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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礼物飞镖(2 / 2)




「如果我藏在身上的话,就不太可能让你检查了吧。」



「请你别说得这么直接好吗?」



接着,青山便开始搜索这间开放式包厢。他查看桌子内侧、把手指伸进沙发的缝隙间,甚至用手机的亮光去照飞镖机底下。这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虽然只是一支飞镖,能藏的地方也有限,青山似乎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确定他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了。



「不行,哪里都找不到……」



「怎么办?那是你很宝贝的飞镖吧?你要放弃吗?」



我把拿在手上的Merge 的瓶口朝向他,开口问道。酒瓶内的液体随之摇晃,无数的气泡浮上水面后破裂。里面的酒几乎没有减少,但我已经不想喝了。



「不,还有其他可能性。」



青山以仍旧充满戒心的眼神看着我说道:



「如果东西不在这里的话,就代表被拿到外面去了。换句话说,凑先生你把我的飞镖藏在这间店的某处。」



我的嫌疑似乎还没洗清。我默默地聆听他的说明。



「根据刚才那句证词,我可以确定是凑先生你把我的飞镖藏了起来。如果你想偷我的飞镖的话,应该会告诉我有人进入这间开放式包厢,把自己做的事情嫁祸到那个人身上,所以你的目的果然是想找我麻烦对吧?无论如何,只要你是犯人,我的飞镖应该就还在这间店里才对。因为店面是在地下室,也不可能把飞镖丢到窗外。」



「你好像想得不够周全喔。假如我拜托某个人把你的飞镖带出店外的话,你要怎么办呢?」



「这怎么可能,如果你有个足以拜托对方担任窃盗共犯的熟人在这里的话,那当初也不用问我,只要跟那个人一起玩飞标不就好了吗?而且,就我的观察,店里的店员在这段期间好像也没有换过人。」



哦?是我的错觉吗?青山讲话好像愈来愈有条理了。这代表那个飞镖重要到他即使绞尽脑汁也要找回来吗?



「总而言之,问题在于凑先生你有没有离开这间开放式包厢。我去找证人问问看。」



青山一说完这句话就冲出开放式包厢,不到一分钟就带着一位店员回来了。他找的不是带我们进来这里的男性店员,而是曾在吧台跟我聊天的女性店员。



「我的飞镖在我去厕所的时候少了一支。那是飞马公司制造的六角形镖身的飞镖,镖翼是纸做的。你有看到吗?」



青山一问,店员就歪了歪头。



「嗯……我没有看到耶。」



那名女性店员将茶色头发绑成一束后马尾,圆领白色衬衫上靠近脖子的钮扣没扣,穿得很轻便。下半身则是黑色的裤子。大概是因为要应付陪客人交手的情况,才会选择比较方便活动的衣服吧。



「那么,你有看到谁进来这里又出去吗?」



青山接着问道。原来如此,我们待的这间开放式包厢是位于吧台右前方的墙边,所以如果她一直站在吧台内侧的话,虽然开放式包厢内部无法看得一清二楚,却等于是随时都在看着门口。



「我觉得与其问我,不如问这位先生会比较实际喔。」



她面露疑惑地瞥了我一眼。在我回答前,青山先开口了:



「凑先生说没有任何人进来这间包厢。」



「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人进出吧,我也没看到。」



「咦?」



青山惊愕地逼近店员追问道:



「你确定吗?所以像是凑先生从这里走出去之类的你也没看到啰?」



「因为我正在工作,也不是无时无刻都盯着门口看……不过,至少我可以确定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如果凑先生在那附近走动的话,我想不管怎样我都会发现的。」



「这样啊……」



听到店员的证词,青山相当沮丧。我从后方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对他说道:



「这下子我的嫌疑应该洗清了吧?」



「但、但是,这样子真的很奇怪啊。明明没有任何人进出这里,飞镖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要是门口对面有飞镖机的话,还可以推测飞镖是被丢出去了,但现实情况又不是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朝门口看了看。在视野范围里没有任何镖靶,只看得见喝了酒后大声喧闹的客人。对着他们丢飞镖完全就是未经思考的鲁莽行为。我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找不到的东西再执着也无济于事吧。还是说你要去找你说的那个头脑聪明、跟你很要好的女人诉苦看看?」



青山听到之后猛然抬起了头。



「那个女人不是对寻找怪事的真相很有一套吗?要不要打电话问她看看啊?说你弄丢了一支飞镖,希望她帮你想想飞镖到哪去了。」



我一在青山耳边低语,他涨红了脸。



「那个、呃、我──」



他会被我激怒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挺有趣的,但青山似乎还没失去理性。他用力转身甩开我的手,并以像选手在宣誓的语气说道:



「我去一下厕所!请两位待在这里不要离开!」



然后他穿过店员身旁,沿着吧台旁的狭窄通道走向厕所了。他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似乎是想听从我的忠告打电话给那个女人才离开这间包厢的。



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太令人愉快了。我低下头压抑着声音笑了起来,不经意地往旁边看,发现那名女性店员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正在偷看着我。我们的眼神一对上,她就不太自然地撇开视线,让我很为难。这是一种让人感觉到想确认事实却又问不出口的踌躇的尴尬气氛。



结果,我们在等待青山回来的期间一句话也没交谈。



经过将近十分钟,青山终于回到这间开放式包厢。我从他足以踩响地板的有力步伐,和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的表情感觉到某种决心。



令人惊讶的是,他一穿过门口的布幕走进来,就抓起桌上的玻璃杯,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琴通宁。我和店员都对他的举动目瞪口呆时,他把玻璃杯放在桌上,「呼」地吐出一大口气后说道:



「我大概知道消失的飞镖在哪里了。」



他好像如我所料地打电话请求协助了。我抱着想见识见识他说很聪明的那个女人究竟多有智慧的心态在沙发上坐下,专心聆听他要说的话。



青山隔着桌子站到了我的正对面。这很明显地代表了要与我对决的意思。



「我刚才应该已经把这间能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的开放式包厢的每个角落都找过了,却没有找到飞镖。于是我就先思考了一下是否有飞镖不是被藏起来,而是真的消失了、被销毁的可能性。」



「飞镖被销毁?这怎么可能。」



「是啊,如果只有镖针的话,就算是把它吞下去也并非办不到吧,但要让镖杆或镖身消失,我只能做出不可能办到的结论。不过,我也因此察觉到,飞镖有另外一个部位是可以轻易销毁的。」



他没有提到的部位只剩下一个。青山拿起其中一支没有不见的飞镖,一边把那个部位取下,一边说道:



「那就是镖翼。你们看到这个就知道了,我的飞镖的镖翼是纸制的。而这张桌子上有支点着火的蜡烛。只要把镖翼烧掉,就只会剩下灰烬。而灰烬可以放进烟灰缸中藏起来。」



桌上的烟灰缸现在还是堆着许多烟蒂。我和青山都没抽烟,所以应该是店员没把前一个客人丢的烟蒂清掉吧。只要烧成灰,要把镖翼跟烟灰混在一起就变得很容易了。



青山把失去镖翼后的飞镖像指挥棒一样对着我,继续说道:



「好了,这么一来镖翼就消失了。然后飞镖就会像这样变成一支细长的棒子,也可以藏在原本以为镖翼会卡住而无法藏飞镖的地方了。──对了,凑先生,我刚才把琴通宁喝完了,但你点的饮料却一点也没有减少耶。」



放在桌上的Merge 自从喝到剩下九成后就没有再动过。碳酸气泡仍断断续续地浮上水面。



「因为味道不合我胃口啊。一开始还忍耐着喝了几口,后来就放弃了。」



我耸了耸肩,但青山并未把我的理由当一回事。



「你其实是就算想喝也没办法喝吧。而理由当然不是因为讨厌它的味道。」



接着,他拿起酒瓶,从侧面检视里头的液体。



「这种酒颜色非常深呢。店里光线这么昏暗,没办法隔着看到另一边的东西。」



我自然而然地皱起眉头。我指着Merge 的酒瓶说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我把飞镖塞到这里面了吧?」



「虽然我没有实验过,不过要是把飞镖放进这个酒瓶里,我想一定会一下子冒出许多碳酸气泡然后满出来的。这么说来,凑先生你的擦手巾是湿的呢。」



「我不是说那只是拿来代替手帕的吗?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人的话,让你闻一下味道总行了吧?」



「我推测的是不是事实,只要这么做应该就能明白了……」



他冷不防地在原本装琴通宁的玻璃杯正上方把Merge 的酒瓶倒了过来。倒进玻璃杯的Merge 形成一层泡沫,但也很快地就开始消失。我还以为他一口气把琴通宁喝光只是想替自己打气,结果看样子是为了做这个实验。



「如果我刚才说的话是对的,那飞镖就会沉在这底下。」



青山一边用食指搅拌一边说道。Merge 被他搅得出现漩涡,还没完全融化的冰块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他重复搅拌了好几次之后,就「唔──」地沉吟了一声。



「……没看到飞镖耶。」



我傻眼到说不出话来。我是因为听说那个女人很聪明才专心听他说明的,结果他说出来的答案却完全搞错方向。我的确有偷窃的动机,也有在飞镖上动手脚的机会。但是,就跟水会从高处往低处流一样,断定最可疑的人一定是犯人这一点,正好就是他头脑简单的证据。从这个结果也可以明显看出一件事,那就是我并没有把青山的飞镖藏起来。



「不好意思,刚才怀疑你。」



青山很干脆地向我低头道歉,但我冷冷地说道:



「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你的飞镖。」



「呃,我差不多该回去工作了。」



店员战战兢兢地问道,我便挥挥手想赶她走。她微微行了一礼后就转身往后走,但是……



「不行喔,你还不能离开。」



青山叫住了把手放在布幕上的她。



「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知道飞镖在哪里了。」



「但是目前不是还没找到客人的飞镖吗?」



一看就知道她非常地惊慌。青山一边走向她身旁,一边以冷静的口气说道:



「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推论出了两个假设。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所说的,飞镖被丢进了Merge 的酒瓶里。老实说,我一直觉得真相比较有可能是这样。所以才会先确定这件事。不过,很可惜地,我猜错了,酒瓶里没有飞镖。」



接着,青山有如通过折返点的马拉松选手般,绕到了呆站在门口的女店员背后。



「如此一来,只剩下一个假设。那就是没有人进出这间开放式包厢的证词根本不是事实。关于这一点,其实凑先生也有可能真的只是背对着门口射飞镖,没有注意到有人而已。但除了凑先生之外,其他人就算刻意违背事实,说出没有人进出这里的证词,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除非那个人自己就是进出过开放式包厢的人,所以想隐瞒事实──换句话说,作证的人就是犯人。」



随后,青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指着女店员穿的裤子左边的口袋说道:



「能请你拿出鼓起来的口袋里的东西吗?」



女店员将颤抖的手指伸进口袋里。她面无血色且沉默地听从他的指示,看起来跟进行催眠实验的对象一样。



看到她缓缓递出的东西,青山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



她的手里正握着消失的飞镖。



「──对不起!」



女店员一把飞镖还给青山,就以几乎要折断脖子的气势深深地低下了头。而青山则拍了拍她的上臂,要她抬起头来。



「没关系啦。你是因为比赛快到了,所以被逼急了吧?」



「难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只偷了一支飞镖吗?」



我一这么问,青山便低下头对我点点头。



「对不起,你们两个人在吧台时,我在旁边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所以那时就算你突然跟我说话,我也有办法回答。」



我那时的确是只问了他一句「你呢?」但他却能正确掌握我所问的问题,并回答了「我没有参加比赛」。



「店员小姐在你们的对话中提到自己换了新的飞镖,所以担心会拖累搭档。听到她这么说会觉得很奇怪吧?因为只要使用原本用习惯的飞镖不就好了吗?但是,如果偷走我飞镖的人就是她的话,那我的疑惑也能得到解答了。」



青山用手指夹住了他找回来的飞镖的镖身部位。



「她的飞镖已经不能用了。也就是说,她有个飞镖的镖身坏了,而且没办法再买到一样的。因为飞马公司已经停止生产她所使用的六角形的镖身了。」



镖针和镖翼就不用说了,飞镖连镖杆也是消耗品,但镖身通常很少会坏掉。虽然经常会在射中镖靶后被接着射出的飞镖碰撞而磨损,但就算伤痕累累也没问题,能够一直使用下去。



不过,虽然很少见,镖身还是有可能会坏掉的。举例来说,如果刻在镖身上、为了让飞镖更好抓握的沟槽断掉的话,当然无法再继续使用。



就算是熟练的老手,会为了预防镖身坏掉而准备备用品的人也不多。顶多就是轮流使用数种飞镖而已。像她就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等到坏掉后才来哀叹停止生产也已经来不及了吧。更惨的是,她使用的还是特殊的六角形镖身,会无法马上适应好不容易买到的新飞镖也是可想而知。



「她在这次的飞镖比赛中报名了双人组,而比赛的日子就快到了。使用新的飞镖却没办法投出她想要的好成绩。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结束的话那也只能接受了,但拖累跟自己搭档的伙伴应该很难忍受吧。正在烦恼的时候,竟偶然遇见了与她使用同一种飞镖的玩家──那就是我。」



这么说来,青山曾在吧台把飞马牌的飞镖打开来给我们看。虽然时间不长,店员也眼尖地看到了。



「陷入困境的她,眼前突然出现了能化解不安的东西。或许人在这种时候都会不小心采取自己也预想不到的行动吧。她策画了如何拿走我一支飞镖的办法,并看准我去厕所的瞬间付诸实行。」



「但是,只偷走你一支飞镖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引起骚动吧?事实上也的确是马上就事迹败露了不是吗?她所做的事情是窃盗,是真正的犯罪喔。就算说是一时冲动,你不觉得做出这种事还是太莽撞了吗?」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结果青山便面对着店员说道:



「我想……你那支坏掉后做过紧急处理的飞镖应该还在你手上吧?」



她点点头,证实了他的推测。



「我想说或许还能用,就把用黏着剂黏起来的镖身放在吧台……我原本是想暂时拿走客人的飞镖,赶快把镖身交换之后再还回去的。因为我黏得很好,旁人是看不出来的,虽然重心不太对所以不能用了,但不是稍微有点经验的人应该察觉不出来。」



镖针的话就算了,镖杆和镖翼换掉的话无论是谁都会马上发现。想拿走青山的镖身,至少必须把他的镖杆换到自己的镖身上才行。



「我原本是想在开放式包厢的门口迅速地掉换的。只换镖杆的话,动作熟练一点不用十秒钟就完成了。凑先生连续投三支飞镖的时候,我一边在附近默默观察,一边趁着凑先生投出第一支飞镖的时候穿过布幕,拿走了飞马牌的飞镖。本来凑先生在投完剩下两镖之前应该是不会回头的……但是因为有支飞镖被镖靶弹开,凑先生便转头望向了我这边。」



她说的没错,当时我正想捡起被弹开的飞镖,转身面向了后方。因为心烦意乱的关系,我投飞镖的动作比平常还粗暴,才会发生这种事。



「我下意识逃离包厢,但心里却想着可能被看到了。而且我一出去没多久,客人就从厕所走出来了。当时我才刚把镖杆拆下来,来不及把飞镖放回原位。虽然知道情况会变得很奇怪,但逃离现场是我当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后来因为多次受到「不走运」阻扰,她决定放弃偷偷交换镖身,把青山的飞镖放在口袋里,想找机会归还。但是,没想到因为青山找她来当证人,使她的处境出现了大转变。



「我认为凑先生看到了我抽走飞镖的情景,但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我想先确定凑先生对这件事会说出怎样的证词。结果我听到凑先生说,他没看到任何人进来这间包厢。」



──我觉得与其问我,不如问这位先生会比较实际喔。



原来她是想用这句话巧妙地套出我的证词吗?



「只是单纯没有看到呢……还是因为我们原本就认识,所以看到之后决定掩护我?我无法判断是哪一种情况。我当然想主张我看到有人走进这里,但如果凑先生是在掩护我的话,要是我说的话跟他有出入,他应该会马上改变证词,说出真正的情况吧。我别无选择,只能配合凑先生的话。」



我想起了青山离开开放式包厢时她欲言又止的态度。当时她应该非常想问我才对──问我有没有看到自己把青山的飞镖拿走。



但是,如果我真的没有看到的话,她问这件事就等于在自掘坟墓。要是处理得不好,甚至可能会惊动警察。所以她没办法问我,也没办法归还飞镖。



大概是以为只要老实地说出真相就会获得原谅,女店员把事情全说出来之后,和青山一起看向我。我把背往后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回答他们沉默的询问。



「我什么也没看到。只不过是个一起玩过一次飞镖的店员,我还没有好心到去袒护她。我以为没有任何人进入这间开放式包厢也是真的。大概是因为她逃得太快,所以我连她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吧。」



「这样啊……算了,无论如何,这下子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因为身为受害者的青山如此豁达地说道,我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该不会想就这样子放她走吧?就算你觉得没有必要报警,但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会告诉店家,再不然至少也会叫对方不收饮料钱之类的吧?」



结果他竟一边宝贝地摸着失而复得的飞镖,一边说道:



「没关系啦。只要能找回这支飞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店员大概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地狱遇到了佛祖吧。她朝青山伸出微微弯起的双臂,以卑微的态度问道:



「那、那么……」



「你走吧,今天就当作是饶你一次。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了喔。」



「──谢谢您!」



她把双手交迭放在身前,又以像是要折断脖子似的速度鞠躬道谢。接着就快步走出开放式包厢,然后在布幕外转身面对青山,双手合十地拜了一下。她好像在经过刚才那段简短对话后就把青山当成真正的佛祖,已经完全变成他的信徒了。



我顿时觉得相当疲倦,便转了转脖子。青山依旧盯着飞镖,脸上挂着得意的浅笑。



「你真是个大笨蛋耶。」



我很不客气地骂道,就算是他也好像觉得有些不高兴了。



「又不会怎么样,我都已经说要原谅她了。而且……」



青山突然把飞镖的前端对准了我。



「你说我是笨蛋,但我其实都知道喔。包括凑先生你看到她偷飞镖,却装作没看到的事情。」



因为完全被他说中,我甚至忘了要找借口欺骗他。



「你发现了吗?」



「你明明背对着门口,却说出没有任何人进来这间开放式包厢的证词,真的很不自然。正如她所担心的,你的确目击了她偷走飞镖的情景,因此说了假的证词。这还不是为了掩护她而说的谎。」



没错,如果我想掩护那个女人的话,就会说出「我看到不认识的客人走了进来」的证词吧。



「她也因此被你的谎言耍得团团转……那么,凑先生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话呢?答案是因为你希望我会在这个谎言的引导下采取某个行动。」



青山竖起没拿东西的手的拇指和小指放在耳边,做出了老套的手势。



「你是想让我透过电话把飞镖不见了的事情直接告诉送我飞镖的人对吧?」



──看到女店员拿走飞镖时,浮现在我脑海的念头。



如果只是飞镖被偷了,犯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店里,青山最后还是只能放弃。但如果飞镖是在不可能消失的情况下不见,而且还只少了一支,那他会怎么做呢?



那是他喜欢的女人送他的宝贝飞镖。他不可能在不知道飞镖是怎么消失的情况轻易放弃。只要还有些许希望,他都会先试着自己想办法把飞镖找出来吧。但如果这么做还是找不到呢?



他一定会向人寻求意见。向那个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时马上就能找到答案,和他互有好感的聪明女人。



这个女人同时也是送他飞镖的人。没有人听到自己送的东西被弄丢之后还会觉得高兴的。至少也会质疑对方为什么没有保管好才对。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他说不定也会错失在她面前展现飞镖技巧的机会。



青山因为令我轻蔑的理由而开始玩飞镖,却在玩01时凑巧赢过我,便得意忘形地妄想在那个女人面前耍帅的情景。如果可以藉由打电话给那个女人来泼他一桶冷水就好了。这种不怀好意的心态,使我说出了假的证词。



我自认为就算店员的罪行曝光也能找到借口全身而退。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看穿了。我站起来,把双手插进口袋里说道:



「你把这件事也告诉那个女人了吗?」



「咦?」



「看来那个女人的聪明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期呢。不过,告诉你一件事,我的目的其实早就达成了。不管你现在知不知道我真正的意图都无所谓了。在你打电话给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已经赢了。」



但是,青山却不好意思地搔着头,一边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



「哎呀,真伤脑筋,其实我最后并没有打电话给她喔。」



我无意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在这段甚至漫长到足以让我觉得口渴的时间里,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骗人了,不止是知道飞镖究竟被谁拿走,你还完全看穿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吗?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告诉你,那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忍不住探出身子,滔滔不绝地质问起来。青山吓了一跳。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自己想的啊。我不是去厕所去了很久吗?就是趁去厕所的时候拚命想出来的啊。」



「没错,厕所,你去厕所的时候不是把手机拿出来了吗?」



「老实说,我一开始的确如你所说的想打电话给她。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按下通话键。」



「为什么啊?为了要拿回你宝贝的飞镖,你应该没有心思选择要用什么手段吧?你为什么没有拜托那个女人帮忙呢?」



听到我的话,青山又看向飞镖,突然露出了微笑。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领悟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一项是赢过他的,无论是飞镖、智慧或是试图挑战他与那个女人的关系。



「这当然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你给我的宝贝飞镖弄丢了』──这种话我哪说得出口嘛。」



7 日文的苦涩(渋い)用来形容人时有老练、有深度的意思。



8 Gin Tonic,混合琴酒和通宁水,再加入柠檬片的调酒。通宁水是一种以奎宁调味的汽水饮料,带有苦味,原本是用来预防疟疾的药物,后降低其中的奎宁成分,改良为不具疗效的饮料,经常用来调配鸡尾酒。



9 飞镖玩法之一,以数字15~20及Bull 为有效区域,玩家只要射中同一数字三次就能转为我方阵地(射中两倍次数算两次,以此类推),之后再射中就能得分。射中敌方阵地虽然无法得分,但只要射中三次就可以将该区域封锁,封锁后的区域就不能再得分。所有区域被封锁或玩完游戏局数后,游戏就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