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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2 / 2)

“隔壁啰!”老婆婆一努嘴,又挤眉弄眼,“还真别说,你这男人靠谱!”

“什么?”

“这山上洞洞好多咧,每年都有栽下去掉命的。你俩这也是摔下去的吧?”

“嗯……”

“像你俩这样摔下去还能都活出来的,俺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老婆婆一拍石床,“妮子你知道不?那洞洞里面有种鬼鱼!”

“鬼鱼?”

“对!洞里那水啊,连接着阴间。鬼鱼就是阴间的小鬼,死不甘心的,在那乌泱泱的水里游来游去,又游不出个名堂。日子一长,它们心里就气啊,所以逮着什么都咬。除了石头咬不动,什么树叶树根啊,衣服头发啊,它们都吃!尤其要吃肉,啧啧,只要遇到点儿血,那阵仗,可别提了。你男人要不是用那些甜头……哎呀俺不说了,免得把你再吓晕过去!”

宁姝瞬间意识到司烨在她昏迷时究竟做了什么,眸中一颤,顿时心如刀绞。

*

碍着腿伤,宁姝只能在床上乖乖躺着。

为了尽快好起来,她每天都按时喝药,哪怕这药汁比她以往喝的要苦上一万倍,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除开喝药这件事,她都在长时间侧头看那进门的地方。

老婆婆说过司烨就在隔壁,只要他醒了,她就会知道。

可这已经五天过去,她的断骨在恢复,他为什么仍然没有丝毫动静?若说这两位老人在骗她,又委实没有必要。焦急间,她忽而听到又过来给司烨换药的村里郎中说什么溃烂严重,急需剔腐。

剔腐?她会啊!

只要她能下床,招来蛊虫吸食腐肉,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奈何此时有老婆婆在,她是断断下不了床的,更别提在两位不知江湖事的老人面前招蛊了。

转眼又过去了三天,司烨那方依然毫无动静。宁姝发现老婆婆看自己的眼神开始躲闪,安慰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心中不祥之感越聚越浓。终于,她沉不住气了,入夜趁老婆婆不在的空当,她借着椅子勉强起身,一步一步,挪到了司烨的床前。

掀开他身上棉被的刹那,即使烛光微弱,宁姝还是看到了他双腿和胳膊上触目惊心的腐烂。

时间紧迫,来不及有过多情绪,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继而从衣襟里摸出今日托老婆婆摘来的新鲜树叶,凑至唇边吹起。

短暂的几声,她赶紧停下,双唇不停翕动。

渐渐地,从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纷纷朝床上爬去。宁姝不敢看蛊虫吞噬他腐肉的场景,痛苦地闭上眼睛,强稳心神,不断操控着蛊虫行动。待到吞噬声音渐去,直至消无,她才渐渐停歇,睁开眼,舒了口气。

额角早就遍布薄汗,她管顾不得,随手一抹,去看司烨伤势。

蛊虫停留过的地方留下一层薄薄粘液,那粘液有利于伤口恢复。宁姝怕两位老人误将它们擦除,便用一旁的布带将司烨的伤口细细裹起。等彻底做完这一切,她已浑身湿透,大汗淋漓,再无一丝力气拄着椅子重回自己那边去。

望着他平静的睡颜,她沉默片刻,而后借力起身,爬到他的里侧躺下了。

翌日一早,嘈杂之声从窗外飘来。

渔村人起得早,为了赶去镇里早集把鱼获卖出好价钱,往往天还不亮便去河里捕鱼。这几天宁姝就没怎么睡过好觉,此刻再听噪音响起,顿时不耐烦地拧起眉头,指尖往被子里扣去。

怎知身侧忽然有了动静。

宁姝猛地惊醒,睁开眼睛,怯怯往上看去,正好迎上司烨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发现她在看自己,司烨不禁低笑一声,放在她颊边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肌肤。恰好有阳光从窗外投进,撒在他的鬓边,映照出彩虹般的光晕。这一切美好得仿佛幻境,宁姝怔愣了半晌,下一刻却是眼泪顺着他的手指滑落下来。

司烨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问,宁姝已像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牢牢抱住他,哭得声泪俱下:“你这个瓜娃子!全天下最最最瓜的瓜娃子!你晓不晓得你这几天都没动静的!你晓不晓得我好害怕你死了!你晓不晓得我每天都心惊胆战在做最坏的打算!你真的太过分了!”吸吸鼻子又继续:“谁允许你把自己割伤喂鱼啊?谁允许你好端端的伤成这样啊?你问过我么?你是我的人,你晓不晓得?你要做什么必须跟我商量!我不答应不点头你就不准做!以后你要是再敢乱打算乱决定,我就、我就……”说到此处,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番话说得司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宁姝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可她一直以来都是淡淡的,努力克制着情绪,保持极为清醒的状态。像这般失态,还真是头一遭,想也知道她是真吓坏了。

念及此,司烨只能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抱住她,轻声道歉:“是我做得不好,我不该让你着急,让你担心,我该早些醒来陪你。柔柔,没有下次了,以后遇事我定会和你商量,听你的打算,由你做决定,好不好?”

宁姝把小脑袋又往他的心口深处埋了埋,没有应声。

说实话,她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些根本就没经过脑子,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说出那些。如今说完后逐渐冷静,倒有几分后悔。司烨不是个草率的人,他那样打算,除非当时情急,否则绝不会任由他二人以血人的模样出现在洞口。

只是说便说了,他也应承以后有商有量,此事还是就此作罢的好。

于是宁姝借着他的衣服蹭了蹭眼泪,又搂住他的腰,重新将眼睛露了出来。

“你说的话,我可都记着了。”

“嗯。”

“不许食言,反悔我就叫你后悔!”

司烨淡淡一笑:“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何时食言过?倒是某个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想撇下我,独自远走高飞,过她逍遥自在的小日子。”

宁姝登时哼声:“我才没有!”又道:“这次不撇了,再也不撇了。大不了就是东窗事发,一起死翘翘。”扬头看他:“司烨,你听好了啊,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魂,你跑不掉了!”

司烨不禁笑起:“乐意之至。”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沉下脸来:“只是不知暗洞里的话是否还作数?小姑娘打算何时与我拜堂成亲?”

宁姝的脸噌地红了起来,几分忸怩道:“你这人真是!我腿还没好呢,不能碰不能站的,还有你!也一身伤。两个伤病的人成哪门子的亲啊!”

司烨薄唇微抿,看看她搂着自己的手,目光转移,又瞟去她夹着自己的腿上,咳嗽两声:“可有些人,抱我抱得很紧,似乎伤好完全了?”

此话一出,宁姝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跟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腾地一下,瞬间松开手脚往床里处挪去。司烨忍俊不禁,急忙抓住她的手腕,笑道:“现在知道害羞了?”

“……”

“但我喜欢你方才那样。若你抱得再久些,或许我的伤恢复得更快些?”

宁姝星眸大瞠,粉唇颤了颤,吐出四个字:“不要脸皮!”

司烨阖目:“是谁先不要脸皮?小小年纪,十二三岁,就缠着男人叫‘相公’?”

她结结巴巴地反驳:“那是……那是……情急之下!对!情急之下!”

司烨脸色微变,眉头皱起,睁开眼睛:“情急之下你便会那样?既然如此,还不知你这些年来,有多少个‘情急之下’?”

宁姝的心猛地一震,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果然吗?”

宁姝咬唇不言。

司烨见她如此反应,也是始料未及。原本想装装样子,拿她开个玩笑,哪曾想好像真触碰了不该提及的往事。一时间心头有失落,有酸涩,甚至还有些后悔。种种情绪交织,百感交集。

彼此都沉默了良久,最终司烨一声叹息,打破僵局。

“罢了,不管你曾经逢场作戏,还是情急之下,以后只准有我这一个‘相公’,不许和旁的——”

“什么啊……”宁姝噘嘴,小声嘟囔,“我有那么随便么?”

“……”

她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他,认真道:“其实也不是情急之下,当初,我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来着。所以有些便宜,不占白不占了。”

“嗯?”

“嗯什么嗯?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当初见你,觉得你长得好看,而且你又厌恶我这贼身份,所以才不停叫你相公,想看你生气无语的样子。可是后来嘛,望阳城再见,我却是一时间忘记了你的名字,才又那样叫你了。”她慵懒一笑,索性再躺回他的身边。伸手,够到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哎,老实说,我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或者说,不敢想。你知道的,我敏感得很,而且身份所限,不愿奢求太多。但我毕竟不是那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啦,一边想逃避,一边又愈演愈烈。有好几次我借着性子放肆,你都没有拒绝,甚至不经意间还会给我两分回应,所以我就开始动摇了。原本嘛,我是打算以玩笑的方式和你继续相处下去的,只是到后来,我还是越陷越深。那天在你的房间,你对我说了那么多,如今回想起来我还是很慌乱的。我长这么大,见过很多很多的男人,只有你是特别的,所以我想贪婪一次,牢牢抓住你,不会放弃你。你知道么?最近我常常劝自己,我爹娘虽然早逝,可是他们很幸福,定然不后悔的。我是他们的女儿,我也该有这样的本性在血液里流淌。”

说到此处,她忽然声音一停,眸色深深。

“相公,我想跟你幸福一天,幸福十天,幸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司烨唇角略是扬起,屈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

“好,”他目中秋水漪澜,“你要的,我都给你。”

她莞尔一笑,松开他的发丝,指尖下滑至他的胸口,忽而拽住他的衣襟往前一拉。闪烁的星眸里尽是妩媚。

“我只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