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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真日和,我要进去啰。」



真是天助我也,真日和住的是单人病房。我不待敲门后的反应便直接率领其他人闯了进去。



只见真日和躺在床上、正随手翻阅不知是谁探病时送来的八卦杂志泳装女郎照片。



「喔哇!你们是怎么咧,突然闯进来!?」



他似乎真的吓了一大跳,还勉强撑起缠满绷带的身体。白天他的悲惨模样还让我以为他快断气了,没想到现在看来倒挺有精神的嘛。



「当然是来探病啰。」



这是礼物——嵩月将邻近超市的购物袋递过去。



「啊……谢谢。等一下,这是狗食咧!」



「当然是送你家使魔的。要不是有那家伙把我们领到你倒地的地方,你早就完了。」



「我家薇薇安又不是狗!」



真日和望着我们交给他的盒装狗食,轻轻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有何贵干咧?探病的时间早就结束了,没想到你们还能闯进来。」



那还不简单——我点了点头,然后又瞥了操绪一眼。操绪则很不高兴地用力把脸别开。



我们之所以能在没被任何人发现的状况下闯入真日和的病房,都要归功于操绪。她以幽灵之姿惊吓柜台与护理站的护士,趁医院陷入一片混乱时我们才藉机偷偷闯入。



能采用这种战略也多亏操绪的身影能被普通人看见。这虽然不是操绪心甘情愿的,但至少是安定装置第一次带来正面效果。



闲话休提,我们之所以这么晚了还要过来探望真日和,当然有不得不的理由。



『——告诉我们加贺篝隆也的住址吧?我想你一定调查过了?』



我凑近真日和的面前问道。



他一瞬间犹豫了一会儿。直到判断出没办法敷衍我们后,才用力搔着被绷带缠住的头。



「你们已经发现啦?比我想像得还要快咧。」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好意思地眯起下垂眼,接着又依序望向在场的其他人。



「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咧?你们大家感觉都好清爽喔……嵩月同学刚洗好的头发真美。啊,夏目身上也有一样的洗发精香味……喔喔!」



他在「喔喔!」个什么劲啊,一定又是什么奇怪的误解吧。我嘿嘿嘿地笑着,企图蒙混过去,同时也不打算理睬真日和的问题。



「柱谷老师的太太被抓走了。就是那个狩猎恶魔的嫌犯干的。」



「什么?」



这件最新情报果然还没传人他的耳里。真日和很难得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我想跟袭击你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加贺篝隆也应该就是魔神相克者吧?」



「……竟然被你猜中咧。啊,该不会你们已经交手过了吧?」



我默默地颔首,证实了真日和的疑问。



率领使魔与蔷薇色机巧魔神的墨镜男,以及魔神相克者的真正身分,就是加贺篝隆也没错。因为他是经常需要上台表演的音乐家,所以对变装非常在行。要不是白天我跟他在公园巧遇过,大概没办法这么肯定吧。



「此外,狩猎恶魔的魔神相克者跟第二学生会正在追逐的内裤小偷其实是同一组人马,这也是真日和你点醒我的。」



「啊……是吗?看来我还是太大意了。」



真日和以非常扼腕的表情苦笑道。



小心第二个女人——这就是真日和提供的暗示,所指的对象正是墨镜男带领的使魔——黑美人。另外真日和在昏倒前交给我的内裤也证实了内裤男的真实身分就是魔神相克者。因为那条真日和从敌人手中夺回的内裤,原本就是从附近公园网球场中偷出来的。



「连环内裤小偷与狩猎恶魔案件,这两者的发生地点分开乍看下好像是随机的,一点规律性都没有。」



我边说边取出两份地图。一张是记录了内裤小偷的光顾地点,另一张则是曾经发生过袭击恶魔事件的场所。



「但之所以会找不出规律,前提就在没把两者连在一起看。只要先参透这两个案子是同一组犯人所为,犯人的移动路线特征就会浮上台面了。只要是犯人出现的地方附近一定有强大的恶魔,而且还是可以偷走大量女用内衣裤的场所。为了事先调查下次袭击恶魔的地点,犯人先顺手牵羊偷走内裤——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吧?」



我将两张地图重叠在一起,对着日光灯看。



两份地图上的记号确实巧妙地错开了,而且还刚好位于另一张的空白地带上。至于犯人为了收集情报所经过的路线,以这种方式也能清楚推敲出来。



自己身为恶魔契约者的真日和在追查内裤小偷事件时,应该会第一个察觉到这项秘密才对。因此他白天才能在公园事先伏击内裤小偷。



洛高除了嵩月与阿妮娅外还有许多名恶魔。洛高的女子更衣室会被对方盯上也是出于相同的理由。至于真日和守候的公园网球场,距离洛高也是徒步便可抵达的邻近场所。



犯人会在公共澡堂袭击我们更非出自偶然。



佐伯哥刻意来警告由璃子并没有错,因为她一开始就是容易被盯上的目标。



由璃子会故意带我们去澡堂也是有原因的。提到澡堂就会想起脱衣间,既然有脱衣间就一定有内衣裤。只要从犯人的习性推敲,他不袭击这里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朱浬学姐与嵩月的内衣裤会在鸣樱邸被盗走亦能用相同的理由解释。



犯人恐怕已经监看嵩月很久了。为了袭击她还一直在鸣樱邸埋伏。只不过,我们当天去机场接阿妮娅花了太久的时间,犯人也没想到嵩月会这么晚回家。无可奈何下,只好顺手带走现场的大量内衣裤。



然而犯人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行为却是一个致命的错——因为这样反而惹恼了朱浬学姐。



结果,原本在调查袭击恶魔事件的朱浬学姐也开始介入内裤小偷一案,还命令樋口制作内裤男的犯案地图。如果不是这样,朱浬学姐也不可能那么快察觉出犯人的行动模式。



既然找出了犯人的行动模式,要特定出犯人的身分就不难了。



从地图上留下的移动路线计算出犯人的根据地,可以看出刚好就位于片捻滨一带。那里也是滨海高级别墅聚集的区域。



这种非观光季节会长期住进别墅的游客并不多。为了作曲而把自己关在里头的加贺篝隆也正是少数例外之一。



身为明星的加贺篝隆也为了录制电视节目经常需要往返首都圈,但从他住进别墅的时间来看,与过去的袭击恶魔事件发生日期存在着惊人的一致性。



『——我们虽然调查到这个地步了,但要潜入那种名人使用的别墅区还是很困难。为了闪避那里的警卫并迅速找出正确地点,真日和,你快把对方的住址告诉我们吧。』



「呃,不……可是……我必须遵守我们学生会的保密条款才行咧。如果没有第二学生会会长的许可,不能轻易泄漏情报喔。」



「你再磨菇下去,由璃子小姐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我知道咧……总之,提供情报的费用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吧。」



说完真日和慢吞吞地取出了计算机。他所属的第二学生会又名巡礼者商联合,只要付钱什么都愿意干;相反地,没钱就休想请得动他们。



『我明白了,真日和。你有你的底线,科学社也有科学社的坚持。』



我压低声音恐吓道。真日和立刻抓起护士钤,缓缓地向后退。



『你、你们想对受伤的病人做什么咧?使用暴力是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



「我才懒得动手哩。对吧,妮娅?」



「唔嗯。」



我招招手要那位年幼的留学生过来,接着又扒开真日和身上的毛毯。阿妮娅见状便一边舔着自己的嘴唇,一边缓缓朝真日和逼近。真不愧是天才少女,演技精湛。



真日和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等一下……!那孩子该不会是『食运族』的克劳珊布尔希家成员吧!?」



「嗯。住院时如果又碰上倒霉事应该会相当凄惨喔?」



我淡然地说道。隔壁的操绪也附和我、用力点着头。



「因为事出紧急。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们正确地址,我只好请妮娅自行提升运气,搞不好可以幸运发现犯人的住所也说不定。总之——妮娅,去把他吸干!」



「哇——!」



真日和终于发出丢脸的惨叫声。



我明白他此刻的感受。这里是医院,要不是运气不好怎么会住进这里。在这种原本就走霉运的情况下雪上加霜,不知道会沦落到多悲惨的下场。



「我知道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就是咧。你们想知道住址是吧……」



真日和很不甘心地紧握计算机,有气无力地将答案告诉我们。



我跟操绪、嵩月相视点头。很好,这么一来就可以出发去救由璃子了。剩下就是跟犯人比赛谁动作快而已。毕竟由璃子被绑走已经是三小时之前的事了。



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外头的夜色还是很明亮。银白的皎洁月儿正温柔地将光芒洒在夜晚的街道上。



今天是满月,时间恰到好处。



以恶魔之力进行仪式魔法,今晚可说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医院内部的警戒比来时要森严不少。



恐怕是因为操绪的幽灵骚动所致吧。看来要利用护理站前方的电梯已经不可能了。无可奈何下,我们只好选择走楼梯。为了避免笨手笨脚的阿妮娅踩空,我跟操绪几乎是一步步盯着她走。虽说就算被医院的人逐出来也没差,但如果因此惹上麻烦恐怕会浪费掉宝贵的时间。



好不容易平安抵达设有挂号处的一楼大厅,我们才终于放松紧张的情绪。



这一带还有急诊室与公共电话区,所以就算时间不早了依旧有许多人在附近走动。只要操绪别随便穿墙或飞起来,信步而过的我们应该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就在我顿时放松下来的一瞬间……



「咦……?」



好像有某人从我的视野中一闪而过,这让我不自觉停下脚步。



那是一位身着洛高制服的女学生。我觉得我好像认识对方,但一下子又没察觉出来——我一所认识的那个人不应该像这样毫无朝气才对啊。



『智春,怎么了吗?』



「呃,刚才……我好像看到杏走过去?」



『小杏?』



操绪一脸讶异地回过头。不过这里是除了病房外什么都没有的走廊,根本就没有杏的踪影;她就好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是智春的错觉吧?探病时间早就过了,一般门诊也都休息啰。』



「是吗……」



因为我自己也不敢确定,所以没有继续与操绪争论。



没听说杏的家人或亲感最近有住院啊。况且她的父母这阵子看起来也很正常。如果是平常的话,我或许会猜测是杏或杏的朋友练田径时受伤,但今天的她连课都没上完就早退了,根本不可能参加社团活动。



嵩月似乎也没发现类似的人物,于是便很不可思议地仰望我。



『我觉得呀——智春被小杏讨厌而产生的失落心情很容易理解,但智春也太钻牛角尖了吧?如果真的那么在意,就赶快跟人家道歉呀。』



操绪以事不关己的轻松口气说道。可恶!真要追究起来这事你也要负部分的责任。



「……夏目同学……被讨厌了?」



嵩月眨着眼睛并凝视着我,然后摆出陷入沉思的模样。被她这么担忧还真是过意不去,我赶紧用力摇头。



「抱歉,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说完我便率领众人来到医院前方的计程车招呼站。



只要车子开快一点,以这种方式前往片捻滨大概只需要半小时。计程车费很贵我知道,但这也是为了拯救由璃子。为了采取这种移动方式我刚才还特地去便利商店领钱。如果车资真的太惊人的话,事后再去找柱谷讨好了。



「那么,就请妮娅自己先回鸣樱邸吧。你也可以搭计程车回去。」



我说完后,阿妮娅立刻露出讶异的表情并停步。



「为什么?我也要去。刚才能问出加贺篝的住址不是多亏有我吗?」



「啊,嗯,那件事的确要感谢你。」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让像她这种小朋友涉险。再者,说难听一点,阿妮娅这种笨手笨脚的人只会拖累我方的战斗。



「啊,对了,你如果有事可以联络樋口或佐伯妹。他们一定会设法解决你的问题。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需要害怕。」



其实这种事应该要拜托身为成年人的柱谷才对。但那家伙得知老婆被掳走后立刻激烈地失态起来,现在已经倒在床上睡死了。还真是在紧要关头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导师啊。



阿妮娅沉默了一会儿后,似乎终于明白就算自己跟着去也帮不上任何忙。



「我明白了……」



她打消主意并对我如此首肯道,接着,又伸手阻止想要把计程车钱交给她的我。



「慢着,智春,在你潜入敌人的根据地之前,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她从自己的胸口前摸索出项链。



那条项链的顶端是以一枚戒指代替原本的装饰物。戒指上的绿色宝石图案很像是大白天眯起来的猫眼。戒指对阿妮娅的手指而言似乎太大了,所以才会以挂在脖子前的方式配戴吧。



阿妮娅将戒指从链条上取下。



「伸出你的手指。」



她不由分说便迅速抓起我的左手,用力将戒指套入我的中指。



「好痛好痛好痛!等一下!戴中指太紧了啦,为什么不选无名指或小指哩。」



「闭嘴,你稍微忍耐一下。」



阿妮娅脸上浮现莫名认真的表情,我只好选择不再抱怨。这种时候会把戒指交给我一定有其特殊意义吧。或许这是什么强力的防具或魔法道具,可以跟魔神相克者的能力对抗——



「这就是食运族的能力使用方式。」



阿妮娅迅速对戒指上的宝石吻了一下。



嵩月见状脸色马上大变。



「啊……不可以,夏目同学!」



「咦?」



我讶异地回头看着嵩月,但这时阿妮娅早就吻完了。



刚才还是绿色的宝石一下子变成血液凝固般的暗红色。阿妮娅确认过后又说:



「在守护力变成负值之前,这颗宝石会一直吸收你的运气。在我帮你拿下戒指前,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



话还没说完,阿妮娅便从我手中夺过皮夹,一溜烟冲向了正停在招呼站旁的某辆计程车。



「啊……阿妮娅!」



我恍然大悟后立刻慌忙追了上去。现在还来得及阻止那辆计程车——但就在我这么思索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撞上我的脸部。我只觉得眼前有无数颗金星在打转,身子立刻向后仰躺下去,还连累到跟着我跑过来的嵩月。



怎么会有一块玻璃。



运气太差了,眼前竟然有一面擦得过度干净的透明玻璃门,害我根本没发现就撞了上去。



「咕……」



我拼命想要站起身,便下意识地抓向位于我身旁的扶手,没想到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扶手,而是搬货台车的手把。



在我以全身重量用力一拉的影响下,满载于台车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下来。运气太差了,那些数不尽的纸箱就刚好砸在我头上。



「啊……啊——」



『智春!』



嵩月与操绪不约而同地对我惊呼道。我摇摇晃晃地甩着头,好不容易才从崩塌的纸箱堆底下爬了出来。真是恐怖的「食运族」能力。对肉体虽然无法造成严重的损伤,但如果不把这枚戒指摘除我根本无法追上阿妮娅的脚步。



「……还是先跟朱浬学姐联络吧……」



于是我取出手机。



但就在这一瞬间,好死不死地电话铃声又刚好响起。运气太差了,到底是谁看准这个时机打来呢?所谓的没完没了应该就是指这种状况吧。



来电者显示是佐伯哥。他目前正与朱浬学姐分头展开行动,或许可以请他呼叫学生联盟的增援部队也说不定。



『夏目智春,你问出想要的资料了吗?「



佐伯哥连招呼都懒得打便直接问道。



「啊……是的。把真日和打到住院的人的确是加贺篝隆也没错。他的别墅详细地址我也已经打听出来了。」



『是吗……果然是那家伙没错。』



看来佐伯哥也不是完全状况外。



『我明白了。我会请联盟派出GD级的操演者增援。隶属于我的神圣防卫队也会在两小时内整装赶到犯人所在处。你先在附近等待支援抵达,不要擅自采取行动。』



「啊……」



就算佐伯哥如此劝告,我们这边也已经有一个小鬼头自己冲过去了。



阿妮娅应该在半小时内就会抵达加贺篝的别墅。虽说比起警察佐伯哥的部队行动速度已经够快了,但两个小时以后绝对赶不上作战。



『还有一个坏消息要通知你。』



果然,我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总觉得倒霉的事尚未结束。所谓的祸不单行应该就是指这种状况吧。



刚才嵩月已经抓过我的手、试图将戒指使劲扯下来。但被阿妮娅勉强套上去的这玩意儿却纹风不动。



『加贺篝隆也似乎有交往过的女友。』



佐伯哥唐突地提出了女性八卦杂志上才会有的话题。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讨论艺人的绋闻呢?我真是猜不透他。



『那位女友的正确姓名还没查出来,但加贺篝似乎都称呼对方为克莉丝。』



「克莉丝……」



这个名字由璃子也提过好几次。因为克莉丝汀很拗口,所以才会取这种昵称吧。之前加贺篝隆也在看到阿妮娅的脸孔时也无意说过这几个字。



「假设那位女性就是你们要找的克莉丝汀·福尔切,不知道年纪相差五岁以上的那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不过,软体兽确实是『食运族』克劳珊布尔希家的使魔。因此克莉丝汀·福尔切应该就是加贺篝的契约恶魔没错。」



「……嗯。」



原来如此,我终于完全懂了。这么说来佐伯哥提供的的确是坏消息。



刚才阿妮娅果真独自一人冲向加贺篝的根据地了。至于为何她会如此焦躁,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她是为了要早日见到自己的姐姐。在公共澡堂遭遇加贺篝的使魔时,阿妮娅应该就已经察觉这可能是她姐姐生出来的。



『有件事或许先提醒你一下比较好。千万别让那个女孩——阿妮娅·福尔切——单独行动。记得要盯紧她。』



「原……原来如此……」



我以虚脱般的口气喃喃回答。



太迟了——我没胆告诉佐伯哥真相。况且告诉他也于事无补。



『还有最后一点——关于克莉丝汀·福尔切的情报我们已经查出来了。她是机巧魔神的专家,也是在第三学生会的聘请下来到洛高留学。』



跟阿妮娅一样嘛——我心想。虽说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我总觉得幕后还有其他玄机。



『我不敢肯定跟这次的事件有没有关系,但人称天才少女的克莉丝汀·福尔切,其研究领域正是副葬处女系统。据说她好像已经分析出如何让副葬处女从机巧魔神解放的方法——』



「耶……」



待会再跟你联络——佐伯哥说到这突然自行切断了通话。



我瞠目结舌地将已经没声音的话筒继续抵在耳朵旁。



在科学社社办中阿妮娅的确说过,她知道解放副葬处女的方式,但这并不代表方法是她想出来的。



如果原始研究者是克莉丝汀的话,身为妹妹的阿妮娅当然会有所耳闻。



不过这也同时意味着,克莉丝汀的契约者加贺篝可能已经握有相关的知识了。



需要大量魔力的加贺篝,以及知道解放副葬处女方式却不肯透露的阿妮娅。这两者间该不会有什么相关性吧?问题太复杂了,我的脑袋好像根本就无法负荷。总之,这些麻烦的事等救出由璃子再讨论吧。



如今该怎么行动才好——



『嵩月同学,我要开始啰……3……2……1……』



「——喝!」



等我回过神,这才发现操绪与嵩月正以异常认真的眼神盯着我。



当操绪的倒数一归零,嵩月的左眼立刻发出绿色光芒,并以远远超乎人类的力量扯着那枚戒指。嵩月在解放恶魔的身体能力后,一下子获得了惊人的怪力。



同时我的左手也在不听主人指挥的情况下自动弹了起来。



这是操绪搞的鬼——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佐伯哥所说的安定装置附身功能应该就是这个吧。操绪如今正以普通人因为害怕痛而不敢使出的蛮力任意驱使我的手腕。



「——!」



我终于忍不住发出无声的惨叫。



咻砰——但也在同时,随着一阵可笑的声响,戒指从我的左手中指上射了出去。



嵩月发出「呀啊」的可爱叫声后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则朝相反的另一边弹了出去,刚好以头部跟全身碰撞放在挂号处的某张沙发背面。然而相形之下,刚被拔除束缚的左手中指还比较痛。戒指被摘去所造成的擦伤就像是枪管的膛线般刻在我的手指表皮上。这也是倒霉遭遇的一部分吧?幸好自己的手指没因此而断掉。



「拔下来了!」



嵩月高举着那枚不幸的戒指、开心地大喊。拜托你,那种恐怖的东西还是赶快扔进海里吧。



『太棒了!嗯——果然智春发呆的时候比较容易附身成功。』



操绪也以兴奋的口气表示道。我对这种事可是一点也不开心。如果附身功能就是为了让她可以做这些要人命的事,就算戒指因此被拔下也没什么好庆幸的。话说回来,手指的疼痛也未免太剧烈了吧。仔细一瞧,皮肤裂开的部分已经开始在渗血了——我才刚发现这点,嵩月便急忙从随身行李中找出药膏与OK绷。真是让人不得不钦佩她。



『不过,现在还是先追妮娅比较要紧!』



经操绪的提醒我这才想到,既然已经脱离戒指的魔咒,应该可以顺利展开追逐阿妮娅的行动了吧。



「——糟糕!」



但我却立刻以绝望的口吻叫苦。医院前还是有许多辆计程车在排班,只要跳入其中一辆,



应该可以晚阿妮娅十分钟左右抵达目的地才对。只可惜……



「我的皮夹没了。」



阿妮娅已经把装有我全部财产的皮夹给抢走。银行提款卡当然也放在那里面。也就是说,甭提追阿妮娅了,现在就连回家我都没车钱。



『嵩月同学还有钱吗?』



「啊——」



听了操绪的提问,嵩月很遗憾地摇摇头。



来医院的那趟就是由嵩月提供计程车资。此外从这里前往片捻滨,恐怕最少得准备一万元的车钱才够。普通高中生应该不会没事带这种钜款在身上吧。



「没办法了……我们回去找真日和借……」



『嗯……他会借吗?刚才我们就已经恐吓过他了,他应该很生气吧。』



一点也没错。况且这么一来就得再次突破护理站等的监视才能重返真日和的病房。虽然不是不可能,但那么做太费事了。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实在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可是又找不出其他的解决之道。



当我们在苦于不知该如何移动时,由璃子与阿妮娅搞不好已经面临危险了——



「咦?智春!?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与现场气氛明显不相称的开朗声音突然叫起我的名字。



「嵩月同学跟水无神同学也在,到底是怎么了?咦?你们的脸色不太好看耶?」



我与其他两位少女同时讶异地转过头。



伫立在眼前的人物确实超乎我想像。那位身着洛高制服的女高中生似乎是在放学途中直接前往医院,所以手边还提着书包。女学生望着一脸呆滞的我们也不禁狐疑地偏着脑袋。我想我应该没认错人吧?



「——杏!?」



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出口。对方顿时愣了一下,但随即浮现让我感到非常怀念的微笑。



果然是大原杏没错。







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杏劈头就对我们这么表示。



「我得了中耳炎。上个礼拜开始情况就不大对劲。大概是因为我放着一直没处理病情才会愈来愈严重吧,这几天头简直是痛死了。就算你站在这么近的距离叫我我也完全听不见呢。」



她指着自己的右耳旁、夸张地皱着眉。



这么说来我就想起来了。这阵子我有好多次被杏无视的经验,似乎每次都是从她的右边叫她吧?她会摆一张臭脸给我大概也是因为头痛的缘故。



既然这么严重,干嘛不赶快上医院报到啊。



「我当然明白……可是智春你也太坏了,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医院。」



杏不满地嘟着嘴。哈哈——我的确可以理解她的感受。



结果到了今天杏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了,所以才会从学校早退、直接冲向医院。



为什么不早点来呢——医生在强烈斥责她过后立刻帮她动了简单的小手术,一直拖到这么晚才终于放人。



明天还得过来检查耶——杏沮丧地抱怨着,但我实在没心情同情她。这几天一直担心是否被她讨厌的我简直就像个大白痴。



「嗯?为什么我非得生智春的气不可呢?」



呃,因为我没把操绪的事告诉你?因为我跟朱浬学姐躺在同一张床上?



「啊!我想起来了。对喔,那些事以后再好好拷问你!」



杏露出洁白的犬齿以及让我冷到骨子里的恐怖笑容。她想起来了?也就是说之前根本已经忘记啰?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真是蠢透了。



「话说回来,智春,你们到底在烦恼什么?」



杏发出「啊哈哈」的纯真笑声问道。



我觉得此刻的她背后好像发出了佛光,其他两位应该也有相同的感想吧。



总之,问题算是获得解决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正在前往加贺篝别墅的路上。」



把阿妮娅跑掉的事通知朱浬学姐后,我们搭上的计程车也已经快抵达片捻滨。方才杏虽然很想追问详情,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直接将车钱爽快借给我们。



不过即使如此,离阿妮娅冲出医院还是过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她搞不好已经与加贺篝遭遇见了也说不定。



「好,我了解了。智春你们现在的优先任务就是保护妮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让她碰上加贺篝隆也——比起由璃子小姐,我现在更担心她。」



「咦……可是?」



朱浬学姐的指示好像怪怪的。我怎么觉得应该相反才对?不管怎么想,如今陷入较大危险的人都应该是由璃子。



况且就算阿妮娅与加贺篝接触,加贺篝应该也不会攻击她才对。如果加贺篝的契约恶魔真是克莉丝汀·福尔切,阿妮娅就变成他老婆的妹妹了嘛。这么一来他更不可能伤害阿妮娅。



『是没错啦……加贺篝隆也或许没有加害阿妮娅的必要。』



学姐一下子就认同我的意见。



『不过,妮娅会不会伤害他我就不知道了。我所担心的并不是物理方面的伤害——他搞不好会让妮娅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也说不定。』



「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个乱舞的问号。朱浬学姐应该知道什么我不清楚的情报吧。她到底担心阿妮娅会看到什么呢?



「呃——该不会是对小朋友教育不好,或是限制级场面……之类的?」



我以严肃的口吻继续打探,但电话另一头的朱浬学姐却「啊哈」地笑了一声。



「嗯,大概就像你所说的吧。我现在正往你们那赶过去,不过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你在我抵达前不必勉强与加贺篝隆也交手——先把由璃子小姐与妮娅救出来再说。」



「我……我明白了。」



希望学姐能尽快赶到——补上这句提醒后我才挂断电话。仔细一想那似乎很困难,因为朱浬学姐为了准备武器还得先返回鸣樱邸的地下秘密基地。就算用上那个恐怖的飞行装置也不可能那么快抵达加贺篝的别墅。



魔神相克者的战斗能力我已经在公共澡堂彻底领教过了。只凭我跟嵩月根本不可能打倒那家伙。利用打带跑的战术先把妮娅抢过来,接着再四处逃窜争取时间或许是可行之策。



「——你们说的地址就在前面,但车子已经不能再开过去啰。」



计程车司机指着前方一栋位于海边高台上的宅邸说道。一听到别墅我就会联想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木屋,但这栋建筑物却与我想像的截然不同。



以古老风格建成的砖造洋房——跟鸣樱邸还颇有几分相似。



「啊,那在这里停就可以了。谢谢。」



我对司机道谢并拿出车资。但那位大叔并没有马上接过钱,反而有点犹豫地盯着我。



「我说,这位小哥跟小姐,虽然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但这么做不会太急了点吗?」



「……啊?」



「我家那臭小子也是在高中时不小心让女朋友怀孕。当初因为闹自杀害我也人仰马翻,不过现在已经好端端地生活在一块了。嗯,人生只要活下去就能遇到好事,希望你们不要作出会让父母担心的事。」



「呃……请问你在说什么?」



我感到很困惑,看来这位大叔对我们产生了严重的误会。



附带一提,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骚动,操绪现在已经暂时躲起来了,所以车上的乘客乍看下就只有我跟嵩月。



在这种三更半夜,一对身着制服的高中生男女单独来到偏僻的海边,而且目的地又是栋位于岬角的废弃洋房。



司机会误以为我们想私奔或殉情也是很正常的。



「不,我们并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我们的师母现在正位于那栋别墅……」



我慌忙向对方解释道。基本上这并不算说谎吧?大概是我的藉口产生了效果,司机大叔一下子就退让了。



「啊——原来是这样。哈哈,那就好。害大叔我吓了一跳。」



对方一边苦笑一边递出零钱与收据。我则恭敬地朝他鞠了一个躬,随后立刻拉着满脸通红的嵩月下车。真搞不懂,为什么连搭个计程车都会这么累。



相形之下,更重要的是我们停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加贺篝想必已经察觉到这辆不寻常的计程车。从这里到他的别墅距离也不过百来公尺,四周又很安静,因此车子的行驶声便显得格外刺耳。



不过,我本来就不认为自己能在不被察觉的状态下顺利潜入加贺篝的别墅。



毕竟对方可是个手腕高明的小偷。相同地,他应该也会设下严防入侵者的措施才对。此



外,他身边又有那只难缠的使魔在,根本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正面交锋的对手。何况在公共澡堂的战斗中,我方有什么本领他又已经摸透了。



「你可以出来了,操绪。」



伴随着我的呼唤,操绪立刻轻飘飘地现出射影体。她现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瞪着我与嵩月互握的手,还冷言冷语地说道:



『你们很开心嘛?』



我与嵩月这才惊觉,立刻松开对方的手。



都是那个计程车司机大叔乱讲话害的。操绪察觉出我俩的反应后,眼神变得愈来愈冰冷。



「那、那个……」



嵩月缩着颤抖的肩膀,试图想要转移话题。真难得她会自己主动开口。



「我有个,策略。」



『……策略?』



「我从……正面进入别墅,引起骚动。夏目同学你们趁机……」



「把由璃子小姐与妮娅救出来吗?」



我替嵩月接话,她立刻用力点头。



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搞不好有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引出加贺篝本人。就算不是他本人现身,他应该也会派遣使魔出来捕捉嵩月吧。



当嵩月缠住加贺篝的使魔后,我需要警戒的对象就只剩下蔷薇色的机巧魔神了。一对一的机巧魔神对决下,我也不见得会输。然而……



「可是,光凭嵩月一个人应该无法对付那只使魔吧?当初我跟由璃子小姐联手都被修理得好惨——」



最好还是等朱浬学姐到场——我虽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届时可能已经太迟了。



嵩月以顽固的表情瞪着我。这女孩还真是意志坚定,每次这种时候我都会被她折服。此外她还拥有意外惊人的行动力,只要稍微不留神,她就会甩开我的制止、直接以火球攻击加贺篝的别墅了吧。



「……你们先走。」



果不其然,嵩月手中浮现了摇曳不定的高温气流,看来我是无法阻止她了。



每次的结果都是这样——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堪吧。然而就在此时……



『——没有那个必要。』



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回荡着。



我赶紧回过头,果然有一个飘浮在半空中的人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位很适合戴眼镜的可爱女性。尽管拥有一副童颜,但年纪应该在我们之上。比起夏天的海边,她似乎更应该出现在秋日的午后图书馆翻阅书籍才对——总之就是这样的女性。



我之前就已经见过她了。她正是在公共澡堂现身过、跟在加贺篝隆也身边的射影体。



此外我在机场也把她误认为加贺篝隆也的经纪人。当时也在场的樋口之所以没发现她,并不是因为樋口眼拙,而是根本看不见。



『如果你不想让你所珍视的人伤心,便不可如此轻言牺牲自己。』



射影体静静地告诫嵩月道。



嵩月咬着嘴唇,就像被主人责骂的小狗般低下头。射影体见状立刻又露出温柔的微笑。



她真是不可思议啊。



跟获得安定装置之前的操绪相比,这位射影体的存在感明显稀薄许多。真要说起来的话,气质比较接近佐伯哥的哀音吧。只不过她并不像哀音那样面无表情。总之,我觉得此刻飘浮在眼前的她是那么虚幻、微弱,似乎只要稍稍碰一下就会消失不见。



『你们三位请走这里。』



说完后她便对我们招手。



要说我完全不怀疑当然是不可能的。这搞不好是加贺篝安排的陷阱也说不定。但我还是决定遵照对方所说的去做。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可以信任这位射影体。



颜色极端黯淡的射影体在满月的照耀下微微浮出轮廓。只见她再度回头,以寂寞的口吻对我们说:



『拜托……请你们阻止他……就快来不及了。』







加贺篝隆也的别墅构造比鸣樱邸更接近传统的西洋建筑。



一入馆内马上可以看见宽阔的门厅与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阿妮娅的身影就位于那排阶梯中央。她虽然表情呆滞地坐在楼梯转角处,但似乎安然无恙。身体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步下阶梯后就是那间以玻璃墙围住的地下室了。面积大概就跟学校的教室差不多。



这里似乎是设有隔音装置的录音间。即使是人数较多的乐团也能够进去里面练习。



不过如今包括扩大机与鼓等设备都被堆在墙角,录音间的中央则放了一架怪异的不明装置。装置主要是以机械所构成,大小几乎占满了宽阔地下室的一大半。



怪异装置的外形跟天秤很类似,但体积却与大型的推高机差不多。运作方式就好像机械式时钟的驱动机构(Movement)一样,既原始又复杂。这玩意儿应该跟机巧魔神一样,都是黑科学的产物吧。



装置的左臂嵌入了一颗巨大的鲜红色结晶。在结晶中循环的液体我猜大概是血——也就是透过狩猎恶魔所取得的大量恶魔血液。



这种推测的根据是来自由璃子。此刻的她手腕上正插着打点滴用的管子,身体还被那条铁灰色的锁链给固定在结晶旁。隐含魔力的鲜血正从她体内流出,似乎就是诡异装置的动力来源。



此外,装置的右侧则不知为何放了一张床。



正确地说,那不是床,应该比较接近棺木才对。棺材的外形就像摇篮,还加上了许多美丽的装饰。



一名女性正睡在那具棺木里。



她并没有死,如字面所言只是睡着了而已。因为从她那被白色睡衣包裹的身体,可以明显看出胸口正规律地起伏着。



我被这位女性的姿态所吸引,无法轻言栘开目光。



这位跟阿妮娅长得非常像的金发外国人,恐怕就是克莉丝汀·福尔切不会有错——这点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令我讶异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真正使我紧盯着她不放的原因,是她以大量女性内衣裤代替床单铺在下方这点。



此外还有……



陷入沉睡的她,不知为何身体竟微微呈现透明,就跟操绪等射影体一样。



「——那叫『非在化』。」



有个干涸的说话声突然在呆立不动的我耳边响起。



加贺篝隆也就站在被玻璃墙围住的地下室正前方。面对擅自闯入别墅的我们,他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悠闲地抬头仰望着。



「黑铁的少年与射影体,你们终于来了。还有,嵩月家的大小姐也在——琴里还真多事。罢了,反正我早就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