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汽车厂是鹿城大学办的，学校有没有一个叫肖姗的老师？”

  王林花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说道，“当然有了。”

  倪文涛的第二个问题就是，“那这个肖老师在厂子里任职吗，还是只在学校教书？”

  听到这里王林花大概猜到了，这位倪老板认识肖老师，但不太熟，应该很多年没见面了。

  她微微一笑，先跟前台说道，“小吴，你去请一下肖厂长，就说，我这儿有个大客户！”

  王林花此时心里有个目标，一定要让今天的单子翻番，他想买二十辆，她要想办法卖给他四十辆。

  趁着肖老师跟倪老板在回忆少时的趣事，她抓紧跟倪总的秘书做沟通。

  王林花把他请到稍远的位置坐下，客气的说道，“廖秘书，之前去你们公司好几次了，还不知道，倪老板是做什么生意？”

  廖秘书看了一眼老板，觉得这种信息说说也没关系，“我们老板的生意很多，有进出口，有文化公司，还有房地产，西郊的桂海园挺说过吧，我们公司的项目！”

  王林花因为要买房子，出去跑业务的同时，对鹿城的大小楼盘都很上心，桂海园她当然知道的，是环境很好的海景房，和肖老师住的别墅小区在一条线上，但要偏僻多了。

  不过也算是很不错的房子了。

  她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你们公司这么多业务啊，还都是这么厉害的业务，难怪你的办公楼那么气派，但却没写是什么公司。”

  廖秘书笑了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王林花又问道，“那你们这次采购汽车，是要奖励员工吗？”

  廖秘书点点头，说道，“对，马上过年了，我们老板说，去年发了钱，今年再发钱没意思。”

  王林花眼睛亮晶晶的，继续问道，“哦，你们公司是前年才成立？只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发展的这么快，不但你们老板厉害，你们公司的员工也很厉害啊，公司一定有好几百员工了吧？”

  廖秘书一愣，又觉得这个问题其实也没什么，点了点头，说道，“那可不，进出口和文化公司人不多，房地产那边员工多，我们的工程不外包，都是自己的建筑公司承建。”

  王林花再次感叹，现在鹿城的经济飞速发展，老百姓普遍比以前有钱了，但这些钱最终还是被各行各业的老板给挣去了，尤其是这些搞房地产的，卖一套房子，就轻轻松松收走了可能是全家人半辈子的积蓄。

  有的甚至可能是全家祖孙三代的积蓄。

  她迅速算了一笔账，如果一个公司有员工七八百人，按照一般的管理模式，基层管理至少有四十人，中层管理至少有三十人，高层管理至少有十人。

  倪老板一开口要采购二十辆，但光是中层管理就不够分啊，四十辆也不多，五十辆才是刚刚好哦。

  王林花决定就按照五十辆来谈。

  她招招手，一个在旁边观摩的销售部员工赶紧走过来，王林花低声耳语几句，那员工急匆匆的走了。

  肖姗和倪老板已经结束关于少时的回忆了。

  她好奇地说道，“倪文涛，你是什么时候来鹿城做生意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啊？”

  倪老板回答，“之前一直在广东，前年才过来的，来到鹿城我就搞了一个同学聚会啊，可惜现在大家都忙，到场的人不多，只是听同学说，你参加高考了，还上了清华，毕业后就在鹿城大学任教。”

  虽然听说了也并没有找过去，一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鹿城不大，有缘当然还会见面，另外一个也是他实在是太忙了，比在广东的时候还忙。

  肖姗微微点头，问道，“那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去当过兵吗，还是也参加了高考，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的？”

  倪文涛的父亲当年在鹿城军区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任职团长，军衔是上校，但调到另一个军区之后，由于站队错误被边缘化了，一般来说，职业军人做到团级很少被专业了，但他的父亲调过去没几年就被转业到地方企业了。

  祸不单行，他的母亲又被查出了胃病，病情恶化没到半年就去世了。

  那个时候，倪文涛本来正在读高中，但家里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母亲没有了，父亲又整天喝酒，一气之下，他学也不上了，扒火车去了广东。

  他洗过盘子扛过大包，最困难的时候，还在天桥底下睡了半个月，等他攒了点钱就不打工了，在街上摆摊卖皮鞋，后来开了鞋店，再后来倒腾小家电，再后来倒腾进出口工艺品，再后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再后来就是来到了鹿城，本来是为一个大客户送货的，觉得这地方不错，就开了分公司。

  倪文涛挣到了几辈子的钱，终于能扬眉吐气了，他在广东买地皮自己盖了五层别墅，装修的特别豪华，把父亲接过去养老了，老团长年轻时为国家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四十四岁从部队转业，郁郁不得志，老了总算能享一点清福了，儿子全国各地到处飞，没工夫陪他，但专门请了两个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有一个专门打扫卫生，一个专门陪他聊天下棋喝酒。

  那个时候觉得全世界全世界他最惨，现在想想也是十分寻常，就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知道我学习不好，高中没毕业就去广东了，一开始是卖皮鞋，现在做的也都是小生意啦。”

  王林花这时走过来，给他重新倒了杯水，说道，“倪老板，你这也太谦虚了吧，又有文化公司又有进出口公司，还有房地产公司，还盖了那么漂亮的桂海园，你这要是小生意，那什么是大生意啊？”

  倪老板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觉得这个年轻姑娘说话很中听，却笑着说道，“没有门槛的生意都是小生意，只有门槛高的生意才是大生意！比如你们汽车厂，光有钱开不起来，需要技术，还需要眼光！”

  王林花自然是顺着这个话题又猛夸，“倪老板，您这么懂汽车和汽车制造，不如也开一个汽车厂吧？”

  倪文涛这次是真的开心了，大概是少时吃了太多的苦，他现在很喜欢听别人的漂亮话。

  但也因此，对恭维话要求很高，那种比较单一低级的夸赞他是很不喜欢的。

  王林花赶紧说道，“倪老板，我们公司除了现在生产的汽车，还有待开发的高档汽车，比三万多的汽车，无论是从选材上还是性能上，都提高了很多倍，目前这一款车已经攻克了关键的技术难题，估计再有一年左右就能上市了，现在是众筹阶段，价格基本就是个成本价，一辆只需要十五万，订购十辆十四万。”

  有些商人赚了足够的钱之后，总会有一个两个烧钱的爱好或者定位，比如夏之信，对自己的定位是儒商，现在最热衷的事情是到处做慈善，比如耿连成，爱好囤汽车，自己买的进口车至少有七八辆了，肖姗买的奔驰是基本款，一辆五十万，找了进出口公司的关系，只花了四十万，两辆才八十万，耿连成一辆车就要这个钱。

  但倪文涛跟他不一样，他就是纯粹的商人，除了挣更多的钱没有别的爱好。

  这次买汽车，也是因为公司副总的提议，说现在鹿城已经有两家房地产公司，给优秀员工发的奖励不是现金而是汽车了，这在鹿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倪文涛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注意，购买汽车一方面激励了员工，另一方面更是给自己的公司做了一次免费的广告。

  然后他就开始收集各种关于汽车的信息，于是，鹿城大学汽车厂引起了他的注意，王林花给廖秘书的那张名片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倪文涛又认真的听王林花介绍了厂里正在开发的高档汽车，但听完之后，却是一口回绝了，“这汽车买了也提不了货啊，等你们生产出来之后再说吧！”

  王林花锲而不舍，说道，“倪老板，你们公司那么大，高层决策层至少有十几个人了吧，如果你奖励给他们的汽车，和中层还有底层是一样的，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倪文涛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现在不是他不买，而是汽车还没开发出来，买了不也是白买？

  王林花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说道，“倪老板，我们厂这个高档汽车现在是技术开发资金众筹阶段，现在预订只是成本价，但若是开发成功下线了，价格就不是团购十四万了，每辆车要加两万块钱，因为若是加上技术成本，十四万连成本都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