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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不可欺第7节(1 / 2)





  从这座神道柱往上数,每一座神道柱录文石板都有这句‘先知慧言’,说明这就是前十二座神道柱石板录文里指代的‘祖先做法’。

  岑今停在神道柱长廊的中间,身前身后都是一座座精美的神道柱,如不深思其背后恐怖的含义,这建筑堪称宏伟壮观,极具历史研究价值。

  每一座神道柱代表某个朝代,数十座神道柱并立如一条时间长廊。

  一进一退,便是百年光阴。

  这条神道柱长廊如对外开放,绝对轰动考古界。

  岑今叹气,走到这里,信息已经掌握得差不多,可以准备破局自救了。

  石板录文内容结合考题分析,从远古时代开始便有生存在这片土地的百姓通过夯筑神道柱和镇墓兽,镇压凶残的邪祟。

  但是夯筑过程屡屡失败,于是出现一个先知,告知百姓献祭孩童,最后立柱成功。

  而在建筑这一古老行业里有个陋习,如果工程无故失败则说明土地被惊动,需以活人入桩作祭,其中孩童天真纯洁,是最适合的活人祭品。

  俗称‘打生桩’,流传于亚洲各地,也被称为‘人柱’或‘活人奠基’,有说法打生桩源自《鲁班书》失传的下卷,当然真假不知。

  这条神道柱长廊可不止一百座,死在打生桩陋习的孩童估计超过两百,只是不知道最早一座神道柱源自哪个朝代。

  岑今握紧砍骨刀,一边向前走,一边在心中默念:时代久远,怨念深重,怎么看都最难对付。这警戒区叫哭孩,又处处跟小孩有关,百分百是类人异物。

  类人异物会说话、会思考,可以沟通,友好谈判,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希望‘哭孩’懂得如何选择。

  “当然被弄死的几率更高。”岑今小声吐槽。

  他正了正脖子,感觉脖子很僵硬,后背很重,好像肩膀上压了什么重物导致背部脊椎那块酸痛不已。

  数到第十九座神道柱,岑今累得气喘吁吁,一阵阴风迎面吹来,他冷得直打哆嗦,抬头看发现不知何时乌云滚滚,遮蔽日光,天色昏暗下来,视物变得很困难。

  林木茂密,万籁俱寂,一座座神道柱宛如一块块耸立的墓碑,似有亡灵坐在墓碑上,沉默地注视着人类,伺机将他拉入坟墓里成为它们当中的新成员。

  本就怪诞的镇墓兽在暮色映照下变得更加狰狞惊悚。

  阴冷的风灌过耳边,还能听到挟裹在风中的笑声。

  那是孩童的笑声,若有似无,由远及近,乍一听又恍惚觉得就在耳边。

  “嘻嘻……”

  一连串的嬉笑声随着阴风灌入耳朵里,一个小孩的笑声尚能夸其可爱悦耳,一群小孩的笑声就是刺耳聒噪。

  尤其这阵笑声越来越尖利、越来越响亮,岑今数到第二十一座神道柱时,笑声直贯入脑,既像疯狂的尖叫又像卡带的收音机发出尖锐的嚎哭,耳膜传来被刺穿的剧痛,像一把锯子来回割锯脑子。

  岑今疼得冷汗涔涔,脸色苍白。

  黑暗、孤独、阴冷,极致的痛苦和怨恨伴随着笑声猛地灌入大脑,猛烈的冲击使岑今在瞬间产生幻觉。

  黑色的大山,一群古人沿着山峦脊背,或扛着建筑材料、或手握长条竹片沉默前行,走了许久,终于停在一处空地上,众人遥遥望着山顶的位置。

  岑今恍惚间站在人群中,被大人们包围着,旁边是一个满脸欢喜的女童,大人们将他和女童分别放进左右两根石柱的圆心,一个老人狂热地跪拜,用岑今听不懂的古语呢喃,身后一群人哗啦啦跪倒一片,脸上全是狂热的表情。

  最前面一个山羊胡中年人,面目看不清晰,披着较为简陋的萨满祭服,头顶戴着一个颜色艳丽的鬼面,鬼面双眼突出,形状似竖立,而他肩膀、腰间都佩戴鲜艳的鸟羽。

  他举起双手做祈天状,语调平缓地颂读腔调怪异的古语,随即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天摇地动,似乎有不知名巨兽的吼声撕开地底即将从深渊里爬上人间。

  吼声震得岑今魂飞魄散,但在场其他人不以为意,甚至将异象视为神迹,对山羊胡的先知推崇备至,敬若神明。

  孩童见状,嘻嘻大笑。

  大人们狂喜,三跪九叩。

  岑今内心觉得荒诞,想要逃离,但他支配不了手脚,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振动,听到自己的笑声。

  随后两名壮年人上前,手持木质漏斗,插进岑今的嘴巴里,岑今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真实的自己疯狂挣扎、呐喊,却被困在一具幼小的身躯里,这具身躯好奇欣喜地期待接下来的仪式。

  因为父母告诉他,他要去仙界了,那里应有尽有,他将永登极乐。

  另一名壮年人将泥白色的石灰砂浆倒进漏斗,顺着漏斗嘴灌进嘴里、咽喉里,流过食道、进入胃里,直到一桶石灰砂浆灌完,五脏肺腑里全是石灰砂浆,迅速凝固、硬化,快速破坏肠道和脏腑功能,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雕塑,可怕的酷刑才停止。

  有人喊话,还是古语,岑今这次听懂了,他在喊:“落桩——”

  不!他还没死!

  你们被欺骗了,我们被欺骗了,你们欺骗了我们!

  好痛啊啊啊啊!

  岑今的意识在尖叫,早在石灰砂浆灌入喉咙时,他和对面的女童就痛得惨叫,发疯挣扎,然而无济于事,一个小孩怎么敌得过一群大人?

  厚重的石灰砂浆淋上来,四周围被封得密密实实,良久后,人们如潮水般退去,死寂覆盖而来,他们被遗忘在这里,百年千年,越来越痛、越来越恨,直到某天突然睁眼——

  “咳咳!”

  岑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神道柱和打生桩的由来跟他猜测的一样,他们最初镇压的‘邪祟’是地下水库里的东西,后来受先知欺骗,以为当人桩是送子女去仙界。

  这陋习持续到民国,地下水库里的东西进入活跃期,污染神道柱长廊经年累月形成的怨气,从而诞生名为‘哭孩’的异物。

  哭孩,准确叫法应该是怨童,主要由孩童被灌入石灰砂浆时的剧烈疼痛构成,以石柱里的孩童身躯为载体。

  怪不得这么一座宛如大型群葬墓的千年神道柱里的异物只是二级危险,原来民国时期才被污染。

  岑今背脊忽感阴寒,眼睛向下,瞥见脖子被一双青灰色的小手圈住,透过砍骨刀光可照人的刀背,他看到后背上匍匐着一个全身鸦青色的孩童,双眼全灰白,面孔出现无数道皴裂的黑线,像破碎后粘起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