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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第60节(2 / 2)


  郑显文走进一步,声线低沉地问:“你说谁不吉利?”

  “什么?”韩松山没听清,瞥了下他的脸,兀自说道,“你找我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我们下次还是约在酒店见面吧。如果你不方便出门,我也可以给你买辆新车。”

  他因计划的顺利推进感到心情欢畅,人变得慷慨,话也多了起来,只是惯常地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惺惺作态:“文文,你该重新开始了,不要颓废,坐牢也是一种磨砺。我觉得你现在成熟了很多,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郑显文表情狰狞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他用光从下方照着自己的脸,温和的,带一点请求的味道说:“我在家里给我妈留了一张遗照,你可以去祭拜一下吗?”

  韩松山冷不丁被他的脸吓了一跳,这种光影下衬托出的笑脸有种诡异的幽森,他定了定神,听懂他的话,又态度轻慢道:“我去祭拜她?为什么?”

  他拉住郑显文的手臂,准备带他一起离开,嘴上还不停地道:“你妈那个人吧,一直喜欢跟自己过不去。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她有时候就是有点不正常。毕竟穷惯了,见到人就歇斯底里的。我早觉得她应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不过她的那种生活,清醒也不一定是好事。”

  郑显文停了下来。

  韩松山拽了下拽不动,转过身,正打算同他说,以后不要再提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表情刚做了一半,郑显文的尖刀已经直挺挺地扎进他的胸口。

  韩松山的面部表情陡然崩裂,视线一寸寸往下移去,因惊愕瞪大了眼睛,却做不出肢体上的反应。感觉血液在从全身往心脏汇聚,疼痛却慢一步才传递出来,之后便是翻山倒海的痛苦。

  郑显文听着他说的每个字都仿佛在撩拨自己的神经,直到刀口插进去,在大脑中呼啸的尖刺声才平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拔出刀,见韩松山要抢武器,下意识地又刺了一刀,不过第二刀没怎么用力,遇到阻碍马上退了出来。

  他看着韩松两手捂住伤口踉跄朝后退去,任由对方无力地唾骂,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暗沉的光色里,血液没有那么鲜红的颜色,可是那种被温热液体包裹的触感长久停留,仿佛被烧化的铁水浇灌了一下,顺着他的指尖,一路燃上他的心脉。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身体同样在发抖,所有的脑细胞都在加急处理同一个信息,可还是无法让大脑正常运行。

  直到韩松山声嘶力竭地吼出一句:“你背叛我!你要杀我?”

  第69章 歧路69

  郑显文听到“背叛”这个词, 犹如当头被敲了一棍,惶恐随之退却, 剩下的更多是空茫。

  “背叛?你拿我当过自己人吗?”

  他说这话分明是质问的语气, 脸上却是笑着的。

  大概是真觉得太过荒谬,片刻后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干脆放纵地仰头狂笑。然而这场发泄里没有寻常的笑声, 只有一道道从喉咙里挤出的古怪气音。

  数秒后,郑显文变脸似地一收表情,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注视地上的人,手里还紧紧握着刀。血液顺着刀刃往下滴落, 重新露出银白色的刀身。

  韩松山的手机已经掉在地上, 闪光灯穿过密集草丛打了过来, 被刀片一晃, 反出一道柔和的白光。

  二人隔着夜幕不真切地对视, 韩松山对他神经质的表现感到恐惧, 以为他还要刺自己, 手肘支撑, 两腿竭力蹬着朝后挪去。

  视野模糊中, 他听见郑显文说了一句:“我真的拿你当亲人。我仰慕你,叫你爸爸。”

  韩松山疼得满头冷汗,越挣扎越觉得血流得快, 没多久就支撑不住,仰躺在地上, 无力再起身。

  阴了一晚上的天终于飘下雨来, 第一滴落在他的嘴唇上, 湿意泛开, 疼痛中依旧触感清晰。紧跟着一滴接一滴,很快连成雨幕,打湿他整张脸。

  随着渐止的风,空气骤然降温,韩松山全身发冷,战栗不止,偏了下头,讥诮地道:“亲人?爸爸?你也不用那么虚伪,你明明爱的是我的钱!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说得费力,声音在雨水中逐渐小去,仍要喘着气大声唾骂一句:“呸!小杂种!”

  郑显文说:“那你又为什么对我那么虚伪呢?是因为我背叛郑尽美,能让你感到有成就感吗?我跟你一样卑劣,会让你觉得高兴?”

  韩松山张了张嘴,快速失血下已经说不出清晰的长句,求生的本能让他朝郑显文伸出手,卑微地恳求:“救我。”

  郑显文无动于衷地站着:“你摧毁她、折磨她,三言两句就能玩弄她的命运,是不是还为此沾沾自喜?你从没把她当成过一个人。”

  韩松山摇头,艰难转过身,趴在地上,手指抓着杂草的根部往前爬。

  郑显文跟在他身后,冷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恶人,活该死,但你比我更坏。我是你生的,是你的报应。韩松山,你听见了吗?我就是你的报应!”

  韩松山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郑显文立在原地,手里倒悬着刀,静静地看着,直到对方垂下头颅,彻底没了声息。

  他沉沉呼吸,有种刚从深水里探出头的窒息感,周身氧气匮乏,手脚无力。

  他走上前,缓缓将韩松山拖进了水里,又拨弄着杂草,挡住他的脸。

  做完这一切后,郑显文呆滞地杵在河边,转头朝四面深处看了一圈,最后仰头望向辽阔的夜空。

  雨水打得他睁不开眼睛,洗去了飙溅到他脸上的些许血点,顺着淌进他的嘴里。

  空寂的四野与不知从哪里来的风,让他有种生也无趣,死也无趣的消颓。

  那种了无生意的死气至今没有散退,所以被警方搜查,坐进讯问室,整个过程他都异常的冷静,仿佛早早就在等待这终结的一刻。

  郑显文目光游离地畅想道:“如果没有遇到韩松山,我或许不会变得那么唯利是图,我妈也不会因为我而选择自杀。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其实有什么不好啊?”

  郑显文是真的孺慕过韩松山。

  从小父爱的缺失,让他对这个身份有过更不受限制的想象。韩松山的谎言恰好迎合了他的这种幻想,让他自欺欺人地陷溺进去。

  从小在贫困中长大,对他来说,纸醉金迷而不切实际的生活,是最残忍的毒^药。

  黄哥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言,右手抵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张队翻了下眼前的资料,看着上面的笔记,问道:“王高瞻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跟着你?”

  “没怎么回事。”郑显文随意地说,“我知道他也恨韩松山,就告诉他,我有办法能把韩松山搞得身败名裂,前提是他把他身上的钱都给我。给得够多,我说不定就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