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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第29节(1 / 2)





  “那就随他摔死好了。”

  他知道她在生气。也是好笑,从前生气时是扬言要他死,现在改要她自己死了。要他死他是不怕的,要“摔死”她自己,不论真假,他总有点不放心。

  妙真还是妥协了,安安稳稳地走在他身边。抬头望那月亮,半隐半现地与浮云纠葛。云总是要散的,说不准何时再来,但月亮总是夜夜在那里,不变的。

  她白天还笑鹿瑛傻,轮到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第33章 离歌别宴 (七)

  短短一截路上, 有风有月,有轻吟的蛙蛩,藏在黑压压的花影浓阴里,好像趁夜游荡的心事, 仗着无人, 轻轻地叫嚷着。

  妙真故意磨蹭,左顾右盼的, 想了好半日, 总算找到个牵强的理由继续追究他的事情, “你到底是不是与寇立在外头胡混?你不要跟他瞎胡混呀, 姑妈最恨他这一点, 连鹿瑛也怪罪, 说她管不好丈夫。如今好了, 我来作客,我的下人又伙同他在外花天酒地,姑妈岂不是连我也要怪上了?”

  良恭只怕她不问清楚夜里该睡不着觉了,便趁势解释, “不是我要去, 是他非要拉着去。请了几个倌人到画舫上唱曲吃酒,我实在烦得很,又不好走,怕得罪他。”

  她微微“哼”了下,在看不见表情的月色中, 轻盈又调皮。

  “你烦得很?净是扯谎, 心里不定觉得怎样好玩呢。”

  “有什么值得乐的?”

  “你从前哪有闲钱到那等风月场中去混?身旁有美人伴着, 席上有美酒佳肴候着,还有妙音琴曲侍奉, 不该乐么?”

  良恭斜睨她一眼,吃了酒的缘故,嘴里头关不住地溜出句话,“那也算美人啊?还不及你一根头发丝。”

  妙真心下猛地一阵高兴,自信与骄傲又恢复过来,简直比往日更胜。受人夸赞受成了习惯,每逢听见都是心安理得受之无愧。唯是听见他这样讲,她脸上才有点羞赧的颜色。

  可不能给他察觉,她挺直了腰杆,硬了硬声,“寇立就是那样,人是不坏,就是不分黑天白夜的玩。你少跟他混,他自然有钱去混,你那荷包可是晃一晃就叮叮当当响,跟他混得起?”

  良恭噙着一点笑意,有意问:“你认为他还算是个好人?”

  “他能坏到哪里去?就是不学无术。”

  “坏是坏不到哪里,可是人沾上酒色财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像他那样的公子哥我见得多了,多少弄得坑家败业,卖儿卖女,到最后,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妙真斜着眼,怀疑地睇着他,“你见得多了,哪里见的?”

  犹如当头一棒,敲得良恭很大个无奈。怎的又扯回他身上来了?

  他仰着脑袋对着月亮眨眨眼,声调拖得懒洋洋的轻浮,“穷的人到处可见这些事。穷的人见的都是这世间最坏的一面。”

  妙真生长在金银窝,看谁都是好,纵然有点不好之处,也都是可原谅的。

  她反替寇立辩解两句,“你说的都是那些市井无赖之流,寇家虽不算大富大贵,可你也看见的,不是寻常人家能比。寇立是大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鹿瑛对我说,他在家里也受气,姑父姑妈不看重他,偏心寇渊。他有心要立一番事业,为难没有本钱。”

  良恭听见好笑,这夫妇俩一个笼络他,一个到妙真这头哭穷,好来个双管齐下。

  妙真默了须臾,忽然道:“嗳,我想着,不如我借他些本钱好了。”

  良恭立时瞥下眼睨她,好嚜,白说了这半日。他倏地冷笑,“你还真是银子多得没地方使。”

  “我倒真是没什么使钱的地方,要什么家里都有现成的。”

  “你上回凑那几千两银子,还不是靠典当些东西才凑齐。给他本钱做生意,可是笔大钱,你又上哪里去凑?”

  她也不剩多少值钱东西可典,难道把首饰匣子典个干净?尤老爷曾太太一定是要过问的。她灵机一闪,也不过随口说说 ,“我还有嫁妆。”

  这不是白送上门的大便宜?良恭险些翻着白眼昏过去,“你那份嫁妆是要送到安家去的。别说老爷太太答不答应,就是安家也不肯答应。”

  妙真一个劲地扑扇着眼,“嫁给他们家,嫁妆当然送到他们家去,倘或不嫁到他们家,又与他们什么相干?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一缕浄泚的月光在她眼里闪动着,盈盈脉脉的,汇成一阵言语 。良恭想看不懂她这暗示也难,但是看懂了也无法,谁叫她期待那一点未来的转变,是他无论如何也给不起的。连他自己的未来也是不大有希望。

  他三言两语散散淡淡地就打发了她的一点期盼,“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你说了不算。我看你实在天真得有些冒傻气,成日家净是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你长点心眼吧我的大小姐!”

  “你滚回去,不要你送了。”他不搭那腔,妙真登时垮下脸,抬腿便走进洞门里。

  良恭欲追不追地在原地踱了几步,提起灯笼喊她,“你倒是把灯拿去打着啊!”

  “打你个臭粪填大的脑袋!”

  她赌气摸黑朝里走,路上到处都是磕磕绊绊的枝叶,大夜里揽客似的,左拉她一下,又扯她一下的。她心浮气躁,折了根树枝打那些花出气。

  手被树枝划破了点皮,她轻轻“嘶”了一声。良恭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闪身出来,“我说叫你打灯笼你不听。”

  妙真把手放下去,剜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让我死好了!”

  “你死了我怎么向老爷太太交差?”

  妙真含含糊糊咕哝过去一句,“你只晓得交你的差。”

  “什么?你大点声,做贼似的。”

  妙真不好讲,静静站了少顷,别别扭扭地把手递给他看,仿佛怨是他做的孽,“流血了 。”

  良恭把灯笼悬在上头找了半天,才等到她那食指指腹上蓄起来米粒大的一点血。他直可乐,“不过是针眼大的伤口。”

  妙真最烦他不拿她当回事,“那也是流血了!那也是疼!”

  “那怎么办?回屋叫人找点药来搽。”

  “又不是自己家里,为这点伤,哪里好深更半夜麻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