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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绯飞

第四十章 绯飞

暖风和熏,断肠人在桃林。

“师兄,你睡着了?刚下了雨,你也不嫌脏。”

南柯睁眼,上方窜出一个少女脑袋,梳着乌油油的大辫子,不施粉黛,清丽又灵动。一瓣桃花落到她头发上,南柯抬手拂了去,拿到手中把玩。

“怎么,我戴桃花也不好看吗?”半夏假意嗔怪,一双眼盈满笑意。

“好看。”南柯又闭上眼,喃喃自语,“只是我不敢看。”

“你现在心情好么?”半夏踌躇良久,憋出来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为何这么问。”南柯似渐渐睡着了,声音细如蚊呐。

“你高兴我才能问你很多为什么呀。”半夏略感委屈,“你这么凶,不开心的时候岂不是凶死了。”

南柯失笑,“现在好了。”

“那就是刚才不好咯,为什么?”

“假如你现在想起来了碎叶,你会是什么心情。”南柯坐起来,似乎正经起来。

半夏小脸一垮,“我也不知道,想起来伤心,可是每想到我们一起的快乐日子,又很开心,若因为这点开心一直想,还是伤心更多。”

“妙极,我刚才就是这样。”南柯哈哈大笑,“师妹极有慧根,慧极必伤,只怕也是个伤心人。”

“我就当你夸我,”半夏脑袋一扬,似又想起什么,“我在想碎叶,莫诀与含墨长老在想奇怪师姐,不,玉樊,那你在想谁?”

“这个故事不太长,可也不算短,我恰好有兴趣讲讲,只因我看你顺眼。若是以前我见到你,说不定会把你招到我家当个小丫鬟。”

南柯舒舒服服躺下,眉间释然,半夏不再顾忌地面的湿泥,学他躺在地上,啐他一声,“想得美,让我当你小丫头,你家可是什么有钱人家?”

“何止是有钱,太有钱了,还有权。”南柯懒洋洋的,像说别人的事似的。

“我怎么感觉你在说笑?”半夏不信,“你吹牛惯了,以为我什么都信呢。”

“是你小丫头没见识,等以后你可能会知道,我可懒得骗你。”南柯翻翻眼珠,“你别觉得小丫鬟不好,我要跟你说的就是个小丫鬟。”

“嘿,还有你这么抬举人的。”半夏眉眼弯弯,“不要脸。”

南柯不理,自顾自说,“我家家大业大,幼时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既温柔又严厉,情绪不定,有时会无缘打骂我,剩下的时候倒是很疼我。我长大了才知道,没有丈夫疼爱的女人大多都这么喜怒无常。”

“那你父亲呢?”

“我父亲活着和死了一样,在我们母子那里是这样。我们在家里并不得宠,那是个处处藏污纳垢的地方,多少人巴不得我们死了。只有一个小丫鬟从小陪我长大,她对我很温柔,细心,性格也很开朗,爱笑。”

“那她是你想的那个人吧。她漂亮吗?”

“肯定是漂亮的,还用说吗?你这个无知小猫。”南柯白眼一甩,“我七八岁的时候,母亲死了,父亲宠爱的女人设计陷害我,父亲要把我处死。”

“啊!”半夏讶然,“父亲要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南柯倒是淡淡的,仿佛说的不是他的事一样,“人世险恶道不足一二,你很幸运,来到了玄真派。”

半夏想起自己来玄真派之前待过的小村子,深以为然。

“对了,她叫绯飞。名字是不是很美,她很喜欢桃花,春末戴桃花,其余的时候就戴桃花绢花。后来她死了,我看到别人戴桃花就不敢看。”

“去,去世了,对不起啊师兄,我是不是问太多了。”半夏小心翼翼道歉,看南柯面无异色,方松了口气。

“人死了就死了,我倒没那么大执念,只要给她报了仇,就不枉此生了。”

半夏暗暗腹诽,这还不算没那么大执念……

“父亲要杀我,所有人都开心,仿佛我很碍他们的事。绯飞带我跳出来,东躲西藏,这些年,我们一直辗转各地,躲避我父亲派出的杀手。我们运气很好,经常分开乔装打扮,一直没被发现。她比我大五岁,已经是个少女了,为了养活我,她去做舞女,去做流莺,女孩子去不得的地方她都毫不介意踏足,全是为了我。”

南柯闭上眼睛,似觉得阳光太刺眼,以手遮面。半夏听到沉重处,也不说话,一时间只有桃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我本以为绯飞会活下去的,就算我死了。”南柯嗤嗤笑了起来,些许癫狂,“绯飞死了。”

“那,发生了什么?”半夏不知自己该不该问,好奇驱使下,问了出来,刚说完就后悔了,直想打自己,“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她死的很意外,并不是我父亲的人杀的。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意外。”

“什么意外。”

“当时在平淮城,假如你当初已经入世,一定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件大事。”南柯越说越扑朔迷离,“平淮城城主被杀了。”

“这跟绯飞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也是我生日,绯飞本来不想出门了,谁知平淮城城主大宴宾客,在花楼里招舞女,绯飞正好在,想多赚点钱给我过生日,就去了。”南柯又抑制不住的发笑,笑到咳嗽,“当晚平淮城城主被杀手刺杀身亡,死之前拉了一个舞女为自己挡道,那舞女就是绯飞。”

“啊!这可真是……,”半夏一惊未平,一惊又起,“今天是绯飞的忌日!”

“没错,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好久没见到开的这般好的桃花林了,正好也祭拜一下绯飞。”南柯站起来,自言自语,“我好几年没见过桃树了,她一定很寂寞了。”

半夏欲言又止,在南柯询问的目光下开口,“这就是喜欢吗?就像含墨长老和玉樊姐姐一样,你是不说喜欢绯飞?”

“这是个好问题,曾经也日夜困扰我。到底说你有慧根,以后肯定和师兄一样惨。”南柯无赖挑眉笑,恨的半夏牙痒痒。

“那借师兄吉言了。”

“男女之前多么浅薄,不足为道,不足为道。我对绯飞,既敬既爱,她是我的母亲,姐姐,恋人,邻家青梅,甚至是会撒娇的小妹妹。你说我爱她吗。”

“是啊,”半夏听完这往事,心里也难受的紧,“哪能分的这么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