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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第101节(1 / 2)





  谁知道她把这剪子藏在哪里的,竟没给人搜走。幸而她力气不大,剪子也钝,只扎了一半进去。也仍有咕噜咕噜的血向外冒。妙真望见那血,又受了刺激,抱着脑地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不一时喊来好几个人,七手八脚乱着摘下锁挤进门去,见妙真蹲在地上看那把带血的剪刀,已经不喊了。良恭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慢慢向几个人摇了两下,“别吵嚷,再惊着她。”

  说着向后睡倒下去,血是热的,慢慢流了他满怀。乱哄哄的思绪也在他脑子里顺着每条神经乱爬,他只觉得累。

  未几就请了郎中来,自在那屋里替良恭治伤,花信把妙真拉到了西屋,仍旧绑在床上。隔会惠儿跑来说:“血止住了,伤口也包上了,郎中说险得很,只差两寸就扎到心脏上去了。”

  花信隔着窗户望,严癞头送了郎中出来,她忙嘱咐惠儿,“你帮我看着姑娘一阵。”旋即起身迎到廊下向严癞头说:“你照料良恭,我跟着郎中去抓药。”

  严癞头和她推让,“还是我去跑一趟。”

  “你去做什么?你的兄弟,难道你不照管?”

  严癞头摸了摸脑袋,“要不请他们家的下人跟着去,你这几天也是乏累得很了,还经得住外头跑一趟?”

  花信嗔怪他一眼,“你也不懂礼,这些天累得他们家的下人跑前跑后的,还好意思啊?我去就我去,你把两边屋里都看着点。”

  说话跟着郎中往街上去,铺子里抓了药,并没有归家,又调头往林大人别院里跑了一趟。

  下晌急匆匆赶回来,东屋里看,良恭尚未转醒,她把药交给严癞头,又朝西屋里过来。后脚还未跨进门,惠儿就赶忙来拉她,指着床上说:“你看,你们姑娘好像清醒了一点嗳。”

  花信将信将疑走上前去喊了几声“姑娘”,妙真有些迟疑地抬头,眼睛在她脸上晃了好几回,“我是不是又犯糊涂了?”

  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清醒未必是件好事。花信一时没说什么,只脸上露出笑来,扭头谢了惠儿,又请她去煎妙真吃的药。

  待惠儿出去,她才拽了根杌凳坐在妙真面前,平平淡淡地告诉,“自打白池死了你就开始犯糊涂,已经半个月了。才刚,你还要杀良恭,把剪子扎进他心口里,流了好多血,这会人还昏睡着,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妙真一时怔住,把这些事前思后想,想得脑子发疼。刚想起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眼里就砸下来豆大的泪珠儿。

  她看着裙上湿了的一片,又在想为什么哭?想着想着,人又糊涂起来。一时间又哭又笑,又笑又闹,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如同把一片华丽的布,“嗤啦啦嗤啦啦”地撕碎了。

  门外簌簌地又飘起大雪,花信斜过脸去看,那雪洋洋洒洒,把什么都蒙住了。这世界就是庞然冰冷的囚笼,他们被关在里头,连她也是身不由己的。为什么生活这样累?她想也想不通,又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走到这个境地?

  不过她相信,妙真即便清醒着,也会和她有同样的选择。因为妙真是心地最好最好的姑娘,最不能接受的,是一切的灾祸,都是因她自己而起。所以该夜,她就悄然打点好了东西,向邬夫人告辞。

  邬夫人听见这一日闹出这么大的事,也嫌了妙真麻烦,许了两辆马车送她们。次日天不亮,花信就带着妙真直奔出城。

  第90章 碾玉成尘 (八)

  早上良恭还不见醒, 不晓得是太累的缘故还是受伤的缘故。睡在铺上眉头也不能展平,好像时时刻刻揪着心,或者有哪里在疼。

  严癞头是最懂他,也最不懂他的一个, 反正他晓得良恭这人一辈子就是栽在一个心不够狠上头, 不过就是外头看着厉害。倘或真做得了一个冷血之人,他早就发达了, 还等日后?他满肚子的叹息, 喂了药便往内院去瞧妙真。这是他做兄弟的一份责任。

  西屋人早是人去楼空, 惠儿正在那里收拾被褥。严癞头精神一振, 忙拉着她问:“我们大姑娘和花信呢, 哪里去了?”

  惠儿抱着被子道:“花信带着你们姑娘先走了。说是姑娘的病总好不了, 又把良恭伤得这样, 怕姑娘闹出更大的事来,要先带她回常州舅老爷家去。还留下话,等良恭好了,叫你们仍往常州去找她们。”

  “几时走的?”

  “是昨天夜里告诉的我们太太, 像是天不亮没惊动人, 自己就走了。”

  这还了得,丢了妙真,良恭醒来还不和他算账?严癞头忙丢下这里,往马厩里借了匹马,直奔出城去追人。

  也是合该有事, 花信这一程是和传星约定好, 要由昆山转到苏州去坐船, 一径由太湖下湖州。不过是怕良恭醒来找人,她才编个谎话哄他们往常州去。

  不想严癞头这会就追了出来, 只当她们自当是从苏州转道常州去,因此方向倒是没追错。

  一地里风跑出城外,阴差阳错的,果然在条湫窄山路上拦下了邬家的马车。花信眼瞧就要和传星在前头官道上汇合,谁料给这下三滥追了上来,恨得直咬牙。

  因怕惊醒了妙真,只得跳下车来拉拽着他到路旁说话。半山上到处挂着点雪,风呼啸着,路旁结了霜,冷风直往脖子里头钻,冻得人打哆嗦。花信心头却如火烧一般,焦躁,不安。

  她跺了跺脚说:“你追着我们来做什么?!你只管把良恭照料好了,再到常州找我们!”

  严癞头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竟难得一次驳她的话,脸上也仍然挂着点讨好的笑,“要去常州,等良恭好了大家一起去嚜。”

  “做什么非要一起去?你嫌这会还不够乱的?要是姑娘清醒了,看见良恭是被她扎伤,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你只顾你兄弟,就不顾姑娘?!”

  严癞头收起笑脸,语气小心翼翼的,怕得罪了她,“那你为什么非要这会就带姑娘去?还不和我商议,故意瞒着我,悄没声地就带着大姑娘走。”

  “谁故意瞒你?不是给你留下话了?”

  他恼火地摸了圈脑袋,“怎么不当面和我说?当面说,不见得我就要拦着不许吧。”显然是不大相信她的说辞。

  问得花信发烦,抢步要走。又给他挡下来,“先回去,要走等良恭好了大家一起走。”

  她左右绕他不开,火了,“你少管闲事!”

  严癞头也倏地吼一声,“你跟我回去!”

  金谷回响,花信一怔,从他焦灼的表情中看到一丝哀愤。原来这个人并没有她想的那样蠢。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胡乱瞒不过他,他根本不能够轻易放她走。

  严癞头从花信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里晓得,大概是猜对了。便迫近一步,“你到底要把大姑娘带到哪里去?为什么要瞒着人?”

  被问得急了,花信便向侧面转身,嗓子里喝进去一口风,声音冷冷硬硬的,“去湖州。怎的?我带姑娘回她的姑妈家去,又有什么不对?他们是她的血亲骨肉,不会放她病着不管。你看看眼下,一个伤一个疯,谁顾得过来?”

  严癞头眼珠子向下一拨,猛地想起良恭前些时说的话,那位惹不起的历大官人正是在湖州做官。他试着问:“你在说谎,是与不是?”

  花信瞟他一眼,“你凭什么说我是说谎?”

  严癞头握住她两条胳膊把她扳过来,“你是不是认得一个姓历的?”

  她有刹那沉默,才咬牙说“不认得”。严癞头立马就知道,“你认得,你是要带着姑娘和他一路到湖州去。”

  横竖他什么都知道了,无论怎样狡辩都说不过他。花信就不说话,只把眼直勾勾地向上外去,瞪圆了,眼圈鼻尖都给风吹得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