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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年再次于此(2 / 2)


「哪有人跌倒能摔到把脸埋进胸部里啊,这运气也太扯了吧!」



那种事天马还想问人呢,是哪个家伙在那边说去吸姊姊的胸部的。虽然自己打死都没有吸。



「……哈啊!」



但此时天马灵光一闪。若是现在这个状况能套用到凛华和丽良身上的话,的确足以称得上是登上大人的阶梯了。可以说是此次合宿的总结算也不为过的大进步。换作是平常,天马在立场上本应要防止她做出性骚扰才对,但仅限今天采取放飞自我,走一步是一步的积极战略。



「啊嗯! 不要突然起身啦,碰到了呀~」



「……」



将亲姊粗暴的推开站起身的天马,感受到一股热血自心头涌上,但又不能肆意的在大伙面前说出来。唇语与手势的二刀流在此刻派上了用场,靠着彷佛在跟外星人沟通的奇异动作,向凛华传递讯息。



「那什么眼神……是在炫耀自己的变态才能吗? 你这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一丁点都没传达到。这人的观察力也太差了。



「别指望我会放水喔,我会把你彻底击溃的」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输的话,罚你当我专用的椅子一个小时」



「我可没听说有这项惩罚!」



无理取闹至极,不过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少时间,之后的发展——就静待浪漫之神的恶作剧吧。这下连目的都变得莫名其妙了。



很遗憾,接下来一进一退的攻防战将以摘要的方式迅速带过。



首先,针对天马遭到彻底锁定——专挑一人打的作战计画,想当然是建立在很容易预测反击位置这个弱点上。借由天马站在场中央,由渚从旁拦截的方式,在比赛初期就克服了。



但是反过来利用这点的凛华等人,很快改以将目标转为场地角落,或趁其不备再次将天马当成攻击目标等,随机应变的策略。



从结果上来看,造就了一场看似『普通的沙滩排球比赛』的讽刺景象。



但请记住,这其实是一场高度心理战的拼搏。



要说这场从画面上并没有什么新意的对战中,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的话,肯定非天马拼命试图把飞到场外的球救起的段落莫属。由于一心盯着球狂奔的关系,让他跟站在支柱旁的冲田撞了个正着——不,冲田的身体连一步也没有动,正确来说应该是『被接住了』才对。



总的来说,天马漂亮的一头栽进她那因为缺乏锻炼而完全没被锻炼到的大胸肌中。谁叫身高差那么刚好呢,只能说是不可抗力。



「我,说,呀,你为什么老是往那里钻啦~!? 难不成你还会开ZONE啊~!?」(注)



(注:影子篮球员/黑子的篮球,主角群的开挂能力,开启时眼睛会发光~)



除了怒目横眉的凛华外,



「……差不多到被怀疑是故意的也没办法的地步了喔?」



连丽良的笑容中都开始带着指责的意思,可以说是最恐怖的状况。



由于真的不是有意为止,所以只能算是毫无根据的诽谤而已,所幸立场上负责维护公平性的冲田对此十分理解。



「很好的尝试,天马阁下。请问有哪里受伤了吗? 」



「啊,没事……多亏有个异常柔软的缓冲」



「脂肪的堆积物似乎又派上用场了呢」



「蛤~!? 你是说假如对象是我的话就当场身亡了吗!?」



「……不是,你今天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撇开这奇迹般的第二次实际演出(?)不谈,凛华完全没有萌生让自己成为幸运色狼事件主角的想法。你是怎么了啊变态,还记得这沙滩排球是为了什么吗?但内心的呐喊即使化作心电感应依然没能收到她的回覆。



随之迎来了最终局面,分数19比20,矢代组的赛末点。顺序上轮到渚来发球,正觉得对手的气数已尽时。



「哈啊,哈啊,哈啊……咻呼~~……呕呜!」



眼前的女人呼吸明显变得急促。拿着球到界外的渚,球还没打出去就先跪倒在了沙滩上。大滴的汗珠自脸颊到下巴滴落。



「你还行吗,老姊……?」



「嘿嘿,没想到中午吃的炒面都快吐出来了呢……」



渚伸手压住喉咙,气色非常不好,显然已经到极限了。燃料耗尽——年龄增长与饮酒造成的基础体力衰减与慢性胃食道逆流,让她连打完一局比赛都做不到。



「怎么了? 我还能再打个一百场喔?」



另一方面,刻意挑衅的凛华看上去相当的游刃有余。流了身汗,飒爽地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掉的丽良,看起来也颇有余裕。明明都是在本就难走的沙地,与超过30度的高温和太阳的曝晒下长时间持续来回奔跑。那两人的潜力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不到吐出来的程度,但天马也已经十分疲倦这点无庸置疑,实在想像不到自己能撑过平分局。也就是说,这球大概是最后一搏。



「还有一球,加油吧。赢的话还有免费按摩等着你喔」



「说,说的也是呢……只差一分而已。生命值还没归零。这里熬过去的话,就能赢过正值花样年华的JK们…….!」



渚勉强地站起身来。输了顶多只是一起去买菜而已,惩罚形同虚设,即便如此在场的四人却依然紧张不已,这是全员都认真的想一次定胜负的证据。是汗与泪水的结晶。



「即便以后再也说不了大话也行……在这里输掉也无所谓。所以现在,我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赌在这一球上……!」



想到只剩最后一球顿时涌现出力量了吧。只见渚将球抵在额头上喃喃自语,注意力集中到会让人错以为现在是全国大赛的决胜战。或许是老天听见她的祈祷,风向混乱的海风突然间停了下来。



像是在等待这个瞬间,渚这回的抛球毫无疑问是今天抛的最高的一球。她盯着球从沙地上蹬起,在空中描绘出一道美丽的轮廊。身体后仰的幅度到手臂的角度都无可挑剔。如钟摆一样甩出去的手掌命中球的正中心。能在这种场地做出完美的跳跃发球,可见渚天生就是那种遇强则强的类型。



以超高角度打出的迅猛一击,天马确信对方无法将这球打回来。不过,即使面对堪比飞弹的高速发球朝自己袭来,金发依旧不疾不徐的做出应对,压低重心试图用低手接住,但却没能如愿抵销掉球的速度。使球径直飞向相反的方向。



那一球不可能救到。连落点都不用确认就知道已经赢了的天马,——危险!



下个瞬间,惊慌的大喊道。



丽良因为子弹发球的冲击力整个人往后一跌,顿时失去了平衡,那样最后会以危险的姿势摔倒。谁来,谁来都好。拜托保护好她的尾椎骨吧——在一切以慢放进行的世界中,天马除了祈祷外什么都做不到,但他确实看见了。从视角外飒爽登场的救世主的身影。



「好~……咦,不会痛! 奇怪?」



丽良不停地眨着眼睛。看上去没能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纵使是沙地,但自己一屁股摔在因为比赛反覆踩踏而变得坚硬的地面上,却没有想像中的疼痛袭来,会感到疑惑是当然的。



目击到部分过程的天马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全都要归功于以现在进行式待在她身下的存在——这并非比喻,而是有一位活生生的人正被压在丽良的屁股下。



「没嗽桑吧,列良……?」



「咦,凛华酱的声音从……哇,哇哇哇!!」



听见一声闷声的丽良总算注意到了。



在身下当作缓冲的正是凛华的脸。而自己一屁股压在青梅竹马的脸上,快把她压到窒息的事实。



「对不起— !」



丽良翻到一旁,顺势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道歉呢」



仰面躺到的凛华,脸上没有一丝怒意。不如说是清爽无比,脸上洋溢着微笑,称她是神智不清或是即将成佛都说得通。



「因,因为,脸被……凛华酱漂亮的脸蛋,被我的,我的臀~…………呜呜,会重吗? 有很痛吗? 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小傻瓜。你没受伤对吧? 那,我就如愿了……」



「凛华~酱!」



丽良双眼泛泪的抱住凛华,此刻间,世上最为无私与通透的水滴在空中飞舞。



白色的沙滩上,少女们的肌肤彼此贴合在一起。金色与濡雨色的秀发纠缠在一起。像宗教画一般散发出庄严气息的画面,乍看之下是因为两人纯洁的友情才得以诞生。实际上,丽良的情感的确如此,该说不幸还是幸运呢,关于凛华所说的『如愿』的真实意涵。她只听懂了一半。



「那,那家伙……」



——究竟要超出我的预想到什么地步?



天马看见了。回击子弹发球失败的瞬间,立刻意识到危险的凛华,惬意的绕到丽良身后。从时间上来看,伸手将她接到怀里是可行的,对凛华而言,光是这样已经能摄取到足够让她垂涎三尺的椿木素了,但她在那一刻犹豫了。



真的只要这样就好了吗。在能合法触摸丽良肌肤的情况下,成为拯救她免于危难的英雄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仅仅是摸一摸真的可以吗,为何不干脆做点更大胆的行为呢。



自问自答的时间连半秒都不到。最后精彩的重现了脑海中最为珍贵的高价值情境,热脸贴屁股。比起胸部先选臀部,用脸正面硬接,两个动作加在一起,让人联想到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就是这样,这才是我所追求的你啊。



天马悄悄的握拳庆祝。真想向她说声欢迎回来。此时此刻,真正的皇凛华凯旋而归。并且有了显著的进化。



「凛,凛华酱,那是」



「……哎呀?」



一条红线从凛华的鼻子流下。是因为物理冲击让黏膜受损了呢,又或是因为近距离接触隔着一层薄布的美少女屁屁,太过兴奋导致的呢,这点大概连当事人自己也搞不清楚吧。



丽良见状再次慌了起来,「如果是为了你的话」不过,凛华则是豪迈的用手背将鼻血擦掉。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啦」



这边就比照讲出鼻水对搞笑艺人而言可是钻石啊这句名言的某位艺人,将其视作荣誉不凡的勋章好了——鼻血对变态而言可是红宝石啊。



哔—,一声哨音将人拉回了现实。天马本以为这哨声代表了比赛结束。



「皇&椿木,得分。20比20。平分」



不知为何是对手拿下比分。仔细一看,球的的确确滚落在天马这对的场地内,本以为丽良必定会出界的回球,似乎因为一阵风使球刚好掉进了场内。自己为胜利的天马是该负起责人,但自己身后应该还有一人才对……想到这里,天马才总算转头看向后方。



「疼疼疼,好痛啊啊啊—!」



一人胜ち注意到一位女性在地上不停打滚弄得满身是沙。正当在想她是不是痛风发作时,



「脚,抽,抽筋啦!」



堪比全盛期的跳跃发球,对24岁的肉体貌似太过苛刻了。



冲田一个箭步迅速地来到抱着脚感觉快哭出来的姊姊身边。面对像是拳击裁判一样确认选手战意的冲田,渚急忙撇开了头。



裁判站起身,高举着双手比出了一个叉叉。



「由于判断比赛无法继续进行,因此本场比赛为皇&椿木的不战而胜」



宣布完比赛结果的冲田毫不费力的将渚一个公主抱带回了别墅内。我并不打算说什么输了比赛但赢了胜负那种老掉牙的台词。因为他知道有位无论比赛或是胜负都胜出了的赢家存在。



恭喜呀。天马看着获得优胜的凛华,由衷的献上祝福。







太阳彻底西下,迎来了待在这栋别墅的最后一个夜晚。



晚餐享受了场充满野性的户外烤肉。



个性内向的天马,原本是将烤肉视为玩咖们专用的活动对此嗤之以鼻,说实话不怎么喜欢。



是因为肉类、海鲜及蔬菜,不管哪样都是高级货吗。还是因为用木炭及烤网仔细烘烤的行为,会使大脑出现某种错觉的效果吗。原因不明,但当盖子一打开时,看上去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美味数倍,总之是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感觉。



明明只是单纯切片,放上去烤而已。却比起平时需要辛苦评估分量与作法的料理,拥有完成度更高更为上等的味道。感动之余甚至感到一丝羞愧。那些一有长期就随便找个河岸边聚在一起烤肉的陌生人们的感受,自己竟然天真的以为他们调味只不过是在肉上洒盐而已。



顺带一提,两位大人在点起炭火前就开始拿起罐装啤酒干杯,等到收拾完时装瓶的箱子已经喝了个精光。光是这样似乎还不满足,转而移动到客厅开始痛饮伏特加跟红酒。



与过量摄取酒精导致口齿不清的渚相比,冲田似乎属于酒量非常好的那一类人,外表和语调一点变化都没有,都怀疑她喝的是不是果汁了。不过那副巨躯要是发起酒疯来的话谁都无法阻止她,这点算是意料外的幸运吧。



要未成年的小鬼头们坐在大人饮酒的地方,未免太过违和,因此天马走到了外头的木甲板上。群星与月亮高挂在夏天的夜空上。这片即使换到东西也不会改变的夜空,在大海的陪衬下比在城市时更多了点奇幻的情调。



与天空的交界变得模糊的水平线,静静地打上岸的波浪声,飘逸在空气中的潮水的气味。这一且是如此的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打包带走。



「一到晚上就变凉快了呢」



丽良穿着凉鞋走了出来。刚洗完澡的她穿着一件大尺码的T恤与短裤。看着这种无防备的居家穿搭,无论是好是坏,都能充分认知到自己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你在看什么呢?」



女孩来到天马身旁,将手托在扶手上,凝视起夜色中的海洋。



「没什么。只是单纯在发呆而已」



「那样也不错呢。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得不留遗憾才行」



「不留遗憾呀……」



凛华复活这项预计最为困难的目标,费尽千辛万苦达成了。



但这只能算是及格而已,老实说还有一件事,与其说是天马个人在意的点,不如说只是自我满足的一个额外目标罢了,虽然当作回家作业也行,但有件事说什么都想向凛华表明。



「说起来,非常谢谢你」



「恩,谢什么?」



「沙滩排球,是你特意让我和凛华酱一组对吧? 拜你所赐,真的非常~开心喔」



「太好了。椿木同学有好好读懂我的用意呢」



「不只有我。凛华酱一定也很谢谢你喔」



「但愿如此。我还以为自己是真被嫌弃了……」



「嘛。关于一直往女性的胸部钻这件事我也觉得问题很大」



「……那部分是真的生气了吗」



所以说不是故意的呀,这种理由只会让形象受损因此作罢。



随后,与丽良稍微聊了一会儿。



回忆起合宿上的点点滴滴,回家后得继续用功才行,亦或是聊起夏季大三角这个国民常识等等,仅是漫无目的的聊着天。说起来,除了出发时的电车外,完全没有像这样与她单独谈话的时间。



「啊,我想起一件事了」



「是什么?」



「还想做的事情。要是能放个烟火就好了呢。找个地方买一买,拿到海滩上玩」



「这的确……很有夏日回忆的感觉,很棒呢」



「如果早点想到的话或许还来的及。好可惜啊」



「不妨换个角度想。就当作把惊喜留在下一次吧」



听见丽良理所当然的发言,「下一次?」天马也自然而然的反问道,并非刻意挖苦。



「明年,再来这里玩吧。大家一起。人再多一点也没关系」



「唔—嗯……我刚刚稍微想像了一下。有没有老姊在其实不要紧吧」



看着待在窗的另一边畅饮的家伙,天马不禁苦笑起来,



「凛华酱的话……」



丽良浅色的眉毛下弯。



「凛华酱,会包含在里头吗?」



「……」



「邀请她的话,她会愿意过来吗。明年……」



那种事只有到了明年才会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想必丽良自己是最清楚的。



「不好意思。我说了些很任性的话呢。明明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心里却一直渴望着,还想要更多」



那才不是什么任性。大家都在追寻同样的东西。谁都想要变得幸福,谁都希望变得幸福,所以寻找起来才会这么困难。



「明年她也会来的」



天马自信地说道。彷佛在驱散盘据在心中的某样东西。



「大概,一定会。不,绝对会」



这样说或许很不负责任,但相信人的言语中是寄宿着灵魂的。



真心话是不认为会跟现在一模一样——什么的。为了反驳脑海深处那个不合理的直觉,拼命寻找对抗它的办法。



——没有的话就自己做一个吧。



仅能靠自己亲手创造。无论谁都可以接受的Happy End。







离深夜不久前的时刻。既昨夜后,宵禁令依然继续实施,在很健康的时段就已经熄灯了。



「老天爷,还来啊……」



关灯后不久,窗户再次被敲响。拉开窗帘,阳台上凛华抱着棉被的身影映入眼帘。毕竟第二次了,不管是侵略方还是被侵略方早已习惯了。在她铺床时,天马也回到了床上躺好。



「想当然您今晚也要在这里就寝呢」



「干嘛,有意见吗?」



凛华没好气的往这瞪了一眼,「没事」对此以介于否定与肯定之间的绝妙语气回应。要说没有怨言肯定是骗人的,但真心话也是因为拿她没辙,只得妥协认栽。



比起那些,由于今天被游泳与排球彻底榨干了体力,天马的意识已经开始游离。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能不能再保持清醒五分钟,所以也不用担心会重蹈过于在意身旁的少女,搞得整夜无眠的覆辙。



「晚安啰」



听着盖上棉被的凛华的声音,「……喔」无法抗拒变得沉重的眼皮的天马简短的答道。



到此为止都与昨晚相同。之后多半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彼此就这样不吭一声的进入各自的梦乡吧,天马是这么想的。



「你讨厌,我睡在这里吗?」



然而出乎预料的,凛华开口了。



至于天马呢——可能是因为达成了合宿目标的解放感推波助澜吧——在舒心的睡意下,早已陷入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也造成潜意识的想法浮上台面,化作面对提问只会诚实回答的机器人,虽然当事人对此毫无自觉。



「……不讨厌喔」



「真的?」



「……只是,有点闷闷的」



「哪里闷啊」



「……因为不知道,所以很闷啊。我这样很没用吧」



「那算什么呀。意义不明」



凛华混杂着笑声的声音拨弄着耳朵。听起来很是悦耳,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天马确信自己很快就会进入梦乡。



「忘记跟你说声了,谢谢你呀」



「……?」



「排球的分组,谢谢你让我跟丽良一组」



「……我说你们两个啊」



「恩,什么?」



「……没啦。椿木同学也跟你一样向我道谢。你们……果然很像呢,毕竟是最佳拍档嘛……」



「没那回事,我和你也——」



「…………」



「呐,你有在听吗?」



早在前面就已经启程到梦的另一端了。像是仰躺在深海的海底,远望着往水面上浮的美丽气泡一样的感觉。



虚幻的美好回忆转瞬即逝——待再次苏醒的天马的记忆中,那些话语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睡着了呀」



床上的男人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听上去有些可爱的鼾声。



都不知道这边的想法。凛华对此没有不满。虽说并非本意,但她深知自己的性格可说是世界第一的难懂。她很感谢这名叫做矢代天马的男人,因为他即使知道这些却没有选择抛下自己不管。



「那么,接下来单纯是我的自言自语」



听着自己忽然变得开朗的语调,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合。唯独在没有人的地方才能脱下面具。向他人展现真实的一面、坦诚相见,为什么会那么害羞呢。



「这次合宿,说什么目标目标的,你一直很有干劲呢。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心里也有了一个,想悄悄、偷偷达成的……像是努力的目标之类的东西」



契机自然是因为目睹了丽良亲吻了他。



我也无法否定自己对此深受打击,但同时也觉得很厉害。能让她不惜做到这一步,让她如此倾心的男人,竟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换作是过去的凛华,绝不可能萌现这种情感。假如只会不停祈祷自己能一直独占丽良,与天马相遇前,犹如狂犬一般的女人的话,肯定会在怒意驱使下将周围的一切——连同自己的身心都破坏殆尽吧。



但是并没有变成那样。说是成长未免太自满了点所以作罢。不过自己的确有所改变。更准确的说法是自己被改变了才对。



「我再次认知到了。丽良喜欢上的人是你,真的是太好了」



若是其他人绝对无法成立。只会让一切变得四分五裂。多亏他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明明对此只有感激,但要叫她开开心心的放手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心是个很麻烦的玩意。连当事人都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要想捕捉其本质并非易事。



凛华感到很困惑。她不清楚,那个时候自胸口涌现的感情究竟为何物。



「所以,我很想要确认呢。昨天也是,今天也是,就连现在也是……」



如同丽良的心意是认真的一样。她想知道自己心中萌发的情感是否也是真的。



回过神来,凛华已经坐起身来,仔细窥探天马的样子。看着那一脸幸福的睡脸就来气。所以转过身就不用看见那张脸了,



「…………」



缓缓的、不疾不徐,小心翼翼的移动到床上。他如预料的一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纵使真起来的话也有让他窒息闷死的自信。



耗费了大把时间,凛华成功的躺到了天马身旁。明明只是彼此的后背稍微贴在一起,感觉就快抑制不住胸口的躁动了。



——啊啊,果然是这样吗。



对现在的凛华来说,现在这样刚刚好。光是这样就足够她做出判断了。



「能喜欢上你。真的太好了」



随着假面的脱落,唯有最为真实的话语留存于此。







记取第一天睡死的惨痛教训,特意设置的噪音闹钟并没有派上用场。



「五点六分……」



比闹钟还早醒来的空虚感充斥全身。



床上只有一名搔着头的男性。没找到凛华。虽然没有昨晚的记忆,但应该是日出时回去自己的房间了吧。拜快眠所赐,丝毫没有睡回笼觉的感觉,无奈之下只好起床。



由于成人组一路喝到就寝前,客厅里还摆着成山的空瓶。即便是铁人般的冲田,貌似也还在睡觉,所以没有准备早餐,此刻的巨大别墅内安静地像是只有天马一人而已。



无论待在哪感觉都不对劲,想说随便出去走走,就这么穿着睡衣到了外头,感觉比想像中还要让人兴奋。如同RPG游戏内第一次出现世界地图时,那种世界一口气拓展开的心情。



在早晨阳光照耀下的狭长码头、堆叠在一起的消波块都让人觉得新鲜,就连只是找到远处有些褪色的灯塔都十分满足。浅滩上聚集着似曾相识的水鸟,是因为有鱼群在吗。幻想着那样的光景,仅仅是沿着海岸边的步道漫无目的的行走,但厉害的是自己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开心的。



「真该早点出来走走的呀」



待在房间度过3天2夜也不错,对于昨晚认真抱持这种想法的自己,只想痛骂一顿。不爱外出是将可能性限缩住的诅咒啊。



决定回程从沙滩跑回去后,从步道侧边的阶梯走到沙滩上。



大清早的海浪特别安分,彷佛它也刚睡醒一样。八成是自己太会脑补了——风景的好坏会根据观赏者的心情受到影响,但转念一想,总感觉大自然也有着自己的一套表情。



不过,已经离开半私人化的别墅区域一段距离了,到现在依然没有碰见半个人。心情上有些遗憾。



「嘛,这样的风景当地人早已司空见惯了嘛……唉,喔?」



话才说完就发现了人影。一位驼背的女性映入眼帘。坐在岸边的她缓缓地站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时,



「呀厚—!」



她大概以为没人会看见吧。这里又不是山上,随后又朝大海喊了一句铁定会出现的吐槽金句。站在一个路过的路人立场的话,此时应该会装作没听见吧,但因为那人的声音很耳熟,没法就这么走过去。



「混帐东西—!」



男人从背后突然地大吼一声,吓得眼前的高挑女性抖了一下。她和天马一样只穿着睡衣。只见凛华压着被风吹拂的长发畏畏缩缩的转过头来,看她的表情多半以为是有什么可疑人士靠近吧,但在发现是认识的男人后随即摸着胸口松了口气。



「什么嘛,是矢代啊……话说,混帐东西是?」



「要在海边呐喊的话,这句才是王道啊」



「啊,说的也是……蛤? 你,你听见了!?」



「别担心。我现在也超级羞耻的」



过于害躁造成双方都不敢跟彼此对上眼。切身体会到,向着大海尽全力大喊,是只有在无人岛遇难的可怜人才被允许拥有的特权。



「……很开心呢,合宿」



凛华轻声道,彷佛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小到会被海浪与风声掩盖过去,但天马却没有听漏,是因为此时他正站在彼此的肩膀能倚靠在一起的位置。



「您能满意就再好不过了」



「恩。也好好品味了一番丽良屁股的触感呢」



「最先想起来的是这事吗,看来你真的回来了呢…….」



「活像只不死鸟呀。嘛,这样应该拿到满分了吧? 大成功喔。你也开心一点嘛……咦,怎么了,瞧你一脸郁闷的样子。吃坏肚子了?」



「不是,嘛……有件不怎么重要的事,能听我说说吗?」



「现在的话给你出血大放送,不管是两件或三件我都奉陪」



结果是顺利万事如意。尽管很想这样舒舒服服的回家,但既然本人都发话了,还是把话讲开吧。



「逍遥音乐会」



「咦?」



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高亢。光是将这句话说出口都感到恐惧。



「大须贺老师有推荐你参加钢琴独奏吧。你不打算去吗?」



说出口了。总算讲出来了。这两个月一直让天马内心纠结不已的原因。明明对此一直持最大警界的话题,深怕这是不是不能触碰的底线,现在却趁势说了出来。但木已成舟,已经没法回头了。既然如此,干脆直接挑明还比较好。



「呜哇,真意外。你竟然会对星遥的活动感兴趣呀」



「不是那样啦。虽然不感兴趣…….这也没办法嘛,谁叫皇你都说了有可能会参加」



「我上场的话又如何」



「不是我自夸。只要跟你有关的任何事情,要我不去关注实在太难了。得意忘形的话就想念你个几句。真出状况的话也想为你尽一份力。感到烦恼的话,则想替你解忧」



「你这是……」



「即便啥事都没有,一见到你却总想上前参一脚。没法放着你不管。很早之前就成了这副德性了……唉,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惨不忍睹的暴走事故现场。忘掉我刚才说的话。面对慌忙改口的天马,凛华并没有出声嘲笑,而是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你在学校时一直都很不对劲。全班搞得像是集体通宵似的,给我想点办法,连相泽老师都丢了个麻烦的作业给我」



「那个原太妹啊」



「可不只老师一人喔。小摩耶跟轻音部的成员、飒太、椿木同学当然也是,大家都很担心你喔。给我感恩一点啊」



这套说辞有些狡猾。其实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天马有自信自己比任何人都还要为此事操心。



「虽然你的家庭状况,还有音乐对你而言是什么等等的,我都一无所知就是了」



「…………」



「有那么厉害的才能。不妨去试试看如何。像我就完全不是这块料。若是被人追求的话,做出回应不也是天才的义务吗……脑子里擅自浮现出这种普通人会有的偏执想法。抱歉,我想说的就这些」



结束长篇大论后深吸一口气,在这个刹那,天马的目标已经全数达成。



好漫长啊。总算解放了。为了说出这些,究竟耗费了多久的时间呀。为了接近到能传达给她的距离,可谓费尽千辛万苦。



看着宛如一颗泄气的轮胎一样脱力天马,



「哼嗯。那我就参加吧」



「蛤,蛤啊!?」



由于凛华的回答实在过于斩钉截铁,感觉自己好像被扑上的海浪狠狠的打脸似的。



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瞪大双眼直盯着她看,看到都快能挖个洞出来了,但凛华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难不成你就为了讲这事一直在找时机?」



「是又怎样」



「好蠢~。或许我乍看之下像是在很严肃的思考,但其实也不到会烦恼的那种地步喔。我只是单纯……」



唔~~恩。眼前的女孩伸了个懒腰,大口的吸气,用双手比出一个三角形替代扩音器,并将嘴对了上去。



「没有干劲而已啊啊啊—!!」



从岸边发出会挨人骂的宏亮声音。不愧是有在唱歌的,将腹式呼吸法发挥的淋漓尽致,但重点是她喊出来的内容。



「没有,干劲?」



「如果兴致来了,本来就打算参加喔。也是那么跟老师讲的。我现在还是很喜欢弹钢琴。只是,不清楚该弹给谁听罢了」



「……」



「以前会弹给母亲听……其他还有,某个混帐吧? 总之还挺多的」



尽管凛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问题多半更为复杂。



不过,至少一口咬定喜欢弹钢琴的部分,她应该是不会说谎才对。光是知道这点对天马而言已经是十分重大的收获了。



「照你的话讲,意思是现在有干劲了。是心境上有了什么变化吗?」



「矢代你想听对吧? 我的演奏」



注意到此刻凛华的双瞳中,只映照着天马的身影,使他吓了一大跳。



以前自己并不会这么形容她。即使是丽良也一样。是有意还是无意呢,是因为现在这里只有天马一人,所以才说些漂亮话戏弄自己吗。要探明真相过于困难,干脆就自恋一点,当作是会错意开心一下好了。



「……当然想听啊。毕竟每个人都在夸你很厉害,但我只有听过你昨天弹的那一首而已喔?」



「这是自顾自拉高期待的最坏发展啊」



「那当然。要是没拿下优胜的话,我就去消保会控诉你广告不实」



「好可怕喔。这下不用点心不行呢」



当然,凛华丝毫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不如说还笑得很开心,真没想到竟能那么顺利的将话给讲开。



「……早知道就该早点说的」



自己也是抱持着相对应的觉悟——即使被稍微嫌弃也在所难免。甚至做好被生气拒绝的心理准备,结果到头来却是自寻烦恼。凛华一直都比天马想的要更加理性,总感觉被她救赎了。



「你果然是个十足的滥好人呢」



凛华叹了口气道。表情中带着无奈,却又有些高兴。



「正常人可不会为一个陌生人这么费尽心思喔」



「才不是陌生人。你怎么可能,是外人嘛。回过神时,满脑子都在想对你来说的幸福究竟是什么…….」



简直像是在谈论一辈子的伴侣似的。对于心直口快的自己感到后悔不已,但现在要去否定也怪麻烦的。算了算了,心中萌生起放弃的念头。



但是,自己现在没有勇气去直视凛华的眼睛。



「呐……看你自己一个人舒畅了,总觉得不太公平呀」



「恩?」



「不介意我也说个不怎么重要的琐事吧?」



「你不是那种会礼貌的取得同意的类型吧」



「那我就说了呀」



此时她刻意隔了一个呼吸的间隔。还真会演。反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内容吧,天马天真的猜想着,



「你被丽良吻了吧」



「…………」



噤声。像是走在路上被随机杀人犯捅了一刀一样。出其不意的一击。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肚子多了一把刀时,



「啥啊啊啊啊啊啊!?」



拔出来的瞬间顿时鲜血四溅。上述内容纯粹只是比喻而已。现实是天马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开,与凛华拉开了差不多三公尺的距离。



「亲,亲吻,为,为什么你会……?」



「误打误撞看到的。对不起呀」



是在为了不小心看见。还是没说出口这件事道歉呢。亦或是两者皆是。性质上刻意隐瞒的天马明明也算是同罪,却因为被对方先一步道歉而失去了先机。



可是,既然如此——的话。刹那间一切都合理了起来。时间上刚好符合。在成绩公布前的凛华的确像只失了魂的人偶。整个人呈现一副快死掉的状态,还有她刻意疏远的理由都得到了解释。



「你,你……」



一时语塞没法好好说话。鼻子忽然就塞了起来。全身的血液彷佛逆流了起来。他清楚这份炙热情感的正体为何物。并试着想像了。



她究竟——究竟是多么的痛苦啊。



无法告诉任何人的心意。只能独自一人背负。说不定还睡都没睡的哭了一整夜。



「为什么你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啦」



因为太难为情了。嘴上说着优先考虑她的幸福,当她最煎熬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在她身边。对于甚至没有那个资格的自己感到火大。



「我先声明。我跟你不一样,没有那种迟钝系技能,那孩子喜欢你这件事,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喔?」



即便如此,即使大脑理解了,但跟实际目睹时又是另一回事。



「不可以道歉喔。那样对喜欢你的丽良来说太失礼了」



自己要说的话被她犹如预言一般的话语封印,天马总算无话可说了。相较于此刻慌乱不己的男人,她的语气彷佛像是顿悟了一般冷静。那不是当然的嘛。这可不是昨天或今天才发生的事,她想必已经思考了许久,现在是在表达的同时一边确认自己心中的答案吧。



「我喜欢丽良。丽良喜欢你。这份感情绝无虚假……我自认为自己是最了解这点的人。无论是谁在任何时候都是拼尽全力的」



她好坚强。不是那种虚张声势,而是真正的强大。此刻自己彷佛直面了她那顽强的灵魂。



站在眼前的她,以及不在场的另一位少女,两人都有着相似的性质。



「她似乎留了时间给我」



「恩?」



「现在还不需要得到答覆。椿木同学说她是这么对我说的……要你放心好像也怪诡异的。但姑且共享一下资讯」



「…………」



凛华没有吭声。



真幸运呢。得谢谢她才行呀。其实我也知道。等等的。天马在猜测她下一句话的期间,一直凝视远方的天空。



看着空气澄澈的彼端,或者该说是白云的内侧,像是在试图寻找着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无从知晓,也无法触及的天空城一样。



无法判断她是否在思考的沉默。深沉的寂静向四周扩散开来。



「呐,矢代」



片刻过后,少女开口了,嘴里念着我的名字却刻意不看向这边。



「假如,我是说假如喔?如果,我……」



刹那间,一阵扰人的声音将其打断。



不经间吹起一阵强劲的海风,使不得不凛华压住长发闭起眼睛。天马持续等待着那句话的后续,但待海风消停之时,少女说的是,



「差不多该回去啰」



她没有用没什么来打发过去。而是当作完全这回事一样迈开步伐,因此天马只能默默地跟在她后头。



海滩上,两人的足迹漂亮的重合在一起。那正是彼此一同前进的证据。纵使再怎么祈求它不要消失,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便会被风与海浪彻底洗刷殆尽吧。



即便如此,这个夏天——天马与凛华确实曾驻足于此。



彼此都在内心的白砂岸上,刻下了这段不希望遗忘的珍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