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合宿是达成目标的必经之路(2 / 2)
「啊—……那种事不是得事前申请吗?」
「姊姊我是很仔细的。况且本来就不用理由」
清爽的竖起大拇指。果然是预谋犯案,打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要跟过来了
「洋子.横滨.横须贺!」
从公司的束缚中解放的她已无人能挡。渚打开窗户投向外界的怀抱。想当然是没穿鞋子,女人踏上滚烫的沙地后立马开始跳起踢踏舞,但她看上去十分快乐。
赤脚在白沙岸奔跑——胡乱使用冷门J POP(注)的歌词,最后还被晒了一波24岁年轻女子应有的青春背影。
(注:日本流行音乐,正确的歌名是港口的洋子.横滨.横须贺)
「你家的姊姊真有精神呢。完全看不出是长辈」
「想要的话可以给你喔」
「不愧是名字跟大海有关的人啊」
「……扯得上边吗?」
「扯不上呢。就像你也没有半点天马的样子」
「现在可以先别搞名不符实的抱怨吗」
啊哈哈哈。起初还站在取笑傻女人立场的凛华,也许是因为同为笨蛋不跟进有失名份吧,「可不能输了」语毕,竟然以共犯的身分脱掉鞋子向外跑去。比起盛夏的沙滩会使人变得开放这种诡异的论点,天马更相信是因为丽良的演说无聊到听不下去。
「我,我的行程表……花了三天制作的资料。墨水盒的费用、感光元件的耗损、雷射影印纸……洞都打了也没法拿来当废纸用啊」
惨遭众人抛下的丽良失落的皱起眉头。接着如同寻求救赎一般,用湿润的双瞳直视天马,
「矢、矢代君会听我说对吧? 愿意陪我对吧?」
「这个嘛……」
诚心拜托的话,也不是不能答应。但天马明白那并不是正确的选择。丽良其实比谁都想出去玩。只是很努力的在抑制内心的欲望而已。隐藏在原则下的真心一眼就能看穿。
「预定终究只是预定。计画有时也需要随机应变喔?」
「怎么这样~。我身为主办人的责任~……」
「好了好了,一起去嘛」
「啊……讨,讨厌! 真拿你们没办法呢 」
身负的使命鞭策着天马。于是他毫不迟疑的牵起丽良的手。
有丽良在,有凛华在。难得来海边一趟。让她们彼此分开什么的,无疑是大失败。
二话不说出门是不错,但也因此没带上游泳装备。
为了避免弄湿,天马急忙将七分裤的裤管往上卷起。穿着迷你裙和短裤的丽良与凛华虽然不用烦恼这个问题,但三人为了不摔倒,小心翼翼的走到淹过脚踝的深度就费了不少工夫。
不过,这样也很够了。大海的伟大之处在于能深刻体会到大自然。拂过肌肤的海风与独特的潮湿。脚下沙粒的触感感觉好舒服。虽然泡不到水的地方很热,但内心也随着一阵阵打上岸的波浪得以维持凉爽。
总觉得自己成了太平洋的一部分。水平线似乎比刚才又更近了一些。潮水的味道也更为强烈。现实感逐渐流失,五官感受到的所有情报是如此的非日常。干脆现场来个华丽的摔跤弄得满身湿也无妨。可以的话真想直接跳进水里。
突然羡慕起T恤里穿着泳装的渚,虽说她也有她自己的作风,但并非一人独占所有乐趣。话虽如此,她也不是那种能优雅地躺在沙滩椅上喝着热带水果饮的成熟女性。
「看招!」
寻着豪迈的叫声看去,在岸边挥动的右手的渚,华丽的展现了宛如大联盟选手的低间投法。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最后在小幅度的弹跳数次后,扔出去的石头才沉入水中。技术相当了得。
这也不意外,对天马而言是一段痛苦的记忆——有段时期,姐姐受到某本少年漫画影响,开始热忠于打水漂。暑假的某一天,天马忽然被她拽到附近的溪边,彼此站在对岸还放话「不投到对方那边是回不了家的喔。柱间啊啊!」(注),因此直到夕阳西下前一直被迫陪她练习。
(注:很明显就是火影忍者)
「哎呀,我也生疏了啊」
似乎是忘不掉那一日的成功体验,渚不满的嘟起嘴唇。也不知道从哪弄来那么多扁石,都快在身后堆成了了三徒川上的积石。
「容我借用一颗」
与海岸线不搭调的女仆从中缓缓捡起一颗石头。
以她的体格来看,还真是收敛的投球姿势,如同忍者甩出的手里剑一样轻轻一扔,但石头发挥出超常的推进力在海面上滑行。
看着目测至少弹起十次的一投,从中体会到一股浪漫可谓是年轻人的天性。
「好厉害! 那种专业的丢法是在哪学的!」
「在某国留学时,被人传授了古老的正统打水漂技法」
「虽然不知道正宗的打水漂是什么东西~……我也能做到吗?」
「当然,因为用不到太多力量。若您希望的话我也可以手把手的指导」
「非常希望! 请你好好调教我这头母猪!」
「那么,恕我失礼……」
如事先宣告的一样毫不排斥肢体接触的手法,天马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猥琐,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突如其来的打水漂讲习会。场地位在私人海滩上未免太过奢侈,也不符合成年女性应有的形象,不过那边的两位看起来十分愉快,上前打扰这种不解风情的事还是别干了。
为什么呢。一看到别人那么开心,该说是忽然没了兴致吗……之所以会板起脸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天马的性格扭曲。而能证明这点的同伴在场还有一位。
「渚小姐看起来很高兴呢。即使是我也没法做到那种童心未泯的事……」
「平常积累了不少压力吧。像是工作挨骂、联谊失败、联谊失手、联谊含泪离场,充当联谊分母之类的」
「八成都是联谊啊。长的那么漂亮真亏能输的那么惨呀」
「人到最后看的都是性格嘛」
我跟凛华不禁翻起白眼。一男一女友好的肩并肩站在沙滩上让海浪冲过双脚。
乍看之下或许是会让人感叹『青春啊』的状况,但自己既不想吃杯面,脑中也没有回荡BUMP的曲子(注)。没错,最后的关键还是在于人心。无论是何种扣动心弦的场景,在变得污秽的心灵面前皆会化为尘埃。
(注:此句为日清合味道的广告系列结尾标语,BUMP OF CHICKEN则是负责广告音乐作曲的乐团)
「凛华酱、矢代君!」
循着彷佛能照亮清晨黑幕的开朗声音看去,丽良朝着这里可爱的挥动小手。丝毫不在意衣服弄湿,她所在位置的海水已经能淹过膝盖。
「这里! 下面! 有鱼在游喔!」
拼命地指着自己的脚下。裙摆也轻飘飘的晃动。会不会忽然被一阵强风卷起来呢,天马比起鱼儿更在意那边,对照之下的是当事人灿烂的笑容。双手盛起海水凑上去闻一闻,她如同纯真孩童嬉戏的身姿,宛若海岸边的美人鱼。就像是一镜到底的广告一样让人清爽。
「感觉能听见BUMP的歌了」
即便天马透过意义不明的发言以表内心激动的情绪,也不必担心会遭身旁的少女白眼。
「微弱浪波的水面和随着海风摇曳的迷你裙。介于两者之间的大腿,堪称天然的绝对领域……可以啊……嘶~~……,哈啊~~……呼!」
凛华用着远超天马的怪奇词汇表达她的兴奋。照理说应该会觉得无言的场面才对,但由于现在是复健期间(?),此举可说是复原的征兆——很好,很好,就是这样。天马在心中献上声援。可怕的是若是现在,无论是跟狗没两样的喘息声,或是从嘴里流出的口水也罢,自己都很有可能将其自动合理化。
尽管有些担心照这个势头,合宿结束时会孕育出一头凶猛的怪兽,但不要紧的,身为创造者的天马会负起责任的。为了世界与人们,我就好好驾驭给你们看。
「那边的石堆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们去看看嘛~!」
化作好奇心聚合物的丽良率先动身。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出她是走在沙地上,
「别跑那么快啊!」
担心她跌倒的天马急忙跟上。「丽,丽良,不可以靠近岩石堆!」后方则传来凛华正经的呼喊。
(译:安全提醒,海岸边的岩石堆的周遭水域常会有暗流与突然的深水区)
「被藤壶划破膝盖的话很危险的喔!」
天马其实并不讨厌她偶尔展现出的世俗面貌。
稍稍远离别墅的位置,有着一片低矮广阔的礁石地带。
大概是退潮期间吧,周围礁石缝隙间都有积水,让丽良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海星、螃蟹等生物。
「恩……没有发现会划伤脚的贝类,好!」
「你那是都市传说吧」
话虽如此,被咬到或刺到也很危险,小心点准没错。
说到底,水中的威胁不只有水母跟海蛇。天马现在才想到,对于特定人种而言,海边有着更加可怕的生物。
从凛华对丽良房间中的大王具足虫玩偶露骨的表示反感这点可以知道,她正是那所谓的『特定人种』。
「你就这么傻呼呼地跟过来真的好吗?」
「咦,什么意思?」
「额,因为你不是……」
好心准备警告时,当事人却愣住了。当这边还在磨磨蹭蹭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厉害! 这里有不得了的东西喔! 」
像极了一个找到甲虫的捕虫少年。贴在礁石表面上的生物——正确来说生物们——面对那些黑色的物体,丽良无所畏惧的靠近,「看我的」然后猛的出手,从飒飒飒~四处逃窜的群体中成功逮住了一只。
「抓到了!」
看着少女高举着手的身姿,凛华的危机感终于被激发了。
「咦,那个,咦,呐,等一下?」
她一把抓住天马肩膀将其躯体当作盾牌开始后撤。可以感觉到她的手正在发抖。
「虽然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但那孩子在干什么?」
「椿木同学好猛啊」
竟然徒手抓住行动那么敏捷的生物。这对丽良来说似乎也是出乎预料的大成功。
「你,你们看。好大……这么雄伟的,就在我手中」
兴奋过头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的发言支离破碎。
像是抓到老鼠的猫想跟主人炫耀的心理——虽然这样讲不太礼貌,但她以惊人的势头朝我们这冲来。
「是只有活力的海蟑螂!」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蠕动的脚,还没数有几根脚,凛华便当场跑路,粗喘着大气回到海滩上避难。意料之内的反应。近距离目睹活力十足的海蟑螂,使天马也下意识缩紧紧屁股形成了一奇特的形状。
「你是故意的?」
「对不起……因为第一次就抓到太开心了」
似乎是为自顾自兴奋感到羞耻,丽良害羞的捂住脸,要是现在有个洞应该会二话不说跳进去。假如今天抓到的是高砂深山锹形虫,天马多半也会和她一样激动吧。
「不过,有需要怕成那样吗?」
斜视着气喘吁吁的青梅竹马,丽良有些不满地鼓起脸颊。
「她的情况比较极端嘛」
「如果这是沙漠里的食人圣甲虫的话我也会怕啦」
「啊—…….电影里的那个?」(注)
(注:神鬼传奇/木乃伊)
「也仅限于电影里就是了」
「只有我认为听起来你很遗憾?」
清楚它在现实中只是个粪金龟的天马松了口气。
「这孩子很了不起。跟大王丸君一样是类似清道夫的存在喔。栖息地在海边却经常被海浪带走溺死,这有些脱线的部分明明很可爱的说」
「可爱,吗」
比任何人还可爱的她既然发话了,我想这大概就是真理了吧。
丽良疼爱的看了一会儿海蟑螂,「对不起喔,吓到你了」最后小声的道谢后,把它放到了不会被海浪冲走的地方。当天马欣慰地看着眼前酷似国家地理频道常见的画面时,他看到了。
「啊,糟糕」
什么糟糕呢,获得自由的海蟑螂竟笔直地冲向凛华。以为待在安全区域而大意的女孩,看着高速接近的黑色物体,
「不是吧,别过来呀!」
凛华甩着手朝我们所在礁石区跑来,摆动的幅度大到感觉肩膀都要脱臼了,啪擦啪擦啪擦,咻噜——踩到第四步时,像是踩到香蕉皮一样滑倒。而少女无意识以重心前倾的姿势突袭的对象是,
「啥,你个笨蛋,停……」
彷佛是临终前的会说的话。天马躲也躲不了,插翅也难飞,沦为了恶意擒抱的饵食。
——碰!
天空的蓝色占据视野的刹那,能形成虹光的大量水花溅起。
「好咸!」
呸呸呸,将溅起进到嘴里的浓盐液体吐出,脸自然是没事。多亏有沙子和海水缓冲,不怕伤到尾椎骨。
「你们没事吧!?」
丽良犹如悲鸣的叫喊确切的表达了眼下的惨状。坐在地上的天马身子一半都泡进水里,长裤与内裤平静地接受了海水的洗礼。唯一的救赎是一口气变得清凉——才这么想,冷却的部分开始迅速升温。人体的温度轻易地凌驾于酷热天的气温。
「等,什么,什么,刚刚好像踩到什么了!」
「啊啊! 别乱动啦,不是变得更湿了嘛!」
接住擒抱的余韵尚存,凛华整个人以骑乘的姿势紧贴着天马。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额头上,一滴滴水珠自下腭流下,湿透的衬衫使肌肤与胸罩透了出来。形成一幅让人难以直视很的美画,但本人似乎没有自觉。
「蓝圈章鱼!? 魔鬼海星!? 海葵!? 这片海好危险!」
「净记些有毒生物的词汇! 冷静点,这里啥都没有!」
「可是脚底感觉有种软软的,像史莱姆的触感……」
「我说,虽然明白你不想承认滑倒的事实,但用那种骗小孩的借口……嗯?」
此时,天马在水中的手碰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该说是滑溜,还是软嫩呢。包覆住手指的触感是软体生物会有的柔软,但乍看之下单纯是个黑色的石块。为了确认将其捞了上来。
「啊……这家伙就是犯人?」
形状确实像是史莱姆。尺寸跟手掌一样大。表面光滑呈暗红色。身上遍布斑点、身体随着脉动改变形状。
「原来是海参呀。是海洋变干净的证据呢」
丽良的解说听上去彷佛像是魔法公主在用娜乌西卡的口吻说话一样(注)。只见手上的海参微微的收缩,这是在炫耀吗。既然无害天马自然也放下戒心,不过海参与海蟑螂不同,在另一种意义上有着独特的韵味。会不会害怕得视人而定。
(注:两者都是宫崎骏的电影,幽灵公主/魔法公主、风之谷,娜乌西卡为风之谷的公主,魔法公主则为犬神族养大的人类孤儿)
「呜咿……!」
凛华的呼吸声让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吸气还是吐气。用不着看也知道她的嘴唇已经发青,毕竟透过肌肤接触就能得知,她的身体僵硬的宛如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只是个没刺没牙的动物为什么会吓成这样呢。蠢蠢的天马完全看不起这个海参。因而轻视了他(?)的感受。
从平静过活的海洋生物来看,忽然被大型哺乳动物踩了个痛快,身体还被他们在好奇心驱使下从水里拽了出来——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并被践踏了尊严。于是,只好动用本体唯一的防卫手段。
「……!?」
出乎预料的奇袭使凛华没能闪避更别说出声了。
下个瞬间,海胆的肛门忽然咻噜噜的——虽然这样讲可能造成误解,但从中喷出了大量的白色丝状液体,直击了楚楚可怜的少女的胸部。只是白色,还好说。只是沾在身上,还好说。但两个要素相结合简直是地狱。加上湿漉漉造成的透明现象,尺度终于变成了不能在客厅放映的画面。
「…………」
摔跤附赠海参汁——堪比哭脸被蜂螫的谚语诞生的瞬间。凛华的身体动也不动。眼角下泛起的光点不知道是海水还是眼泪。
「请,请不要怪它。海参只是被惊吓了而已。没有恶意的,纯粹只是生物的防卫本能~……」
事已至此仍不忘对生命的慈悲心,丽良真的是圣人。天马拿起海参,随即像对待易碎物的一样将它轻轻放回水底。尽管担心暴走的女孩会将其一把扔向远方,但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此刻的凛华显然没有力量这么干。
「能,能站起来吗……?」
「…………」
连天马伸出的手都没能握住,女孩仅是呆愣在原地。
站不起来是因为精神冲击太大了。一个高中生,不只摔了个人仰马翻。胸口还沾满了白色的黏稠物(后面听说是海参的内脏)。实在是太蠢,太羞耻了,这使得她不禁咬紧嘴唇。
「凛华酱,那个,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代替无言以对的丽良,
「额,就当作荣誉的负伤? 说起来…….」
天马试图给些口头安慰,
「好险没沾到脸上呢」
完全是反效果。像是起烟的导火线开始燃烧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
伴随着难以想像是女性的浑厚咆啸,大量的海水朝天马袭来。
高盐度液体深入鼻腔甚至进到了气管,使天马苦不堪言,可凛华的攻势依然没有半点衰弱的迹象。
「哼恩! 哼恩! 哼嗯嗯!」
「等等,停,停下……给我住手!」
豪爽的足球踢法连发。虽然并没有被踹到,但她的双脚掀起的浪花确确实实的打在天马身上。游击队豪雨都不会湿成这样。明明怕海参怕的要死,面对人类却能往死里打。
「要是沾到脸上怎么办,你说啊!」
「咦? 不,这个嘛……」
「首位被海参颜射的女人就出现了啊!」
「不要把别人刻意回避的单字说出来啦!」
「湿透吧,全都给我湿掉,毁灭吧!」
「这,这女人……」
从水幕的间隙中看过去。凛华的神色相当愤怒。那双眼神像再说,我绝不允许只有自己出糗,你也来品尝看看一样的痛苦。换作是机战动画,完全就是死不足惜的反派脸。此刻无人能阻止这位威胁到世界和平的女人。
「不可以喔……即便做那种事,也只会换来空虚而已!」
无视掉挚友正确无比的正论,任凭破坏的冲动行动。
「既,既然这样,也没办法了……」,查觉到丽良试图采用最终手段,挺身挡在水弹间的天马,「不可以过来!」全力制止了她。
勉强用双手抵挡水花,笔直地看向丽良。
「不需要搅和进这种事…….你没有必要跟着一起湿身!」
「可是…….那样矢代君会!」
「没事的,我一个人就好」
单方面防御无法反击。那便是天马所期望的。必须在此斩断负面的连锁。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来,尽情发泄在我身上吧……你的憎恨,就由我来承受!」
「欧拉! 这是被海参夺走初次胸射的女人的痛苦!」
「被人夺走就可以吗!?」
炎热的太阳下被冷水打湿,头发跟衣服都湿答答的,已经确定回程得洗澡换衣服了。但自己完全不在意。丝毫没有厌烦。
仔细一想,自己内心的某处,或许正期待着事情演能变成至此。正经的拉开距离,刻意假装成熟的天马,一直在等待能崭露童心的时机。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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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年纪穿着衣服玩水的结果,想找到干的部分还比较困难。
今天阳光这么火辣,走一走就会干了吧,但现实与天马微薄的希望有些不同,回到别墅后虽然差不多都干了,但身上感觉很黏,头发也皱巴巴的,钾和镁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啊哈哈,天马也输给大海的诱惑了吗~? 小.男.孩♪」
惨遭戴着心型太阳眼镜勤于练习打水漂,精神年龄约12岁的老姊大肆嘲笑。弄湿也并非自己的意愿,因此迅速洗了个澡并换上新的上衣与短裤。
顺带一提,使用的不是丽良事前标榜「敬请期待」的大浴场,而是个人房的浴室。二楼的每间房间布局几乎一模一样。真心觉得这里转行成旅店也不错。
枕头和床又大又软,窗外也能一览横须贺海的美景,冰箱里放着透心凉的运动饮料,招待十分周到,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整人节目在暗中操盘。
一个人独占这种规格的房间两天真的可以吗,但也不可能和家人以外的女性挤一间房,可跟家里的女性住同一间的话反而会让度假感削弱,因此这里就怀着感恩的心情独占吧。
对天生不爱出门与户外活动无缘的天马而言,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度过三天两夜也未尝不可。躺在床上考虑要不要窝在房间看书过着极简生活呢,可惜精力旺盛的血亲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
渚连门都不敲径直闯进房间,还被她粗鲁的抓住手臂。
「这么大的别墅不好好探索一番对工地大哥太失礼啦!」
也不知道是关心哪方面的宣言,被迫跟着她进行无意义的室内参观,钜细靡遗的将各种非卖的私人摆设看了个精光。
不过,二楼的客房数量之多连丽良也没能全部记住。住宿期间非常有可能发生小偷嚣张的溜进房里的情况,从巡视的角度来看也不能说毫无意义。
最惊人的是一楼的浴场,从大观景窗眺望海景的开放设计,彷佛置身于露天浴池。虽然有种惊喜提前曝光的感觉,但天马认为不论是明天、后天,应该说这辈子都没法使用。因为此行的男女比例,要泡的话势必只有自己。多半得一个人悲哀的坐在大到能游泳的浴池内。
处在与多愁伤感完全相反位置的笨姊姊当然无法理解天马身上蕴含的哀愁氛围。
「等人都睡了我们一起泡吧……逗你的喔?」
思绪都飘到了后天,不禁叹了口气。
保险起见事先声明,天马并没有和成年的姐姐一起洗澡的可怕嗜好。最后一起洗澡记得是——不行,讲到这件事铁定会被怀疑是姐控,详细先不提总之就是很久以前。
「……真该把飒太和辰巳叫来的」
莫名的怀念起同性的友人。说到关系好到能邀约一同旅行的也只有那两个人,此时忽然为自身狭隘的交友关系感到愕然。
「嗯,辰巳君这名字姊姊还是第一次听到呀。是谁,是谁,人怎么样?」
「怎么样的人啊。额嗯,学校第一的帅哥。个子高、脑袋好、也很擅长运动」
「唉唉! 超优良物件啊! 为什么不介绍给我呀!」
「反过来说为啥我得那么做」
「有他的照片? 让我看、让我看嘛!」
「没有。谁没事会拍一个大男人的照片…………嗯?」
天马口袋里传来手机收到通知的震动。拿出来后,萤幕上正巧跳出出辰巳龙司的名字。
『耶~! 天马,有在看吗~? 我现在正和你重要的班导酱一起—— 』
「……?」
谜样的通知讯息让人的脑袋不解歪向一边。看上去头应该不至于被炸掉,因此忐忑的点开通知,
『参加夏日音乐节了!』
下一句讯息与照片同时出现。照片中的辰巳笑容满面。戴着派对咖特有的帽子和茶色的太阳眼镜。不愧是拥有好身材的人,印着英文LOGO的官方T恤相当合身。乍看之下充满夏日风情的清爽构图。合乎高中生风格的健全照片,但问题在于身后一同入镜的女性。
多半是被迫的吧,穿着成对的帽子和T恤的真琴脸上写满了苦闷,如同亲人被当作人质一样。世界上真有人会因那副快咬舌自尽的表情被激起嗜虐心吗,对于没有这方面癖好的天马而言,光是想像就感到害怕。
『感觉很嗨呢』
天马简短的回覆。索性将班导当作背后灵直接无视。
「哇塞,真的是帅哥啊,等下,等下!」
不幸的是在关掉软体前,被渚偷看到了萤幕。
「超想认识一下的~! 这里就先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哪个蠢蛋会把自己老弟的朋友当作交往对象啦」
「类似用性方面的眼光看待弟弟的延伸而已嘛」
「问题发言就当作没听见了」
「都有佩塔吉尼(注)的先例了有什么关系。呐呐,姊姊我有没有机会呀? 他是不是那种因为某些缘由极端偏好年上系的人啊?」
(注:罗伯托佩塔金,前职业棒球选手,老婆是大了自己25岁的好友的母亲。 对你没看错,这人睡了兄弟的老妈,本本画的都是真的~)
「抱歉。他就是个萝莉控」
「唉唉~,怎么这样~……」
总感觉会出大事,以防万一先行把结识的可能性扼杀于摇篮之中。天马造就了本世纪最了不起的杰出守备。
但是,与沉浸在暑假假期中的辰巳相比,特意跑到外县市的别墅跟自家老姊进行无意义问答的自己实在有够凄凉的。这样下去跟平常放假根本没两样,得尽早分道扬镳方为上策。
结束大别墅探险的我们,刚回到一楼起点的DK时(注)。
(注:原文是ダイニングキッチン,意思就是餐厅结合厨房的空间,和制英语。因为翻成中文怪诡异的这边简称DK)
「两位巡逻辛苦了」
冲田站在开放厨房里向我们问好。
「有发现可疑人士吗?」
「一切正常ㄉ」
「那真是太好了」
她手里拿着手动式的胡椒研磨罐。桌上摆放着各式调味料与装着橄榄油的瓶子。同时注意到过于干净整齐的厨房正是刚才一直感到违和的理由。
「变得有厨房的氛围了呢。特地买回来的吗?」
「虽然不多,这些是从房车里拿来的。回去前放回去即可」
「啊—……说的也是,也不能用剩了就丢在这呀」
「今日采购的蔬菜、肉类、鲜乳、鸡蛋已经放进冰箱里了」
考虑到保存期限着实出乎天马的预料,安排冲田事先准备的丽良果然很有远见,连这方面都有评估到。
「晚餐按计画是由小的在三星级餐厅学会的特制香料咖喱,敬请期待」
「哦哦,好棒。餐厅等级的咖喱感觉很靠谱呀」
「谢谢赞美。顺带一提不是印度咖喱喔」
「……」
「啊,也不是英国咖喱还请见谅」
「那么是哪一国的?」
咖喱是什么——尽管天马压根没有想说出那种近似海原雄山风格的挑事疑问的意思(注),但这话只会显得更可疑。
(注:漫画 美味大挑战第24卷咖喱胜负—1 里,海原雄山所说的台词)
是因为听到有咖喱吃的关系吗,突然想起除了电车上吃的饭团外,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了。现在是下午三点,以肚子的状况来看,要撑到晚餐时间有些困难。
「呐呐,有设备这么齐全的厨房,让我也难得想弄些东西呢~」
平时老是说些不必要事情的老姊,难得提出了好意见。
虽说『偶尔』总感觉有些谦虚,但只是下酒菜的话,渚三两下便能搞定,其实本人是个吃货的事情就当作不存在吧。
「这里也有烤箱,能做点蛋糕之类的东西。材料够吗?」
「没有问题。只要有牛奶,面粉和鸡蛋便能做出简单的点心」
「那么,来做吧!」
充满干劲的渚屹立在厨房中。个子高到头没法一同入镜的女仆以及一旁把内裤彻底暴露在外的女人(正确来说是泳衣,但要是照此逻辑来看,美少女战士的变身服装其实也不算是内裤)。如此富含冲击性的画面本就已经让人打退堂鼓。
「感觉很好玩呢~,你们打算做什么?」
再加上连金发碧眼的少女也一脸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此刻,象征着混沌的漫才三人组成立。即便饭厅如何宽敞,人数也实在太多了,由于再搅和进去会对动线造成阻碍,天马因而打消了参战的想法。
「请务必让我来帮忙」
「不不不,怎么能劳烦大小姐呢,还请您稍安勿躁……」
在一旁看着明显变得焦虑的冲田,天马离开了饭厅。
炒锅的油分布、炉灶的火力等等,说实话有很多让人在意的要素,但等到帮忙煮晚餐时也可以确认,乐趣就先留在后头吧。
来到客厅,有位躺在沙发上将其据为己有的女人在。衣服也换成了她中意的,充满涩谷时尚风格的居家服。但即使穿着改变,那双大腿与双臂依然一如往常的美丽,远比天马要时髦数倍的穿搭看着就令人羡慕。
「……要座吗?」
「谢啦」
意外的是,凛华看见天马后便起身坐好让出空位。于是便承蒙她的好意坐在了一旁。过软的沙发会让人陷下去,不过两人一起坐的话倒是意外的舒适。
真不可思议。无论地板或椅子,明明客厅到处都可有能坐下的地方,但能放松下来的除了这里也想不到别的。凛华也察觉到了吧。毕竟到现在还没能习惯开放空间的,恐怕只有庶民代表的天马而已。
「丽良呢? 刚才见她离开了」
「她跟老姊和冲田小姐待在厨房搞些……不,试着做出些东西来的样子」
「确定没问题吗?」
「别问了。正因为觉得不太妙才先行撤离的啊」
「你也是挺坏的呀。等闹出人命来就太迟了喔」
「既然如此你去做点什么呀……你们是青梅竹马对吧?」
不满的揶揄了下。凛华比任何人都清楚丽良的料理手腕早已脱离常轨,还曾经呛过她感受难吃的味蕾细胞已经死绝了,但依旧不见当事人有改善的打算。
「能别把青梅竹马这词当作谈判筹码吗?」
「长年弃置不顾的你也有责任喔」
「我爱的是原原本本的她,不想强迫她改变」
「嘴倒是很溜……」
「讲到负责,我可是打算和她结婚付出人生的,会养她一辈子的,不如说这样反而能劝退那些臭虫子,求之不得呢」
「最后一句是真心话对吧。原来是当做驱虫的一种方式呀」
「算是我用来鉴别的筛网喔。不想接受任何缺点的蠢货,把她产生的暗物质全塞进嘴他们里正好」
究竟地球上是否真有男人能入得了这人的法眼呢。看她蛮不讲理的态度,似乎是回到了平常的状态了,稍微放心了点。尽管合宿的隐藏目标顺利的进展中,可要说是否活用了海边别墅这个地点的优势的话总觉得不太对。
「窝在这种地方太可惜了喔。多享受一下豪华的别墅吧」
「我不想被以现在进行式耍废中的男人说教」
「我直到刚才都在跟老姊进行居家探险,所以没问题」
「……才想说跑去哪了,原来干了那种事吗」
「各种意义上都很厉害喔。是椿木同学的父亲的嗜好吗,另一边的房间貌似是录音室喔。一整面墙都是镜子,里面还放了很多乐器,像是钢琴之类的」
「你说钢琴,难不成是真货?」
「咦,不……怎么说呢,是跟音乐教室里一样的那种大台的」
「喔~真厉害」
凛华滑着手机的手停止了动作。能确定她明显是来了兴趣。
「你家里果然有钢琴吗?」
「老家那边有。现在住的公寓是用电子琴。话说,你那个果然是什么意思呀」
「因为……你不是待在轻音部嘛。作曲应该会用到吧」
「啊啊。用吉他也行啦」
乍看之下似乎是没看破天马的谎言。其实是从大须贺老师「现在应该一直都有在练习才对」说过的话来猜测的。
——我听说啰。你受邀参加逍遥音乐会了吧。
不想参加吗。感觉很可惜啊。我跟椿木同学都会替你加油喔。
说话话想做的事多到数不清。其实这也是天马悄悄设下的目标之一,达成难度可以说是最困难的最终大魔王。
意外的看见了希望。尽管考量到最糟糕的情况是钢琴一词本身就是禁句的情形,不过单看凛华现在的反应似乎只是杞人忧天。不如说,
「虽说现在多了许多很专业的电子琴,管理上也很轻松。但果然还是原声的最棒呢~。有种音乐活起来的感觉」
一谈到自己的兴趣话匣子便打开了,语速也跟着加快——多半用来揶揄阿宅的特征,此时以没有贵贱之分形式的套用到了她身上。
谈起丽良时也是类似的反应,算不上首次目睹,但这也表示对凛华来说,音乐正是使她的人生变得丰富的一大要因。
「不知道有没有调音呢。等会去碰碰好了」
是抑制不住冲动了吗,只见凛华的手指开始在半空中弹奏了起来。
「……还等啊,没事的话就去看看如何?」
尽管是顺着话题相当自然的提案,要说出口还是需要些勇气。此时的天马如同瞎子摸巷,因试图找出界线而感到焦急,
「说的也是。你偶尔也会给出好主意呢」
不安在凛华爽快的应声下烟消云散。内心因突破第一关卡而有些雀跃,一边注意不让她察觉到自身的异状,「往这边」天马故作镇定的说道,一边来到走廊。
——大小姐,您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啊! 不可以呀,大小姐!
一瞬间,似乎听见了厨房那传来了某位女仆的惨叫,由于现在是非营业时间,因此并不打算帮忙。穿过客厅朝最深处的房间前进。迎接我们的是隔音效果绝佳的铁门。从外观上就能感觉出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但绝非只是徒有外表而已,走进房间内后那种特别的感受变得更加强烈。
足以与舞蹈教室媲美的宽广空间。房间内没有任何窗户,但在照明器具的作用下反而比室外更加明亮。鼓组与电子琴、大型音响、音频放大器和直立式麦克风。各种在音乐会上常见的器材陈列在眼前。
「哇喔! 真的像在音乐工作室里呢」
「是吧。我也有些小激动呀」
「恩恩。好希望自家也有这样的地方啊」
凛华的声音不自觉的拉高了8度音。毫无疑问此时是她今天目前看下来心情最好的时候。即使是对别墅的外观和内装感到惊讶却不特别感兴趣的凛华来说,也想不到私人能拥有如此齐全的设备吧。虽然厉害的是椿木同学的父亲才对,但不知为何天马却一脸得意的样子,好像东西是自己一样的。
「我看看……哦,你说的就是这个吧」
用不着找,目标便在房间的中央。
三角柱平台式钢琴整体释放着巨大物品应有的存在感。饱满厚实的黑色躯体,即便用室内装潢的角度来看也是美感十足,当然其蕴含的价值,单纯当作摆设的话实在太浪费了。
「嘿咻」
凛华驾轻就熟的把钢琴的屋顶(正确的念法是什么呢?),收纳和弦跟琴架的盖子掀起来,并将支撑棒斜卡进顶盖予以固定。随后打开钢琴盖,没有坐下而是用指尖从琴键的一端滑到另一端。琴键间的音律非常之丝滑,没有任何间断。但天马对此顶多只有浮现出「真的能发出声音呀」这种程度的感想而已。
「原来如此……」
凛华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坐在椅子上开始弹奏起来。不过并非特定的曲目,而像是在确认音调一般。与其说是演奏更像是在与钢琴对话。手指的动作没有任何卡顿,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她是位行家,但比起这些天马更在意的是她的表情。
「哦哦,恩恩」
单纯用好奇心旺盛来形容最为妥当。没想到竟然有将这句话套用在她身上的一天啊。她那闪耀的眼瞳,彷佛像是在诉说着此时此刻,短暂的从成熟的大人变回了一位少女,这副光景也将天马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
「出乎预料」过了一会儿停止弹奏的凛华,心满意足的念道。
「还以为没什么在保养,音意外的没跑掉呢」
「不保养的话音会跑掉吗?」
「当然啊。琴弦会因为气温与湿度不同变松或缩紧,木制响板也会产生劣化,其他还有很多…….不单是钢琴,乐器基本上可是有生命的!」
给我好好记住。情绪依然高涨的凛华的发言,天马觉得所言极妙。她触摸钢琴时的手法真的就像是在对待一个生物一样。
「十之八九,最近一周内有给专门的业者检查过。虽然和音听上去稍微~有些奇怪,大概是估计会长期摆在这里所以刻意调高了吧」
「连那种事都能知道啊」
「嘛,手法还算挺不错的?」
谜样的具有说服力。稍后向丽良询问后得知,一周前除了清洁业者外也有请调音师来一趟,证实了凛华的推理。
说到底,在没有能作为基准的音程的情况下,究竟是基于什么原理能一口咬定「音没跑掉」呢。是叫绝对音感吗,能将听见的声音全部转换成音符之类的,还是凡事只要有学钢琴的人都会自然习得的技能呢,反正无论哪个对天马来说都跟魔法没两样。
「…………」
「干嘛呀,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啊啊,不。想说你真的会弹钢琴呢」
「我不觉得那样算弹奏就是了」
「依我来看那样已经足够厉害了啦」
天马有些烦躁的回应道,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真实的想法。
看着凛华正常弹奏钢琴的样子。说实在松了口气。没吃闭门羹这点也确信了这部分是可以跨过的界线。
「哼嗯。看来你至今人生都跟音乐无缘呢」
「毕竟我家对学习技艺之类的不怎么感冒。啊,不过在想装酷的中二时期有自己练过『踩到猫儿』喔」
「……下课时间那么做男生,多半的女生只会觉得很可悲喔?」
「吵死了。那你倒是说说弹什么曲子比较帅啊」
「我觉得不是曲目的问题……嘛,弹些像『向星星许愿』之类的感觉挺好的。谱面也不难记」
见您这副以大家都知道为前提的态度,小的实在深感惭愧。
「抱歉。是哪首来着?」
「诶诶…这是基本教养吧。算了,你听一遍应该会有印象」
若在平常大概只是哼歌或用手机拨放音乐吧,运气好的是现在眼前正好有台钢琴与钢琴家的组合在。
如期待的一样,凛华演奏起了那首曲子。
悲伤中蕴含着温柔的曲调。马上认出了是某梦之王国的电影主题曲,没跟着唱起来是因为想听听看完整的曲子。
生来的粗暴性格就好像骗人似的,凛华的弹奏的手法既轻柔又细致。甚至散发出一种美感。忽然想起老师对她的评价,那等技艺并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即使没做任何准备,这种程度对她来说也跟喝水一样简单。
反过来说,对她而言,参加音乐比赛这事就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两者之间有着明确的分界。要不然也不会那么不情愿出席。刚认为有所进展的天马,注意到前方更加厚实的高墙,不禁感到愕然。
「……差不多这样吧」
想东想西的期间演奏也结束了。面对带着表扬之意拍手的天马,
「那么接下来换你弹了」
「什么?」
「都让你听一遍了差不多懂了吧」
「哪可能懂啊! 瞧你开始说什么适合新手的,最后收尾的部分怎么想都是老手的领域啊!?」
「那部分是因为加入了我自己的改编啦。想删减一些也行喔」
「就算你这么说……」
「好了好了,总之先坐下、坐下」
天马硬生生地被按到椅子上。随后迎来的,是如字面上意思的斯巴达教学。一出现失误不是遭到剑指攻击就是狠捏大腿,被这位生错时代的女人扎实的训练了一番。虽说很困扰,但直到最后都没有选择落跑,原因大概是因为凛华看上去相当开心。那样的表情或许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同时再次认知到,也许在未来有能让她幸福的世界存在。平台钢琴对天马而言只是毫无价值的高级品,但是到凛华手中的话转眼间就成了能演奏出智及音色的逸品。无疑是非常珍贵的才能,说是人琴合一也不为过,唯有她才配得上那饱满亮丽的钢琴黑。不含任何异物,纯洁无瑕的真正姿态。
天马在心中向自己起誓。无论那面墙有多么的高、有多么的厚,也绝不能气馁。
△
「今天做得比往常还好,请尝尝看」
丽良约过了一小时后出现在客厅,桌上摆着精心切块的巧克力蛋糕和红茶两人份。天马与凛华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此刻两人浮现出的想法完全一致。
「丽良……这真的是你做的?」
「虽然冲田小姐有从旁协助,但是我做的没错。大吃一惊了吗?」
「嘿唉,真厉害啊」
冲田小姐,天马赶忙将后半句的话给吞了回去。再谈论味道之前,光是能保住食物的外型这点就该授予文化勋章了。
「巧克力蛋糕?布朗尼? 感觉很好吃呀」
纯真的天马已然拿起叉子,
「不是喔? 只是简单的草莓蛋糕而已」
「简单的草莓蛋糕!?」
下个瞬间,吓得差点跳了起来。这个黑色的成分是打哪来的,草莓又去哪了。会浮现出这些疑问照理才是正常的,
「怎么了吗?」
但制作者却露出不解的表情。一旦碰上料理相关的事情她的IQ便会直线下降。不对,大概是不愿承认借自己的双手诞生出来的物体长的不像食物的事实。
「啊,果然没弹过瘾呢,有点手痒啊」
面对突然开始棒读的凛华,「糟糕!」天马惊觉自己晚了一步。
「难得能碰到平台钢琴,我再回去弹一弹!」
一旁的女人以同手同脚的动作飞奔出去,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喜欢的对象亲手做的料理即便再怎么难吃,为了不让对方难过仍会毅然决然完食,这种恋爱喜剧的主角应有的骨气貌似是完全不存在。
「呵呵,凛华酱一谈到音乐就会忘我。这下可没闲功夫吃点心了呢」
不知为何此举还被往好的方向解读,好感度也没下降。好实用的借口。
「额,那个……冲田小姐看到这个成品什么话都没说吗?」
例如,先处理掉吧,之类的。下一个再加油吧,等等。本以为按照专业人士的矜持,即使心痛也会说出事实,
「她说做得很好,也让矢代君尝尝吧」
「是吗……」
冠冕堂皇的高超甩锅法。真是送了个不得了的战略兵器过来啊。
话虽如此,天马是所谓的良心派人士,总想也让她体验一回成功的滋味。也因为如此,也发生过呕吐、气绝等等惨剧,但至少跟干出临阵逃跑的凛华和彻底甩锅的女仆划清了界线。
这次光论外观,看上去的确是块很美味的巧克力蛋糕。催眠自己黑色的部分单纯只是稍微烤过头罢了。
「我,我开动了……」
不准逃,给我上啊。这才是你的风格吧。一口气,一口气吞下去!
只限此刻感觉自己成了主角的天马,用颤抖的叉子朝蛋糕刺下——试图刺下去——不是,插不进去啊喂——什么情况?
「哼姆……唔唔!」
无法想像是柔软的海绵蛋糕会有的手感。额冒青筋的天马用另一只手牢牢抓住蛋糕,反手持叉用转动的方式慢慢插进去,但仍旧无法贯穿蛋糕。
「跟新干线冰淇淋一样硬啊!?」
或是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的哈根达斯。这硬度甚至能把它用作实行完美犯罪的杀人凶器。
「啊,直接吃牙齿可能会受伤,或许等它稍微融化后再吃比较好呢。」
「……你不会是用了急速冷冻机之类的东西吧」
「连用刀切开都很辛苦喔~唉嘿嘿~」
什么唉嘿嘿。现在不是该露出那种害羞微笑的时候。这可不是硬度比拼大赛啊喂。
「静置一会儿的话,我想应该就能入口啰」
「啊,啊啊……恩。可以的话希望能在吃之前先说呀」
吃法如此特殊的巧克力蛋糕可谓是前所未闻,不过与她至今做出的料理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嘛,点心这块我也不是很了解……肯定很复杂吧。椿木同学已经很努力了喔」
虽然没有特别偏袒的打算,但还是想大肆称赞她一番。
「第,第一次……被这么说,世上会对我说这种话的只有矢代君一人而已」
喜极而泣形容的正是眼下的情况。露出如花盛开一般的笑容的丽良,眼角浮现了一缕泪珠。这副或许连凛华都不曾目睹的表情,使天马的胸口不禁感到燥热。尽管没有胡乱博取好感度的意思,但这种程度的甜头应该无妨吧。即使全世界都与她为敌,自己也会站在她这一边。虽然才刚在心里发下重誓,但遗憾的是,
「晚餐也会照这样继续加油的,请好好看着吧」
「你还打算跟着做晚餐!?」
说是料理太难吃是占了三成也不为过。对人类而言吃饭便是如此的重要。
「椿木同学,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
「我一直都很温和喔」
「晚餐呢,是为了摄取珍贵养分的一个过程,并非化学物质的生成实验」
「我知道呀」
「恩。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不应该加入晚餐的料理行列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个……我现在莫非被套用到了一个非常失礼的三段论当中?」
「纯粹是时机未到而已喔。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还不行,是吗。意思是……要走的路还很漫长呀~……」
路途确实遥远,但没事的。天马早已做好了奉陪到底的觉悟,真不行的话,到时凛华也会负起责任娶她回家。三人结伴,无所畏惧。
你说是吧。天马内心向着那隐约能听见的微弱琴声说道。
于是迎来了晚餐时间。
冲田与天马协同合作煮出的咖喱炒饭受到全员赞许,使晚餐顺利落幕。没有出现任何一名死者或伤员,很是和平。假使有人说很无趣,天马也有用无聊才好这句话笃回去的自信。
外面的天空已完全被夜幕覆盖,此时的海浪声在别墅内也显得遥远且微弱。到阳台吹吹风、在厨房洗碗、一只手拿着啤酒杯看电视等等,大家都以自己的方式自由地度过餐后时光,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八点。
「Two~~~~os!」
这个竖起手指的姿势,亦或该称之为周末夜狂热的约翰·屈伏塔呢。(注)
(サタデー・ナイト・フィーバー,周末夜狂热,1977年上映的老片,主演为约翰·屈伏塔)
在客厅中间,一个女人唐突的竖起食指。正是摄取了适量酒精,以合法的方式让心情大好的渚。看上去并非想模仿某位身穿粉红色背心的艺人(注)的搞笑绝活,而是会出现在美式足球中的正确用法,练习时集合队友们会用到的口号——意思好像是集合吧。
(注:春日俊彰,搞笑艺人)
「八点了喔! 女孩们,全员集合!」
「我这是被排挤了吗?」
被丢在一旁未免太可悲了,因此天马是第一个过来集合的人,但因为自己没被召唤,所以有些疏远的感觉。话虽如此,会这样区别并不是差别待遇而是合理的措施。
「现在起,我想是时候进入大家和睦融融洗澡的时间了~,各自带上换洗衣物跟毛巾后到大浴场集合! 不接受任何理由的缺席!」
年纪最大的家伙忽然摆出一副大人样,擅自开始指挥。她们在自己房间内洗澡的选择打从最初就不存在。
「另外,难免会有人想拿毛巾遮身体,这勉强还在我的容许范围内……不过我先声明。我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你们想看个过瘾也无妨,干脆开放触摸好了」
「……摸别人前一定要征求同意呀,老姊」
渚正大光明的宣言自己会全裸。深知她在家里接近全裸族的生活方式的天马,倒是不怎么意外,
「因为没受过被人看见会害羞的锻炼,我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
一位狠人气势汹汹的表示赞同。冲田发力使腰部紧缩——正确来说是腹斜肌与腹直肌。那身衣服下肯定藏着结实精美的肌肉吧。会想秀给人看也不难理解,以上是天马的猜测。
「哼,哼,哼,我也没想过要遮喔~ 感觉会很有趣!」
丽良接着帮腔。她的话,多半是抱持着想体验修学旅行的氛围这种纯真的理由,观察其他人的身体、或是想将自己美丽的肉体秀给人看,天马很清楚她并没有这类特殊的癖好。
「啊! 怎么说都只是同为女性……之间喔? 有男人的话即使是我也会遮好的哟?」
「我知道啦」
不知为何刻意朝这强调了一番。不遮的话那就只是痴女罢了。
「总感觉话题跑偏了……不过正常该遮的地方我都会遮的喔」
面对不屈服于团体压力的凛华,「怎么这样」在场的小伙伴们都发出了遗憾的叫喊。
究竟是坦诚相见还是遮好遮满才是女性之间的主流呢,如果要遮又该优先遮住哪,上面、下面亦或是背后呢,凛华的话,那头长发不会很碍手碍脚吗。
对身为男人的天马而言,谜团是越想越多,但梦这东西让它以美梦的方式落幕反而是种幸福,即使很在意也不能上网找答案,得注意一点才是。
「很好! 事情就是这样,朝大浴场Let’s go! 你们可别迟到了喔!」
面对不知何时成了类似社团社长的渚,「好!」丽良和冲田充满气势的附和道。人的热情很容易扩散到周遭。凛华则是在场唯一还在抵抗的人。那如同精神统一般严肃表情,明显格格不入。
「抱歉啦,得丢下天马你一个啦。你就尽管幻想着仙女们入浴的画面勾起欲火吧,趁现在把只有四下无人时才能做的事情尽情干个爽吧」
「吵死了啦」
丝毫没把天马的回嘴听进去。耶—,呀呼等等,除了酒精外像是嗑了药似的女人兴致高昂地离开了客厅。「还请您原谅,天马大人。这也是身为女仆的特权……」不知为何满是歉意的低下头的冲田,随后也跟了上去。
「我们也走吧」
「恩,啊啊……是呀」
陷入冥想中的凛华,听见丽良的呼唤后也像是回过神一样离开了。虽然从头到尾一副扑克脸的样子让人有些在意,但感受到足以忽视掉这点的孤独感的天马,只身一人站在原地。明明是夏季的室内,却有种秋风呼啸而过的错觉。
「仙女入浴,吗」
用一丝不挂来形容挺合适的。从这点来说,撇除下流的意思,倒是对冲田颇感兴趣。搞不好胸口有七道伤疤之类的。渚有很高机率对她的腹肌上下其手。然后对丽良也会展开性骚扰。
「……这可不行啊,我」
猛的回过神来。察觉差劲的自己竟然开始想像起洗澡的画面
不过冷静下来思考的话,因为是同性所以被看见裸体也没事的论点其实相当的牵强。照理说本不该用过于细分的判断、性别作为基准,而是应该从被『谁』看见也不要紧,来设立个别的标准才是。因为天马很清楚对同性怀有邪念的人是存在的。
「这也算是一种好处吧」
凛华一如既往是位演技派女优——看上去是勉为其难跟上去,实则心里毫无疑问在高喊「呀呼!」并舔起嘴唇,那幅画面感觉都能勘比末世庞克头。毕竟能合法观赏心上人的裸体。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我再说一遍,是全裸。
别说什么身体曲线了,连身上有几颗痣都能精细的数出来。对全国青少年而言除非变成透明人否则绝无可能实现的,无比憧憬的情境。
「那家伙大概快爽上天了…….」
由于职业性质(?),天马反而比较能想像出她的妄想情境。只见丽良天真无邪的凑上前说「哇~,凛华酱的皮肤滑溜溜的~」然后摸来摸去,或是不经意的碰到那对大幅摇晃的魅惑丰满。凛华的快乐中枢究竟能承受住多少负荷呢。
「…….」
刹那间,天马脑中闪过一丝恐惧。
试想一下。最喜欢的女孩子全裸待在自己身旁,没有半点戒心的与你进行肢体接触,请问,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会怎么做。
「咦,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坦白说,很不妙。心好累。委婉讲是快疯了。
哪怕退一万步,天马都不可能遭遇这种状况,一切不过是幻想,但即使是想像,也蕴含着足以将理性抛之脑后的可怕威力。更别说光是见到丽良的私服就会引发急性椿木素中毒的凛华,不是看不起她,但实在不认为她能保持住自我。
「不,不,不……」
——不行!!
凄惨的哀号,是因为想像了丽良被玷污的画面吗,亦或是担心精神注定会崩坏的凛华呢。天马下意识的试图动身,但刚跨出一步,双脚就犹如陷入泥沼般动弹不得。案发地点不是在会议室,而是现在变为只允许女性踏入的大浴场。虽然非常想立马冲进去,但那么做的话无疑是社会性死亡。
「……我,我是何等的无力」
注意到时天马已经呈现土下座的姿势。人在穷途末路时向上天献上祈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必然的结果。就算只有现在也好,神啊,请保佑那两位少女吧。可是,平时自认为宗教不过是用来敛财的不敬者,并不期待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不一会儿后,敲响的果然不是救赎的钟声而是灾厄的启示。
不要啊啊啊~~~~~~……,宛如鬼屋内隔着墙传来的悲鸣声一样的寒意袭来。随后一阵高亢尖锐的回音自走廊的另一端传来,
框啷! 碰! 啪塔啪塔啪塔啪塔啪塔~~!
尽管看不见身影,但能知道对方正在拼死狂奔。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震动朝这靠近,为此恐惧不已的天马在下一刻看见的是。
「受不了啦啊啊!」
「啥!?」
一个女人头也不回的冲了过来。黑色的长发绑成了团子状。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谜团意外的得到了解答,但那意谓着她是以还在洗澡的样子直接跑到浴室外。最终变成这副湿润的肌肤完全暴露在外的姿态。
「你这什么样子啊!」
「噗哈,哈,哈……呼~……」
凛华以犹如刚出生时的状态跪坐在地上,喘得像是在桑拿房里忍耐到极限才出来一样。假如是动画中的世界,此时周遭的热气肯定会异常的浓密,并巧妙地遮住一些部位吧。遗憾的是现实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即便瞬间移开目光,那三个颜色依旧死死地烙印在了视网膜上。多半是肌肤的颜色,以及黑色与一部分鲜艳的粉红。那是唯有年轻人能被允许拥有的尚未受到黑色素侵扰的色泽。
——冷静下来,这是老姊的裸体,这是老姊的裸体,这是老姊的裸体……借着将眼前的景象替换成早已看惯(?)的血亲的肉体,好不容易保持住理智的天马说不定是个天才。这段期间凛华虽然慢慢调整好呼吸,但她现在似乎没有余裕顾及到自己还是全裸的事实。
「矢,矢代……拜托你,现在马上…….,将我……将我……!」
「你至少先穿上!」
由于情况紧急,天马脱掉身上的T恤,硬是套过了凛华的头。好在是大尺码的尺寸,勉强能遮住下半身。代价就是变成了一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的糟糕画面,但电视节目已经证实男人的乳头是不需要打码的。
「……谢谢。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这种事早习惯了,不要紧的」
「那顺便在帮个忙吧,现在能马上找条绳子之类的把我的手脚绑住吗?」
「那可不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隐约猜的到,但又不想知道。很想听,但又想把耳朵捂住。想当然,凛华自然无从知晓天马内心复杂怪异的纠结与矛盾,
「这只手,是这只手!」
颤抖的右手被另一只手压住。说她是自导自演搏君一笑,那演得未免太过逼真,彷佛手中寄宿了无法控制的恶灵一般。
「当看见丽良的胸部……那对丰满的乳房,在眼前摇晃的瞬间,你猜怎么着?你明白这只手打算干什么吗!? 」
「……你不会只是单纯想揉吧?」
「说的对极了! 再迟个两秒就会爆发了啊!」
「真亏你活到现在都没被警察找去喝茶」
「我自己也很惊讶。拼命对自己说没问题的…….实际上完全不行,问题可大了。我太小看她的任性身材。以及自身的肉欲了」
看来刚才的扑克脸似乎是为了压抑性欲啊。没能注意到的天马或许该负点责任。从会闪过一丝歉意的角度来看,真成了个富含匠人精神的参谋。
「坦诚相见不行啊,怎么说都太早了。这样实质上已经算是性——」
「啊,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要我把你绑起来的状况?」
「当然是因为不能放任这个下流的母猪四处作乱啊!」
「你说这种话都不觉得空虚吗」
沉重的叹息自天马口中发出。好神奇的感觉。刚出浴仅穿着一件男用T恤的凛华,看上去毫无疑问相当性感,换作是恋爱喜剧明明是个兴奋起来也不奇怪的状况,现实却是心情一口气降了下来。
「……果然谦恭才是日本人的美学啊」
「为什么进入贤者模式了?」
「你倒是注意到啊」
不用特意解释无法被理解的忧愁。
「凛华酱,没事吧!」
走廊传来丽良的脚步声与呼喊。想也知道是因为担心忽然大叫着跑出去的好友,没法好好享受难得的大浴场吧。所以才说擅自行动的人很困扰。
「突然冲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抱歉。她似乎是泡昏头了」
抱着家长替自家孩子的丑态道歉的心情,天马开始了辩解,
「咦! 好恐怖呀,得好好补充水分才行」
「没事没事,没什么大碍……诶!!」
说完当场结巴。原因则是忽然冒出来的丽良的全身图。本以为她会急忙换上衣服赶来,结果却只裹着一条白浴巾。
「为什么只裹了一条毛巾!?」
「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所以说为啥你那么冷静!?」
「因为重要的部分都有遮起来呀」
问题不在那里,她充满野性的发言使天马全力呐喊了出来。在她眼中乳沟和大腿难道不算在重要的部分吗。看着她冒着烟的脸颊与湿润的头发,感觉完全成了个偷窥女性澡堂的痴汉。
「噗咻~……」
大脑超负荷运行的凛华呈现大字的姿势倒地。或许该庆幸省得把她的手绑起来,但不知其中缘由的丽良吓了一大跳。
「咦咦! 明明没有泡很久呀,怎么会这样?」
她忧心的朝凛华跑来,
「等下,动作别那么大!」
现在天马反而更担心丽良会春光外泄。
出门前的不安的化作现实。她忘了天马其实也是个男人。所以我才讨厌这种情况啊,正当本人向着不知名的某人发泄着自身的悲愤时,
「慢着慢着,年轻人先离场的话就不有趣了呀!」
「我不介意和渚小姐独处」
像是要趁胜追击似的,耳边传来了大人组的对话。不用看也能想像出她们等同全裸的模样。已经不是什么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等级了,根本就是百鬼夜行。
「别过来! 停下! 你们都给我穿上衣服!」
天马竭尽全力的咆啸响彻了整座别墅。开始觉得只有自己是正常人了。
之后,让半裸的女性阵营到客厅正坐,并教育她们何谓『自重』长达了一个小时,但可以说是肉包子打狗,感觉她们完全没听进去。之后一定还会不断上演同样的错误吧。
想特别强调的今日教训——脱了不见得是好事。
△
「真是的。才第一天而已,也太呛了点……」
抱怨是必然的,天马整个人一头栽到床上。
涂有萤光剂的时钟指针于顶端重合,即使身处黑暗中它也能将昼夜的变化传达过来。
明天的表订行程貌似也很丰富,由于丽良的「充足的睡眠是合宿的基本常识」这句让人摸不太着头绪的刻板观念的关系,因此下达了禁止熬夜的禁令。总算到了深夜的时刻,是修学旅行的下塌处一同熄灯的时间。
这里当然不会有定时巡逻的老师在,让人颇感意外的是只听得见虫鸣与海浪声,是因为她们都是遵守校规的好学生吗。最关键的那位问题儿童多半是受酒精的镇静作用影响吧,此时此刻充分的诠释了夜深人静的意境。
说不定是踏进这座别墅后第一次迎来的安稳。既没有特别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讨厌一群人热闹的聚在一块,即使如此,天马依旧想好好珍惜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可以的话想再多品味一下这份余韵,遗憾的是,天马不具备换了枕头就睡不着的敏感特性。眼睛眨着眨着便自然会进入梦乡,
「嗯?」
风声的话未免过于喧嚣了。拉上窗帘的玻璃窗传来像是被小石子碰到的声音,使我张开了眼睛。叩叩,连续两次的声响听上去像是在敲门,虽然敲的不是门是窗户,另一侧还是阳台就是了。
是海鸥在作祟吧。理解拍打声背后原理的天马,不会将其归咎于莫须有的幽灵。也许会认为缺乏浪漫吧,但世上被视为怪异的现象绝大多数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活人、动物、昆虫、上涨的物价和养老金反倒更让人感到恐惧。
「鸟害也是个社会问题呢……」
单纯架设防鸟网就得耗费数十万,一只鸟而已的话也没有请业者帮忙的必要。最起码到窗边大喊一声,今晚大概就能安眠了。
像是催促似的叩叩声再次响起的缘故,「真拿你没辙呀」只好被迫起床。
应当将人类的可怕牢牢刻在鸟类的本能中,天马屏气凝神做完「哇阿!」一声的准备,猛的将窗帘拉开。
「呀啊!!」
下个瞬间,别说要威吓了,反倒是自己被吓得摔倒。在暗夜中等待的并非白色的小动物,而是一个将双手贴在窗上的女性轮廊。那是错觉吗,乌黑的秀发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绽放出青白色的光芒。
「还,还请饶命……」
心脏差点骤停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天马,下意识的说出时代不符的用词来请求对方原谅。前一刻还嚣张地表示鬼怪一点都不可怕,现在这样子实在不忍直视。
「……奇怪?」
最后的敌人果然还是人类。仔细看的话,贴在窗边的并非贞子更不是伽椰子。以现在进行式鄙视的看向自己的双眸,及让受虐狂雀跃不已的侮蔑眼神,正是天马在熟悉不过的女性。快.点.打.开。虽然没学过唇语,但都放慢速物且刻意张大嘴说的话还是看得懂的。
「你在干嘛啊」
将手边和脚下的锁打开,喀拉喀拉~的打开窗户。
「太慢了吧。这里还挺冷的呀」
衣物单薄的凛华,身子微微地发抖。吹进来的夜风确实有些寒冷。
安心、不满再加上她莫名其妙的行动,反倒让天马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这里的阳台设计上是两个房间共通的,只是用隔板分开而已,住在隔壁的凛华从那边过来在物理上是可行的,但关于她为什么不惜吹冷风也要过来这点完全没有头绪。
「你这是要夜袭? 幽会? 密会……」
「乱讲些什么东西。小心把你嘴巴缝起来喔」
语毕,凛华先是退回了自己的房间。想说她在干嘛往那边看去,再次出来时只见她竟然把抱床垫和棉被都给抱了过来。
「好了,让一让让一让」
「诶,等,等下,为啥……」
连私人时间都不得安宁的苦命人。眼前的女人粗鲁地将疑惑的天马推开,连人带寝具入侵到了房间内。并将东西安置在了床旁边空出来的空间。简直像是要一同共度夜晚的光景,不可能不可能,天马当即否定似的假笑起来,
「我今天要睡在这里」
「哈啊!?」
竟然来真的。想必是完全没有顾虑到嘴巴张到像脱臼一样的天马的心情吧,只见凛华嘴角上扬,露出一副假惺惺的笑容。
「请多指教呀」
「请你个大头! 为什么那么突然……捂唔」
「嘘!」
郑重地表示抗议,但是话却没能说完。只见凛华啪的用手捂住天马的嘴,另一只手则竖起了食指。
「别像九官鸟一样乱叫。被发现的话就不妙了对吧」
她是想当女版的詹姆士.庞德吗,被她以手指取代枪口抵着喉咙,天马只能点头同意。刻意从走阳台似乎是为了避免惊扰到其他人的睡眠。可以的话也请不要妨碍天马的安眠好吗。
「你不会要说什么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的话吧」
「不至于那样啦,今天又没看恐怖电影」
「这话说出来没问题吗。确定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少说蠢话。你是负责拉住我的煞车对吧? 既然如此就来履行一下义务吧」
「煞车? 不是,我说你呀……」
当然,是指使她过于激进的爱情表现得以稳定下来的意思。
「单纯睡觉的和平时段有什么需要拉住你的必要吗」
「哈~……洗澡时也是,为什么你的想像力会那么贫乏呢」
凛华抬头长叹一声,像是在嫌弃新人不给力似的。都被丽良授予了职人=大师 的称号,因此降低自己的格调绝非本意,但洗澡一事自己过于大意也是事实。
与深爱的少女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生活——合宿这项活动远比恋爱零经验的天马想像的更加具有挑战性。往往在短时间内就会释放出足以将胆小鬼转变为狮子,类似盖特线(注)的危险能量。
(注:盖特线,盖特机器人世界观下的一种具自我意识的高强度辐射能。译:好家伙,高达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作者)
「你能想像吗?丽良现在正以毫无防备的状态躺在隔着一面薄墙的隔壁房间睡觉喔。身体的某个部位无视仰面下的重力影响,始终配合着呼吸上下晃动——咻噜噜噜!」
「没亲眼看过亏你那么清楚啊」
「别鸡蛋里挑骨头了,总之你试着想像一下,来嘛」
「……………………(想像中)」
「如何,欲火焚身了对吧」
天马单纯认为那样的丽良很可爱而已,两人想像的画面似乎有些出入。直觉反应是假使凛华只是感到焦躁的话放着她不管也行,但不满足于三流人士的天马总是会先思考下一步,甚至是下下步的计画。果然,凛华的不安已成了现实。
「放任不管的话,我会丧失理智做出非常不得了的行为喔」
「具体是?」
「闯进她的房间偷拍睡脸,闻闻她的味道,采集她的毛发等等」
「都做到这地步了,最后依旧碰都不碰啊……」
显得有些可爱,正因如此才多了几分真实性。个人房的门锁考量到安全上的问题,因此设计成可以用硬币从外侧开锁,说到底欠缺警戒心的丽良很有可能连门都没锁。
也就是说,单纯是入侵房间的话,凛华很高机率会付诸行动。事先声明,我绝没有批判她性格的意思。不如说这正是信赖的证明。
「所以我才想请你监视我。好让你能在我干出傻事时阻止我喔」
原来如此,逻辑上明白了。虽然好像不该理解才对,但那只会让话题无法进展,索性放弃挣扎了。
「目前为止的对话也很正常,看不出来你会暴走啊」
「可以的话,我也想相信自己,但那是类似病症发作一样的感觉。与我自己的意志无关会无预警的发生,很让人困扰呀」
「发作,吗」
没法当作笑话一笑置之。凛华时不时做出与丽良相关的各种奇筢行动,将其归类为病症的一种确实比较能理解。
「总而言之,在我睡着前要好好看着我」
「你认真的吗」
「超认真。到早上会再偷偷从阳台溜回去的」
「给我等下。照这个理论的话,你睡着前我不非得醒着吗……」
「那当然啊,你要负责监视嘛。不能先睡着。也不可以比我晚起来喔」
「哪来的关白宣言(注)」
(注:関白宣言,佐田雅志于1979年发表的歌曲,歌词主要是以一个即将婚男人的口吻,对未来的妻子进行一番「婚前宣言」,整体充满大男人主义的味道)
天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一时加班一时爽,一直加班一直爽。
「一有可疑的动作的话,直接瞄准要害攻击便是」
「不是,那不是长官将手枪递给新兵时会给的建议吗……」
「恩。坚强的活下呦。啊…………最后还有件事」
还来啊。凛华直盯着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天马的双瞳。靠着仅有月光的依旧精准地捕捉到了瞳孔的颜色,是因为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吗,又或是她卓越眼力的功劳呢。
「别因为身旁睡着美女,就动起歪脑筋喔」
「…………」
与其说是刻意挖苦,更像是在试探一般。试探天马,不对。接近她的中心部的地方,不会出现在台面上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藏在其中,但仅凭一瞬间并不足以看破她的真意。
「晚安」
看着早早盖上棉被的凛华。也失去了赶她回房间的时机。
一直呆站在原地好像会显得自己很动摇,让人不悦,满腹牢骚的天马也钻进了被窝中。但是,此刻的他却异常的有精神,好像方才还的睡意是骗人似的。
实际上,对于美人睡在自己身旁,天马确实动摇了。
——不,不是这样。
会动摇,是因为身旁睡的是凛华。
稍稍将目光瞥向了上述的女人。她躺在铺在地版的床垫上,背对着这边以至于看不见表情。
以睡在附近来说,今早在电车上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此刻的感觉却与那时截然不同。果然一同度过夜晚有着特别的意义啊。
即便想当她不存在,却没法不去注意她。凛华她不一样吗。对此会不会有什么感觉,等等。天马被一股不熟悉的感觉缠身,等回过神时,
「……哪可能会有什么想法嘛」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身旁的女性明明应该还醒着,却不见对方给出任何回应。之后彼此便再无说过半句话。
直至平等流逝的时间,为天上带来崭新的曙光前,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