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为甚么呢,这种无力感。
你在哪里发情我都没所谓。可是!请在我不在的时候、我看不见的地方干啊!
真是遗憾啊,使用中的两位。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怨就怨在伤心的我面前卿卿我我的你俩运气不好吧。
我一把抓住门把,故意咔嚓咔嚓地扭动。
「咦?打不开呢?」
接着不停敲门。请恕我稍微用了点力。
「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办,可不可以开门了?」
里面传来了掉落物件、慌张乱作一团的声音。
抱歉啦两位。我没打算罢手。
因为我不一点都没感到歉疚。
「呐,我赶时间啊。快点开门喔。」
来,快点快点。
不妙。现在,我一定是一脸邪恶吧。
管你是折戟断枪或是难以自拔。快点给我出来。
按着节奏敲门,里头却传来「……唔。对不、起……等一下。啊、呀、啊啊。等一下」不知是娇喘还是答覆的声音。
你们还在继续啊。
「呐,我真的很赶时间,可不可以让我只拿了想要的东西就走?」
「嗯。真、等一下啊。……啊呀……,你、你要甚么、了。」
明眼人都听得出你边答边做吧。
啊,真的叫人火大。
虽然不是真的急用,但也没法待到你们完事吧。
「拖把和肥皂喔。」
我这么答道后,喘息和碰撞声益发激烈,犹如不堪入耳的惨叫似的娇喘声变得更加响亮。
呜哇……。
这太讨厌了。好不想打开这扇门。
虽然是我催促之下赶快完事,但你们完全没要隐藏吧。是毫无羞耻心吗。是吗,原来里面的人是贵族吗。
好像在小声说着甚么,但隔了扇门不好听。
咔嚓一声,从打开了半分的门缝中,现出了拖把的模样。
接着,就像做完激烈运动喘着大气的女人露出脸孔。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口红都掉色了的嘴巴里气喘连连。我接过拖把后,她又递上了放了肥皂的盒子。
「肥皂是在另一个盒子喔。」
「诶。啊啊,是吗……。呜、呀、嗯,等一下~。」
我会变死鱼眼也不能怪我。
因为,一定是在眼看不见的门后长驱直进吧。
是要把我卷进哪种玩法里了啊。
真的不要。甚么恶作剧就随便它了。我只想快快回去。
再次收下递出的肥皂盒,姑且跟她道谢。
「如果身体不适的话就别做运动,好好休息比较好喔。」
我只丢下这句就转身回去。
啊啊,被卷进讨厌的情事中了。
在回去的时候,想起原来也要我拿抹布,不情不愿回头走。
这次索性强制打开门好了。
虽然有这么想过,但我又不是想要看。对我的伤害反倒更大,所以还是罢了。
待看见仓库的时候,发现门已经打开了,我急忙躲进柱子后面。
走出来的,是一对看着轻浮的年轻男女。
男人笑咪咪,一边用放到女人肩下的手揉搓她的胸部。女人虽然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但看起来也不是没那个意思。
在打情骂俏的两人身后,又走出一个年长的男人。
居、居然是三人行……。
新出现的男人,托起女人的下巴吻了她。
即使出了房门,以为没人就为所欲为。
你们能不能赶快到哪里去了。要是放着不管,看这气氛恐怕会就这样直捣黄龙。
我叹了口气,鞋子弄出「喀」的一声。
视线落在手里的箱子上,慢慢地走着,装作刚刚才来到一样。
或者是还一段一距离,三人匆匆忙忙跑上门前的楼梯走了。
来到空无一人的仓库前。
用笔墨难以形容的心情看着「使用中」的牌子,打开了门。
踏进去的瞬间便因为那阵独特的臭味而皱起头来。尽管没能肉眼可见的残骸,但架子上不少东西都掉了下来。
会忍不住咂嘴也是没办法的事。
形迹败露喔。
这只能让小小的换气窗努力了。
把掉落的物品放回原位,拿了抹布后速速离去。
这个,难以言喻的疙瘩。
是甚么呢?这种比赛赢了但内容输了一样的心情。一奸双雕的她有的,而自己没有的东西。
视线陡然往下瞧。
「………………」
不不,还不肯定就是那个。
答案不见得就是这么显而易见。
一样米养百样人,肯定也有人喜欢没有的。
没错。肯定是这样没错。
好吧,期待未来吧。
我也许还会成长的。虽然已经成年就是了。
但听说成年了胸部也会继续成长。没问题的。希望在明天,应该。
而我这一线的希望,被休息室的欧巴桑们打碎了。
「大半的男人都喜欢巨乳啊。」
「还有人只要够大,其他地方都没差喔。」
诶诶诶诶诶。果然是身体吗。
欧巴桑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失落的我。
「不能一概而论哦?有人喜欢大屁股,也有人喜欢微乳喔。」
玛蒂达欧巴桑,你是女神吗?
是啊,还是有希望的啊。
「可是,有的话更能取悦他们吧。能做到种种的事。」
「能做的事是多了,但这边都要看功夫吧。」
「正如男人也会认定『女人都喜欢巨根』一样啊。」
「啊,这我有听说过。」
「事实上大才不好啊。那么大的东西不是又痛又难受嘛。不弄松一点怎么放进去啊?」
「对对。比起大小,技巧才更重要吧?那些不做前戏就想放进去的笨蛋,我真想掰断它啊。」
「我懂我懂!越是夸耀自己大小的人就越是没技巧的早泄啊。比起那种事,给我更着重前后戏啊。」
「嗯嗯~。不过,不过嘛,一定程度的大小还是要的哦?进了没也分不出的话,那要我演也演不来啊。」
「甚么?你竟然和那种货色交往啊!?」
「因为是最后一刻才发现喔。幼儿尺寸还罢了,未放进去就已经射了,真是糟透了啊。」
对不起。对话越来越火热,我光是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追不上。
大家的经验真丰富呢~,我一边佩服,一边拜听以资参考。虽然不晓得能不能活用这些知识。
比起这个,胸部的话题跑哪里去了……。
◆ ◆ ◆
今天负责女仆工作的地方,是打扫王族居住的克罗林纳斯宫。
位于我们平时工作的王城后面,一座宏伟辉煌的宫殿便是克罗林纳斯宫了。连接连绵至卡普诺斯山脉的那片森林的这大片空间非常广阔,还拥有王族专用的马场、庭园或水池。
明明步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距离却要坐马车的国王大人,真是厉害啊。虽然也关系到护卫或面子之类种种原因,只是我倒觉得真费工夫。跟单人匹马上班的王太子好好学习一下不就好了。
王族怎样通勤就先不说了。
虽说是打扫克罗林纳斯宫殿,但王族的私人房间会由专属的侍女打扫,所以跟我没关系。我们要打扫的都是别的地方,例如门厅啦接待室啦等等。
一般来说,打扫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一般都会被肉食女子抢光的,这次之所以会轮到我们,原因是王族他们都不在。
因为社交季节开始了嘛。包括去年出道的公主大人在内,所有人都将在萨格里那离宫住一星期。
离宫在王都边缘的王族领地内,好像都忙于骑马、野餐、社交之类。
竟然连陛下都去了。
工作怎么办了。
既然王族不在,那高等贵族、高官、富商自然都不来,变得很冷清啊。也就是说,对肉食女子来说没有甜头。
虽然都稀松平常的了,不过肉食小姐不顾身份的热情,我还是觉得真厉害。
也许我缺乏那种热情。
话是这样说,那个也不是容易就能生出的。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说出「这就是『真爱』吧!」这种荒唐无稽的说话。
…………讨厌,都毛骨悚然了。
被分派到打扫门厅和楼梯。从扶手开始按顺序用抹布或刷子抹去尘埃回复亮丽后再打蜡。
因为这里引人注目,所以才会装饰过剩吧。
而且,这里的人都打扫得很烂。乍一看很干净,可是角落、沟槽底都很脏啊。只要琢磨就能发亮哦?
这可瞒不过我或欧巴桑她们的眼睛。
脏得让人纳闷你们平常都是在打扫哪里。明明是王族的居所,这没问题吗?
要做就得好好做喔。
职人魂不都要痛心了嘛?
专心一意地擦了一遍。当然擦得光彩照人啦。心满意足。这份充实感会让人上瘾。
幸亏再怎么说这次也不用擦天花板,不过明天好像要擦吊灯。
量少是不幸中的大幸,但相对地花工夫做好的成就感也非常大啊。只能努力了。
当我丢好垃圾回来时,一个陌生的侍女双手叉腰,挡在我的前面。
…………谁?
「安啦,你安娜吗?」
家是瞧不起我地抬起下巴,都看得见鼻孔了。有一根长长的伸了出来,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说。
不如说,你到底是谁。虽然我没印象就是了。
八成是这里的侍女吧。那那样的话,我更加不可能认识她。
黑色的头发在脑勺后结高高的。看上来有点好胜,算是不过不失的美女吧。
既然没有随行去离宫的话,代表身份很低吧。应该是男爵或子爵的次女或以下吧。
王宫的话算是随手可见吧。
偏见?嗯,我知道。
「喂!你说点甚么啊!」
而且是个急性子加身份主义。
不要用吊眼盯着我。纤细的我的心不都要发抖了嘛。
「在我看来,『安啦,你安娜吗?』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点绕口?」
弄得不就好像绕口令一样嘛?「你是安娜小姐吗?」或者「你的名字是安娜小姐没错吧?」不是还比较好吧。
错的不是我名字。是急性子小姐的说法。
「我可没在问你这个啊!」
急性子小姐。这么暴躁会很累的哦?
「算了,你就是那个缠住尤里乌斯大人不放的那个女仆吗!?再不适可而止,你会吃苦头的啊!」
急性子小姐。不能用手指向人吧。
话说回来,女仆是说……。
我家虽然是男爵家没错啦,但我不想被同为侍女的你这么说啊。
不如说,尤里乌斯大人……是谁?
名字好像很帅哥呢。不知道怎么藏在脑海一角拉不出来就是啦。
这怎么说?这个,话到喉咙却说不出在的疙瘩感。
等一等。
就像之前那个鱿鱼丝一样,快要跑出来了。不,那次是鼻子吧。
随便了。反正就差一点就能跳出来了。
再等一下。
「是尤里乌斯大人啊!尤里乌斯大人・班尼迪克子爵大人啊!」
「是这个了!!」
多得急性子小姐这句,心里的疙瘩才消除了。
啊,这么说来,原来是这么帅哥的名字来着。虽然脸蛋也很帅,内里却是花花公子的残念阔少爷呢。
谢谢你,急性子小姐。这下子舒畅多了!
我双手握了握,正要离走,又被她挡在前面。
不知怎的,这模式也太常遇到了。
「你干吗要回去啊!」
「诶?心情舒畅了,事情也办完了。」
「才没完啊!我的事还没办完吧?」
嗯,麻烦……。
我歪起脸的时候,急性子小姐的表情登时变得好可怕。
那个,是甚么来着,我纠缠子爵……来着?
…………哇,一股麻烦的氛围扑面而来。
首先,别说纠缠了,每次当然想要快快闪人时,拦住我的都是那家伙。我无法接受。
「怎么一脸死气沉沉了啊!听好了?再接近尤里乌斯大人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啰。」
请别用竖指狠狠指着我。
啊,这个放着不管也是麻烦。
没办法了。
「如果让您感到不快,那我很抱歉。可是,要是一直让您误解的话,也会对不起班尼迪克子爵大人。」
「误会?」
当我哀伤地垂下头,只听到了讶异的声音。
好,上钩了。
「首先,班尼迪克子爵是侯爵家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只能远远仰慕,岂敢纠缠了。」
「但、但是,我听说你们两人实际都在一起。」
「哎呀!那实在是不胜惶恐了!其实……啊,不,我被吩咐不许说出来。」
故意用手捂住嘴,别过视线。偷偷瞄了一下,只见急性子小姐双眼满是好奇。看她立即给我上钩,快要笑死了。
「甚么?怎么回事?」
「不,我被子爵大人封口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人很在意嘛!」
我瞥了一眼激动的急性子小姐。
装作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假装成是很重要的事,踌躇了一下,充分引诱对方之后再对上视线。
「因为内容关系到子爵大人的私事……您能够保密吗?」
「当然了!」
「请千万要保密,不要让人知道是我说出来的好吗?」
「嗯!我知道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嘴很密的啊。」
绝对是骗人的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怯生生地走近急性子小姐,她也靠了过来。
急性子小姐喷着大气,虽然不想接近,但没办法。
「其实,他说要送给意中人的礼物丢失了,我当时正好在场,所以冒昧帮了个忙。」
「意中人?」
「虽然不知道名字,不过看得出来,他似乎因为两人的身份差距而苦恼。」
「身份差距……」
「这只是我的主观判断。子爵大人好像一脸难过地看着黑色头发的人,所以搞不好是位黑发的女性。」
虽然完全没有那样的事就是啦。
急性子小姐的头发是黑色的。顺便说一下,我是茶色的。很平凡吧。嗯,我知道。
身份差加上黑发这两个关键字,让急性子小姐的脸一下子泛红了。真是少女啊。
对方可是放任下半身的子爵哦。
让人心动的要素在哪里?
脸蛋和爵位吗。
「慈悲的子爵大人,只是照料一下帮忙了找东西的我而已。」
「那、那你们两人也没必要见面吧?」
「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一直没能公开,非常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你不否定那个慈悲吗?与其说慈悲,不如该说是色胚吧。
你所说的尤里乌斯大人,真的就是那位子爵大人吗?说着说着我都要笑了。
「那么,丢失的到底是甚么?我也帮忙找找。」
「哎!真的吗?子爵大人说,他好像是在克罗林纳斯宫或王城里丢失的,但我都不怎么来克罗林纳斯宫,所以帮了大忙!」
「然后呢?是甚么东西?」
冷静点。急不及待的样子好可怕啊。
急性子小姐咄咄逼近。你是有多喜欢子爵啊。
喜好也太差劲了~。
子爵虽然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吧。交往甚么的根本办不来啊~。
姐妹井甚么的我就免了。嗯,果然不行~。
我努力抑制住傻眼的表情,装出老老实实的表情。
「是戒指。因为是小东西,大概滚到角落铺了尘吧,怎么也找不到。」
「戒指……」
「是的。详细我没能了解,只知道是女用的……非常抱歉。」
只要低声下气,似乎就能满足急性子小姐的自尊心,她双手叉腰,身往后仰。
实在是不想当她朋友的类型。
「我知道了。找到之后,我会交给子爵大人的!」
「那倒没关系,不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因为子爵大人很受欢迎,要是惹人妒嫉就不妙了。」
急性子小姐红着脸答应了。
听着甚么特别啦,只有自己知道啦,会有种优越感吧。我懂我懂。
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很抱歉是假情报。
虽然有丁点儿心痛,但谁叫急性子小姐没来头跑来找碴了。
本想和子爵说一声,但我也不想多事惹祸上身,所以就作罢了。
反正也习惯了和女人打交道,子爵他总会有办法的吧。
因为我也没有明确说些甚么,只是让她心意神会而已,应该没甚么不妥。戒指本身又不存在,不可能寻得着不存在的物事。
嗯,没有问题。
总会有办法的吧。
后来,克罗林纳斯宫好像打扫得更加细心了。
做了好事心情真好啊。
正当我得意忘形之时,谎话被子爵发现了,害我被说教了一顿。
…………啧。
◆ ◆ ◆
由于厚厚乌云的关系,明明是中午却一片昏暗。
一直下到昨天的雨虽然已停了,但外面的地面还是湿漉漉的,空气也很潮湿。因为这三四天的天气一直不好,负责洗衣服的人都在抱怨。我们负责打扫的也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每天抬起头时都会叹着大气。
能不能快点放晴呢。
「真是的!小安娜,你在有听吗!?」
当我望向窗外就被骂了。
无可奈何地转回视线,只见一只手拿着手帕、鼓起脸颊的侍女同伴爱伦正瞪着我。
「有啦有啦,我有在听。」
明明语气都毫无干劲,爱伦还是死心不息,一边轻拍桌子一边继续说下去。
「然后啦,汉斯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和妲妮亚的约定放在我之前喔!」
「所以说,不如跟这种不老实的人分手吧?」
「可是,可是,人家喜欢汉斯啊!我爱他啊!而且汉斯也说过喜欢我。」
看到爱伦这么说着哭了出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啊,烦死了。
没有比别人的恋爱更麻烦的东西了。
交往也好分手也好,你随便就好。
但因为知道这时候要是老实出来,一定会哭闹「好过份」,事态会变得更加麻烦。只要我乖乖地不断点头,她便会自个儿得出结论,我只要忍耐到那时候就好。
同为底层侍女的爱伦性格开朗、爱管闲事、容易哭,是个很女孩子气的女孩子。虽然不是坏孩子,但偶尔也会叫人郁闷。主要是恋爱上叫人非常郁闷。单恋也是、交到恋人也叫人郁闷。
说好听点是奉献,说难听点就是沉重。
随时掌握男友的日程,亲手送礼物从来不缺。只要有时间就想和他待在一起,即使在工作中也会偶尔去见面,每每都被同事斥责。
给我好好工作啊。
尽管如此还能不泄气笑脸度日,我觉得真的很厉害。
而这样的爱伦,好像正在和一个低级文官的子爵家四男汉斯交往。
然后,交往了三个月就发现他外遇了,现在正在哀叹。
明明吃着美味的午餐,却不幸被逮住,落得听她没完没了地抱怨的窘境。虽说已经吃了大半,但这种会让饭变难吃的事情就放过我吧。
而且,当我听着听着,不由得怀疑「你们真的在交往吗?」。
据说是爱伦向汉斯表白说「我喜欢你」,而汉斯也回答说「爱伦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好像这样子就结成了恋人关系。难度也太低了。
问了很多问题,发现汉斯几乎不曾送她礼物。约会也是由爱伦提出。而且,还说因为难为情,叫她在工作时或别人面前不要找他搭话。
怎么听,都不觉得汉斯有跟她交往吧。
我这么一说,她便哭闹着说:「他明明说过喜欢我的,为甚么要说得那么过分呢?因为小安娜没有男朋友,不明白我的不安啊。」
没有男朋友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半分也不明白爱伦的不安。
不如说,既然都问别人「你怎么看?」,那你就给我听进耳里啊!
啊,真麻烦啊。
虽然很想换人,但只要对上视线,每一个人都只是苦笑着说「加油」,然后走掉了。
呜,都是薄情家伙。
「如果是不珍惜爱伦的男朋友,那就放生吧。」
「没这样的事啊?他有好好珍惜我的。上次也是……」
说得好听点,叫秀恩爱吗?我没完没了地听着这些话题。最后甚至还端出被流行的占卜师说他们很投缘云云。
这没救了。
我知道了,在这孩子的心中根本没有分手这个选择,她只是想找个人来鼓励他。
但是,我也不愿因为胡乱替她打气,之后被她怪到头上。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总觉得一个弄不好会招来怨恨。
心里盼望快点说完,一边喝干凉掉的咖啡。
直到午餐时间为止,一直听着不知道是秀恩爱还是商量的话儿,最后说:「谢谢,我会努力抢回汉斯的了。」然后带着明快的表情回到了工作上。
顺带一提,我除了分手以外才没提过其他忠告。一如所料自我脑补搞定了。
下次别再把我牵扯进来了。
下午开始专心打扫晚会后脏兮兮的客房。
由于天气潮湿的关系,即使打开窗户还是很局促。可恨的灰云。
明明床跟沙发都没脏,为甚么阳台会弄脏了。
观叶植物打翻了,泥土一地都是,一角看到疑似是毛巾的尸骸。而在那尸骸之中,还丢了件难以形容的成人玩具。
昨晚都下着毛毛细雨。你们在雨中同谐鱼水之欢吗?
笨蛋啊。是笨蛋对吧?是笨蛋对啊。
要是连风也刮进来的话,那各种东西也能冲走,打扫起来就轻松多了。真不走运。
走霉运的时候,好像甚么都会诸事不顺。
还留下了茶色的东西了。你们到底在干甚么啊?干吗会留下这种东西了啊!真的要哭了。
打扫好垃圾、植物回复原位,然后就是撒个水,专心一志擦掉污迹。水桶里飘来难以形容的臭味。
最后拿抹布擦拭栏杆,发现背面很脏,又有树叶、又有鸟粪。我默默地擦着,忽然听到了人声。听起来是一男一女。
寻思是哪里传来,我从阳台探身东张西望,在斜下方的树背发现了他们。
瞧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样,只能是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侣。
人家在跟恶臭苦斗的时候,你们可真是无忧无虑啊。
心中想着蠢毙了,正要回去的时候,耳里却传来「汉斯」这个名字。
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低头往下看。
下面的那对只顾着彼此,根本没往上面看。
下面传来的声音,比想像中听我更清楚啊。
「真是的,你也太性急了。」
「我们都没时间吧?对吧?我会快快完事的了。」
把女人按向树上,男人正要蠢蠢欲动。
「嗯唔。不能摸那里~。」
「亏你说得出,明明都湿透了,真是淫乱。」
「呵呵,汉斯不是也对我以外的人出手了吗?」
「啊,你说爱伦?那家伙自己跑过来我才奉陪她啊。要说的话,是志工啦。」
「明明那么尽心尽力,多可怜啊~」
「反正那家伙做得乐意就算了。虽然有点烦人,但打扫房间呀做饭呀都会帮我做,很方便啊。」
「呼呼,你这坏男人。」
恶心。
看,爱伦。所以我不是说了分手吗?在那家伙心中,你根本不是恋人啊。只是方便的工具而已。
就连那个女人也瞧爱伦不起。
即使这样,我的忠告爱伦也听不进去吧。就只会傻傻的听那个自以为是她恋人的男人说。
真的,笨死了啰,爱伦。
但就算再叫人郁闷、桃花运再烂,那个爱操心、积极向前又开朗的你,毕竟是我的朋友。
回头一看,看到放在阳台边上的水桶。里面是刚刚用来洗刷子的脏水。
呐,爱伦。这不是为了你喔。只是我自我满足喔。
我拿起水桶,朝斜下方忘我的两人倒了下去。
无视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关上阳台的窗户。
稍微顺了一口气。
后来,看到一身污水的汉斯,爱伦的爱意一下子消淡,渐渐听得进我和周围人的忠告,顺利跟他分手了。
三个月后,听到一起工作的爱伦漫不经心向我报告说:「我找到新恋情哦~」,我都虚脱了。
真是勇往直前啊。
也许,爱伦果然还是这样子笨笨地吵嚷情呀爱呀才更加像她。
◆ ◆ ◆
虽然很唐突,你相信幽灵这东西吗?放心,不是劝度入甚么教,也不是贩卖甚么壶或符咒。
古老的建筑或是有甚么隐情的地方,总会附带幽灵这种东西,有时很可怕、有时很搞笑,可以作为某种娱乐。
拥有七百年历史的王宫也不例外,似乎处处都有幽灵。声称目睹过幽灵的说法多不胜数。
王宫中有名的幽灵有五个。
其一,在王宫里徘徊的无头骑士;其二,大厅的镜子中血淋淋的贵妇;其三,水井里听得见死者的呻吟声:其四,会动的杀戮王肖像画;其五,打不开的房间里传来可怖的歌声。
我刚来的时间,曾和几个人一起试着去瞧瞧。同行的其中一人说自己感应力很强,不时说「讨厌,好像听到甚么」、「啊,正在动。我看到了」,让大家哇哇大叫。大家都是虽然害怕、但还是全部走了一遍的强者。
但遗憾地,我甚么都看不到,也甚么也听不见。灵异巡游的唯一得着,也许就是知道明明没男人在瞧,还能可爱地惨叫的她们演技有多强。
把我的期待还给我。
要说此外比较有趣的,就数哀叹「不够」的水井、徘徊的猫幽灵、不断跳下去的女幽灵吧。
井里的家伙你直接说不够甚么不就成了。找谁告诉他不够的是你的词汇吧。
徘徊的猫那个,不就是流浪猫吗?猫儿不都四处徘徊的嘛。不如说,出现的地方全是幽会胜地吧。咦,这不就是猫嘛……。
跳了又跳的幽灵,完全搞不明白的。那个,是在试胆量吗?跳了又跳,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吧。听着挺好玩的。
顺便说一下,这些有趣的地点我也去看了一下,但甚么也没有。不对,猫倒是有的。虽然那不是猫,而是长了两条腿的发情母猫。
其他的好像还有很多,但因为不太感兴趣就随便了。反正也看不见。
要是那些幽灵知道自己不但成了茶会话题,还被千金小姐用来吸引男人的话,搞不好会傻了眼不再出现呢。
我一边想着这个,一边在茶会里当帮手。
今天王妃大人举办了一个的大规模茶会。也许是为王妃很来劲吧,规模真的有够大。
蔷薇园旁的庭园,满是天幕和阳伞。
怕晒的话在室内举行不就好了,一定要看蔷薇的执着真是没法理解。
多亏了这样,人手不够连底层的都动员了。
远处可见『真爱』的体现者,亦是发病源的王妃大人。还可以看见那些千金小姐,看着在王妃大人稍后处护卫的女骑士而尖声喧嚷。真热闹呢。
凛凛的女骑士是很好,但你们给我去看盛开的蔷薇啊。园丁就是为了这一天而努力的。
不过,被春天的阳光直接照射会很热。工作服不但是黑色的,再加上高领,真的很热。
按捺住想要卷起袖子,松开衣襟的冲动,躲在角落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喔。
这是工作嘛。忍耐忍耐。
千金小姐们穿着轻盈的礼服,在阳伞下优雅地喝着茶。
虽然那个感觉也很热。不知到底又如何呢。
千金们的对话中,传来了关于王宫幽灵的故事。
不是还有其他花呀、流行呀、帅哥的话题吗?真好事啊。
「哎呀!太可怕了!」
「请别要再说了,我怕恐怖的东西。」
一副雀跃的眼神到底在说甚么呢?──即使这么想我也不能吐槽。
我是能干的侍女。这脑袋里想就算了。
「听说有好几个人看到他伫立在王宫的走廊啊。」
「好像是满身鲜血的骑士。」
「我听的是无头的骑士啊。」
「呀,好可怕,光听着就好像就要晕过去了。」
噗噗。
不妙!泄漏出奇怪的气氛。
虽然都被前面的前辈瞪了,这也没办法吧。
如果这样的体型晕了过去的话,搬运的骑士也太可怜了。
一个人绝对搬不动。要两个人合力抬着头和脚吗?还是绑在棍子上……烤全猪…。
咕!
忍耐啊表情肌肉。用力啊我的腹肌。
这场茶会结束的时候,我好像会练成六大块腹肌。怎么了,这里是训练场吗?
「那边的,水凉掉了,你去换一壶来。」
前辈的吩咐我乐意地答应了,拿着装满水的茶壶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呼,得救了。因为烤全猪千金我差点要笑出来了。
我用围裙扶着壶底,一溜烟地朝厨房走去。途中,看到一位骑士蹲在走廊的尽头。
他拼命往下瞧,手一直在动着。
「那个,请问怎么了?」
骑士一脸惊讶地回头,慌忙站起身来。
红着脸拂去衣服上的灰尘的动作,感觉有点可爱。
大概比我大两三岁吧。
怎么说呢,气氛帅哥?与其说帅气,不如说感觉很认真。骑士制服好像也加了分。
「对不起,我在找东西。」
「找东西?如果是失物的话,可能在失物室里哦?」
「呃……」
看到他一脸为难地垂下眉角的表情,我恍然大悟。是不知道在哪里,抑或是不好意思去的那种吧。
是丢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去问问吧。请问您丢了甚么东西?」
我这么一说后,瞬间露出高兴的表情。
不知怎的,活像小狗一样的人啊。
「是戒指,圈上刻了百合和玫瑰的纹章,虽然很小,但镶嵌了蔷薇石英。」
「啊,是送给女朋友的礼物吗?」
好奇一问,他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是不由得总想捉弄他的类型。
「才、才才、才不是女朋友!这太不敢当了……那个,是我、喜欢的人。」
怎么啊。原来是单恋啊。
虽然人家的情话倒是随便怎么也好。
不过掉戒指甚么的,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不,那我只是一时想到随口说说而已。
错觉而已,错觉而已。
「我去确认一下,不好意思,这个麻烦您拿去厨房要他们换一壶新的。我两刻钟左右便会回来,请在这里等我喔。」
我把茶壶塞给骑士先生,小跑着走向失物室。
保管失物的仓库还算大。因为保管期限是两年,所以会按月份放到不同柜子,再粗略地分门别类。
戒指这类小东西应该放在前面,但最近的没有呢。
糟了,忘了问甚么时候丢的。
不可能两年来一直在找,所以猜测是这一两个月。
然后连一年前的也找过了,找不到。可能没有送来这里。
脑内虽然很对不起垂头丧气的骑士先生,但没有就是没有。虽然心情很沉重,但没办法。
正当我嘿咻一声站起来,看到了一个掉在地上的小盒子。
伸手拿那个好像是装戒指的小盒子。
打开一看,金色的百合和玫瑰纹章之间,镶了颗蔷薇石英。
噢!找到了哦,骑士先生!太好了。
正要在领收证填上名字,忽然想起忘了问骑士先生的名字,没办法只好改为填了班尼迪克子爵的名字。因为最近才记住了,得好好活用才成。
我急忙赶回去,骑士先生已经在等我了。
跑过去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后,骑士先生睁大眼睛,用颤抖的手接过小盒子,看了看打开的小盒子里的东西,他突然就哭了。
没这样啊。这不是弄得好像是我惹哭你嘛。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他粗暴地揉着眼睛,哭着笑说「谢谢」。
不不不。你能这么高兴,也不枉我找得这么辛苦了。
可是,骑士先生却一脸为难和烦恼地盯着小盒子。
「不送给喜欢的人吗?」
「啊,嗯,我在犹豫。她已经有一个『真爱』对象。我把这个给她,会不会让她困扰了。」
出现了。『真爱』。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而不好说甚么,但在我心目中,那人的评价无限地趋近零。啧。
「只要送给她不就行了吗?」
「可是……」
「困不困扰是对方想的。你有着想要传达的心情和想送上的东西对吧!这样下去会后悔的!戒指好不容易回来了。抱着反正不行的心态试一试不就好了嘛。被甩了又有甚么关系呢?去告诉她吧!」
不禁趋上前极力主张了,真为自己而感到羞耻。
才、才不是甚么经验之谈。再说我那时候又没有准备戒指。
是常理啦,常理。
不过,因为会后悔怎么当初不说出口,所以才希望他能抱着玉碎的觉悟也要告白,图个痛快。
「谢谢你。是啊,抱着不行的心态嘛。我会传达我的心意了。」
「嗯,就这么办吧,加油。」
骑士也笑了,我也跟着笑着了。
真可惜呢。若是没有单恋对象的话,这个都打动到我了。
「对了,我想向你道谢。」
「这回小事不用了──我是很想这么说,不过如果是葡萄酒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我知道了,谢谢!」
挥手告别的那一瞬间,我想起自己好像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一个人都不在。
骑士先生,你跑太快了。
嘛,也罢。
直接回到厨房,接过滚烫的茶壶。
糟了。早知道当作谢礼,要他帮忙拿过去就好了。
隔着围裙也觉得热。
那天晚上,王妃的卧室里传来了悲鸣声,似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传言说甚么王妃的卧室里出现了幽灵,甚么幽灵留下了戒指。
反正是没睡醒,把偷偷钻进来的情夫看错了吧?
比起那个,放到我房间的两瓶陈年葡萄酒更重要。那两瓶葡萄酒,比之前收下的阿黛尔葡萄酒还要高级。
那个骑士先生,也许其实是个高等贵族,或者是个有钱人吧。益发觉得可惜了。
会爱上沉醉于甚么真爱的女人,也太没眼光了。
话又说回来,为甚么会放到房间里?是我忘记上锁了吗?
潜入淑女的房间留下葡萄酒,这可不算绅士啊。骑士先生。
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说教他一顿。
虽然心里愤慨,但我以后再也没有遇到那位骑士。
◆◆◆◆◆
柔和的光线从远处可以看到王宫的玻璃窗射进来,照亮了室内。
室内的两位女性面对面,享受着下午茶时光。
「听说有歹徒闯进了王妃的卧室呢。」
「嗯,太可怕了。」
听到那以女性来说太过低沉的喋子,另一位毫不惊讶地轻轻地颔首。神情十分平静,丝毫看不到有哪里可怕了。
「你知道些甚么吗,玛丽?」
听了大块头的美女这么一问,叫作玛丽的小个子女人落落大方地笑了。
「哎呀,玛丽你真性急。」
「我没有你这么有耐性。」
「嗯,我知道。不过,我不想在和你愉快的下午茶时间被横生枝节喔。」
「玛丽。」
再次被喊到名字,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茶杯搁在茶碟上。
「听说王妃因为神志不清,虽然不太肯定,但好像叫了『艾略特』这名字。」
「『艾略特』?莫非,是金巴斯团长的儿子?可是他……」
「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没记错,他也是王妃的信徒之一吧。」
「嗯,是个有如书中范例般诚实的好人。」
想起彼此都相识的骑士,一阵沉默在席间落下。两个人的手都没伸向红茶,就这样看着窗外的王宫。
「他好像跟王妃说了甚么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消失的地方,留下一个装有戒指的盒子。」
「都过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还是个没有决断力的家伙。」
「因为他很晚熟嘛。」
再晚熟也要有个限度啊,身材魁梧的玛丽嗤笑说。
娇小的玛丽看着她,也开心地笑了。
「连王宫的幽灵也动起来吗……。也是正是时候了。」
身材高大的玛丽喃喃自语,身材矮小的玛丽一言不发,把玫瑰形状的曲奇饼放进嘴里。
身材高大的玛丽注意到对方嘴边黏着的饼干屑,伸手用大拇指拭去。视线没有移开,把手指上的饼干屑凑近红唇舔掉了。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煽情的动作,她只是嫣然一笑。
「是甚么让他下定了决心呢?」
没有回答这个突然想到的问题,两位玛丽又换了个话题,继续享受着下午茶的时光。
◆◆◆◆◆
一星期一天的宝贵休息日。
从早上开始就专心刺绣,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因为稍稍有些暑热,手停了下来。
马上就是夏天吗。视线移向窗外的蓝天。
由于靠近大陆北部,虽然冬天很冷,但值得庆幸的是夏天不会热得像煮熟了一样。
即使这样,热就是热。
我想说的,是快到夏天的这个时节,早知道不在窗边作业就好了。
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温水,摊开做了一半的挂毯。
之前一直就在烦恼该怎么办的地方,到现在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个可以说得上是挂毯重点的部分。就算说决定了作品的好坏也毫不为过。正是这么重要的地方。
要我分辩的话,我猜那时候的我,因为太过烦恼而变得有点奇怪。
再加上初夏的暑气,害我的思绪都被冲散了。
烦恼良久的我下定了决心。
对了!去看血吧!
已经说过好几次了,那时候我有点奇怪。
没错,都是初夏的太阳害的。
就是这样,尽管决定了今天的目标,但目的地还没有决定好。
因为动物也无妨,所以本打算去厨房看看,可送到厨房的都是已宰割好的肉。也就是说已经放完血了。
不像我们乡下那样会在厨房后面剁头放血嘛。虽然如此,我觉得那又新鲜又好吃就是了。不过王宫里是办不来的吧。
我不要是那些血。我只是想看看新鲜流出的血而已。
还有哪里能看到血呢。
骑士的锻炼场也可以考虑,不过因为是肉食女子的地盘,这个就免了。因为猎人比率很高,对孱弱纤细的我来说难度太高了。不行不行。
以漂亮和高雅为卖点的贵族区就更不用说了。跟王宫一样,交到那里应该都只是宰好了的肉。最重要的是闲杂人等的我也进不了厨房。
剩下的就是市民街的肉店吧。
没记错,应该有市场云集的地方才对。那里的话一定会屠杀鲜肉。至少起码会宰鸡才对。
既然决定好目的地,那就得趁早出门了。
穿过贵族区,径直走到市民区。因为是在乡下长大,我对自己的脚很有自信。
我的腿才没柔弱到只是穿过贵族区就走不动。
呼。别小看乡下人了。
彷徨寻求鲜血的女人。
事后回想起来,我也知道自己可疑到绝顶。尽管思考很有病,但当时的我却非常认真。
脑子里只有刺绣和血。
因为视乎那个做好不好,会决定挂毯的完成度。换句话说就是会影响卖价吧!这我绝不妥协!
就是这样,首先是肉铺。
还有就是殡仪馆……不,那个是尸体。殡仪馆不行。不如说我又不知道地点。
肉铺的话应该到处都有。
意气风发地去了市场,果然有一家看起来像是肉铺的店。还有笼里的鸡和拴着的山羊。坐在台子一旁的狗应该不是商品吧。虽然太害怕没有问就是了。
来到店前,我突然意识到。
要是有个女人跑过来,说甚么请让我看看肉店宰杀猪、鸡和山羊这种话,难道不会害怕吗?更何况是说想看怎么流血……。
嗯。如果我是肉铺,一定立即通报,或是把她赶出去。
………………。嗯,肉铺不行。
大意了。竟然有这样的陷阱。
就宥没有其他能看到血的地方呢,于是为了寻找鲜血,我离开了市场。
然后彷佛是神的启示,在我的视线的前方,看到一所被太阳照拂的诊所。
容我再三说一次。
都是初夏的阳光不好。
来到诊所前,我才发现一个重大问题。
虽然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可我该说甚么好呢?
既没生病也没受伤的人,为甚么要来诊所?
『有没有人在流血了吗?』
不不不,那不就是危险的人嘛。
『我想看血……』
这不都恶化了嘛?
『有人受伤吗?』
这方向吧。这样的话……应该成吗?
咦?这不是很可疑吗?很可疑吧。
干脆先弄伤哪里再去吧?
但我怕痛。再说如果要自己弄伤自己的话,那我就不用来这里了。
咦?这不是没棋了?
说到底,在说出想看血的时候不就出局了吧?
会不会被当成喜欢故事中的吸血鬼的奇特家伙了?
不知道要是说出缘由后,有没有医师会帮忙呢?
我只是想知道血怎么变色、怎么流动而已。
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眼前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医师打扮的人走了出来。对方虽然因为眼前有人而惊讶,我亦在没心理准备下见上了医师,脑子里一片空白。
双方不发一言时,医师身后拿着药袋的孩子挥着手,说了声「医师,谢谢」,从我身边跑了过去。
医师送走那个孩子后,看着我微微一笑。
「请进。」
误以为我是患者,医师给我让了路。
头脑一片空白的我下定决心,向那位表情柔和的医师问道。
「那个!我想看看流血!」
一时情急漏掉了不少单词后,我惊得面如土色。
不妙。这是要通报的案件啊。
医师吃了一惊,之后抱歉地回答说。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诊所……。」
听到这正经的回答,让我都待不下去了。要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仰天双手掩面,但事情都发生了。
……完蛋了。
阳光……都是阳光不好啊…。
「请慢用。」他把放了咖啡的杯子,放在我面前。
地方是诊所的小接待室里。目前坐着这诊所的所长兼医师。
在那之后,也许是医师看不下去被自己愚行而崩溃的我,把我带到了这里款待茶水。
「对不起,这里没有红茶。」
「不,这不要介怀。我才要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我低头道歉,他微笑着说:「不用,不用。」
是个好人。多么能干的人啊。
和王宫御医那班虐待狂集团就是不一样。
正当我感动不已时,医师也咕噜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盯着我。
「我能请问一下缘由吗?」
果然是吧。
突然听到想看流血,当然会怀疑是不是脑子有病的女人吧。
事到如今,就说出理由让他助我一臂之力吧。如果是医师的话,血这点儿小事每天都看惯了吧。
我下定决心,说出了理由。
挂毯的题材选择了莎美蓉,但那张桌子怎么表现却遇到了瓶颈。
主要是在意从摆着情人首级的盘子里溢出来的血、弄脏的桌布、滴落到莎美蓉礼服上的血的颜色和流动方式。
因为血液都几乎占据了挂毯的整个下半部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全部都用同样的红色来表现的话,感觉好像不对。但问到是甚么颜色我又不知道了,那样的话不如问认识的人……」
嗯。是我想得太多,行动才变得有点奇怪。
真心对不起。我现在正在深切反省。
都是因为太热衷于刺绣啊。都怪知道了可以卖出去,那个……职人魂,嘛。
这也是都怪初夏的阳光不好。
实在坐不住了,没办法看医师的脸。
他是不是后悔让这么不妙的人进来了。
「血液的颜色吗……」
是吓到了?要被说教了?
要被善良的医师说教,有点沮丧。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医师,不知为何,他用闪闪发光的眼神,双手紧紧地包住了我的手。
「太棒了!」
「诶?」
「这么年轻就对尸体感兴趣,真是太了不起了。」
「唉,啊,谢谢,您……?」
咦?被夸奖了吗?
为甚么?
不如说,甚么尸体了?不不,我们是在说挂毯吧。因为情妇们变了尸体,所以倒是没有、说错……吧?
…………唉?
「我们在谈血液对吧。血液这东西呢,在一般人的认知中都是红色的,但这会因应不同的疾病而出现变化。从内出血的时候,有时看起来会是黑色的喔。
不过,以莎美蓉的名场面来说,那就是从脖子流血。而且因为是斩首后的,所以放置情妇首级的盘子应该会是明亮的红色。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桌布和王妃的礼服上的血渍请都想成是茶色的。而根据位置不同,颜色甚至会近乎黑色。
可是,情人的皮肤比血液更重要。因为放了血,皮肤的红色会消失,那么肌肤就像变得像白瓷一样光亮吧。对!若是要比喻的话,那就是像白瓷一样美!对了对了,嘴唇也会褪色,这一点请千万不要弄错。如果可以的话,比起苦闷的表情,我觉得静谧的死相会比较好。你不觉得像玻璃窗一样半开的眼睛和想要传达甚么而微张的嘴,最能确切地表现出那份寂寥吗?你不这么认为吗?会这么想对吧。」
不,就算你问我……。
连插嘴的间隙都没有,本来温厚的医师,带着灿烂的笑容,热情而热烈地谈论关于着死者的故事。
从莎美蓉处刑的情妇的首级、到死者的尊严美丽,乃至古代木乃伊的制作方法,讲得热血沸腾,让我几乎要魂飞魄散。
好想回去。
后半段我脑子就光想着这个。
找不到告辞的机会,而唯一的出口却在医师的背后。
在护士召他之前,医师一直展开炽热的演说,理所当然地丝毫没有打动我的心。
幸好有患者来访,本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间终于结束了,感觉终于可以呼吸了。嘴里变成干巴巴的,连喝咖啡的力气都没有。
召唤他的护士,用看着献祭羔羊的眼神看着我。既然都这眼神了,怎么不早点回收这个医师啊!
我那想看血的发言都觉得可爱了啊。
医师才是更不妙啊。
不,岂止不妙了。这不是完全出局了吗?不,肯定出局了吧。
把这东西放任不管真的好吗?
可是,因为又没做出甚么事,只是不必要地热谈尸体和血液,所以也不能通报。
总之,先匿名投稿提醒大家注意吧。
疑似恋尸癖的医师爽朗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再来这样,我们剪烛长谈吧。」然后又回到了工作上。
不不不,只有你单方面在说吧。所谓交谈过的一分记忆、一分事实、一分碎片也不曾存在。
住手。不要把我当成同志。
虽然从心底谢绝,但也希望你不要再增加其他的伙伴。我纤细的心痛得不得了。
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辞别后便离开了诊所。
我害怕得不敢回头。
赶快回去投稿吧。
然后,再也不会靠近这附近。
说了不走近就是不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