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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2 / 2)


  并非是抗不过火势,而是若这人注定要湮没在祝融火中,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而他也便不用劳心劳神剔除皇帝身上的冤魂釜了。

  这般想来,云隙寻摸着是不是要找一找掌管三界渊源的青瀛来查上一查,看看此人的命格到底是怎么的悲惨。

  皇帝见云隙若有所思的捏着已经死了的兔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倒也没看出来几分痛心扼腕,才悄悄将心揣回了肚子里。

  云隙捏了个决,送兔子的魂魄进入修罗道转生,然后思虑百转,无所事事边想边捏兔子,撩开小东西的眼睛,微微一怔。

  兔子的眼是血红色的,如今没了鲜活气更显得幽深寂静,像一只上好的红玛瑙绯石,他慢慢抬眸,瞧着面前覆着半张面具的男人,说,“血~眸~。”

  皇帝身体一僵,错开了头,将身子藏入墨色深夜漆黑之中。

  云隙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和~兔~子~一~样~的~吗~?”

  第26章 好看就是好看

  都说鬼刹帝左眼血眸杀神, 右眼黑眸杀人, 若黑眼像深潭幽黑, 云隙寻摸着那只左眼怎么来说都应当和这只兔子差不了两样。

  他身子倾过去,执着的问, “一~样~吗~?”

  和兔子一样的红吗?

  皇帝没等他说完便站了起来, 朝月光落不进的黑林子中又走了两步, 将自己完全罩在乌漆墨黑之中, 他声音哑了七分,带着三分苦笑, “云公子莫问了, 时辰不早了, 早些休息。”说罢转身走进刮着冷冷秋风的林子丛深处, 与黑暗融为一体。

  云隙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低头戳着冰凉的大白兔,半晌后才自言自语道, “生~气~了~呐~”

  他随手一卷, 一股浸了潮湿土腥味的风卷落在他手心,待风卷消没, 云隙掌心上趴着一只晕头转向的小白兔。

  这兔子在土窝里睡的正香, 被卷过来时还迷迷糊糊,半阖着一双红润的眼, 懵懂的耷拉着粉嫩的长耳朵,云隙随手揉搓两把,望着小兔子红呼呼的圆眼睛, 慢慢说,“挺~好~看~的~啊~”

  翌日清晨,一夜过了,林子丛里的扇形叶片落了层细密的露水,天气有些凉了,朝远处望去,秋风起兮白云飞,漫漫轻风出山林。

  老黄牛吃饱喝足,哼哧哼哧哞哞低叫两声,牛蹄子倒是比这先前又快了些许。

  云隙坐在牛车中随车子左右摇晃,车中闭目养神的人换成了鬼刹帝。

  行了半路,无人说话,唯有车轱辘碾压枯草的窸窣声和远空偶尔落下的一两句南雁鸣。

  皇帝感觉到身旁有人凑近了些,他闭着眼没说话。

  云隙调整了下坐姿,跪坐在皇帝身前,捧着什么东西往他鼻尖上凑,一点一点挨了上去。

  皇帝感觉到鼻尖的温热和麻痒,正想出声,车轱辘压住了一粒石子朝里面猛地一歪,云隙跟着下意识朝皇帝怀里扑去。

  暗卫在外面直呼赎罪,惊扰了陛下。

  “你——”唇上被贴上了什么软热的东西,皇帝连忙睁开眼,就见一双又圆又亮的红眼睛正震惊的看着他,两只细长的兔子耳朵扫着皇帝额前,三瓣小嘴发出刺耳的啾——的一声,然后张嘴朝皇帝咬去。

  眼前全是这只兔子的模样时,皇帝在万分紧张时刻心中稍稍分神觉得他可能是占了什么便宜,这一丝便宜还没占完,就被尖叫声捏碎了,之后皇帝才看清楚掐着兔子腰的一双修长好看的手。

  云隙的脑袋从兔子绒毛后露出来,认真问,“好~看~否?”

  皇帝咽了咽口水,“好看。”

  云隙这才满意的从皇帝身上坐了起来,挪到软和的坐垫上,将小兔子搁在皇帝平常批阅奏折的红木小茶几上,好似有趣的摆弄起小白兔来。

  皇帝脸色很复杂,抿着唇凑了过来,好一会儿也寻不到什么说词。

  云隙望着兔子的红眼睛,恍然大悟转过头,问,“你~刚~亲~了~它~?”

  皇帝大骇,连忙解释,“撞了,只是撞了!”他摆正神色,“云公子从哪里弄来的兔子?”他问完就觉得自己傻了,本身就是兔子精,估摸着也能和话本中写的孙猴子般,随手揪一把毛毛就能化成千千万万的兔子兔孙。

  幸而云隙没说什么,只道了句,“我~的~”便捏了皇帝的干茶叶去逗兔子玩。

  皇帝往他跟前挪了挪,看云隙这般喜欢兔子,心说还不是兔子精吗,哪哪都觉得很像啊。

  云隙逗弄了一会儿,目光注视着指间雪白的绒毛,用又轻又慢的调子说,“兔~子~的~红~眼~睛~好~看~”

  皇帝一愣,心脏忽然漏了一拍,跳动的音律被打散,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在他心头不清不楚的踩踏,让一颗心不上不下不酸不楚起来,喉咙也不知缘由收紧了三分。

  “为何?”

  云隙想了想,眸子挪上皇帝覆了黑金面具的左半边脸上,“就~是~好~看~”需得原因?

  皇帝苦笑,抬手覆上脸上的面具,摇头笑道,“云公子这般宽慰孤倒是独有几分特色,但奈何这只眼若长在兔子脸上,便是好看,若长在人身上,则是大凶之兆。”他不等云隙接话,便说,“云公子莫急否辩,且想一想,若是人生狗头蛇身猫尾鱼鳞还可曾好看?反而来说,若是猫儿长了一双人耳,恐怕也会在生下时便被打死处置了吧。”

  “人便是人,人若长了不属于人的物什,再怎么好看,也会被处以异类。”皇帝说。

  云隙想狡辩,但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他心下细想了几分,也是,若是人长了蜗牛的触角,恐怕也狰狞的狠。

  纵然他觉得皇帝说的没错,却总归喉咙里憋了口气,闷闷的,他揣着小兔子含糊抱怨,虽说什么东西都最好不要乱长为妙,可乱长是乱长,这人的血眸又不是娘胎里自带的,作甚子非要往自己身子上按?

  他嘟嘟囔囔道了句,“好~看~就~是~好~看~”

  皇帝唇角勾了勾,第一次和对方谈论起自己的血眸时没觉得骇人自卑,他再一次加固了心里的猜疑,这妖定然就是兔子精的,否则怎会这般喜欢红眸子。

  老黄牛连着赶了四五天的路,到了第六天就再也不肯挪蹄子了,生生把老牛饿瘦了一圈,他们只得弃了牛车,让老黄牛田间悠闲去了。

  眼见着就快要走到文白山下的晋安镇了,两人一蜗牛连夜没休息,虽然动作不快,但挑的是捷径山路,除了难走,也好歹在又一日黎明升起时抵达了镇子上。

  临安镇背临绵延起伏的山脉,青山远岱缭绕的文白山最为拔高,远远瞧去,四十四座佛罗寺庙藏在葱郁竹林子里,只留香炉一股清浅白烟雾袅袅升上云霄。

  作为皇家陵墓之地,山下的城镇也跟着繁华,皇帝带着兜帽,从朦胧纱中向远处望去,心口一时不是滋味。

  感觉到有人扯他袖子,皇帝收回目光,“云公子?”

  云隙啃着糖葫芦上的糖渣滓,“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