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Ⅳ(1 / 2)
在此很遗憾地通知你………………………………………………………………………………………………………………………………………………………………………………………………………………………………………………………………………………………………………………………………………………………………………………………………………………………………………………………………………………………………………………………………………………………………………………………………………………………………………………………………………………………………………………………………………………………………………………………………………………………………………………………………………………………………………………………………………………………………………………………………………………………………………………………………………………………………………………………………………………………………………………………………………………………………………………………………………………………………………………………………………………………………………………………………………………………………………………………………………………………………………………………………………………………………………………………………………………………………………………………………………………………………………………………………………………………………………………………………………………………………………………………………………………………………………………………………………………………………………………………………………………………………………………………………………………………………………………………………………………………………………………………………………………………………………………………………………………………………………………………………………………………………………………………………………………………………………………………………………………………………………………………………………………………………………………………………………………………………………………………………………………………………………………………………………………………………………………………………………………………………………………………………………………………………………………………………………………………………………………………………………………………………………………………………………………………………………………………………………………………………………………………………………………………………………………………………………………………………………………………………………………………………………………………………………………………………………………………………………………………………………………………………………………我已经腻了。
嗯,为了让老鼠被放在差不多幸福的状态之下。
我打算把入口跟出口连起来。
* * *
呼出的白色雾气扩散至空中,都过完年了,天气却依旧寒冷。
还得等上一段日子才能享受温暖的春天阳光,我用戴著皮手套的手转动门把。
门一打开,飘散出甘甜的空气。我关上门,将冬天的冷冽空气隔绝在外。
眼前是昏暗的走廊。我跟平常一样从这里走到客厅。
开著空调的室内一如往常,欠缺现实感。尽管每天都来事务所,还是挥不去那种来到陌生地方的感觉。茧墨的房间像是一个甜点盒,不像现实中的环境。
走进客厅之后,出现刺眼的亮光,茧墨正躺在皮沙发上。
她今天穿了风格不太一样的衣服。全黑的古典风上衣,袖子上缠绕许多绢质的亮面缎带,让她看起来宛如被缎带捆绑住的样子。
她把看到一半的书反放在桌上。詹姆士·巴利写的《彼得潘》就这样摆在空杯旁边。茧墨懒洋洋地看著我,张开红滥滥的嘴唇说道。
「你在做什么,小田桐君?怎么这么晚才来?立刻帮我做一杯热可可,我快渴死了。」
「好、好。我知道了,小茧。但是口渴的时候喝热可可并不能解渴啊。建议你别摄取过多砂糖。」
「没人教过你,『好』只要说一次就够了?还有,现在才提出忠告已经太迟。巧克力是毒品,即使你想劝我别吃也没用喔。」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随口敷衍我,但是我听了却感到安心。
直到几天前,茧墨仍无聊地沉睡著,现在醒来的时间渐渐加长。有时还拿书起来看。看样子她已摸索出打发时间的方法了。
好习惯。茧墨对残虐娱乐失去兴趣,绝对是求之不得的事。
我走到厨房替她做热可可。另外放了一块苦味巧克力在盘子上。回到客厅,茧墨气势十足地翘著腿,她接过杯子,优雅地啜饮。
她身旁的地上全是缎带与包装纸。我一个个捡起来放在桌上。看著这堆金色、红色的包装纸点点头。包装纸的数量果然比以前少。
我看了沙发一眼,茧墨再次看起书。
她也很努力地试图不让自己被无聊打败。
自从上次那通奇怪的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委托。
定期都会有客人来到茧墨的事务所,然而这个法则终于被打破。
和平的日子依然持续,让我感到惊讶。看来我很快就不需要因发生残虐事件而感到困扰。
不可思议的是,我很确定日常生活应该会这样持续下去。
我转过身,打算开始打扫。先打开窗户通风,冲淡甜腻的空气。冷冷的寒风无情地吹进屋内。茧墨眉头一皱,拍打著桌子以表示抗议。
「小田桐君,太冷了,别开窗。你想打扫是你的自由,但是不可以造成别人的困扰。在冬天不问一声就打开窗户,你是疯了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开窗。但是小茧…………请再忍耐一下。」
我笑咪咪地等待著,等客厅完全充满冰冷的空气后才关上窗户。这时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收到了简讯,寄件人是雄介。
主旨:今天。
本文:我跟两个小鬼准备了火锅,晚一点过来吃喔——
我打开附件的照片,看见绫正拿著菜刀直切白菜,七海站在绫背后,一脸不高兴地吃著仙贝。看来他们今天也相处得很融洽。
我忍不住露出微笑。我回覆说很期待今天的火锅。没有委托上门的日子和平而单调。即使待在茧墨身边,时间依然和平地流迸,无事可做。
我仔细地擦著地板,而茧墨继续看书。没多久,灰尘终于全都清除乾净。
我看著窗外,心想等一下要擦窗户。天空乌云密布。
回家的时候可能会下雪,我看著毫无色彩的光景叹息。
呼出的白色雾气扩散至空中,都过完年了,天气却依旧寒冷。
还得等上一段日子才能享受温暖的春天阳光,我用戴著皮手套的手转动门把。
门一打开,飘散出甘甜的空气。我关上门,将冬天的冷冽空气隔绝在外。
眼前是昏暗的走廊。我跟平常一样从这里走到客厅。
开著空调的室内一如往常,欠缺现实感。尽管每天都来事务所,还是挥不去那种来到陌生地方的感觉。茧墨的房间像是一个甜点盒,不像现实中的环境。
走进客厅之后,出现刺眼的亮光,茧墨正躺在皮沙发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毛皮披肩,布料厚实的格子纹百褶裙覆盖住纤细的双腿,一身温暖打扮的她正吃著松露巧克力。
茧墨把看到一半的书反放在桌上。海纳·穆勒的《哈姆雷特机器》就这样摆在空杯旁边。茧墨懒洋洋地看著我,张开红滥滥的嘴唇说道。
「你在做什么,小田桐君?已经这么晚了…………我今天比较早起,时间还是过得这么快。伤脑筋,我都没注意到时间。可以帮我做一杯热可可吗?」
「好、好。我知道了,小茧。真难得你会早起。」
「没人教过你,『好』只要说一次就够了?最后那一句很多余。我最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谢谢,我得救了。」
我走到亏房,把装有热可可的杯子递给茧墨,她道谢之后开始啜饮。
她再次看起书,静静地翻阅著,看了一会儿又阖上书。
她突然打开电视,电视正播著老电影。不甚清晰的影像里,有一群孩子穿著同样的白色制服,正在玩荡秋千。茧墨用乎肘支著下巴开始看电影。
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想清点巧克力的数量。最近巧克力的消耗量明显地减少。我打开马卡龙的盒子,之前故意放了一盒马卡龙在冰箱,想测试茧墨的反应。
盒子里少了一个开心果口味的马卡龙,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
不敢相信,茧墨竟然吃了巧克力以外的食物。
我冲出厨房,茧墨正津津有味地看著电影,她的侧脸竟如此宁静祥和,我只得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她渐渐改变,不再沉溺于残酷的娱乐。
我脸上的笑意更浓,同时手机响了。我打开刚刚收到的简讯。
寄件人是雄介,内文却出乎我意料之外。
主旨:小田桐先生家。
本文:到了你家发现族长也在。
我慌张地打开附件的照片。照片里的白雪羞怯地微笑著。我手一滑差点让手机摔下去。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与雄介快速地互传简讯。
白雪因为想见我一面,所以特地跑来我家,似乎也已得到水无濑雅的许可。白雪似乎很不安,深怕她的来访造成我的困扰。我立刻回覆说,我非常欢迎她的到来。
白雪等一下要和绫与雄介去买东西,不过应该会比我早回到家。
我把手机收进口袋,走到桌子那边收拾空杯。电视画面里的屋子燃起熊熊烈火,有个穿著斗篷的人正旋转著跳舞。
茧墨缓缓地转头看我,她皱著眉头,充满疑惑地问道。
「小田桐君,你贼笑什么?老实说,那样笑让人看了非常不舒服。」
「没什么。是小茧想太多了。」
我赶紧别过头。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白雪。
她的来访让我觉得很开心,但是我不能一直这样傻笑,要是让茧墨知道一定会取笑我。我故意板起脸孔。
结果手机又响了。我慌张地打开简讯。
主旨:白雪小姐。
本文:很好看吧?对不对?
附在简讯里的照片有著笑嘻嘻的绫,白雪站在绫的前面。
绫的手搭在白雪肩上,白雪头上戴著一个纯白的耳罩,脖子缠绕著围巾,一脸绯红。她果然很适合这样可爱的打扮。
我又忍不住笑了,所以赶紧关上手机。
我开始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大口吸入甜甜的空气之后再缓缓吐出。
呼出的白色雾气扩散至空中,都过完年了,天气却依旧寒冷。
还得等上一段日子才能享受温暖的春天阳光,我用戴著皮手套的手转动门把。
门一打开,飘散出甘甜的空气。我关上门,将冬天的冷冽空气隔绝在外。
眼前是昏暗的走廊。我跟平常一样从这里走到客厅。
开著空调的室内一如往常,欠缺现实感。尽管每天都来事务所,还是挥不去那种来到陌生地方的感觉。茧墨的房间像是一个甜点盒,不像现实中的环境。
走进客厅之后,出现刺眼的灯光,茧墨正躺在皮沙发上。
她今天穿著一件开襟垂坠外套,上头有贵族风的领结装饰。纤细的脖子上戴著浮雕饰品,精细的黑色玫瑰让这身衣裳增添高雅气息。
茧墨把看到一半的书反放在桌上。梦野久作写的《脑髓地狱》就这样摆在空杯旁边。茧墨懒洋洋地看著我,嘴角浮出一抹微笑,接著伸手拿起杯子。
「你终于来了,小田桐君。饮料喝完了,帮我随便泡杯东西来喝吧。我记得昨天的茶叶应该还剩下一些。」
「好、好,我知道了。小茧…………你终于接受正常的食物了吗?这么一来我可以真正放心了!」
「没人教过你,『好』只要说一次就够了?有必要那样强调吗?我不记得自己曾让你那么担心过。」
茧墨不服气地反驳,听起来有点闹脾气的感觉。
但是,事实上我的确因她的饮食习惯而担心了很久。她终于治好严重的偏食,让我放下心中大石。我走到厨房替她泡红茶。尽管照足泡红茶该有的步骤,但味道似乎还是很普通。
茧墨平常对此却没有特别抱怨什么,让我非常感激。
「请喝,小茧。」
「嗯,谢谢。我得救了。」
我把杯子递给她之后回到厨房,要开始替茧墨做晚餐。
她恢复正常饮食已有一段日子,我打开冰箱,里头塞满各式各样的食材。烦恼过后,我拿出奶油炖菜的材料。
拿材料时手机响了。我看著手机画面,眉头一皱。
手机收到两则简讯。我打开第一则简讯,寄件人是雄介。
主旨:晚餐要吃什么?
本文:族长问晚餐要吃什么耶?
白雪正在我家等我。她的厨艺一天天进步。打开简讯里的照片,看见穿著围裙的白雪露出灿烂笑容。
她背后的七海与绫正在摺衣服,真期待下班时间。
我再次看著冰箱,拿出红萝卜时突然感到些许不安。
对了,我还没看第二则简讯。莫名地感到心慌,我再次拿起手机,看了第二则简讯,但是却没有主旨。确认了寄件人之后,我皱起眉头。
「——————茧墨阿座化?」
我转头看著客厅,放下食材之后站起来。
茧墨正坐在沙发上看著电影。她的侧脸依然宁静安详。
画面中有个穿西装的男人坐在浴缸里。茧墨发现我在看她便转头看我。
「怎么了,小田桐君?有事吗?」
「没什么…………小茧,我想问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是不是传了简讯给我?」
「没有啊。你离我这么近,有事我会直接跟你说。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吓我一大跳。」
茧墨嗤嗤地笑了。她再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然后缝续看电影。不甚清晰的影像里,一群孩子们正在玩游戏。
狗型的棋子往前走了几步,茧墨看著电视画面喃喃说道。
「对了,日斗说他想见你一面。」
我讶异地张大眼睛,茧墨再次转头看我。
她露出如蒙娜丽莎般的温柔表情说道。
「他正在摸索新的生存之道。也想为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可能不会轻易原谅他的作为。不过若你愿意,能不能请你见他一面?他似乎很想改变自己…………我也很想给他一些支持。」
茧墨沉稳地说著,我想著她说的话,点了点头。
我无法原谅日斗。但是如果他试图摸索新的生存之道,我也不会否定他的想法。听到狐狸的变化,我的确感到放心。
先前的不安消失无踪,茧墨继续看电影,我则走到厨房。
这时手机不小心从手里滑了下去。
——————叩咚!哔!
「………………………………咦?」
手机自动打开了未读简讯。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庄周梦蝶。
只写了这些。我错愕地歪著头。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内心充满毫无意义的不安,恐惧袭上心头,有一种无法站稳、重要的根本受到动摇的恐怖感觉。
我忍不住回头看,与那对空洞的眼神四目交接。
茧墨以不自然的角度转头盯著我看。
「怎么了,小田桐君?」
她的嘴唇机械化地上下动著,我赶紧摇了摇头。
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强迫自己开口回答。
「…………………不,没什么。」
茧墨再次将视线移回电影画面,我则摇摇晃晃地走回厨房。
我必须准备晚餐。如果没有准备,茧墨可能会很辛苫。或许会因此又恢复从巧克力摄取营养的生活。我不能让她走回头路。但是我忍不住蹲下去。
双脚颤抖,几乎无法走路。这次竟然无法冷静下来。
我觉得身体有点闷痛,于是伸手摸了摸肚子。这时,我停下抚摸的动作。
「…………………………肚子痛?」
不安与闷痛之间好像存在某种因果关系。但是在我进一步确认之前,轻微的闷痛便已消失。我不经意地看著手机。手机画面发出惨白的光。
手机似乎在昏暗中试图传递出什么讯息。我再次打开简讯匣。
刚才的简讯没有主旨,内容也只有一行。但是我注意到简讯附上一张照片。我紧张地打开照片,看著照片,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般会将这种照片归类为恶心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某人的肚子裂开,活生生的血肉隙缝中伸出一只灰色的小孩的手。
我目瞪口呆,虽然觉得可能是个恶作剧,受到的冲击仍逐渐增强。
手一滑,手机掉在地上。我赶紧捡起手机,像是要寻找依靠般紧紧握住。
突然很想呕吐。但是即使情绪波动,肚子也不会痛了。
熟悉的闷痛消失无踪。
「啊啊、原来如此、我…………一直把那个……」
我喃喃自语,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呼出的白色雾气扩散至空中,都过完年了,天气却依旧寒冷。
还得等上一段日子才能享受温暖的春天阳光,我用戴著皮手套的手转动门把。
门一打开,飘散出甘甜的空气。我关上门,将冬天的冷冽空气隔绝在外。
眼莳是昏暗的走廊。我跟平常一样从这里走到客厅。
开著空调的室内一如往常,欠缺现实感。尽管每天都来事务所,还是挥不去那种来到陌生地方的感觉。茧墨的房间像是一个甜点盒,不像现实中的环境。
我突然停下脚步。客厅还很远,我瞪著远处的门,吸了一口甜腻的空气之后,转头看著整条走廊。这里也很超现实。这样的事实烙印在我脑海。
我就这么傻傻地站在走廊,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无聊幻想。
茧墨不悦地呼唤著我的名字。
「你在做什么,小田桐君?毫无意义地呆立在走廊让人觉得不舒服。要进来就快点进来。」
「好,我知道了……………………………………………………………小茧。」
我握紧拳头后迈开步伐,用力打开通往客厅的门。
走进客厅之后,出现刺眼的灯光,茧墨正躺在皮沙发上。
她今天穿著一件红色的和服。如花魁般华丽的打扮映入眼帘。丰满的乳房一半以上裸露在外。衣衫不整的模样散发惊心动魄的性感。
她把手上的肉块放在地上,红色的肉块摆放在削成圆桶形的肉瘤旁边。她懒洋洋地看著我,弯起柔软而厚实的嘴唇。
「—————怎么了?」
「………………………………」
我默默地低头看著她。客厅的墙壁不知不觉溶成一片血红,走廊也成了如食道般潮湿的洞穴。环顾四周,我搞懂了一个事实。
这里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红色的女人抬头望著我,甜美地低语。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
我和她在异界某个角落对看著,我深吸一口气。
然后毫不保留地吼出心底的愤怒。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下一秒,视野被敲裂,红色的墙壁宛如被挤爆的眼球般炸开。
我的意识随著喷发的血滴一起远离。世界融化崩解,全都消失。
然后我的现实就这么瓦解了。
* * *
黑暗中,感受到喉咙被火烧烤的热气。
汗流浃背,喉咙也乾渴异常。抵挡不了燠热的我张开双眼。
抬头只见白色的太阳沸腾著。我扯了扯领带,拉出塞在裤子里的衬衫。西装外套挂在手边,往前走著。没多久便听见吵杂的声音。
因企业经营不善而受到冲击,这附近逐渐成为废弃大楼区。平时杏无人烟的地区涌入许多看热闹的人群。警车与媒体采访车都跑来了。
身穿制服的警察在禁止进入的封锁线内蠕动著。
希望拍到『染血的内脏』的那一瞬间,他们手中的相机会直接爆炸。
默默诅咒完这些人,我加快脚步。没事干么约在案发现场碰头,有够变态的。
烦躁已经达到顶点的我,迈著蹒跚的步伐前进,视线里忽然飘进一抹红色。
撑著红色纸伞、穿著歌德萝莉风服饰的少女站在路旁。
满是蕾丝的黑色洋装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她咬了一口巧克力,五官美得不像存在于世界上的真人。许多看热闹的人都对她投以好奇的眼光。
我深深叹息,由衷地希望能变成别人。
「小茧,等很久了吗?」
「你迟到了1,436.067667分钟喔。真稀奇。偶尔吃吃板状巧克力也不错。要吃吗?」
茧墨说完,递了一块湿淋淋的东西给我。上头被咬了一口,留有清楚齿痕,颜色是鲜艳的红色。
好像没有人跟她说过,不可以把吃了一芈的食物拿给别人吃。
「不了,我不吃。」
「那边的便利商店有卖板状巧克力,但是不论是便宜的巧克力,还是贵的巧克力吃起来满足度都一样。这跟多酚含量多寡根本没有关系,真不懂为何人们要为了那种营养素而议论纷纷。其实巧克力是毒品,才能抚慰大家的心灵啊。」
茧墨再次吃了一口红色的块状物体,柔软的表面崩解于双唇之间。
「这次掉下来的是子宫,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那怎么看都像是血的颜色。由于脑中开始出现恶心的想像,我摇摇头。
没错,如果用人类的内脏来形容。
「像胎盘吧?你觉得呢?像,还是不像呢?」
「…………………………」
「还是……像胎儿?经血?应该都不像吧,这只是子宫喔。」
「…………我什么都没说,你快点吃吧。」
「那就好。小田桐君,看一下那个。」
她突然拉高手中的伞,抬头往上望,我也跟著抬头。
我看见天空出现小小黑点,我已眯起眼睛,但是强烈的阳光依然刺激著视网膜。模糊的视线中有个块状物体逼近我们,它发出湿润的声音掉在我身边。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我愣愣地环顾四周,一些暗红色的块状物体零星掉落在滚烫的路面上。
令人作呕的恶臭飘散出来,血淋淋的肉块被高温的路面所煎烤。
「还有一件事,小田桐君。」
察觉到我的注视,茧墨笑了。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内脏持续掉落喔。」
一回过神来发现看热闹的人消失了,晴朗的天空下只有我和茧墨两个人。
彷佛这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人,不自然的光景陆续出现。
大楼之间出现的天空看起来太过遥远而刺眼。流出的鲜血染红地面,立刻冒出一缕轻烟。我别过头,不想看这凄惨而可笑的场面。
我已经不想再看下去。疲惫的眼球隐隐作痛。
已经厌倦鲜艳的色彩,再也不想看到黑色、红色或蓝色。
我这么默默咒骂著。
然后静静闭上眼睛。
* * *
她突然大吼起来,头一次听见她发出如此高亢的声音,我惊讶地张大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雪开始不停吼叫,弯曲著身体大叫著,好像想说什么。
无法汇集成语言的叫声不断自她的喉咙喊出,她站在天桥上不停喊著。
不知不觉,她的心情传到我心里,凌乱的叫声当中,浮现出明确的语言。
『出来啊!这个懦夫!不要管什么毁神,让我们堂堂正正地一对一决斗!』
这是她以灵魂喊出来的宣言。
沉痛到让肚子里的孩子忍不住收集起来的悲鸣。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没错。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他』也知道。
白雪绝对不会原谅『我』。
『为什么要拋下我?哥哥!』
白雪终于不再怒吼,脸上满是泪痕。
奇异的静默之中,她倏地抬起头。眼中闪过类似安心的情绪与惊人的怒意。
我将视线从她的背影移开,看向前方。只见龙低垂头,已经自战斗状态安静下来。有个男人站在龙的另一头,穿著工作服,高壮身材似曾相识。
渗血的绷带自男人的衣袖露出,伤势并不轻。但是他的姿态却看不出任何疼痛或疲惫的气息。他的脸上戴著一张全新雕刻成的木制面具。
依然是一张没有刻划上任何表情的面具,就像是故意要让人感受不到情绪一样。
两人对峙著。白雪不发一语,男人也不说话。哭泣的白雪伸出手。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龙便潜入墙壁之中。
龙穿墙而出,分为黑色与红色的团块,爬上白雪的袖子。两只袖子分别染上红与黑。
「————————咦?」
龙消失了。为什么要让这个取得压倒性胜利、以茧墨的血创造出的生物消失呢?
我正想开口询问的同时,茧墨抬起手阻止我发问。
「小田桐君,不需要多说什么。雄介君也一样,不要靠近他们。幸仁君也退后些。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若插手的话会没命喔。」
没有任何预兆,但两人同时抬起手。两双白皙的手像是彼此的镜像一般,他们的笔尖以相同的速度接触地面,以同样的姿势在地上写字。
——————『虎』
仅以墨汁绘出的猛兽跳跃著,两只老虎龇牙咧嘴地瞪著对方。
如亲生兄弟般的老虎们互相残杀。白雪与戴面具的男人不发一语地注视著老虎们对战的模样。
野兽们的吼声震荡著空气,但是在我们眼中看来,却是一场异常沉静的战斗。血滴与墨汁不断喷出,紧咬著对方喉咙不放的老虎们每次跌在地上时,天桥便不住地震动。
尽管如此,这依然是幅充满寂静感觉的画面。
一切场景就像一幅画。
只不过,看似永远持续的战斗总有结东的一刻。
其中一只老虎制伏了另一只老虎。取得优势的老虎用脚压制住地上的老虎,咬破它的喉咙。老虎化为血泡,渐渐变回一滩墨汁。胜利的老虎紧接著冲出来。
它朝著创造敌人的超能力者飞奔而去——它朝著白雪纵身一跃。
白雪稍稍抬起头,明知老虎的攻击极有可能让自己『死亡』。
她却露出一抹安详的微笑。
就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啊啊!她真的不要命了,可恶!
就在此时,我奋力往前冲,抓住白雪的肩膀将她往后拉。老虎那对燃烧般的眼睛瞪视著我。救援行动有些失败,我应该跟她一起往后逃才对。但是我无暇多想。
——————噗滋!
老虎强而有力的下颚粉碎了我的头颅,脖子被咬断,头则掉入老虎口中。
我的身体就这样被狠甩到一旁,从天桥飞落后摔在汽车车顶。车顶被撞凹,我的身体则如垃圾般掉在地上。搞什么鬼啊!
我还来不及抗议,头就被老虎吐了出来。
眼珠子掉出来,刚好被老虎踩个正著。
然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 * *
什么也看不见了,没有办法前进。
走廊被大火吞噬,喉咙烧灼疼痛,让我不停咳嗽。
我有种冲动想大哭一场。我跪在地上,蜷起身子。
刚才日伞说的话在脑海回荡。我说不出口的那些想回应日伞的话在心中盘旋碰撞。
不是那样的,你错了。不是那样。我拚命地解释,却无法否认日伞的话。闭上眼睛吧。这样就能解脱了。这次真的结束了。
我慢慢闭上眼睛,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快起来!」
有人在我耳边呢喃。小小的身影从上面看著我,朝我伸出细瘦的手。
意识蒙胧间,有个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在那人的引领下,我踩著摇晃的步伐前进。眼前飘著长长的头发,她毫不犹豫地往前走,走到走廊的尽头后,妯抓著门把拉开门。冰冷的风吹过脸颊。
门外是一片淡蓝色的天空。浓烟呛得我不停流泪。
在眩目的亮光之中她回过头来,温和地微笑著。
「灯小姐……」
就在我还处于吃惊状态时,有个东西拉著我的脚,用力地将我拉到外面去。我的身体撞在通往后院的楼梯上。但『那个东西』依然不肯放松地拉著我走。灯的影子拚命地拉著我。
我死命地抓住楼梯的扶手。手掌的伤口渗出血,身体也因这拉扯而开始腾空。灯对我笑著。我对她拚命大喊。可是被浓烟呛伤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包裹在绷带里的双腿轻轻踏出一步,踩著跳舞似的步伐冲了出去。
「——————拜拜!」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樱花色的洋装随风飘扬,她从容地冲进一片火红之中,抱住了出现在走廊上的日伞。
灯用力地抱住日伞的脖子,日伞诧异地瞪大双眼,脸孔慢慢扭曲。手枪自他颤抖的手中滑落,他惶恐地伸出变形的左手,用双手回抱著灯。
「——————到此为止了吗?」
他的唇好像这么说著,灯凝视著日伞。
接著笑容可掬地点点头。
下一秒,两人的身体开始融化。人类的轮廓消失,化为巨大的白色肉块跌落在地。这样的变化未免太过残忍,前一秒还是人类,一瞬间便化为一堆死肉。
他们已经不在了。
「——————一!」
我当场疯狂地叫喊著,这时『某个东西』揪住我的胸口,用力把我拉回门内。视线染红,热气包裹全身,我摔倒在熊熊燃烧中的地板。
两人的死肉在我面前烧得焦黑。
火焰照亮了尸体,让尸体看起来像是烤窑里的面包。受到压倒性的高温烧烤,开始散发香味。刚才的凄惨光景所带来的难过已经消失,现在只觉得滑稽而残忍。
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肉体,门在我背后用力关上。
我的皮肤开始烧焦,表皮膨胀、溃烂,然后炭化。我忽然注意到掉在地上的某个东西。是日伞的手枪。我捡起手枪,把枪口抵在额头。
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阵冲击过后,我的意识中断。
直至最后,掌心依然能感觉到枪的触感。
* * *
我重新握紧手枪对准日斗。
狐狸诧异地张大双眼,随即眯起眼睛。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里有著佩服的语气,在这异界底层,他站在红色墙壁之前笑著。
我用颤抖的手握著枪瞄准,打开保险。现在只要扣下扳机,一切就结束了。狐狸并没有如预想中的开始反抗。
死亡近在眼前,他却笑容满面。
「那么,小田桐——最后,我再坦白一个我说过的谎言吧。」
他露出一个温和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就算他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我不该跟他多说什么,如砍断断头台的绳索那样乾脆地了结他的生命。然而,我却无法打断他说话。狐狸如闲聊般语气轻松地说。
「你是否察觉到自己所面临的现况?你像只老鼠在转轮中奔跑不停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不知最后会坠落至何处要是你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对你而言不知幸或是不幸的现状,不过那也无所谓。」
狐狸稍作暂停,接著喃喃地说。语调平稳冷淡、不带有任何感情。
「只有你,我希望你毫无理由地就让我害死。」
实在不懂他想说什么。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在此时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
所以,针对他的话,我只想大叫:
「——————我拒绝!」
我不理会狐狸的话语中所隐藏的疲惫。
我只想给他一个强而有力的否定。
枪声高亢地响起。
震耳欲聋的声音麻痹了耳膜。
狐狸往后倒下,脸上流出鲜血。子弹穿过他的左眼,打烂部分大脑。他虚弱地举起手,我第二次、第三次扣下扳机。
子弹打中狐狸时,他的身体为之跳动。我很快地便击发出所有子弹。
即使扣下扳机也不再有子弹射出。狐狸的尸体倒在眼前。
我仰望红色的天空,深深叹息。
然后转头看著后面。
* * *
「我想他应该不知道我对他的感觉。自称是使者的我竟然爱上狐狸真没用,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吧。」
她颇为落寞地说道,神宫悠里站在异界的红色墙壁前方。
我难掩惊讶地听著。一时间无法顺利理解她说的话。
「我希望能够替心爱的人生孩子。而且要是可以,我也希望他能回到现实世界。如果真心爱上对方,很自然就会想替他这么做,不是吗?所以啰,你看。」
悠里张开双臂,站在这黑暗而扭曲的世界里,她满心欢喜地微笑。
如孩子般挺起胸膛,就在这一瞬间,悠里彷佛恢复成正常人类的模样。
「这根本不是悲剧啊,就算你要为了我的任性而狂怒,我也不在乎。」
她果决地说道,在哑然失语的我面前,悠里始终保持微笑。
我很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适当的话来表达。
我无法对她生气、无法恨她、甚至不想嘲笑她。悠里的头发向上延伸,缓缓变成浑圆兽耳,长黑发附著在背部,再度化为野兽的毛皮。
见了她的模样,我紧握双拳,逼迫自己对她的主张表示意见。
「我——————」
剎那间,我的唇被堵住了。
浓烈的血腥味与野兽的味道冲进鼻腔,悠里亲吻我的嘴唇。
她的牙齿触碰著我的舌头,轻轻啃咬著。
下一秒,口中传来剧痛,她咬断坚硬的肌肉,毫不迟疑地吞下去。
铁锈味的灼热液体充斥口中,悠里咬断了我的舌头。
我诧异地瞪大双眼,用力推开她的肩膀,但是悠里仍不肯离开我的唇。
我只能转动眼睛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猫正露出微笑。
她的头幻化成兽的模样,眼神已失去理性。
鲜血自我的嘴角流了出来。
舌头被咬断的剧痛超越极限,摧折著我的身体。
我使劲全身力气推开悠里。
* * *
她纤瘦的身子往旁边颓倒,坠落在地面上。
黑色发丝流泻在红叶之上,穿著红色缎质洋装的她一动也不动。我茫然地看著她。一时之间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语音颤抖地呼喊著倒在地上的她。
「——————红雏小姐?」
我看见她背上插著一把菜刀,刀刃深深刺入肋骨与肋骨之间。
「——————咦?」
红雏的嘴角流下一络血丝,我转头看著杀死红雏的凶手。
树站在我面前,左手拿著一把菜刀。他不停张合空空如也的右手,笑了。
「没办法……我只能这样做啊……我只能这样做……」
我来不及思考便冲了出去,伸手抓著插在红雏背上的菜刀。
手一使力,菜刀轻松地抽了出来。红雏背上的伤口喷出大量鲜血,身体因拔刀的动作而跳动了一下。也许她还没死。
我拿著菜刀刺进树的胸口。
刀刃刺穿他的衬衫,没入胸膛。树仍然笑容满面。
他立刻倒在地上。我不停喘息,手上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