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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2 / 2)


  效仿先人,就是不孝之事。再有纰漏,可就是万抵莫辞了。

  皇城的御书房,笔墨纸砚全是顶尖之物,据言这处位置,她的母亲在代外祖父行政事时,也坐过的。

  里面的下人都已由禾嬷嬷引下去关押起来,现下行事的人都由小尹子挑选之后留下的,大抵不会有旁的大纰漏。贺帝昏迷之时就是在御书房中,现今的情况不宜多做移动,便也只安排在御书房内室歇息。

  李明辉与莫干不久便到了。林烟对莫干还是行了师礼,恭道:“叨扰了师父休息,恕徒儿无礼。事态情急,陛下病况危急,太医已有异心,行事拖延。是以……”

  莫干打断,直道:“为师知道你的意思。陛下的身体,我会去担着,只是为师对你有些不放心。”

  “师父……我没有法子了,我…我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唯有,唯有借娘亲的身份一用,才可做下一些事情,稳住当下。”

  “不必为难,这身份你用着倒也是好。长公主她难道还会责怪你不成?她不会的,你放心去办事便好了。”言罢,莫干蹙眉道:“你当为师不放心的是什么事,不是旁的,是你这身子,可懂了?”

  林烟前几日的状态,十分不济,心思极重,今日听闻是见了柳凊那丫头的尸首。

  免不了心绪又得大动一番。这忧思积压的有些时日了,而今她可勉力支撑到此,已经不易。面纱之下的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这样过几日,这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就是个始料未及的事儿。

  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徒弟,取出了金木瓷瓶来,递了过去。

  “这便是师父近十年来的全部身家了。旁的,师父也帮不了你,这药药性极强。若有腹痛之时再服罢,最好是用不上,再给为师还回来。”

  这药能用上之时,定是危急的。却不是心疼那几颗药丸子,重要的是这双身子的徒弟……

  ……

  李明辉也是个不必瞒着的知情之人。林烟是他亲自从林府接过来的,来来回回的几件事情顺着想也都可以想得明白了,不需多言。

  前头林烟与莫干师徒二人的对话,也不是避着李明辉讲的,大致都叫他听了去。

  待到莫干进了内室去瞧贺帝中毒的病症,李明辉这才出声,“詹二他……要做爹爹了?”

  提及腹中孩子,林烟是微微勾了笑,颔首做答。

  “他知晓这事吗?”

  她摇头,也不瞒着,“信件在几日前送去了,但也不知他收到了没有……”

  孕中的女子,本就容易多思,身子羸弱,何况是现在这时局光景。李明辉微不可闻叹了声气儿,可不能叫这位知晓,那头传回的消息,詹瑎那小子怕是不成了。

  不过现在,对将军府而言也好有个安慰,好歹,留了后。不论男女,都要保全下来才是。

  可这位的身份摆在这里……现下又要行万难之事,怕是自身都难保全。他李明辉作为内卫,也料到了自己的生死,在左相思虑逼宫的这几日就要定音了,生死都是皇家的内卫,护主是不可退却之事。

  他那皇帝的病没有法子,太医口径相同,问不出旁的事情。且内卫不可干政,不可多言多问,不可私自联系朝官,即便是太医也是如此。此时,他也只有尽力相助于林烟了。

  “还要劳烦李总领,调动一切可用的,把守好宫门。”皇宫是最后一道关口,左相还未行事,最后一计她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行不得险事。

  母亲的手札她还得回去再细细的瞧一遍,这样许是到了最后,还可放手一搏,试试真心。

  李明辉道:“不瞒殿下说,内卫现在余下之人,不足五十。臣也…如强弩之末,无甚法子。”近日派遣出去行事传信的内卫,可是一个都未能回来过。好似出去一般的军报之外,阳城一如封城之状。

  “当真没有法子了么……”朝中的情势她了解不深,唯一有些知晓的,便是詹瑎的本家——阳城将军府。

  细想之下,林烟问道:“若写信至将军府,可有助益?”

  自然是有些助益的,哪怕不知将军府此时还有多少余力,有总比没有的好。李明辉对此事却持怀疑的态度,随即也道:“詹纶将军现还在北境,将军府这段时日受的辱,可不是这样简单就可以忘得掉的。且老夫人同詹瑎的母子之情可非常人想的那样好……如此联想起来,臣觉得,将军府的老夫人未必会来相助。”

  李明辉此言不差。林烟也毫无把握老夫人真会相助于自己和舅舅。旁的不论,在宫中听着的消息,多半是言陛下处事偏颇的很,对将军府一脉忠良不公。

  这祸事,也是在慢慢的日子中埋下的。

  “还请李总领费些心,稍后送我的手书至将军府,交到老夫人手上。”

  李明辉道:“殿下如何设想的?”

  下意识,林烟素手抚在小腹上,轻道:“也不知,这个孩子有没有这分薄面,请来她的祖母。”

  老夫人若愿意来,她便有法子使得将军府在皇城危局中对情势有些助益。只是这事情,迫不得已还得以腹中的孩子来做一番计较。

  往日里,倒是未曾觉着自己有这样深细的心思。到了绝境,绞尽脑汁也得想到谋求生机的法子,其余的心想慢慢也都逼了出来。

  人原来都是这样,到了死地,祈求这生路,一回又一回的反复挣扎着。困兽之斗也好,强弩之末也罢,宫城破了,左相临朝,不止是陛下没有生路,她与腹中的孩子更是没有生机的。

  ……

  林烟的面纱还未取下,依她的话说,现下还不到时候。

  房山王那头不便派人去交涉了,左相不是个木驴,若将军府的老夫人愿意进宫便会引得他的注意,这番对垒的阵势是否可行,亦不置可否。将军府一脉牵引不来的话,就是更陷入被动。

  这一点,林烟不是瞧不明白。

  可心里头念着的星星点点的期望,还是觉着老夫人会助皇城行事。但愿此举没有行差踏错罢……

  交代完事情,林烟至峡靖殿换下了宽袍。嬷嬷取出的,衣柜中靖娆长公主生前的衣物摆在案上。

  没了柳凊在身侧,更衣之事林烟如今也自个儿动手。

  母亲在这宫中生活,应当也是累的罢。她自己经历的不过半日功夫,算上发现柳凊的尸首,也不过一日。其间一环一节,扣得死死的,当真让人畏惧。

  林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性子,只知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也无甚好怕的了。死伤荣辱都在自己手中,那有些公道,也是该讨回来不是?

  *

  出了峡靖殿,她既是她,又不是完全的她。

  李明辉还在殿门前候着。他紧着这位的安危,生怕出事。交代好事由后,这就随在林烟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