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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用着气得发颤的声音,达露娅打断了我的话。



“从‘二周目世界’里前来的那位克雷乌森布鲁赫家族的小女儿,不就是只会说大话的小鬼头么。”



即使如此,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是的,即使如此。



“她是我重要的朋友。”



在我说出了这句话的瞬间,从一开始就一直板着一张扑克脸保持着沉默的塔贵也,愉快地露出了笑容。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察觉到了他的真意。原来塔贵也是在用达露娅试探我,试探着我这个人的本性。



“……这也就意味着……交涉失败呢。”



达露娅粗暴地把翘起的腿踏到地上站了起来。一时间,浓烈的香水味满溢在了房间里。达露娅的双唇如痉挛般地颤抖着。



“你一定会后悔的。”



用着愤恨的口调向我放出话来的达露娅,就像想把我推到一边去似的快步离开了房间。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塔贵也小声地向她挥手道别。我凝视着他的侧脸。



“呼~~”



我精疲力竭地长叹了一口气。



黄昏。拖着沉重的躯体,我在从橘高道场到鸣樱邸的路上艰难地跋涉着。



夕阳的余辉洒在深蓝色的街区上。从各人住家的窗子里飘散出了晚餐食物的香味。从道路边上的便利店里,也传来了古老圣诞歌的旋律。



“……疲惫不堪呐……”



我那弱气的话语,就像溶入了这篇火红的余辉中似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于是,就在我的身后走着的少女不禁向我发出了牢骚。



“还真是颓废呢,夏目智春。”



似乎掺着些怒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是冬琉会长的声音。



身着羽绒大衣和皮靴的冬琉会长,正跟在我的身后。带着皮质旅行包的她,俨然就是一个准备去朋友家玩的普通女大学生。不过关键问题是在于她背着的那个巨大日本刀盒子。那个东西就先假装没看见吧。



“……对不起,今天在精神上意想不到的事情稍微有点儿过多了。”



我一副毫无斗志的表情,随便地找了一些话来回答她。



今天还真是令人心情沉重的一天呐。



本来光是要应付在洛高遇到的那些人就已经够让人头脑冒烟的了,又外加上世界的“非在化”和财团的真面目这样的沉重砝码。另外,连嵩月的样子都显得有些不太寻常。以我个人的头脑信息处理能力来说,这已经是我的最大极限了。现在的我,都已经不禁有点儿想把一切都撒手不管的冲动了。不过,玩笑话也就此打住。



“说起来,冬琉会长你为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呢?”



实在是无法不去在意,我战战兢兢地向她提出了问题。



不过冬琉会长的回答相当简洁。



“作为你的护卫嘛。”



“诶?为什么?”



我不记得我有拜托过啊,难道说是被秋希下的命令么。而且还有个很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些行李是什么?”



“只是换洗衣物而已。另外还有睡衣和洁肤用品。”



“这是准备留宿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突发得让人措手不及的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说来,女孩子要去男孩子家留宿的话,应该更稍微腼腆或者害羞一些才对的吧。至少在把睡衣和日本刀一起随身携带这一点上,无论怎么想冲击性都太大了吧。



不过,冬琉会长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



“最近不是才和名为财团之类的一群人发生了摩擦,最后甚至都大打出手了么?这都让塔贵也大吃一惊了的哦。”



“呃、哪有……虽然就我来说并不希望发生任何冲突……”



我含糊地说道。虽然我并不想去和什么敌人进行周旋较量,不过从事实上来看的话,结果也大同小异就是了。



“不过,你想嘛,就算冬琉会长没有担任护卫,我姑且还是有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能力吧。”



虽然看不怎么出来,不过好歹也算得上是个“恶魔”嘛,我不禁自嘲般地挺起了胸膛。



“不用太介意的。如果我没有来担当护卫的话,姐姐自己也会自告奋勇地这样决定嘛。”



“原来如此……”



被这样一说,还真觉得很真有可能变得像她说的那样。毕竟秋希就是那样的人嘛。



“然后呢,就是一个告诫。最好还是不要太小看实战了哦。是叫‘恶魔之力’吧?就算不使用那样的能力,徒手的人都还是能杀死人的。就在你稍微放松警惕的一瞬间里,都有这样的可能性。”



“呜……”



我完全失去了反驳的依据。冬琉会长的话,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加具有说服力。



毕竟,冬琉会长在“二周目世界”里,可是能把号称“最强”的机巧魔神“白银”都只身打倒的人物呐。真要说的话,这个人与其说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呐。



“另外,你的能力对肉身的普通人来说,威力也太过强大了吧。以人为对手的话,说个不好听的话,就是太牛刀杀鸡了,反而是我的剑术更加适合。除此之外,你有为你的能力做好了无差别杀人的觉悟吗?”



被这样一说,我只能心服口服地举起了白旗。



“对不起……承蒙关照。”



“一开始就该这样坦率地说出来嘛。”



望着低下了头的我,冬琉会长轻声笑了起来。浮现出会心笑容的她,意外地让人觉得相当可爱,这样态度的巨大落差,不禁微微地撼动了我的心田。从各种层面上来看都是个厉害的人呐,我由衷地感叹着。



在那之后没过几分钟,鸣樱邸就映入了视野。



依附近小孩子们的眼光来看,这就只是一个号称鬼屋而被大家进而远之的砖砌别墅。庭院里的那棵巨大的樱花树,在这个深冬季节里,也只是一棵如恶魔的利爪般狰狞地伸展着枝桠的光杆大树而已。



尽管如此,冬琉会长还是似乎很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宅邸。



“嗯……这就是传说中的鸣樱邸么?”



怎样的传说哦,我不禁叹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这也不会是一些正经的传说,何况大概的传言内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猜到,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有谁、在里面的么?”



察觉到从屋子的窗户里漏出的灯光,冬琉会长向我问道。



“阿尼娅和嵩月她们之中的一人、或者都在,我想的话……”



我平淡地这样回答道。反正都是一进门就会败露的事情,哪里有已经站到门前了还要去刻意隐瞒的必要?



“你……难道说跟她们住在一起的么?”



冬琉会长,脸上点燃了怒火,从眼睛里射出的两道如激光的视线像十字架上的钉子一般牢牢地锁定住了我。我保持着沉默,移开了和她对峙的眼光。果然还是不能放过我么。虽然在和她们两人生活在一起这件事上,我在心里也稍稍有些愧疚的。



真是的,最近的高中生都成了这样的一副德性……之类的话,冬琉会长说教模式的开场白就这样再次出现了。不愧是原学生会会长,还真是一本正经呐。说起来,你不也才刚刚从高中毕业么,我不禁在内心里这样反驳着。



“有各种各样深刻原因在里面的嘛。而且这也只是处在非常时期的临时住处嘛。”



“……没有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吧?”



“哪可能有!”



边应付着紧跟着我的冬琉会长的严厉质问,我边走到了鸣樱邸的玄关大门前。



总之,只要展示一下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平常性,想必冬琉会长也就会理解了吧。就算是和嵩月她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也没有因此就有过什么甜蜜回忆的呐。



和嵩月的关系也持续地僵化着,连我们之间的日常相处都显得挺生硬;而阿尼娅在我面前还是那个调皮死小鬼的样子,跟曾经的那个顽固小公主完全就没有什么变化嘛,到现在来看的话,之前一直对她的不适应和新鲜感也完全烟消云散了。



就这样通过自言自语来放松了下紧张心情的我,就这样自然地推开了鸣樱邸的玄关大门。然而,命运再次抛弃了我。我太大意了。



“啊……你回来了呢。”



保持着推开大门姿势的我,就如一尊冰雕一般完全僵直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鸣樱邸的玄关门口,有一个圣诞小姐。



柔软轻盈的白色茸边。裹住了小腿的红色皮靴。无袖衫的上衣和艳红的迷你裙。完全就像是专业的Show-Girl(展台小姐、会场礼仪小姐之类的人)一样,不禁令人眼前一亮的迷你裙圣诞小姐。



在自家的大门口,有个迷你裙圣诞小姐?!



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直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更何况圣诞小姐的真面目,还是一位惊艳夺目的美少女。圣诞小姐的背后,柔顺乌黑的长发轻轻地飘动着。



“呃、那个……是、嵩月吗?”



对这样身着圣诞礼服的嵩月,我用异常冷静的声音问道。作为一个人,在遇到真正令人惊讶的事情时,会因为头脑的混乱反而变得感情麻木。



“为什么、会穿着这身衣服?”



面对这个我淡淡地提出的问题,嵩月似乎还是变得有点害羞。



“啊……就快到圣诞节了嘛,所以,于是就这样了。”



嵩月虽然语气的确是回到了平常的样子,但回答的内容却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紧接着,她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绷紧了表情。左手叉在了自己的腰上,右手抬起来直直地指着我的鼻尖。



“并、并不是为了你才穿成这样子的哦……就是这样了!”



尖着声音向我做出这样宣告的嵩月,马上就转过身去啪嗒啪嗒地跑开了。望着她远去背影的,只是一尊还站在大门口正瞠目结舌的冰雕而已。



整个人都完全为之一变。她这个样子简直是太异常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打破了这长达半分钟沉默的,是冬琉会长没好气的问题。我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嵩月那家伙这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一种对我的惩罚游戏么?



“你问做了什么,我自己都完全不知道。”



“难道不是你要求她这样做的么?”



“绝、绝对不可能嘛!”



面对这样满脸狐疑地死死盯着我的冬琉会长,我慌张地否定道。算我求你了吧,不要这样动不动就把刀架在手上,不要这样一激动就想用暴力解决嘛!



“这个是……怎么说呢,嵩月,从早上开始样子就有点奇怪的呢。”



“哼,看来是又被灌什么奇怪的感冒药了呢……?”



我和冬琉会长面面相觑,都意味深长地捋着自己的下巴。当然,再这样考虑下去,也还是弄不清楚在嵩月身上发生的异变的原因。总之,再继续这样呆站在玄关大门口也不是办法——我们这么长时间的脑力劳动,只得出了这样一个浅显而理所当然的共识。



就算是走到了厨房里面,也都还是没能找到嵩月的身影。相对地,在客厅发现了阿尼娅。随着一头如瀑布般秀丽的金色长发轻轻飘起,她向我们转过头来。



“嗯、智春……回来了么。还真是晚呐。”



“……阿尼娅?”



就如当面遭到一击重拳似的,我下意识地拧起了眉毛。就连阿尼娅的穿着,都是完全不曾见她穿过的样式。下装是现在“心跳风格”(原文采用缩略形,这里也作同样处理,意思为:令看到的人不禁怦然心动的风格)的百褶裙,领口上是缎带领结。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可能是洛高的制服。



“你…这身水手服、是怎么回事哦?这个应该是公立女子学校的制服吧?”



“嗯。因为奏有拜托,我也顺便了呐。”



总觉得阿尼娅带着迫不得已的表情,这样小声地嘟哝着。不过她这样俯下头来躲过我惊讶视线的动作,更让我察觉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她的头上有着一对人不可能会有的器官。



一对被短小的兽毛覆盖的、看来柔软可爱的三角形突起——猫耳。



“这对耳朵是怎么回事?”



面对我以冷淡的声音提出的问题,阿尼娅不禁如被电击了似的颤动了一下双肩。



抬起眼来望着我的她,总觉得语气都带上了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就、就像是想换下心情一样的东西嘛。别……太在意嘛……咕、哥哥。”(“咕”在这里是“哥”字的前半个音,她没发出来完;“哥哥”这里就是“奥尼酱”,没错的)



“哈~~?!”



连汗毛都倒立起来了的我,不禁下意识地仰面望向了天井。这次我的头脑是彻底陷入混乱丧失一切思考功能了,这场场连携而来的打击如飓风般扫荡了我仅存的精力,一瞬间我不禁有种眼前一黑的错觉。不仅是嵩月,连阿尼娅都变这样了吗,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异常么?难道原因就是压力么?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沉重压力就是这场异变的根源吗?



眼神空洞、紧抱着自己头的我,和我身边的猫耳版阿尼娅。眺望着正成鲜明对照的我们两人,冬琉会长终于把心里的话用似乎混杂着怒气的语调憋出了口。



“真是的,最近的高中生都成了这样的一副德性……”



晚餐准备停当了后,嵩月她们的衣装还是保持着那个样子。



嵩月还是穿着这样露出度极高的迷你裙圣诞礼服,时不时还会有些奇怪的言语和动作;阿尼娅也仍然是一身水手服,而且还一直称呼我为“哥哥”。虽然并看不出来是她们本人乐意地这样做的,但也看不出来有被谁胁迫和被什么强制这样做的迹象。



就连冬琉会长都因为在中途无力吐槽而败下阵来,以至于摆出了像这样一副很不高兴地对这件事默不作声的态度。



“不好意思,让你们这样特地为我都准备了晚餐。”



边帮着端菜送饭的冬琉会长,边特意向阿尼娅道着谢意。



不过阿尼娅仍然是不拘礼节地把手肘架在餐桌上。



“毕竟你来做我们的护卫了嘛,做出这一点还礼也是应该的……喵~。”



我不禁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端在我突然脱力的手上的砂锅都差点儿因此掉到地上。另外说明一下,今天的晚餐,是嵩月特制的“秋田火锅”。(秋田火锅:味浓而质朴的砂锅类汤锅,又名“烤米卷火锅”,秋田是个日本的一个地名)



“那个,阿尼娅……这个角色形象不能稍稍换一下吗,很明显这是在勉强自己吧?”



我一本正经地用着非难的语气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哥哥?喵~?”



不知怎么的,阿尼娅似乎一下子变得很不高兴地用着不自然的口气向我这样反驳道。



“我没有勉强自己……喵。我可是对我的表演天赋相当自信的喵~。”



“这不是很明显你没什么表演天赋么?”我以一副胜利者的心情指责道。



“唔”阿尼娅摆出一脸似乎不甘屈辱的表情,水手服的肩头也在微微颤抖着。



这时,就像为了挽救陷入沉默了的阿尼娅似的,迷你裙圣诞小姐唐突地站了起来。



“夏目君!”



“诶?在!”



被这样大大地探出身子的嵩月的气势压倒,我不禁端坐起了身子。



“这个酱味米卷是我亲手做的!”



她边这样说着,边举起了一根插在细木棒上的米卷。



“啊、嗯。的确如此呢。不过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个含糊的笑容。这个都是次要的,关键问题在于嵩月的圣诞礼服,因为衣物的布料面积极端地少,又加上这样性感的姿势,不禁让我的眼神无处可去,只能飞快地四处游走。虽然知道她也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不过这也不并不让人扫兴。



没一会儿就完全失去了直视她袒露着小腹的勇气,我再次将眼神移向了一边。



“来……张开嘴巴,啊~~~”



就这样,嵩月拿着的那根米卷就逐渐缩短着和我之间的距离。



“诶?”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意图的我,不禁呆在座位上睁圆了眼睛。难道说要喂我吃吗?等等,就把这个放在盘子上递给我不是也行的么?



就这样,我一段时间里石化了。



“什、什么嘛,我明明都说了快张开嘴我来喂你吃的……所以呢,请快点儿张开嘴嘛。”



不知怎么的,嵩月用着尖锐的声音绝叫着。



“啊、好的。对不起……”



完全还是一头雾水的我,慌张地咬住了递过来的米卷。



看见了我这样的动作,嵩月才终于“呼~”地舒了一口气。而身后无言无表情的冬琉会长,才是真的让我寒到了心底。



但是,现在我才终于理解了。



迷你裙圣诞礼服的嵩月扮演的是傲娇小姐;而水手服的阿尼娅扮演的是猫耳妹妹。似乎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更重要的问题又来了,她们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去扮演这些角色的?果然积累了太多的压力才是原因吗……?



“所以说……为什么会扮演这些呢,嵩月?”



含着酱味米卷的我,提心吊胆地问出了口。紧接着,嵩月总觉得浮现出了一张挺像佐伯妹妹似的表情。



“这、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了嘛?”



“那个、怎么说呢,这种勉强着自己的说话方式啊、衣着之类的。”



“怎、怎么了嘛……这些、又跟你没什么关系……嘛。”



虽然偶尔还是会回到一贯的口调,不过这该说成可爱呢,还是该说成可怜呢。



“难道说……是樋口教唆的么?”



突然脑子里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我不禁想说出来试探一下。毕竟嵩月做出像这样的怪异举动的时间,要仔细想来的话,也是她在学校提出要和樋口私下商量了什么之后。



“呜……”



似乎我的猜想正中红心,嵩月似乎有些为难地移开了视线。



果然是这样么,我的头脑不禁瞬间就反应出这样的答案。樋口那个笨蛋有给嵩月她们灌输过什么奇怪言论的话,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也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她们的这身圣诞礼服和水手服,恐怕也是那个家伙干的勾当吧。



“之前想和樋口商量的就是这个Cosplay的事情么?不过,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做这个呢?”



我凝视着身着圣诞礼服的嵩月,惊讶地眯缝起了双眼。



“吵、吵……吵死啦……都说了和你一点儿都没关系的嘛。”



你就不要用这种口气了嘛。



“……哥、哥哥你真是个H!”



毫无缘由地这样叫了起来的阿尼娅,突然就向我的颜面挥出了拳头。猫拳袭来。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上勾拳。我不禁捂着我的下颚呻吟道。



“你在干什么哦?!别想能突然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就蒙混过去了!”



“!”



阿尼娅恶狠狠地弹了一下舌头,就开始解起水手服上的缎带领结来。



“我罢工了,奏。果然光靠临阵磨枪还是不行呐……这个大笨蛋,老老实实地表现出心里兴奋的话,明明都还可以留在幸福里更久一些的。”



“事情的由来都不说明一下,想让别人怎么开心嘛?与其说是让别人开心,还不如说是在让别人心生恐惧吧。”



我赌气地这样抱怨着。哼,阿尼娅一脸没好气地望向了我。



“也不是什么很深刻的理由。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下而已。”



“诶?为什么?”



阿尼娅这样毫无缘由地说出的这句话,不禁让我渗出了满头的冷汗。



望着一脸困惑的我,阿尼娅低声自语了起来。



“……现在操绪不在的嘛。我们想的话,我们至少还是可以成为能暂时替代一下她的人吧。毕竟你也有说过你喜欢水手服的嘛。”



嗬~~,冬琉会长意味深长地把透着极地严寒的视线定格在了我身上。我不禁脸颊上泛起了红潮。



“我可从来都没有这样说的吧!别捏造事实!”



“不是就让梦中的操绪穿上水手服,还兴高采烈地向她告白了吗?”



“谁有去告白的!!先不说什么代不代替,操绪本来不就是那样的性格么?什么猫耳之类的、傲娇之类的!”



我不禁这样无奈地叫出了声。阿尼娅突然一下就认真了起来。



“这样说起来也是呢。性格的设定还是太粗糙了么。归根到底,这也只是樋口那种小角色的主意呐。”



“你们到底和樋口都商量了些什么哦?!”



我一下子浑身脱力,瘫倒在了椅子上。



嵩月露出似乎很慌张的表情紧紧地盯着我。



“那、那个……你……讨厌圣诞礼服的吗?”



“不啊,没那种事。并不讨厌的。只有点不好意思直视就是了。”



把脸转向了一边背对着她的我,老老实实地说出了我的感想。把露出得很性感的胸间用手臂遮住了后,嵩月的脸都红到了耳根。然后她又边慌张地往下拉着迷你裙边站了起来。



“我、我去换下衣服。”



这样说着的她就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虽然心里也觉得挺可惜,不过嵩月变回了一贯的样子,这不禁让我松了口气。



“稍等一下,嵩月。要换衣服的话,也把这个带过去吧。”



我叫住了嵩月,并把从橘高家带回来的纸袋递给了她。



“好的。这个是……?”



“之前寄放在秋希那里的。嵩月的……那个、内裤之类的。”



“诶?!啊……”



我递给她的是什么,似乎她在下一瞬间就完全理解了吧。一脸害羞又狼狈着的嵩月,一把从我手中抢过了纸袋。



而她的不幸,在于我递给她的并不仅仅是纸袋,而是连同另一个银色手提箱在一起的两个东西。接过纸袋和手提箱的嵩月,轻视了它们加在一起的重量,于是手滑了一下。撞到了餐桌椅子边缘的纸袋,把里面装着的东西都散落了一地。满地的内衣裤,还有那个嘣嘣地发出闷响的银色手提箱在地上小幅弹跳着。



“呜~~……呜呜~~……对、对不起……”



这样弱气地呻吟着的嵩月,飞快地把散落在地上的内衣裤重新收回纸袋里。



“没看见的。我什么都没看见的……”



我慌张地转过身去背朝着她,然后,发现地方上有个什么东西正滚向了一边。



那个东西,一眼望去有个猥琐的形状。一个有着松菇(蘑菇的一种,常长在松树的腐木上)似的形状、萤光绿色的圆筒。给人感觉既像蘑菇又像祈祷子孙繁荣的附身符一样的玩具似的。



不过我不禁吓得心里扑通一跳。这个蘑菇型的金属圆筒在我的脑海里很有印象。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这里……?!”



这样的一声惊叫不禁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果然,雪原瑶递给我的那个手提箱正开着。



箱子里装的居然就是这个东西吗。曾经,魔神相克者——加贺篝隆也想得到的这个如谜一般的“功能扩展部件”——“点火装置”!



凝视着满脸愕然的我,猫耳的阿尼娅认真地向我开了口。



“还记得这个东西的吧……你有和瑶碰过面了呐,智春。”



“啊,嗯。我去探望秋希的时候,在橘高道场里……不过,为什么……”



不可能会忘记这个东西的。围绕着这个“功能扩展部件”,可是产生过了无数的牺牲者的。而且,知道最后,加贺篝也仍然没能得到这个东西。



被回收的这个部件,一直都保存在洛高的学生会,只作为研究对象被研究室利用。而当时被委托来调查这个部件的,就是一个作为交换留学生的天才少女。



阿尼娅?佛蒂娜?索梅修鲁?米克?克雷乌森布鲁赫——这就是那个少女的名字。



“难道说、这个……阿尼娅,是你……”



“正是如此,智春。”



捡起这个金属圆筒的阿尼娅这样向我宣告道。



“这个‘点火装置’,就是我从‘二周目世界’里带过来的。在受到‘钢’的攻击而飞到这个世界里来时,我所携带的其中一个物品。似乎塔贵也都没察觉到的呐。”



这样说着的阿尼娅从手提箱里取出了一个有着细绳封口的斜跨腰包。斜靠在一边肩膀上、同时把提包跨在腰间的那种样式的古旧小腰包。当时年仅十岁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阿尼娅,就是这样把作为贵重研究材料的“点火装置”放在这个里面,张扬地四处横行的吧。



然后,这个“点火装置”也是这样,被阿尼娅带到了这个“一周目世界”。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么……”



此时的冬琉会长,用着平静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低语着。



在椅子上保持着正坐姿势的她,用着总觉得焦点都没对准的无神双眼望着阿尼娅所在的方向。



“冬琉……?”



阿尼娅惊讶地回过了头去。



然而冬琉会长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轻轻地翘起嘴角微笑了起来。就像是在望着遥远彼岸的友人似的,只是浮起了一个飘渺而寂寞的微笑。



“我们,无论怎么搜寻都没找到的呢。无论是第一学生会的保管室,还是鸣樱邸的地下室,都完全没有它的踪影……原来,在‘二周目世界’里,已经不存在‘点火装置’了呢……”



“‘二周目世界’……?!你说‘第一学生会’……冬琉会长?!”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禁紧紧地盯住了冬琉会长。为什么她会知道只存在于“二周目世界”里的“第一学生会”和“鸣樱邸的地下室”?



“原来是这样的吗,冬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在这里了?”



阿尼娅用着奇妙的口气向她对着话。冬琉会长的话,应该是和我一起刚到达了鸣樱邸后,阿尼娅你就和她相接触了才对啊。不过,阿尼娅用着平稳的语气向我解释道。



“智春……这家伙、就是冬琉。”毫无抑扬的声音,如流水般灌入我的耳朵。“就是你也很熟悉的那位‘二周目世界’的橘高冬琉。”



“那个世界里的冬琉会长?不过,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已完全不能掩盖住脸上浮现出的震惊。曾经是洛高第三学生会的会长的她已经不在了。通过祭坛而成为机巧魔神“钢”的“副葬少女”的她,已经永远地从我们的面前消失了身影。



她现在应该是和操绪一样的“射影体”、一样没有实体的幽灵才对。



“‘射影体’的……依附能力!”



嵩月用着生硬的声音叨念道。由于她的话,我终于醒悟了过来。



“原来如此……现在的冬琉会长……和操绪是一样的……”



冬琉会长那双没有透出任何感情的眼睛,就像是肯定我的猜想似的微微动了一下。



就算是并不怎么像幽灵的“守护灵”操绪,她也有着和普通的“射影体”不同的特殊性质。普通的人都能看见她。另外还有一点,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她能操控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听说就是那个被称为“安定装置”的“功能扩展部件”的特殊功能。



“塔贵也现有的‘钢’是最终生产成品……属于完成体的机巧魔神。从一开始就搭载着‘安定装置’的机能。利用‘射影体’的诱导领航能力,空间移动的精度也会大幅提升呐……”



冬琉会长向阿尼娅平淡地说明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这就是机巧魔神的‘功能扩展部件’……‘安定装置’原本的开发目的。没有实体的‘射影体’可以相对轻松地在世界的境界线间穿梭。因此,也可以附身到这个世界里的‘自己的分身’,短时间地操控这个分身的个体。”



由于她的说明,我的疑云也逐渐地四散开去。



“安定装置”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没有什么大用的“功能扩展部件”。就算是最为主要的依附能力,也仅仅就是能在一瞬间里能操控我手臂的程度而已。



不过,这个也都只是因为操绪所依附的是别人,不是她自己。



如果依附的对象是其它世界里如分身般的“自己”,“射影体”就可以完全地自在操纵那个存在个体。就像现在冬琉会长正在做的一样。



“冬琉……你依附在‘一周目世界’的‘自己’里,就是为了想调查这个‘点火装置’的下落吗?”



面对阿尼娅的质问,处于依附状态的冬琉会长点了点头。



“嗯,就是这样。因为塔贵也想得到它。”



“真是愚蠢至极。就算是得到了这个东西,塔贵也也不知道它的用途……”



“不好意思,长时间处于附身状态的话,对这个存在个体所带来的负担也就更巨大。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相互说教了。我就只传达一下我们的要求。我们来做笔交易,阿尼娅。”



“交易?”



阿尼娅不高兴地尖起了嘴。而冬琉会长还是那张扑克脸。



“塔贵也的‘钢’会再一次打开传送门。请在那个时候把‘点火装置’交给我们。与此相对地,我们会带你们返回‘二周目世界’。”



“这能算是交易吗,你们还真是喜欢堆砌些浮华的词藻呐。仅仅是因为如果不把我们也一同带回‘二周目世界’的话,你们也无法得到‘点火装置’的吧。”



“即使是这样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啊。你们也没有能够返回‘二周目世界’的方法吧。”



眺望着弹响了舌头的阿尼娅,冬琉会长浮现出了微微苦笑着的表情。



“给你们预留大概一百二十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吧。五天后的深夜零点,‘钢’会再一次打开一二周目世界间的‘时空门’。在这之前,请完成对夏目智春‘黑铁’的复活工作。这样,你们才可能平安地……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最后就像断了线的人偶一般,慢慢地向前倒了下去。“分身”的体力已经消耗到接近极限的程度,因此“射影体”的依附状态也无法再保持下去了。



“冬琉会长……!”



我慌张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唔……夏目智春……”



完全失去了血色的冬琉会长,在看到了我的身影后轻声地呻吟了起来。虽然她都已经是全身汗如雨下了,不过似乎体力也并没消耗得非常严重。可能是有点轻微贫血的原因吧。



“怎么了,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



环视了一圈鸣樱邸里的样子后,冬琉会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也不知道单纯地只是有些记忆上的混乱,还是她本人处于依附状态时并没有当时的记忆。



她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眺望着桌上的秋田火锅,又转过去望了几眼猫耳版的阿尼娅,最后将眼光停留在了露出度极高的迷你裙圣诞礼装版嵩月的肌肤上。



“夏目智春……你让她们穿成这个样子都做了些什么……?”



冬琉会长一开口,就如打开了冰箱冷冻室的门一般泻出一股寒气。低沉得像从地里爬出来的声音,不禁让我连表情都石化了。



“等一下,冬琉会长?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记忆的?”



“呃……比起这个,你到底还想把手在这里放多久……?”



由于冬琉会长的指责,我才突然意识到,从自己的左手中传来了舒适柔软的弹力和温暖舒心的体温。



这样说起来,之前和她在澡堂相遇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冬琉会长还真是个看来纤瘦却意外地丰满的人呢。



“呃……不、不是的。冬琉会长……这个是有很深原因的……!”



“嗬~~……”



冬琉会长边缓缓地站起身子,边望了一下自己的脚边。地上散乱着的,是正在回收途中的嵩月的内衣裤。然后,阿尼娅手中握着的是一个有着猥亵形状的金属圆筒。



这样看来,似乎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这个处境了的呢。



冬琉会长慢慢地伸出手去,抓过了在椅子边上立着那把日本刀。



“冬樱、拔刀!”



“等……听我解释吧!冬琉会长!”



冬琉会长的怒吼和我的哀号,响彻了整个夜里的鸣樱邸。



就在这时,阿尼娅一个人把眼光落到了手中的金属筒上,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五天后……么。还真严酷呐……怎么办才好,直贵?”(“直贵”在这里是指“一周目世界”里的大直贵,原文在“直贵”这里有着重号)



她的轻声细语,只是和着四周的喧嚣,溶进了这片宁静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