……是啊。最近太受欢迎很困扰啊」
「唔哇,这是在自夸? 真是讨厌的家伙呢」
「毕竟连男人都靠过来了」
「那,那倒是不怎么羡慕」
「虽然那人是篮球部的王牌。是我高攀不起的上层阶级就是了」
「……」
「不知为何他在背地里一直打听我的事情啊。很不可思议吧?」
本以为这点程度的挖苦对他不管用。
「难不成,从丽良酱听说了什么?」
效果出类拔萃,只见他尴尬的挠了挠脸颊。
「要是对我有兴趣,找我便是」
「啊哈哈哈……抱歉,抱歉! 哎呀,坦白讲差不多从上个月中就开始注意到你,也就是把你视为眼中钉了」
「我吗?」
「对对。有种"咦,这家伙是不是跟我在意的对象一直黏在一起?"的感觉」
高高在上的辰巳首次展露出符合男高中生稚气未脱的一面,但比起这个。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有在意的对象?
讲起上个月中的话,无疑是指天马与凛华及丽良一同行动的机会增加的时期。因此有两位候补人选。但是辰巳跟凛华没有交集。且他对凛华也没有感兴趣到愿意用亲密的叫法称呼,实质上可予以排除。
「应该说在外人眼中,你们的关系实在好的异常。」
「好的异常……」
「真厉害啊,也难怪你没把我放在眼里」
尽管辰巳把天马当作情场高手,很可惜全是他的误会,天马只是单纯没有余力顾及周遭的人事物罢了。认知偏见真恐怖。
整理下情报吧。首先,辰巳有意中的女孩。并觉得在她身边四处乱窜的天马很碍眼。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今年四月中的时候。
「………………………………….原来如此!」
「拖太长了吧!?」
确实挺久的,也不是在苦恼。纯粹是因为大脑的颞叶部分拒绝接受事实不断悲鸣,为了安抚它费了点时间。
假说成立。或者该说被证明了。
「哈啊~…………天公伯啊,哈啊~……呕诶」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叹气叹到吐出来的人」
一阵晕眩席卷天马,飘飘然的脑中不知为何响起乘务员广播。
——已经客满了,请不要试图推挤上车,门要关了,门要关了喔!
拜托别再进来啦,是天马的真心话。但恋爱列车不存在人数限制。人人都有权利喜欢上别人。没人有资格否定。尽管理解,但。
「难不成你现在是因为强敌现身感到消沉了吗? 哈 哈 哈,你总算把我视作劲敌了吗」
「……是」
干到不能再干的干笑。感到消沉的确是事实,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搞错了竞争对手。
「嘛,现在占优势的还是天马,尽管落于下风并非我所愿。不过我在比赛中也属于后来居上型呢。今后追赶的速度会很惊人喔?」
面前的男人摆出"咻,咻"的跳投姿势。完全不打算退让,这下除了一决雌雄外别无办法。尽管是预料之外的第三者,但一直悲观下去也不是办法。能利用的东西就要尽全力压榨。
没错,这才是身为执行制作人的天马的目标,其之二。
「辰巳,有一点我要先声明」
「所以说叫我龙司就好了。朋友都是这样……」
「你啊,跟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对手为敌了喔」
我没打算输。面对抱有绝对自信的天马,
「……嘿诶?你也能做出这种表情呀」
开始有趣起来了呢。辰巳也回以一副战斗民族风的笑容。
「很好。究竟谁比较适合她,来一决胜负吧」
「正合我意」
——只不过,会赢的不是我。
△
槌仁提义,不,我想多少还有点仁义在吧,自这场莫名其妙的代理战争爆发后的隔天。
免去黑箱作业的报纸像颁布新元号的号外一样四处发送,写真部浪费时间认真举办的摄影会照片也被贴到了布告栏上。称得上是历代最为热闹的一次选举,但俗话说盛者必衰,冷场的时刻总是来的特别快。
契机是早晨的上学时间段。披着布条的参选人排在校门口进行问候活动,「请跟我握手!」「能拍照吗?」「请帮我签名!」却被跟风仔们错以为是什么交流活动团团包围。
撇除第一位就用「你出多少?」这种回应封杀全场的凛华外,辰巳与丽良虽然尽可能的快速应对这些粉丝服务,但仍然阻碍到了旁人通行。因此现场忽然设下握手只能三秒,这条某偶像团体也会讶异的条约,可依然没法消化大排长龙的队伍。
同一天,依照教职员们开会讨论后的结果,下达『下周投票日前禁止一切选举活动』的禁令。此等非黑即白的措施自然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但也不至于引发抗议。说到底选举一结束紧接着就要期中考。由于对学生们来说是攸关生死的问题,乖乖集中精神念书较为明智的声音还是占大多数。
于是,五月中旬的校园表面看上去回复了平静。
事情发生在今天,耗费两倍时间努力也只能考到平均分数的天马,正为数学考试范围太广而烦恼的时候。
「矢代君,哈啰哈啰」
「……哦?」
迟了一会儿才做出反应。休息时间的教室里,由于被丽良以外的女孩子搭话的经验太过稀少,当下没意识到会是找自己的。
视线从抄完板书的笔记本上移开向上看去,只见一位茶发女孩印入眼帘。
符合当代年轻人审美的自然波波头给人不错的印象。身上没穿外套还卷起了制服柚子,不过今天也没不怎么热,可能她的新陈代谢特别好吧。从脖子到胸部都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总体的防御力非常低下。
「那个……你是」
面对刻意拖时间好翻找记忆的天马,「恩恩?」少女也很配合的用一副期待的眼神看向这边。
新学期过了一个多月,再怎么说对同学的脸也会有印象。虽然没机会说上话,但常看见她与凛华擦身而过。也就是说她是轻音部的成员。
「……小摩耶?」
不小心将听惯的昵称脱口而出。姑且没认错人,眼前的波波头少女身体扭成く字型险些要飞出去。
「噗哈! 一上来就喊小名,看不出来你挺会拉近距离的嘛」
「抱,抱歉」
「不是不是,没关系啦,为啥要道歉?」
「唔,唔……」
说不出话的理由,是因为她不知为何开始拍起天马的背。女孩的身上传来止汗喷雾淡淡的清香。超会拉近距离的是你才对吧,面对不知道是自然还是不自然的肢体接触,天马在心里暗自吐嘈。
「顺带一提全名是小山摩耶,你想怎么叫都行」
「……那,小山同学」
「抱歉,我骗你的,拜托用名字叫我! 那,那,这边想叫矢代君『矢矢』呐,可以吗,可以吧?」(注)
(注:抱歉,这段超出能力范围,矢代君(やしろくん)简称变成(やしろん)省略掉く字,超级随便,索性放飞自我)
「……您开心就好」
「万岁。这跟最近火红的V之人的名字很像呢~。超级帅的~」
「……V是,虚拟的?」
「NO,NO,是视觉系喔。是个超会敲鼓的人呢! 啊,咱也是鼓手担当哦」
只见摩耶对着空气一阵敲打,由于没有鼓棒,活像是某种神奇的舞蹈。不过因为心灵被治愈了,MP反而得以回复。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交流,天马确信。若要以阴与阳来区分人的话,她百分之百属于后者。
反搭讪不太可能,随意接触的话弄不好会引火自焚,还是早点确认她的来意吧。
「啊,难不成是……皇她怎么了吗?」
「呜哇! 咱正打算说和小凛有关,你怎么就知道了!」
摩耶浮夸的往后大退数步。或许不需要说明,不过「小凛」是凛华的绰号。说到底,除了她以外也没听过别人这样称呼。
「难道你是超能力者?」
「我们之间的接点除了这个也想不到别的嘛」
「齁—哦,意思是推论出来的? 令和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爆诞」
摩耶指尖抵在下巴吹起口哨。这人的每个动作都充满笑点。
「既然如此,名侦探呦,看过那个的话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事呢?」
「那个是……喔喔?」
马上明白了摩耶指的是什么。是方才提及的凛华。
以往她的周围在休息时间多半会聚集一群小团体,可今天却半个人都没有。只见她死死的黏在椅子上心无旁鹜的振笔疾书,相当不对劲。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凛华的信条,那即是时刻保持高冷与聪慧的形象,纵使为了赶上回家的末班车,也随时注意不让自己的呼吸出现絮乱。但现在的她完全感受不到那种优雅的气质,活像个深怕截稿日到来的新人作家。
人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少女为中心半径1公尺展开的不可侵犯领域,生人勿近的气场浓厚到连瞎子也看的见。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眼前的碧眼天使连此等气场都能予以中和,轻易进入他人的内心。
「那个~ 有人在吗?」
「…………」
「凛华~酱?」
「…………哈!?」
换作意中人上前关心自己,凛华终于回过神来并以非比寻常的气势起身。空隆一声,往后喷飞的椅子和后方的桌子撞在一起,好在座位上的人早已撤离才没有发生憾事。
「啊啦~?这,这不是丽良嘛」
凛华故作镇定的拨掉缠在耳朵上的发丝,
「有什么事吗?」
有事的是你,换作是天马想必会毫不客气地吐嘈,但内心善良的少女不是那种会落井下石的人。
「感觉你好像很苦恼,不介意的话能和我说说吗?」
「烦,烦恼? 你是指什么呢,我完全没有头绪啊」
「可是,那些原稿该不会……」
「元寇(注)!? 对不起,我不熟日本史」
(注:原稿与元寇发音相同)
要用装的那么拙劣的听错话来转移话题也罢,但你好歹遮一下桌上的稿纸啊,天马心想道。连一旁性格开朗的摩耶也只能尴尬的苦笑。
「唉呀呀,真是服了呢。昨天来社团也一直心不在焉啊」
「有问她原因吗?」
「没门没门! 她不会说的。小凛是咱们的大黑柱,大地之母,巨大的存在……啊,抱歉,语汇力不够。该怎么形容呀 」
「你想说小孩子不会诉苦吗?」
「没错! 真就是那个! 你想,鼓手不都是在最后面演奏的吗? 也不能说因为如此什么的,总之 每次看着母亲可靠的背影时,就感到一阵酥麻呢……」
开局嗨到现在的摩耶,再说到最后的部分时明显收敛不少,话语中充满感概。这也让天马再次认知到凛华的伟大之处。
「于是在此登场的是,矢矢爸爸! 想说今天是借助您智慧的良辰吉日」
「我不记得我当过你爹」
「哼 哼 哼,太小看我也很让人困恼呢。咱可是知道的喔,小凛一下子就跟矢矢好上了。咱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摩耶得意的抹了抹鼻子,说起来最近也没什么在隐瞒。尽管好上了什么纯粹是误会,但被认为关系好也很正常。
「……嘛,等会去找她问问吧」
「哦哦,」
「她在烦恼什么大致想像得出来」
「可靠的发言! 诶嘿嘿,看来找矢矢咨询是对的呢。有种意外是个好人,之类的感觉?」
「要是看起像坏人我会很挫折的」
「讲错讲错,是跟预想一样的Nice Guy! 不过,咱们像这样说话是第一次对吧? 搭话还是会紧张的喔,心脏一直噗通噗通跳呢」
「你紧张的意思似乎跟我字典里的不同呢」
「啊,你不相信咱? 你瞧你瞧,现在也在扑通扑通跳喔。要摸摸看?」
摩耶双手环绕摆出碗公的形状,自下方托起自己的胸部。尽管每个人的见解不尽相同,但我认为她的大小十分健康。
「别这样,很不检点啊」
「喔,竟然没害羞,真顽强呢~不愧是平时揉着丽良公主爆乳的人呢……话说,是怎么个揉法?」
「不予置评」
「难不成是只对小凛那样的贫乳感兴趣的类型? 那种的也是有它的市场呢」
「……皇! 有人在对你说很失礼的话喔!」
「笨蛋! 别说出去啊! 小凛的拳头很痛的!」
过着与以往有些迥异的休息时间,天马心想。温柔对待所有人的辣妹是不是和独角兽一样,都是幻想中的生物呢。
△
理所当然,现实的高中生活非常无聊。
削掉巨人后颈、斩断鬼的头、拔除暗影让夜幕降临之类的(注),虽然貌似混进了别家杂志的作品,总之,少年漫画里所不存在的冷场镜头,正是我们悠然度过的每一天。
(注:进击的巨人、鬼灭之刃、咒术回战,巨人在周刊少年Magazine连载,鬼灭跟咒回则在少年JUMP上连载)
这世上的人主要分成两种。从骨子里习惯平庸生活的人、及天生跟那种生活八字不合的人。天马属于前者、后者有凛华、丽良,亦或是辰巳。两种人之间……看似绝不会有交集,但天马最近明白,其实接触的频率还挺高的。
没错,就和无论如何警戒,事故终究会发生一样。
「噗咻~~咻呜呜~~~~…………」
若是机车毫无疑问已经冒白烟了,小脑袋懒洋洋趴在桌上的姿态,明确表示着能源耗尽。要比喻严重性的话,就像是归来的奥特曼(注)又得再次回老家的等级(身为特摄片萌新的天马不清楚超过三分钟后会发生什么事)
(注:归来的奥特曼,奥特曼系列第二期初篇的名称,于1971年(昭和46年)4月2日开播)
「那,那个~……这位客人? 请问要点什么呢~?」
「…………」
「啊,我来吧。饮料吧两人份和……这个,季节限定珍稀起司蛋糕一份」
「好的! 玻璃杯跟马克杯能在那边自取喔!」
面对店员大哥细心的说明,如活死人般的少女连半点反应都不给。怀着赔罪的心情特别点了高单价的甜品看来是对的。
放学后造访的是外环道路上的家庭餐厅。因为客群很分散,对天马他们来说是极佳的场所,过去也曾多次用为作战会议的场地。一群面熟的太太们坐在包厢位上喝茶,大概住在附近吧。
「喔—咿,该起床啰。睡死真的会被赶出去喔?」
将两杯饮料放在桌上后,凛华缓缓的抬起头。
「……知道啦」
或许是因为身体疲惫不堪加上空腹的关系,她被天马打算点来给自己吃的蛋糕吸引,「这个,可以吃吗?」说完就满怀期待拿起叉子的模样使我没能拒绝。「请用」回答后她便开始大快朵颐,一口的量真大啊。
「等一下」总觉得忽然有这种想命令大型犬的冲动。其中又以黄金猎犬的印象特别鲜明,使天马不禁笑了出来。明明平时怎么想都是杜宾犬呢。这正是她温顺的一面往好方向带来的结果。
「你在笑什么?」
「什么都没有。尽情吃吧」
「……呐,你还是来这边坐啦」
少女拍了拍身旁的沙发椅表示道。
「为什么?」
「这样火大的时候马上就能捏来发泄」
「听完还愿意回应你的人也是相当程度的高玩喔……?」
与她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感正好。
「啊,可不是陪笨蛋应酬的时候」
「你说谁笨啊」
「当然是你。学校的那个是哪招,别造成其他人不必要的担心啊」
「其,其他人,丽良的话我会好好蒙混……」
「完全看不出来。而且我说的是小摩耶」
「咦,摩耶?」
喝完最后一口冰茶的凛华瞪大了双眸。
「你们见过?」
「就是因为没有才更惊讶啊。对全人类温柔的辣妹竟然真的存在」
「啊—,很配得上摩耶的称号呢……啊,万一你对此有什么误解的话,请童贞君节哀顺变」
「谁会啊! 别小看童贞的戒心喔?」
「……你的情况不是戒心,我想是有病喔」
「哈?」
「什么都没有。不好意思—! 再来一份同样的!」
少女朝走过的店员大哥点单的措辞,好像自己在居酒屋似的。让每天便当份量不超过一个铅笔盒的普通女高中生们看见的话,肯定会战栗不已。不过今天已经算有所节制。平日吃成那样,却依然维持着穠纤合度的身材,质量守恒定律哭晕在了厕所。
「我想说的是,假如碰壁的话马上来找我商量」
「嘿诶。确定不是要说快好了吗?」(注)
(天马:行き诘まってならすぐに教えろ,凛华:煮诘まるの间违いじゃなく?行き诘まる代表陷入僵局,煮诘まる则表示事情快解决了。年轻人常搞混两个词的用法)
「……我不是教国文的」
纠正错误用法的事先放一边。
问我们在谈什么的话,是有关学生会选举一事。尽管因为前几天的骚动,明面上被禁止活动,私底下依旧得持续做些乏味的准备工作。
其中,撰写演说用讲稿是最主要的事项。为此首先以练手为目的,让凛华一人负责草拟讲稿。
「一整天的成果,就是这些吗……」
天马叹气道。单从台词听起来像是「只写了这些而已吗」的谩骂,但实际上这指的是桌上堆成山的400字稿纸。大致每10张会用回纹针弄成一份。纸山里的一份一份全都是草案。
「即便是椿木同学,看到这规模也会退缩啊……」
「我也知道所以才瞒着她嘛」
正确的判断。拿给本人过目前,再稍微筛选一下比较好吧。午休时已经听她说明过现在的状况,草稿也大致浏览了一遍。
「敢问负责人看完的感想是?」
「制作人之后是编辑啊……」
天马可没有那么多元的才能。实属赶鸭子上架,顶多只能提供『声援演说 诀窍 学生会长』这种撇脚意见的路人。但最起码还能分享身为第三者的视角。而他最初的感想是,
「整体上,我觉得写的不错」
虽然不确定念出来如何,至少文章本身读起来很流畅。该说是文笔优秀不会让读者无聊吗,在好的意义上是篇写的很不平凡文章。没料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天马由衷地感到惊叹。
「你有写作的天分呢」
「有没有才能我不晓得,但我不认为有什么辛苦的喔」
「啊—…………恩」
使天马到现在才认同的契机,是因为回想起两人相遇的记忆。当时读到那本童诗日记(擅自命名)带来的冲击,即便就此留下心理创伤也不奇怪。所以才会下意识中将它放逐到记忆深处吧。
闲谈结束。相反的,明显需要被扣分的地方是,
「只是,无论哪篇的字数都太多了,想表达的东西没有简洁的汇整好」
演说时间姑且规定要在『五分钟以内』。考量到语速不同,字数差不多落在1500字,也就是说正常情况需要在四张稿纸内总结好。
「没那么多话能讲啊」照理会冒出这种抱怨才对。
「说到底未免太短了呀—!? 才五分钟哪可能把那孩子的魅力讲完啊!」
「……这不是老婆炫耀大会喔?」
凛华的抱怨与想像中相反。意思是,想告诉大家知道的事太多了。
正常情况会被分作高兴的悲鸣吧,但她的状况则是将扭曲的情欲当作原动力,若走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天马心中有些担心的事,貌似也并非空穴来风。
「话说,写了那么多后我渐渐发现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凛华脸色一沉,眼里的神采消逝,眼瞳变的空洞。
「没问题是指什么?」
「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了解丽良了对吧。所以唯独我知晓的丽良才能存在对吧。而现在却得要将这些公之于众……」
「额恩……皇,别再……」
「直白点讲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现今那孩子明明是那么受欢迎的角色了,我却还想着继续助长声势。简直蠢的无可救药,根本是自己掐自己脖子嘛。你懂吗? 那孩子可爱的地方、漂亮的地方、还有色色的地方有我明白就够了,只要作为我专属的学生会长永久任职下去的话,世界将会被爱填满——」
「咱们先别继续想了好吗!?」
恋爱与发病仅有一线之隔。感觉她险些要被拉进独占欲的暗影中,于是急忙喊停。改变话题……有点困难,改成稍微正面点的方向才行吧。
「不,不过,我真心觉得很厉害喔! 即便是青梅竹马,常理来说也不可能写出那么多东西。你真的是最了解椿木同学的人呢」
「拍马屁只会让人烦躁」
「不,我不是要讨好你,是真的那么认为。读完这些后,我也变得越来越喜欢椿木同学…啊,抱歉! 这种说法你会不开心吧?」
这无疑是火上加油。但眼前的少女没有再次陷入暗影的迹象,只见她鼓起脸颊,自言自语的念道。
「……矢代的话,没关系」
「什么?」
「真是! 我就是笨蛋啦,刚才的说的全忘记也无所谓! 话说蛋糕还没来吗!?」
凛华像是在遮掩什么,将视线投向厨房的方向。虽然不清楚她情绪激动的理由,但她的眼中再次恢复了神采,总之就先开心点吧。
「嘛,嘛,总而言之。现在专注在选出需要的草案上就好。像是这个怎么样?」
从读完的文章中挑出一份完成度特别高的篇幅。笔迹也是所有文案里最端正的,我想本人应该也是抱着正本的心情写出来的吧。
「啊—,那个呀。确实不差……但,但是!」
「怎么了?」
「要把那个辰巳龙司打的体无完肤,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起码得拉开两倍以上的差距让他哭出来,为此必须要更上一层才行,呐?」
「哦,哦喔……」
呵呵呵。那副以凛华来说过于得意的微笑,正是她对辰巳的对抗心熊熊燃烧的证据。倒不如说气势旺盛过头了,但木已成舟,现在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对啊! 假如椿木元素满载的话,一定能写出更棒的讲稿!」
「啊……椿木元素? 记得之前是椿木燃油来着。能不能统整下?」
盛大的搞错了该吐嘈的地方。说到底这都什么成分啊。
「燃油随便聊聊天也能补给。换成点数差不多就3点。元素则稍微高级的概念,肢体接触的形式也比较多。我想有5点左右」
「还有细分啊。你也真够厉害了」
代表现在凛华渴求的是,伴随着肢体接触的丽良成分吗。
这对天马来说求之不得。不仅仅是聚在一块玩,而是想让关系更进一步。使两人大幅缩短彼此距离的事件,他很早以前就这么想了。在外面碰面挺普通的。既然如此,接下来势必会联想到……。
「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天马立即拿起手机,给丽良发了条短信。对方也马上来了回覆,看样子她还待在学校,人常说打铁趁热,抓起帐单就站起身。
「皇,走啰」
「咦,去哪?」
「你想补给椿木元素对吧。跟我来」
专业人士不多说废话。心想要尽可能耍帅的天马就这样背对着凛华离开。
「等……第二份起司蛋糕还没来啊!」
凛华悲伤的喊道。
「啊啊~季节限定的蛋糕~……笨蛋」
「都尝过一个了吧」
「哪可能够嘛。蛋糕吃到饱的话我可是能把一整排都扫光喔」
「……30岁后你一定会出事的」
一路上听着女孩不停抱怨,天马等人急忙赶回了学校。
目的地是设立在体育馆旁的武道场。看了眼收拾现场的柔道部后继续往内走,来到一片开阔的空间。
在缺少一面墙壁的开放空间中飘逸着严肃的氛围,时不时传出砰的声响,并伴随一道小声的「好耶」。当然,周遭都是穿着道服的学生。
知道自己坐不太住,所以打算尽早结束。目标人物一下就找到了。被拿着长弓的学生们包围的丽良,注意到天马等人后随即离开人群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还劳烦你们跑一趟」
少女跑过来满脸歉意的双手合十。天马深知打扰的是自己这边,因此只能拼命地摇头。
「真辛苦呢。今天也来帮忙弓道部……应该说是指导?」
丽良自己没有参加社团,但频繁被很多不同的人拜托帮忙名声也渐渐累积了起来。
「是的。其实弓道部今年三年级的人都走了。加上新进社员多半都没有经验很难上手,虽然只是点棉薄之力,但还是希望能帮上他们的忙」
「嘿诶~椿木同学也会弓道啊」
「我只懂点皮毛而已。姑且初中的时候有练过一阵子」
百分百在谦虚,略懂的程度不可能会有这种气势。眼前身穿弓道服的丽良,白色的上衣与黑色褶裙的和风衣装形成的鲜明对比,加上令人耳目一新的金发塑造出谜样的强者气息。与洋服相比又给人一种不同的艳丽感,心中这么认为的不只天马一个。
「……可以呀」
凛华嘀咕着感言时的眼神,彷佛一位正在检查刨刀刃的职人。单纯爽快的一句话将一切凝缩其中。可以啊,心里一边赞同的同时,有件事让天马相当在意。以前在等待剪头发时看的搞笑漫画中的其中一幕——身材拔群的女性拉起和弓放箭时,箭弦打在某个部位上引发惨剧。那名备受折磨的角色非常巧合的与丽良的名字仅有一字之差。
心里担心会不会发生同样危险的状况,尽管失礼但仍将视线移过去确认。平日本该膨胀的部位,好好地封在了护胸下。安心的同时,也对区区护胸能将那团凸起镇压下去的事实感到震惊。
「啊,我有穿裹胸布喔。穿着它也能锻炼身体呢」
「原来如此……诶,咦。咦? 咦!?」
「感觉你很在意这边。是我弄错了吗?」
「是没有弄错,真的万分抱歉!!」
「所以我就说闷骚……」
凛华鄙视的眯起眼看着天马。差不多有自觉了,天马似乎是容易将想法显露脸上的类型。现在的世道考量到时间与地点,光凭视线就有可能被当作痴汉,得注意一点。
「然,然后呢! 关于刚才发过去的演说原稿……」
「啊,这样啊。果然很难应付吧,真是的,和我说一声就好了呀」
「……也,也没有到难应付啦」
与气呼呼模式的丽良对比,凛华双手环抱将小脑袋撇向一边。尽管举止看上去就是在逞强,考量到草稿全是她自己写出来的,也不算说谎吧。
「可以的话我也想一起帮忙……」
「我明白。今天看来不太可能呢」
「其实下周,也同样有很多人来拜托我帮忙」
无论谁都会来找她帮忙,毫无疑问是丽良很棒的才能之一,但忙成这样即使有分身都还嫌不够啊。使天马不由得想闲到过剩的时间分一点出来给她。
「那顺便请教一下……椿木同学明天有空吗?」
明天是周六,没有补课,旨在确认她假日的行程。
「是,刚好有空闲呢。假如凛华酱不介意的话,想说一次也好,要不要约在学校碰面呢。意怎么样?」
「……放假还要来学校吗,好懒呀」
凛华撩起浏海叹了口气。看似不太情愿,但对她的生态瞭若指掌的天马知道,那不过是演技。是故作拒绝的战略。身为人设塑造大师的她期望的是不情愿但依然答应邀约这种不切实际的发展。
「不行吗? 拜托你了」
「恩—。该怎么办呢」
「偶尔一次也不坏嘛,呐?」
「…………嘛,你都这么说了」
如预料般,几秒后就打算答应邀约。虽说态度转变稍嫌太快了,可能是没法再压抑内心的欲望了吧。毕竟是跟丽良共同作业。别说讨厌了,肯定是尽管放马过来,天马非常清楚,那张扑克脸下的她早已垂涎三尺。
这流程可以说是近期如约定般的SOP,
「啊—……能听我说下吗。我有个提案」
本日,天马在此时掷出了石头。维持现状与退步无异。仅满足于此的话,不管是恋爱、选举以及辰巳都赢不了。
「怎么了吗,矢代君?」
「碰面的地点,不选在学校,而是其中一人的家里如何?」
「————唔!?」
刹那间,凛华瞳孔的色彩为之一变。仅用黑与白描绘出五彩斑斓的视界。很快便意会到那是她无法言语的悲鸣声,但特意装作没看见。
「意思是,我到凛华酱的家吗?」
「对对。这样既能放松,作业方面我想也比较有效率喔。你们想嘛,今天讨论的是声援演说的原稿对吧? 和你们的过往也有所关联,翻着相簿慢慢思考主意也不错呀」
以从家庭餐厅返回学校的短暂路途中,即兴构思的理由来说倒挺像样的,而在天马像个讲谈师似的说个不停的同时,
「等、等、等、等、等…….」
平时高冷的形象形同虚设。凛华慌乱的上下挥动手臂,恰如字面上意思的袖手旁观。现在冲动驳回天马的提案反而显得不自然。拒绝也需要相应的理由,但待她反应过来前。
「啊—。确实如此呢!」
少女可爱的敲了下手心,神情彷佛得到天启一般痛快无比。
「是盲点呢。仔细想想,说不定真的能想出好点子!」
丽良的心中早已得出答案,事已至此,知道她的攻势将会变得越发惊人的天马,暗自窃笑着。与其说自己是福尔摩斯不如说是莫里亚蒂教授呀。没必要自己动手,剩下的事交给那边的天使即可。
「凛华酱也这么觉得吧?」
被战火波及的凛华「诶嘿诶!?」地叫了一声,究竟用了什么地方才能发出那种癫狂的声音啊。好弱,弱爆了。据本人所说,这世上她最讨厌的就是突发状况。
「到你家慢慢讨论是很棒的主意呢」
「啊,不,诶,不行,不可以,不行不行! 不行! 绝对不行! DA.ME!」
除了字数充足外,内容愣是没听懂。面对比小学生的心得还更加过分的回应,「为什么呢?」丽良用着那双纯粹无垢,宛如宝石般的双瞳盯着凛华。
「刚刚你说可以来学校。代表没有其他安排对吧?」
「啊,咿呜……」
「这样不就是单纯变更场所而已吗? 有什么问题吗?」
「咦,哦啊…….」
绝不让自己说NO。面对少女接二连三的火力攻势,凛华丧失了母音以外的语言能力(注)。虽然对当事人感到抱歉,但场面实在是过于有趣。「估呜呜」而注意到天马用手捂住嘴拼命忍笑的少女不甘心的咬着小嘴,
(注:上两句分别是いう与おあ,用中文发音替代)
「因,因为我的房间! 很乱啦————————!! 」
气势十足的杀手锏。可那只是在作茧自缚。
「这样的话,就决定了呢」
「咦?」
「场地就选在我家吧」
「哈啊!?」
当凛华意识到自己的发言究竟是何等的愚蠢后,已经迟了。
「话说回来,凛华酱真的好久没来我家玩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呢……小学? 那时候经常两人一起……」
丽良自然而然牵起了凛华的双手,整个人一蹦一跳的相当开心。
传达过去的,是触碰挚友所萌生的朴实幸福。即便第一眼望去如同殿上人的她,在这瞬间也变回了随处可见的平凡女孩。
看着眼前的女孩贯彻冷血拒绝的意志,纵使是鬼和恶魔都办不到。
「可以吧,凛华酱?」
「…………我,我知道了啦……」
凛华满脸通红的回握了少女的手。那一刻在她们之间闪过如同一等星般眩目的光芒,想必天马一生都不会遗忘吧。
幸福的种子,悄然埋下。接下来只需等待它开花即可。使命结束的男人,背过身帅气的离去。本该如此才对。
后颈被滑溜的指尖抓住,「啵诶!」下意识干呕了一声。难得的飒爽离场就这样白费了。你个丫头干什么啊,正当天马想骂出口的时候。
「这家伙也会一起!」
「……哈?」
这女人说什么疯话,拜托是我听错了。可惜,现实像是要粉碎天马的祈祷一般,
「我会跟矢代一起过来的 !」
「哈啊!?」
凛华死死的抓住天马的臂膀。表达出了别想逃的钢铁意志。
「为,为啥我要去?」
「身为推荐人的你与我们是三位一体」
「只是个空有名字一无是处的职位啊!」
「少说废话来就对了。你好歹能起到余兴作用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哪能去啊白痴。为了让自己的立场站得住脚,
「对,对了,我想起来了! 周六七点半有空手道的练习,我得过去!」
「明天给我休息」
为什么呢,还没出声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焦虑的天马激动的向凛华抗议,到头来他与凛华也是同类,品质可能比她还糟。
「矢代君吗……?」
这个提案也在丽良的预料之外吧。她眨了眨圆润可爱的眼瞳,脸颊忽然染上红晕,随后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开始扭动身躯。
「啊哈哈,那有点……咦,不……但是,咦咦~~?咦咦~~? 这么快?」
丽良笑了出来。虽然猜不到她现在的心情,至少从没有立刻回覆的反应来看,是对邀请天马来家里有些抵触吧。那是当然,彼此不过是刚认识一个月的朋友,还是异性。所以天马坚信,好好利用这点的话就能逃出生天。
「你瞧,都怪你说些奇怪的话,椿木同学很困扰喔!」
「啊,不是的! 说不上是困扰。只是需要点心理准备……」
「没事的,我都明白! 让我过去那当然是会讨厌的,呐?」
「…………」
别介意,我不在意的,尽管打算最大限度展现出自己的大肚。可没想到竟是最糟的一手。
丽良的怪人开关打开了,不对,是貌似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
「完全没问题! 请务必光临寒舍!」
「诶?」
「回家后会努力打扫房间的!」
「不用努力也行啊~!?」
姆嗯,姆嗯! 发出奇怪声响的丽良干劲十足。事已至此,要想阻止她,怕是连神或佛祖也办不到吧。
「那么明天就在我家集合! 雨天也绝对要来喔,还请多指教!」
别说雨滴了,就算掉下来的是长枪也不会取消吧。
凄惨的逆转败。中场球员的天马踢出了最棒的助攻,美丽的抛物线长传。及让其努力化为乌有,搞出乌龙球的前锋,凛华。此等行径放到赛后肯定会被网友们抨击炎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某种意义上,可说是绝妙的时机。在男人正承受着无与伦比的打击,脸色发白的同时,彷佛是在嘲笑他一般,弓道部再次回响起充满朝气的声音。
「好!」
才不好啊。
即便情绪再怎么高亢,名为理性的煞车都会持续运作,这或许就是人类的神秘之处吧。
彼此的嘴巴和贝壳一样紧闭着沉默不语。看也不看对方的脸就这么离开了弓道场。回到鞋柜旁好鞋子,从正在练习的棒球部与足球部间步履蹒跚的穿过。
不一会儿,一走出校门来到路上时,静默的缰绳随即断裂。
「你是什么意思啊!?」
「你在想什么啊!?」
几乎同时出声。此时天马再次看向凛华的脸孔,只见她的脸红得跟熟透了一样,耳朵感觉都快冒出蒸气了。尽管没有镜子,但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和她半斤八两。
「你是专门辜负他人好意的大师吗!!」
「啊,咦,哈啊? 你管刚才那叫好意!? 脑子坏了吗!?」
「这不废话嘛! 那可是千载难逢到椿木同学家里作客,而且我不在场的机会啊……」
「笨蛋矢代,怎么说这次都太独断专行了啦! 我何时有拜托你让我到丽良家去了!? 说到底,事前先和当事人讨论并取得允许可是铁则……」
「谈完你就会答应吗?」
「……郑重考虑」
「少骗人了! 到时铁定会一直在旁边抱怨『呜呜真不行啦PM(注)……』吧!」
(注:ぴえん,年轻人用语,哭哭脸)
「你要说那是在模仿我的话就揍飞你喔!!」
在五月舒适宜人的夕阳照耀下,一对男女拌嘴之激烈,丝毫与平静两个字搭不上边。字典里有句俚语叫做连狗也不吃,这两人的情况就算直接搬进例句里也完全没问题。
虽然彼此面对面在路上大吵大闹,但离下班或完全下课还有段时间,行人不怎么多。所幸没有妨碍到通行的路人。
没品的互呛持续了一段时间,两人大脑语言区块的库存也渐渐被消磨殆尽,后面除去「你!」、「你!」之外已经说不出别的花样了。
肩膀一同上下起伏的二人,「呼啊,哈啊,哈啊……」亦或是「呼额,呼额、呼额」的喘着气,听上去很是相似。我们在干什么啊。「库啊」听见乌鸦的叫声,让人有种被嘲笑的感觉,
「……抱歉那么大声」
「……我也是,对不起」
与抵达马拉松终点后身上的汗水变得黏腻冰冷一样。激动的情绪,转眼之间就冷却下来。说到底天马和凛华并非敌人。聪慧的人会从历史中记取教训,过去因内斗而迅速衰亡的大国数不胜数。
「谈点建设性的事吧」
「深有同感」
「再去找地方吃饭?」
「嗯…….边走边想吧」
「了解」
尽管是很笼统的讨论,两人前进的方向却保持一致。重要的地方不掉炼子。心里的想法没有偏差。即便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心意相通,光是这样也十分开心。
「哈啊~……明天,该怎么办呀」
凛华凝视着虚空喃喃自语,看上去很是苦恼。虽说是天马好心安排的事件,但从本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喜悦。
「你也不是第一次去吧?」
明明没什么亏心事。天马弄不明白她为何那么烦恼。
「以前是很常去啦……但最后一次是,小学毕业典礼的时候了?」
「时隔四年啊。也没你说的那么久嘛」
「就是有啊。那孩子在升上中学前还只是块砧板,真空上阵可是游刃有余喔?」
「就算用胸部的成长来比喻时间也……」
太难体会那种感觉了,况且根据这套理论,凛华完全就是时空旅人。
「如你所见,我与当时相比也成长了不少」
「……………………啊,身高呀」
「先不问你停顿的理由,总之,成长期的四年是很惊人的喔!」
「成长期吗。确实」
成长不仅限于身高。还包含看不见的部分,心灵。经年累月之下,人们即便不期望也会逐渐长大。
「……我有时候很害怕」
听上去有些颤抖的嘀咕声。天马此时才终于明白,她耿耿于怀的并不是因为漠视带来的不安与紧张。
「从与丽良没有任何进展的意义上来看,这四年在我的人生中大概就跟白纸没两样。」
「……」
「明知如此依然选择了这条路。其实我早就察觉到自己喜欢上那孩子,及这份感情究竟有多不正常」
凛华吐露真情时的侧脸,无一不散发着凛然的气质。将天马心中萌生的同情与怜悯通通驱散。
「如果走太近不小心失控,伤害到她的话怎么办……这远比任何事都还让人恐惧」
代表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自己选择保持距离吗。
那无疑是个痛苦的选择。扼杀掉心中名为『喜欢』的情感。度过人生中最为多愁善感的时期,她一路上究竟承受了多少苦痛呢。
——才不是什么奇怪的感情。
好想直接对她这么说。想尽全力肯定凛华这位少女的存在。
要是能被允许,他甚至希望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天马知道这些表面功夫有多么的无力。
「那么,今后得画的东西可多了呢」
「画?」
「绘图日记。都是白纸可交不出去吧。要连同先前的份一起补上啊」
「……那算什么呀」
凛华错愕的念道,眼梢微微下垂。露出纤细自然的微笑。尽管没有半点要笑她的意思,但明白那份笑容究竟多有价值的天马,心中暗自感到满足。
「嘛,意思是明天也会变成其中的一页。鼓足干劲上吧」
同时一股谜样的高昂感与气势涌现,促使自己做出高举拳头这种不符合人设的举动,自顾自嗨了起来。
「……鼓起干劲」
「俗话说的欢笑放闪环节。椿木元素,我想应该能补个过瘾喔」
「在丽良的房间……崭新的,一页」
「嗯? 那个……」
凛华的脸色怪怪的。不对,是相当不对劲。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呢。弄不清在看哪里的双瞳闪烁着可疑的光芒,如般若一般上扬的嘴角能窥见洁白的牙齿。可疑人士指数MAX,警察叔叔碰到肯定是见一次盘问一次。
「登上……大人的……阶梯」
「皇小姐?」
咻辘辘辘! 伴随吸起唾液的声音涌起一股厌恶感。还来不及多想,「咕噗!」凛华下一秒突然像是狭心症发作一样,捂住胸口蹲了下去。
「不,不行了……已,已经忍不住了」
「怎么了! 心脏很痛吗!?」
「我,我果然,不能去丽良的家。因为,因为,因为……!要是进到她的房间……进去的话,我!」
当天马认真考虑准备拨通119时,
「——我不知道我到底会干出多恶心的行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
手机冷不防地脱手。噗哈,呼,呼,呼。只见凛华仰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刚结束自由浮潜会出现的缺氧状态。
「刚刚……试着,想像了下我踏进丽良房间的瞬间。然后……呐,你猜怎么着?」
「什,什么啊,你……」
女孩全身颤抖,像是对盘踞在自己心中的怪物感到憎恶。究竟会爆出什么惊人的发言呢,天马摆好架式严阵以待。
「我,我扑到她的床上,还,还闻了枕头的味道……!」
「初中生的妄想!?」
根本还处在相当可爱的等级啊。别忘了,乍看之下经验丰富的她,实际上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妄想专家罢了。
「才不只有吸呢! 连脸都埋进去蹭来蹭去了~呀……」
「……干脆就吸吧。虽然椿木同学大概会笑出来,但你就彻底闻个过瘾吧!」
「别说的那么简单! 一个女孩子做出那种不检点的行为很恶心吧!」
「谁做都很恶心喔?」
「岂不是更不行了嘛!」
啊啊—嗯! 凛华抱着头的动作,照理说是用来表现出绝望感的,但天马此时却深感怀疑。总觉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货,其实期待的要死吧?
这也难怪。空白的四年等同于禁欲生活。极力避免接触、借着写情诗、翻阅百合小说来缓解饥渴的情欲。持续好几年都过着那种压抑的日子,多少有些偏执也情有可原。
「矢,矢代。我有个请求。这事我只能拜托你了」
「……什么?」
「假如……我是假如喔? 要是我在她面前做出恶心的举动的话」
凛华咽了口口水,用那双通透的黑珍珠眼瞳向我倾诉。
「希望你能全力阻止我。拜托了」
怎么说呢。好是可惜的台词啊。视种类和设定或许能成为超人气作品。
例如,「若是我想袭击人类的话请尽全力阻止我好吗」被吸血鬼咬到即将变为怪物的女主角,向主角请托的场面。以瞬间构思来说还挺赚人热泪的。
不过,遗憾呀。眼前的女孩单看外貌无疑称得上是女主角,可她拼命压抑的不是吸血冲动,而是对挚友抱有的纯粹且些许变态的恋爱情感。
「然后,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如果没法阻止又很确定我要干出恶心事的话,到时候……」
「皇,你难不成……」
——不要犹豫,亲手杀了我吧。
完全陷入伤感史诗剧作模式中的天马,思索着符合主角的回应。
热血系的话就是「别说傻话!」,女主角黑化的话则有「我会如你所愿杀了你的」
等等,备妥了各式台词。
「拜托你做出让她更加不舒服的行动,好洗掉我的印象」
饰演女主角的家伙并没有照故事的剧本走。
就这样回答别说傻话或许可行,但此时还有更适合的答覆。
「我拒绝」
「为什么!」
「想法太诡异了。洗掉是什么玩意?MIB(注)? 做不到好吗!」
(注:MIB星际战警/黑衣警探,电影中有专门用来执行记忆清除的道具)
「可以的! 之前站在书店里读过一本精神医学的书,记忆是很容易被覆盖的,即使职场上的朋友或上司对自己有些误解也不需要消沉,上面是这么写的喔!」
唯独最后「的喔!」听起来十分强势。
最先浮现的想法是白嫖仔还敢那么嚣张,但既然对方已经丢出医学方面的证据,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大放厥词。
「更恶心的行动,那个『更加』的基准是什么……顺带一问,假如是刚才嗅枕头的版本,你打算让我干什么?」
「咦,啊啊,我想想……」
凛华浮夸的用手抵着下巴凝望着深空。
「把内裤套在头上,之类的」
「…………」
「啊,啊,最起码要挑洗过的哟」
「……虽然的确很有效,但我会社会性死亡吧?」
「这个嘛,你想想,再覆盖掉就解决了呀」
「嘿诶这样啊。不是,顶替我的人柱呢?」
「谁知道。自己去找」
「很好,我明白了。你明天一整天给我乖乖待在家里」
「哈啊?」
「我自己去椿木同学的家。原稿先给我吧,呐?」
「开什么玩笑! 不要! 我要去! 我绝对要去!」
「刚才不是一脸不情愿的嚷嚷『人家怕怕~』吗!」
「那是高度的心理战……不是这样,总之! 我要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去! 要去! 要去! 要去! 要去呜! 绝………….对! 会去的!」
「年轻JK别把要去了挂在嘴边!」
想去的女人跟不让她去的男人。似乎是受不了这对男女粗鄙下流的叫骂声,停在电线上的乌鸦当场卷铺盖逃跑。而天马更是在心中咒骂起前几分钟还想要拥抱眼前这名女孩的某个笨蛋。
本次的工作即是划出界线。在不至于让人感到恶心的极限边缘反覆横跳的同时,思索如何使两位美少女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前途多难。正因为如此才有挑战的价值。没必要担心会被压榨,谁叫成果就是报酬呢。天马只是想看看她们前方的景色罢了。
「……我还怕了不成,真是」
「诶,做好成为变态的觉悟了吗?」
「反了」
为了不让自己沦落到头套内裤的境地,不好好干可不行。
△
决战当天,阴暗的天色如同象征着盘踞在天马内心的乌云。
昨天直至深夜都在应付凛华以讯息轰炸为主体的作战会议,差点被搞出神经症来。照惯例连穿着都被安排的妥妥的,但唯独这次没什么意见。老实说这还是人生中初次到异性朋友家拜访。在未知的情境下,还得考量撞见双亲的可能性,我是在怪形的世界吗(注)。
(注:游星からの物体x,1982年的科幻恐怖片)
天马对此也相当紧张,还耗费了一番苦心在挑选时宜的服装上,不过只要乖乖遵从凛华指示的话没可能出错。毕竟她的时尚感高的离谱。
「……还没来吗」
时间是下午一点,集合地点老样子选在车站前。
站在天桥下的某个公车站附近等了几分钟。自搭乘电扶梯的人群中发现了黑色长发的少女。朝她挥了挥手,她也注意到天马并靠了过来。
「等很久了?」
「4、5分钟而已」
「那就好。搭下一班公车吧」
反正很快就来了也懒得看时刻表。因为无事可做便开始检查凛华今日的穿搭。轻薄的无色夹克和整洁的罩衫、搭配黑色休闲裤的简朴组合。尽管是一如往常的长裤系列,由于不是牛仔裤的关系,反倒突显出一种正式感。
但那些琐事无关紧要。她明显有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行李是?」
「咦。啊啊,你说这些?」
凛华拖着一箱银色行李箱。大小跟明星从海外归国时拿的那些差不多大。
她在外头活动时,基本上是轻装上阵。今天既没有要露营也不打算烤肉,完全是室内活动,特意携带大行李有什么意义呢。
「嘛,毕竟把过夜套组通通装进去了,量自然会多啦」
「啥?」
叩叩。凛华用手背敲了敲行李箱,
「换洗衣物有内衣、睡衣与明天要穿的衣服。化妆品、洗面用具与牙刷,以防万一还带了毛巾和洗发精、沐浴乳、护发乳。另外还有充电器、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