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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 2)


  刘妈妈笑着弯了弯腰:“是我们家姑娘想找老夫人呢,她怕老夫人还没用过晚饭,先打发我过来问问。”

  余妈妈回头望了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大小姐想找您。”

  骆老夫人的手端端正正的搁在膝盖上,摸了摸那个暖手的小壶:“让她来罢,我正好还少个说话解闷的呢。”

  刘妈妈得了这话很是欢喜,朝余妈妈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告诉我们家姑娘。”

  余妈妈的手微微掀着帘子,就见刘妈妈一路小跑走得飞快,白茫茫的大地上,她的身影一闪而过,全然不怕闪了脚一般。青竹咬着牙齿啐了一口:“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呢!”旁人来找老夫人,要她通传,总会多多少少塞些好处,这位刘妈妈过来,可却是手里头紧巴巴的,连一个铜板都没见到过,由不得青竹不想搭理她。

  “青竹,说话别太阴毒了,造口舌孽可不是件好事情!!”余妈妈皱了皱眉,将门帘放下,转过身来看了看骆老夫人:“老夫人怎么又想着要见大小姐了?”

  大小姐刚一出生,母亲就过世了,骆府上下都将她视为不祥之人,说她命里带煞,出声便克死了母亲,骆老夫人虽然不全信着流言蜚语,可心里纠结还是有些顾忌,所以对大小姐一点也不亲近。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又爽爽快快答应见她,余妈妈只觉得有些琢磨不透。

  “我只觉得宜丫头今日仿佛见有些不同,妈妈你可有这样的感觉?”骆老夫人指了指墙角一只银质镂花的长柄挖勺:“将暖炉里的火拨开些,再加两块炭。”

  余妈妈答应了一声,弯下身去添银霜炭,口里应着:“可不是?今日大小姐在前堂里说的那些话,可真真是厉害,句句能堵大奶奶的嘴!以前她与大奶奶争吵,都只是高声叫骂几句罢了,哪有今日这般有理有据又不露痕迹的?真的仿佛一夜之间便变了个人一般!”

  “原来你也有这感觉。”骆老夫人沉吟了一声:“我仔细瞧着,这外头看起来依旧是她,只是仿佛内里换了个芯子,机灵了不少。”

  今日前堂不仅仅是她说的话,还有她那恰到好处的举止、眼神……骆老夫人慢慢的回忆起来,不由得更是觉得疑惑,宜丫头病了好几日,一直起不了床,连年夜饭都没过来,自己还以为她熬不过了,没想到病好了,人也开窍了。

  “祖母。”门帘晃了两下,上边绣着的几株梅花也跟着不住的摇晃,相宜已经站在了门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祖母,相宜有些私心话儿想与你说。”

  在这骆府,她总得要攀上一个人才行,虽然骆大奶奶猖狂,可表面上她也还得要听骆老夫人的,在这几年里,她抱紧骆老夫人的大腿,总不会被刁难得寸步难行。相宜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八岁以前能够独立出来——前世,骆老夫人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病故了,骆老夫人死后,骆府马上就分了家,她更是被骆大奶奶拿捏得动弹不得,完全是她掌间的一块稀泥,想要她是个什么样子便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骆老夫人对她并不好,可毕竟骆老夫人是自己的亲祖母,只要自己肯去下工夫感化她,总不会对自己太差。而骆二奶奶与骆三奶奶,两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份儿,再说自己只是她们的侄女,就算被骆大奶奶虐待狠了,她们也只能在旁边劝两声,完全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相宜慢慢的走上前去,望了望坐在椅子上的骆老夫人,吸了一口气:“今日去杨府,好像事情有些糟糕。”

  骆老夫人瞥了相宜一眼,见她一张瓜子脸儿,雪白的肌肤就如定窑细瓷般精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黑,墨玉点漆,实在是个美人坯子,忽然想起送她回来的宝柱与那位容大少爷,心中忽然一动,将暖手的壶抓紧了几分:“什么事情糟糕了?”

  “祖母,今日去杨府拜年,不仅仅只是拜年罢?”相宜抬起眼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难道不是想趁机跟杨府更亲近亲近?”

  骆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宜丫头,你究竟打算说什么?”

  “我是觉得,父亲大人可能是想走走杨府的门路?”相宜鼓足了勇气,望着骆老夫人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可是今日好像却把杨府得罪了,不说外院的杨家老爷,至少是将杨老夫人与那位容大奶奶得罪了。”

  见着骆老夫人没有出声,相宜将在杨家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停了停又道:“我听宝珠哥哥说,嘉懋哥哥的母亲是杨老夫人唯一的女儿,自幼便看得要紧,杨老夫人疼爱外孙比她自己的孙子更甚。”

  骆老夫人拉了拉嘴角:“哪有这样的事情?谁会将外孙看得比自己的孙子还重?”她喜欢宝柱,不过也只是应个景罢了,再说女儿在杨府,自己总得要好好笼络着,骆家以后要杨府帮忙的时候还多呢。

  “是真的,祖母。”见杨老夫人有些不相信,相宜加重了几分语气,反正,无论如何要骆老夫人相信,今日骆大奶奶是将杨老夫人得罪狠了:“宝柱哥哥是这般说的,今日派了那么年纪大的妈妈跟过来,杨老夫人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骆老夫人一愣,想到那位年迈的妈妈,按理来说,这妈妈定然是杨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年纪这般大,也不该派她出来了,宜丫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莫非杨老夫人真还另有深意?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眉头不由得皱紧了几分。

  相宜挨着骆老夫人的腿慢慢的溜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声音变得十分凄清:“祖母,相宜知道自己嘴拙,说出来的话很笨,可相宜却还依旧想说,相宜想要为骆家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想要为祖母,为父亲分忧解难。”

  骆老夫人瞧了一眼跪在脚边的相宜,不由有几分惊诧:“宜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些起来,我并没有怪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