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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1 / 2)





  张相权势至此,已令人心惊胆寒。

  满朝上下都重新开始思考日后如何为官站队,甚至有不少曾经依附于谢党的官员在思索效仿裴朔,还是去登张府拜访巴结,但实际上,位居话题中心的张瑾,却并未有其他人所想象的春风得意。

  张瑾静静立在紫宸殿侧门外,看着推门走出来的弟弟,眸色暗了一寸。

  张瑜望着一身官服、气质肃然的兄长,说:“七娘她……还没睡醒。”

  “她还好么。”

  “她太累了,又很伤心,阿兄别打扰她。”

  张瑾沉默,又直接问:“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张瑜是真的不知道。

  他望着这四周的飞檐斗拱、朱漆玉柱,如此庄重威严的皇城,宛若盘踞的巨兽在高处俯视众生,任何一处皆象征着万人之上的权力地位,天下无人敢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只能俯首叩拜。

  而七娘,就是他们要拜的人。

  张瑜不喜欢跟权力有关的一切,小的时候他在掖廷见过,丑陋、不堪、令人恶心,那些人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可以露出最丑恶的嘴脸。

  他最讨厌的地方就是皇宫,偏偏他在这世上唯一亲近信任的两个人,都已经站在了这里。

  站在了最高贵的位置上。

  他真的不知道。

  张瑜紧紧抿住唇,睫羽颤了颤,喃喃说:“我现在……只是想再陪七娘一会,或许我陪着她,她也不会多开心些……”

  张瑾说:“她看到你,会高兴些。”

  “真的吗?”

  张瑜睁大眼睛望着他,张瑾已是最了解弟弟的人,却也从未见过阿奚露出这样茫然可怜的神情,好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他沉默着上前,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亲自帮他理了理有些散发的鬓发。

  “嗯。”

  少年微微偏头,落睫注视着冰冷的地砖。

  “阿兄和七娘认识很久了,对彼此很熟悉吗?”

  “……没有。”

  他们并不亲近。

  即使张瑾日日辅佐朝政在侧,与她相处起来也根本不算和睦,她以前怕他,如今胆子大了,便又爱故意呛他,还与他倔着作对。

  他和小皇帝朝夕相对,却远远比不过她和阿奚多日才见一面。

  偏生饱受噩梦折磨、至今不敢直视内心之人,还在安慰得到了最大偏爱的弟弟,张瑾的侧颜被穿透窗棂的天光镀上一层冷色,漆黑的双目看似平静无波,却又像隐忍着什么。

  他平静叮嘱道:“阿奚,在这里就别叫七娘了,须改口叫陛下,行事不可逾距,以免落人口实。”

  “嗯。”

  “若陛下醒来,你见她也要行礼,不可莽撞。”

  “嗯。”

  “宫中不可舞刀弄枪,也不许随意用轻功跳上屋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与别人起冲突。”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阿兄添麻烦。”

  张瑜轻声答应着,神色愈发黯然,安静得简直不像往日那个酷爱上房揭瓦的少年。张瑾其实想让阿奚先回府中,他本就是个活泼张扬的性子,皇宫这种地方不适合他。

  但他舍不得走,也罢。

  张瑾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便转身离去,临走时嘱托梁毫与薛兆二人照看着阿奚,别让他捅出什么篓子来。

  姜青姝是申时醒来的。

  她刚醒来,便下意识唤值守的宫人端杯水来,只是刚咳了一声,一只手便唰地掀开帘子,少年急急忙忙地端一杯水凑了过来。

  “七……陛下,喝水。”

  姜青姝望定他,“你叫我什么?”

  少年望着她不吭声,睫毛往下落了落,只抿唇道:“水。”

  她微微垂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望着杯中的水有些出神,她头一次听阿奚叫她陛下,实在是浑身别扭得很。

  其实阿奚不必这么生疏拘谨,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但他在南苑时还不曾改口,现在突然开始改口,更像是有谁提醒了他,让他注意身份。

  她便没有再提称呼的事,只是抬手,又像以前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张瑜僵了僵,垂着头,乖乖地任她摸着脑袋。

  “阿奚,谢谢你。”

  “嗯。”

  她望着他,语气认真地说:“朕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