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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2 / 2)


  在山顶,她看到流沙,十五公里外,是海水,成一道光带,比天空还要深邃邈远的蓝。

  她把画夹上的作品取下,装好。这一回,周涤非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窗外这个季节过来滑雪的游客,他们喧闹,而她神情清冷,跟雪一样。

  拿起画笔,她心尖开始融化,一帧一帧轻轻盈盈潜入色彩里。

  空气完全平静。

  直到最后不得不再一次想起手中物是准备送给谁,周涤非开始哭,她发现,无论到哪里,去过多少地方,做过多少次爱,而自己,总是不能够忘记陈清焰。

  “学长,你还好吗?”她在心里说。

  天空变得低矮,黄昏近了。

  周涤非把为陈清焰画的第九幅作品带回酒店,台商看到,开始毫无边际地赞美她的才华,她反胃,但推着他的轮椅,一起就餐。

  南城,凌晨四点,陈清焰是被雪压青松的声音惊醒的,他没等来简嘉,一身噩梦,梦里,周涤非在和面目模糊的男人在他面前交、媾,她说,学长救我。

  陈清焰心里空得要吐,他拥着被子,坐起,头发乱七八糟,把手机摸过来,打给简嘉,响一声,他又给挂掉。

  这个时候,简嘉正披着衣服从卫生间回来,看到未接电话,发涩的眼,清醒一下,她蹑手蹑脚来到走廊犹豫着给拨回去。

  三五声后,接通了。

  但没有人说话,她试探问:“陈医生?”

  些微的呼吸声,不太平整,陈清焰没头没脑问她:“你那儿下雪了吗?”

  同一座城,他问她103下雪了没。

  简嘉觉得陈清焰真的对下雪这个问题太执着,而且,毫无头绪。

  雪没停。

  她忽突发奇想,奔到走廊尽头,拉开窗户,呼啸而入的冷风夹杂着雪花把简嘉噎得捂嘴,她瓮声瓮气的:

  “陈医生,您听听,外面正在下雪。”

  手机伸出去,刺骨,简嘉坚持了五十多秒,关上窗,背靠墙壁,轻声问他:“陈医生,您听到了吗?”

  陈清焰无声一笑,他揉了下头发:“你怎么不睡觉?”

  好没道理,她碍于礼数给他回电话,他只有愚蠢的问题等着她,简嘉呵了下手,“我在听您讲电话。”

  “先领证吧,”陈清焰突然说,他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开始喧哗与骚动,“这样,我们可以更合理地做。”

  第16章

  简嘉腾下红了脸,又窘又气, 这话, 好像结婚只为了交。配。

  “我讨厌您这样说话。”她唯恐有人偷听了去,压制着说。

  这个怒气, 是文火, 非武火。

  陈清焰重新躺下,两只眼,无望地看着天花板, 外面, 是被雪萤亮的天空:

  “答应我。”

  简嘉没有答应, 她只是摁掉了电话, 又恍惚,陈清焰是个奇怪的人, 而且,好像没什么脸皮,她想了很久,勉强总结。

  道路积雪,街上是环卫工铲雪的声音。

  简嘉收拾好毕业论文所需资料,装包, 缠上围巾, 出103大厅时摔了一跤, 走到门口, 又是一跤, 她平衡感太差, 坐在地上,觉得自己不如爬着走好了,这样肯定不会摔。

  她是被陈清焰给拎起来的。

  隔着他的鹿皮全手工手套,纹理粗犷,同样性冷淡的金属质感。

  一句招呼也没有。

  好像昨天半夜通话的人不是他。

  陈清焰大步走向大厅,留给她的,只是件厚重的深蓝羊毛长大衣在视线里成一个框架,从衣领到衣背,一条线,干净利落。

  一场大雪后,来急诊看骨折的老人激增。

  简嘉小心翼翼回到了华县,打扫卫生,煲汤,老人已经出院戴起花镜读报纸,屋里,放着周璇的《天涯歌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转音圆润,娇俏又天真,简嘉一边忙活一边听着,莫名的,心里跟着柔软得一塌糊涂,那嗓音,好像是往骨头缝里唱的。

  老人悄悄瞧着她脸上的神情,等一曲完,莞尔问:“程程,是不是谈朋友了?”

  简嘉拿着抹布,愣下,忽然撒娇地嘟囔了一句:“姥姥……”

  老人笑:“那就是谈了,好事儿呀,愿不愿意跟姥姥说说?”

  想起那天被卷走的床单沙发布,简嘉顿下,背过身去,她觉得十分丢脸,无颜面对老人。

  撒的谎,老人那天轻易相信,带来的这位朋友受凉吐了。

  因为简嘉没有撒谎的毛病。

  “姥姥,您说,”她平复下,转过脸,“如果两个人相亲相爱,能不能结婚?”

  问完,自己都臊不行,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