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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2 / 2)


  你!咳咳。

  裴大气急攻心,悔不当初,要是他没有被怂恿着去赌坊,要是他没有喝酒误事按下这手印,也不会到如今这般地步。

  皮癞子起身,上前一步,见裴二还是不放人,他冷笑一声:怎么,想和我对簿公堂吗?

  一道女声嚎啕:当家的,大郎也是受人蛊惑才做了糊涂事,他这二十板都打了,如今要是再受这六十大板,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的忍心?

  二娘这话好无道理,大哥欠了钱,怎么不把你抵出去,抵我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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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响亮的耳光在院内响起,院里院外陡然安静,裴二沉了脸,裴父看着自己微颤的手掌,厉声呵斥:逆子,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

  这一巴掌像是将裴家所有的丑陋揭得一干二净。

  裴二豁出去了,所有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我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不问问大哥做的什么腌臜事,小妹就不是你亲生女儿了?因为他不是二娘生的,大哥和二娘就能理所当然的拿出去抵债吗?

  三年前尚且如此,三年后还是这般,陆家暗地里接济过我们多少回了?大哥每次说戒赌戒赌,哪一次成功了?

  今年年初您还送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给陆家二老,厚着脸皮向弟夫家上门讨钱,结果呢?全都进了赌坊的口袋!

  哪家岳父卖了哥儿还能这么做的?你有没有为星哥儿考虑过?你就没想到陆家会因此如何看待星哥儿?你说话啊,你让我和阿爹有什么脸去见星哥儿?

  裴星怕里头人吃亏,拼命从外围挤进来,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陆一鸣想捂住他的耳朵都来不及。

  他原以为阿爹他们不来看他,是因为家里穷,怕丢了面子。

  原来父亲唯一一次过年拜访,并不是他以为的多年未见,想看他一眼,确认自己是否安康,而是因为大哥缺钱,所以来陆家要钱的吗?

  那他算什么?聚宝盆吗?

  奇怪,今天出门也没少穿,怎么觉得有些冷,好冷啊。

  星哥儿?!

  有些事情不能陆一鸣代劳,得裴星自己解决,比如现在,挺直身板的裴星被围观的村民认出,院内的人闻言转头,将视线聚集在裴星身上。

  满腔怒火的裴二哑了火,嘴巴上下张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星哥儿在这多久了?他听到了多少?

  哦?星哥儿被休回家了?

  皮癞子打破沉寂,他上下打量裴星,这目光让陆一鸣不适,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

  陆一鸣朝屋内扫视一圈,唯有一位中年人,从他的面上依稀能辨出裴星的影子,他朝对方拱了拱手,自我介绍:小子陆一鸣,今日前来拜访二老。

  裴父第一眼见着裴星,内心所想与皮癞子一致,见陆一鸣上前后,才知道自己想岔了,毕竟陆一鸣和陆父相似度不低。

  好好好。三个好字,裴父对这个儿婿很是满意。

  让另一个人出了风头,皮癞子岂会善罢甘休,他可是听说过陆一鸣喜欢女儿身的:想必这就是星哥儿的夫婿吧,你看你,参军这么久,买来的夫郎还得倒贴这么多钱,不如趁早断了了事。

  那就不劳你多费心了。

  原本就是想恶心陆一鸣一把,见对方滴水不漏,他歇了心思,转了话题:所以呢,你们考虑好了吗,是要儿子呢还是要女儿呢?

  裴父被下了面子,但也只能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们只能凑齐这三两银子,剩余这二两,能否再宽限几日?

  这其中一两银子还是向邻里东拼西凑借来的,除非他们把自家那两亩水田卖了,否则再也拿不出一个铜板。

  如若这水田要是卖了,他们这一大家子明年怕是得饿死。

  这可宽限不了,两个月前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今儿不把事情解决了,咱们就去见官,我这白底黑字的欠条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可不是二选一了,裴大挨板子不说,裴瑶说不准也会判给我。

  哦,对了,或许你可以开口问问你这儿婿,愿不愿意替他大哥还些钱了。

  皮癞子诚心看笑话,二两银子对普通农户来说足够他们吃上两三个月,紧巴着日子,四个月也行,他可不相信陆一鸣听了刚才的话,还会当这个冤大头。

  某冤大头还未说话,一名面容消瘦,衣容质朴素简的中年人,拖着疲惫的步伐从外院走来。

  阿爹。

  陆一鸣听见身旁人带着哭腔的轻唤,侧身做了个晚辈礼,对方朝他点点头,对着裴星红了眼,轻轻将人拥入怀中,什么都没说。

  事有轻重缓急,这拥抱时间并不久,裴星的阿爹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和一贯铜钱,二两整,正好填上这个缺口。

  为母则刚,一向待人温和的裴阿爹,冲着皮癞子冷言道:五两银子给你,把欠条给我。

  后者嗤笑一声:这可不够,拖了两个月了,价格怎么也得长一长了。

  你想要多少?

  再给一两,我就把欠条撕了。

  皮癞子是笃定裴家拿不出这一两银子,有时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把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去,而是从它身上撤走一根,再撒下两根。

  他就喜欢见人有了希望后发现绝望紧随其后的模样。

  第21章

  皮癞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二拳头紧握,脖子上的青筋悍然凸起,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像是一颗随时爆炸的气球。

  皮癞子悠闲地接过茶盏,学着官老爷的模样,轻吹水面,再抿一口。

  裴二啊,冤有头债有主,这可不是我按着你大哥的脑袋让他签的,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不太合适吧?

  何况一个人抵一条命,也不算亏,反正你们养不起,迟早要卖的,不如让我带走,还省了这五两银子,哦,不,六两银子。

  他说着朝裴星这个方向努了一下嘴:当年卖星哥儿不也是这个价钱,一回生二回熟嘛,便宜了外村人还不如给我这个本村人,大伙说是吧?

  可别说,皮癞子的这张嘴皮子,还真有人洗脑成功,鼎力支持:嫁呗,反正张山也就三房小妾,改明儿山子跟着镇上老爷发达了,你这女儿可不就是四姨娘了?到时候吃香喝辣的哪少得了你这丈人呐。

  就是啊,你瞧瞧这寒酸的房屋,不如趁早将人送过去。

  可不是吗?便宜外乡人做什么,能看上你们家还是你女儿的福气,否则哪里会仁慈到人换人,裴大早挨了板子关大牢,指不定熬不过。

  裴家小妹今年芳龄十三,还未及笄,不过农家可不在乎这些,只要双方同意,养在夫家当童养媳的也不少。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对方猥琐的目光越过裴二在她身上流连,她胸口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恶心。

  同大哥虽然不如二哥亲,饥荒前大哥在镇上做工,也会偶尔带一些零嘴儿偷偷塞给她,在她眼中,大哥如冬日里的暖阳,旭和温润。

  然而这束温暖的阳光转瞬即逝,摇身一变,成为夺走她一生幸福的寒冬积雪,这叫她如何接受?

  她将脸埋入二哥的后背,往日里总是责骂她的人奋不顾身挡在身前,才明白,这是不善言辞的二哥疼爱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