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网译版 转自 ESJ
翻译:小鸟恋
喉咙干渴难耐。
醒来后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房间比平时更阴森、更可怕。
「妈妈,你在哪里?」
睡觉前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母亲不见了,让我感到莫名的寂寞,我怀着不安的心情下了床,想要去找她。
房间外面也很暗,大概没有人吧,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家变成另一个样子,变得很可怕。虽然几乎要哭出来,我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哭也没甚么用。只会被人叹着气说麻烦而已。
动着因为发烧而沉重不堪的身体下了楼梯。楼下也感觉不到有人在。
大家都出去了啊。为甚么连玛姆和肖恩都不在呢?
身体好痛,头昏昏沉沉的。最重要的是口很渴。我吐着热气,一边扶着墙走,这时传来了声音。是妈妈的声音。
我高兴得拼命挪动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前方有一扇门。从微微打开的缝隙里漏出明亮的灯光。
妈妈在房间里和甚么人在说话。被偶尔过来的男人紧紧抱着。
「喜欢你好喜欢你,我爱你啊,再紧紧抱住我。」
如同梦呓的话声腻得黏人,感觉很恶心。声音听起来就像陌生人一样。
「呐……一起……」
「孩子呢……」
「放着……碍事。」
「……真是过分的母亲。」
虽然和男人笑着说话,但因为耳鸣很厉害而听不清楚。
那些人是谁?
妈妈,在哪里?你在哪里?
虽然很想叫出来,但喉咙被堵住了,痛苦得发不出声音。
在黑漆漆的家里四处寻找妈妈。打开了很多扇门,妈妈都不在。一个人也不在。哪里也没有人。
「妈妈,在哪里?妈妈。」
我喘着气跑来跑去,只看到妈妈就在门打开了的门厅里。她穿着出门用的漂亮晚礼服,戴上了帽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包。
高兴地跑过去,伸出的手却一下子被甩开了。
「妈妈?」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所见的脸因为逆光而看不清楚。
「我得走了。」
「为甚么?要去哪里了?」
「那个人在等着我啊。我找到了喔,从那人身上找到了『真爱』,只有他,才是我命中之人啊。」
她开心地笑着的嘴角,看起来格外红润。
打开的门厅对面有个男人。因为面孔模糊得像涂鸦一样,我辨不出来。母亲蹦蹦跳跳地奔向那人,抱住了他。
「妈妈,不要,不要走。」
即使为了追上去而不停跑、不停跑,我还是追不上。两个人明明没有动,却怎么跑也跑不近。两人很高兴地,带着微笑走远了。
「等一下,不要丢下我!」
也许是没有听见,不管我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头。伸手也构不着。
为甚么?为甚么?
为甚么要丢下我?
因为是「真爱」。
因为这是命运。
那么,爸爸呢?哥哥他们呢?姐姐呢?
因为不是真爱,所以要舍弃。
因为不是命运,所以不需要。
那我也不需要了。我才不需要你。不是你舍弃我。而是我抛弃你。
我和大家,都才不需要你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短促地不断呼气,咚咚地响个不停的心跳声很吵耳。
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心脏上方。集中精力调整呼吸,没花上太多时间就能镇静下来。窗外还能看到点点繁星,但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时间已经不够睡回笼觉了。算吧,反正睡意已经烟消云散,还是起床吧。
坐起来一看,梦中小小的手变大了,感觉有点不协调。
「……糟透了。」
我丢下这话,从床里钻了出来。
◆ ◆ ◆
从依傍漂亮庭院的窗户照进来的光线,柔和地照亮室内。
妇人坐在可以感受出品味的高雅椅子上,一边读信一边叹息。
『真是的……说得倒是轻松。你也这么想吧?』
虽然用上帝国语问我,但我回答「是」或「不是」也不是,只能用注目礼回应。
对方似乎也没真的想要答案,不怎么在意继续读着信,大概是对信中内容不太满意吧,眉头为之一皱。
为了让她心情愉快一点,我泡了西贝达帝国很受欢迎的红茶。再把王宫里高超糕点师使出浑身解数做出的蛋糕一起拿出来,母国的气味让她的眉头缓了下来。
『哎呀,看起来很美味呢。』
『要是能合您的口味就太好了。』
我满脸堆笑回答,但还是忍不住看向妇人的脚下。
『啊,别在意这个。』
妇人注意到我的视线,用力地捏了一下。
『嗷唔。』
伏在妇人脚下的绅士欢喜地叫了起来。
『吵死了。』
妇人责备绅士,绅士便紧咬下唇,忍住声音。虽然有一瞬间担心,但他的表情除了喜悦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我悄悄地移开了视线。
既然双方都你情我愿,我才没蠢到会置喙他俩的关系。
身穿彷如家庭教师一样朴素无瑕的装束的妇人脱下鞋子,肆无忌惮地把光着的脚搁在化身为脚凳的绅士背上。
上面和下面的反差太大了。
跪了下来,彻底变身成脚凳的绅士,上半身却是裸着,一副非常不合常识的模样。脖子上的领结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自尊心吧,但正因为那领结,光景显得更加变态,这点不会有错的了。
『真是的,太麻烦了。』
她一边发牢骚一边写了信,然后把信递了过来。
『请交给外务大臣。』
『我知道了。』
我双手接过,马上退了出去。
用尽全力,装作没有注意到背后传来的欢愉叫声。
两年前,我通过了王宫侍女的考试,不知为何,等在前头的却是女仆的工作。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欺负乡下的男爵千金,可是其他通过了侍女考试的男爵千金也正常地做着侍女的工作。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
明明甚么都没做过……虽然有点沮丧,但反正我擅长打扫,女仆欧巴桑她们也既强悍又愉快,我倒是没甚么。既然工资有好好收到,我就心想算罢而放着不管。只是后来事情发展到不容如此,提出了改善待遇的要求后,结果就变成改为负责贵宾室了。
侍女的工作虽然系出多门,可是贵宾室的受欢迎程度只是仅次于王族的专属。因为遇到国内外大人物的机会很高嘛。在必须自己去找结婚对象的这个时世,会这么受欢迎也是可以理解的。
叫人吓一跳的是,不知为何,贫穷男爵家的我竟然会被分配到这个贵宾室。听说这是跳过侍女长,由侍从长直接下令的时候,我也同样吃惊。后来才听说,向我分配不当工作的侍女长和侍女头,因为玩忽职守和贪污东窗事发,好像遭到解雇了。
嘻嘻,活该。
据侍从长说,这次的人事调动是因为得到外务大臣克利福德侯爵的推荐,而我会说帝国语也是被分配到这里的主要原因。也许是西贝达帝国的客人变多了。
之所以会学习帝国语,是因为初恋情人尼尔是个商人,心想结婚后能派上用场这种不忍卒睹的妄想而生的产物。……这个话题就止住吧。我的少女心被刨光了。
贵宾室位于王宫西楼的二楼和三楼。一共有八个房间,用于休息和下榻。当然,这只有来王宫办事的贵人才能使用。因此要求的是质。而分配到那里的我。万一被告知用不着我的话……带着一丝不安来到编配的地方,两位前辈就负责指导我。
听过两人简单的说明,说暂时会三人一组工作。到了第二天,只丢下一句看看我本事如何,就派我负责西贝达帝国的大使夫妇了。
由于明天预定要出席外交会议,算上昨天预计会逗留五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们归去为止都过得宾至如归,结果在那里看到的,就是刚才的那片光景了。
半裸跪在地上的大使,还有践踏丈夫一边认真工作的妻子。
不可以多想。他们就是这样。我,没问题的。我是能干的侍女。
虽然向自己下了暗示,但再度来到大使夫妇房间时,我还是不成熟地一瞬间僵住了。
振作点。这样的话,会给女仆的大前辈玛蒂达欧巴桑骂的。
『连这种程度都做不来吗?』
非常抱歉。
『别发呆了,请快点。时间有限。』
的确如此。
『对,真是个好孩子,只要肯做不就能做到嘛。』
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慈爱温柔,心中满是幸福。听到这句话,半裸的绅士面带笑容,益发努力侍奉。而我一回来,就遇上了如斯不妙的场面。
在坐到椅上的妻子面前的,是正在为她的裸足涂上保湿霜的丈夫。假若丈夫不是裸着上半身,那么看起来也许还挺和睦的。
丈夫的表情也出局了。为甚么,鼻息会这么急促。
小心翼翼地为每一根每一根脚趾小心翼翼地涂上乳霜,但眼看就要磨蹭脸颊了……磨蹭了……啊,被踢了。
『不要肆意胡来,我会生气喔。』
听着这冰冷的声音,丈夫一边捂着被踹的下巴,一边道歉。只是表情过于恍惚,感觉很得恶心。
是恋足癖吗?是恋足癖啊。是吗,原来是恋足癖啊。的确是对美腿。从膝下露出的双腿,美得令人着迷。虽然不想明白,但也不是不明白。嘛,也罢。各人有各人的兴趣和嗜好。
尽管我的存在快要变成空气,但我想起了自己工作,把手里的信递给夫人。
『有回信。』
『谢谢。你先退下,直到我再叫你。』
『遵命。』
我行了一礼,静静地走出房间。为了不打扰夫妻俩愉快的交谈,我紧紧把门关起来。
设有贵宾室的二楼和三楼,尽量设有侍女的休息室。虽然比女仆的休息室还狭小,但因为人数不同,所以意外地宽敞。备了可以放松的沙发和茶几,还有用来书写的桌子和小睡用的床。跟女仆之间的差距令人愕然。
在几前相对做着手工的两个人一看到我,微微一笑。
啊,果然是故意找碴吧。连这里也来吗?真麻烦。
我到底做了甚么?明明不只是好好工作嘛。
「欢迎回来。第一次接待客人怎么样?」
问话的是黑发美人米莲・费沙伯爵千金。
「有甚么困难或不明白的地方,请尽管问我喔。」
给人一种和她轻柔秀发一样柔和印象的史黛拉・伊凡伯爵夫人。两人的笑脸看起来像在贼笑,是我的被害妄想症吗?
「谢谢你们。」
我若无其事这么说道,两人面面相觑,开始小声地聊了起来。虽然隔了一点距离而听不见,不过,悄悄话希望到我不在的地方再说。
「真的甚么事都没有吗?」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请告诉我真相。」
啊,直觉告诉我,她们是明知大使夫妇的性癖才派我去的。那样的话我就更不愿说了。
我望向露出期待笑容的两人。
「看他们的关系很和睦,难道是有甚么顾虑吗?」
你们有种爆料的话,就给我爆爆看吧。
看到我的反应,两人眨了眨眼,相视而笑。
「真漂亮。不愧是卡伦的妹妹。」
「合格了,玛蒂达欧巴桑的弟子。」
在板着一副严肃表情,心里不知所措的我面前,两人兴高采烈地说下去。
只有莫名其妙的我被搁在一边。……甚么?怎么回事?
为甚么会出现欧捏酱和玛蒂达欧巴桑的名字了。
你们两位不要自得其乐,快说明!请你们说明一下!
让吵吵嚷嚷的两人冷静下来,好不容易问出来后,原来得知米莲和史黛拉都是姐姐的朋友。贵族社会出乎意料地狭窄。
姐姐好像在最近找她们商量过我的事情。听说某位迷上姐姐丈夫的女人,她的姨妈便是侍女长了。因为疼爱侄女,所以对我这个可恨情敌的妹妹加以刁难。虽说也太过搞错对象了,然后侍女头和周围的人也乘机掺和,对我编配了不当工作和找碴。
而结果就是被解雇了。嘛,而且还私吞了公款,那是自作自受吧。活该。
从没有人就解雇通知提出异议或是站出来辩护,就可见她人望有多低了。是仅凭王妃亲戚这个裙带关系而捞到的官职吧。
她也许是太小看我,以为我会马上哭着辞职吧。不巧的是,我很习惯打扫和洗衣服喔。就连照顾牲畜也办得来啊。
不过,会生气这一点依然不会有变。先诅咒虫子跑到她卧室的天花板好了。
让她好好想像一下。当想睡觉钻上床的时候,发现虫子就在头顶。
在犹疑该盖上温暖的被子睡觉,还是起床驱赶虫子的那一瞬间。不知道虫子甚么时候会掉下来的恐惧、然后在驱赶的时候很有可能潜伏到其他地方的恐惧,你就给我好好品尝一下吧。
虽然不肯告诉我详细,不过她们好像在还是新人的时候,都受过玛蒂达欧巴桑的照顾过。
不愧是欧巴桑。好帅。
虽然不明白为甚么会把我当成她的徒弟,不过下次就叫她「师傅」吧。
两人都没有找侍女长,而是直接找侍从长商量。再加上侯爵的推荐,才决定将我编到贵宾室。但即使是朋友的妹妹,工作就是工作。这里的保密义务仅次于王族,所以刚才的那个似乎兼有测试的意思。
「亏得外交官夫妇肯帮这个忙呢。」
「不哦?我们又没拜托他们夫妇帮忙喔。」
「不过有跟他们说过『会有新人前来拜访』,他们应该知道是甚么一回事吧。」
「……呃,那么,那个就跟平常一样吗?」
不是演技?
我犹豫开口一问,两人都笑着回答说:「正是这样。」
真的假的。
我以为我们的高层已经够扯了,但帝国也不諻多让。
这样一来,其他的国家也没指望了。
两个人都打包票说,如果是我的话,即使看到甚么都没问题,可是对于以后还会看到甚么,我心中就只有不安。
本希望只有那对外交官夫妇是特别的,但从她们的口气来看,其他的应该还有好几个人吧。
如果真的要遇到的话,请尽量挑个淡口一点的给我。
◆◆◆
新工作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有好几件没能习惯的事情。
当中包括碰到了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以及几位喜好不能张扬的熟人。
其中最令人困惑的便是卢卡里奥・高斯安大人。
在外务省工作的他,是个优雅地走在外务省青云路上的温柔帅哥。
而这样的他会我有所交接,这和我的副业有关。
在当女仆的时代,我曾经协助过外务大臣克利福德侯爵的女装喜好。
因为那时候的化妆技术被看中了,我便成为秘密女装俱乐部『夜间茶会』的美容队伍。顺便一提,美容队伍「美魔女制作队」有四个人,我是唯一的女性。明明如此,事实却是我的女子力不知为何会排最后,叫人既悲伤又能理解。我才不会哭咩……
嘛,而我是在那里负责为卢卡里奥化妆而认识的。
也许是可以轻松跟我聊到他那难以启齿的喜好吧,一见到面都会随和地找我搭话。跟他的长相一样地柔和,是个好人。
而这位卢卡里奥,由于工作上常常与别国的宾客会面,所以经常能在贵宾室的楼层碰到他。多的时候甚至连续三天都遇到他。
因为大家都在工作中,本想着点头致意就了事,但可能是出于礼貌,每次见面时他都会跟我打招呼。
因为新职场还没多少认识的人,能看到老面孔我也可以松一口气,说实话有点高兴。但另一方面,对于频频被搭话,我又生出了疑问。
难道说,卢卡里奥的其实没甚么朋友…。
不,不不不。不可能。毕竟是擅长交涉的职业,加上友善的长相,这绝不可能吧。也许只是在关心我。
长得帅又有前途又体贴人的话,应该很受女性欢迎吧。和某花花子爵不一样,一定有人真心盯上妻子的宝座。
问题是因为他的女装爱好,不知道他的恋爱对象是男是女。
单单只是认识他而已,我实在没法开口问他「你的恋爱对象是哪一边?」啊。不过就算知道了,我也没人能够介绍他就是了。
……嗯。我没甚么事能做吧。
只在心中为他加油就好。
另一个遇到的,是尤利乌斯・班尼迪克子爵。
人称花花公子的侯爵家次子。花花公子正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每次见到他,他总是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而这样的子爵,自从撞见他与某位癖好特殊的贵妇发生情事以来,我都每每偶遇到他。
华丽的外表、女权主义者的性格再加上高级贵族。觊觎子爵的猎人很多。
真想叫她们醒一醒。
即使条件再好,他可是个很会哄女人的淫荡男人哦。可是个同时和好几个人交往、放荡下半身的男人哦。
不可能哇~。
虽然不是坏人,但却是毫无节操的好色之徒哦。不可能~。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子爵一看到我也会跟我打招呼。不啦,真的到底是为甚么呢?
虽然从来没把过我,但都会半开玩笑地说几句俏皮话就走掉。
你很闲吗?去工作啊,工作。
不过偶尔会送给我点心倒是很高兴。虽然会念我「你稍微长点肉吧」就是了。
如果指的是某一部分的话,我也想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快高涨大。
这我也请教过丰满的人,但至今还未见任何成果。
没关系,我才没有悲观。毕竟我还在成长期。
我年龄?才十八岁喔,怎么了?
说到我的副业,表面上是给克利福德侯爵帮忙。毕竟总不能说是帮助女装嘛。
虽然是顺势而开始了,不过,化妆这门事很是深奥。依照怎么涂阴影、怎么上色,脸部的表情和印象也会有所不同。
女装时最要注意的是怎么隐藏刮胡子的痕迹。胡子稀疏的人还罢了,浓密的人剃完后会出现青痕。以前的话,好像会涂上厚厚的粉底,弄得像妖怪一样。这里要留意的不是涂法,而是颜色。
单是涂上配合肤色的橘色系粉底就整个不同了。这样既可以遮盖斑点或黑痣,也可以用黑色加上黑痣。
因为种种乐趣,我开始自制化妆品起来。话是说自制的,其实也就是在基本的粉底里混合颜色那么简单的东西罢了。假如事先调好常用的颜色,化妆的时候就轻松多了。
除了粉底,我还试着做了眼影和口红等。因为都是不好采取防晒措施的会员,皮肤比女性更加千差万别。
虽然好像已经超越了兴趣的范畴,变成工作了,不过反正很开心,所以就算了吧。
制作化妆品、备齐化妆用具让我开心得不得了。秘密俱乐部提供了种种丰厚的经费和报酬。当我和米莲她们聊起已经变成我嗜好的化妆话题时,忍不住想炫耀一下自制的化妆品,米莲意外地大感兴趣。
没想到,米莲的哥哥居然创立了以化妆品为主力的欧伦商会。于是,她便提议买下我自制的化妆品配方。配方原来还能卖啊。吓了我一跳。还好为了以后再制造而写下来,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为了进一步详谈,于是决定和她哥哥见面。因为米莲也会在场,所以稍微放心了。
「哥哥他有点……对,虽然有点古怪,但不是坏人。这一点请你放心。」
在米莲的哥哥等着的房间前听到这样的话,反而只会感到不安就是了。
带着一丝不安见到的哥哥,就像米莲所宣称的那样,有点古怪。
「啊,原来如此。这颜色真不错呢。没想到粉底的款式居然这么丰富。虽然我是用不着就是了。你问为甚么?因为我的皮肤这么白皙光滑,美得不输给女人啊。」
把又长又亮的黑发往上一拨,又如丝一般柔顺地滑了下来。而那把头发旁的脸庞、以至从衣服里露出的手脚,都像贵妇人一样洁白无瑕。
化了妆的脸,看起来不像女人,而只是个美丽的男人。
原来如此。原来还有这种化妆方法吗。
当我紧紧盯着那依旧保留了男性美的妆时,哥哥满意地「呼呼」,哼出妩媚的笑声了。
「你也成了我的俘虏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论甚么人,我的美也会使之着迷。我的罪孽太重了啊,我的美就如魅惑人心的魔性呢。这也是我的命运吗……。可以啊。你就尽情好好欣赏吧。」
一边说着,一边换了几个姿势。
啊,不用摆姿势。只要让我看看脸就好。既然都得到了本人的许可,就容我不客气好好观摩了。
还想着那泪痣真性感,原来是画出来的。这我虽然也有使用,但手法好像不一样。他的那个比较自然。啊,发际线也做了一番修饰。原来如此。修眉、眼睛和鼻子也下了点小工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娜。」
是盯得太久了吗?米莲像是责怪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虽然我这个自家人这么说有点奇怪,但那东西你就住手吧。」
「……嗯?」
「是长得很好看,但他对自己以外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喔。商会的工作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变漂亮才做的。」
「啊……」
「被这种东西吸引只是浪费时间,虚耗光阴喔。我不会害你的,所以你还是算了吧。」
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告诫我,但说到底这只是误解。我不是看哥哥,只是看他的化妆而已。
还没来得及纠正,哥哥就皱起了眉头。
「妹妹啊,你这说法也太过分了吧?」
「是事实,不加半分渲染的真实。」
「没这回事,我对自己以外的东西也会感兴趣啦。」
「哎呀,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是甚么了?你姑且先说说吧。」
「那当然是比美丽的我更美的东西了。」
左手叉着自己的腰,右手按住左肩的姿势,犹如在抱紧自己一样。王宫的「爱之间」里,好像也有这样的雕塑。
在我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时,哥哥右手往斜上方伸出,左手贴到自己胸前,露出难过的表情。
真是忙碌的人啊……
「在部分上总有人比我更美丽吧。但是,妹妹啊。遗憾的是,至今还没有遇到比我美的人啊。对,我的美达到了究极,不,是至高的境界吧。啊!神为甚么要给我名为过份美丽的考验呢!」
一边旋转一边走到窗边,他便跪在地上,双手交叉,像是向上天祈祷。
「神啊,我会承受住祢的考验的。」
难过地眯起眼睛仰望天空
不巧的是现在是阴天。
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米莲,她的表情已然消失,化作了虚无。
真是饱受苦劳啊。我都有点儿同情了。
在哥哥的失控之中,我调配出来的配方有一半成功卖出了。不仅是粉底,还有将被称为魔法粉的矿物粉碎后、在光线下会闪闪发光的粉混合制成的口红等化妆品的配方,也以不错的价钱卖出了。
商谈以双方都能接受的内容告终,目送哥哥离开后,我才想起了忘记消弭以为我迷上她哥哥的误解。
不过,反正我又没有需要辩解的恋人,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比起那种事,更烦恼的是该怎么运用这笔临时收入。是像往常一样寄到老家,还是买一下化妆品?嗯~,怎么办呢。
◆ ◆ ◆
在午后和煦的阳光照进的室内,我默默缝着针。
手里拿着的,是色彩艳丽的瓷娃娃礼服。把惨不忍睹地裂开的裙摆缝起来,在上面再绣上红玫瑰和金线的图案。多亏了喜欢刺绣的嫂子的严格指导,指头才能流畅地动起来。如果只是个瓷娃娃的礼服,那根本小事一桩。
要不是从旁边传来绝不看漏半分失败的压力,我还可以再快一点就是了。
「做好了,请您过目。」
小心翼翼地交还瓷娃娃,主人再三反覆确认要修补的地方。我也知道确认很重要,但这也太执拗了。
大概是仔细检查后终于收货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灰色的眼睛有些湿润。
「嗯,做得不坏。颜色也无可挑剔。」
「谢谢您。」
话气听起来很大人物,但因为实际上就是大人物,我自然不会抱怨了。
从他娇俏地抱着可爱瓷娃娃的样子很难想像,但这位老绅士,其实是基努公国的大使。
位于王国左下方的基努公国,领土虽小,历史却相当悠久。在很久以前还统治了大陆的西半部,但在某次大规模的兄弟打架后,哥哥输了而变成了的公国。而赢出的弟弟,他的后裔建立了现时的西贝达帝国。说白了就是兄弟阋墙而被夺去了家主之位,但他们却以长子为由,主张公国才是本家。
也许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历史,基努公国的高傲程度,甚至都高到被当成成语了。
而这位大使也不例外,自尊心也非常强。
因为喜欢古董,甚至还会对我们拿出的茶具和餐具叹气,开始讲起本国的老字号。
能这么优雅地瞧不起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种时候就想起玛蒂达欧巴桑的格言「老人的性格是改不了的。死心吧」。既然改不了,那我左耳进右耳出不就成了。
「啊!约瑟芬啊,我心爱的约丝炭。裙子修好了一定很高兴吧。我也很高兴喔。新裙子跟你很合衬喔。」
看着满脸绯红,娇羞地对瓷娃娃说话的大使,我想不出该跟他说甚么。
我还在这里喔,你没看见吗?这个希望你一个人独处后才来做。
虽然内心目瞪口呆,我还是努力绷紧表情肌肉,尽量不表现在脸上。
你俩谈情的场面不需要我在场吧。不如说我在碍事。
碍事的人就该悄悄离开。嗯嗯。
自我脑补后,我轻轻地行了个礼,静静地从基努公国大使的房间退了出来。
事情的肇端是在一小时前。
经过大使下榻的房间前时,听到一阵呼叫,因为生怕发生了甚么事,想也没想就冲进去,一看之下,只见大使就在房间里紧紧抱着瓷娃娃大哭。
「礼服……约丝炭那件礼服……怎么会这样了。啊,你别哭了。我马上,帮你想办法。」
好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但现在都踏了半条腿进去,出去也不是。该怎么做呢。
老实说,我想转身离去。
可恶啊。我怎么就进去了啊。再冷静一点再行动吧,我这个笨蛋。
正当我在心里咒骂时,看到大使小心翼翼地抱着的瓷娃娃,长裙的裙摆裂开了。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帮您修一下吧。」
在我搭话的瞬间,一对疯狂的双眼立即转了过来。大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盯着我走了过来。
即使面无表情的大使和抱在怀里的瓷娃娃很不搭,我也不敢笑,把脸绷起来。被大使目光锐利地俯视,不知不觉紧张得咽口水了。
「能修好吗?」
「我对针黹很有自信。」
尽管声音因为威吓而多少有点颤抖,但总算露出了微笑。
谁要输给你了。
「那就好。不过,作业请在这个房间里做。不过记住,如果半汤不水的话,你可免不了处分。」
只是个娃娃而已,我反而益发好奇,到底能下怎么样的处分了。
嘛,我也不讨厌这种挑衅。这战帖我就收下吧。我就缝得完美无瑕给你看吧。
这一场在心里充满斗志的私斗中,我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大使在修补的途中似乎回过神来,断断续续地掰着拙劣的借口。
概括来说,这人偶是送给孙女的礼物云云。
不,刚才不是喊了约丝炭甚么的嘛。而且怎么看都不是新品,肯定是自己的吧。背上和脚底一定都写了名字吧。讨厌啦,好想找找看。
当然我是不会那么做就是了。我才不会说自己只是想稍微瞄了一眼。
没错,我是个能干的侍女。
过了几天,送走基努公国大使的卢卡里奥,一副好心情跑过来。
我停下正整理房间的手,就这样跟他聊了起来。
「出名难缠的大使居然欣欣得意地回去了,你到底做了甚么?」
大概是除了给娃娃的新裙子加上刺绣,又配合它制作了一些小饰品的关系吧。赞美约丝炭「真可爱」、「好美」之类的声音好吵耳。
不过这样的事实我不能说出口吧。
「他感到满意,我就高兴不过了。」
也许是知道我不打算说,卢卡里奥没有再问下去。
「这么说来,马上就要放秋假了,安娜小姐打算归省吗?」
「是的,预定艺术祭一结束后就回去。」
所谓的秋假,是指一年两次、为期一星期左右的长假。在社交季节的前后,大家都会陆陆续续休假。可有很多因为住太远而回不了去,选择留在在王都享受假期。
论距离的话,我家的领地离王都很近。可是由于路况不好,又远离了主要的公路,是人来人往很少的乡下。说实话,家畜比人口还多。
「你有跟谁约好参加艺术祭吗?」
「我没打算去就是了?」
「诶?」
呃?为甚么要吃惊?虽然我来王都两年了,可一次都没去过喔。因为不是很麻烦吗?那段期间收钱替班,对方能够休息,我这边也有临时收入,不就两全其美嘛。
「今年有马戏团来,我觉得会很开心喔?」
「马戏团吗?」
的确,听人说过到时会有街头表演之类的玩意。
「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
笑眯眯地说着的这话太意外了,一瞬间都不知道他在说甚么。
「一起?」
「嗯,和我一起。我有两张马戏团的票,你可以陪我吗?」
「如果是卢卡里奥先生的话,伴儿应该是任君选择吧?」
不如说肉食女子正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才对。但不知道为甚么,当我抬头一看,只见卢卡里奥正用柔和的眼神凝视着我。
「因为是你啊。」
隐含暗示的这发言,害我心跳加速了。
正因为你这种说法,才让误会的姑娘变多了吧。
不过,他这么随便邀约,能够不误会的女孩毕竟不多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
「太好了,我很期待。」
就陪着没人好选的卢卡里奥吧。看他好像很期待,甚至一早拿到了门票。
……难道说,是没办法跟想一起去的某人去吗?那样的话,就不该随便别人了。没想到卢卡里奥这样的好青年也会要面子啊。真意外。
「她知道这是约会对吧?为甚么会投来怜悯的目光了……」
「加油,还有下一次啦」心里为他加油的我,听不到卢卡里奥的喃喃自语。
◆ ◆ ◆
当然地,在王宫里工作的人,既有通勤上班的,也有留宿的。在超过一千人的佣人之中,大部分侍从或侍女都是通勤的。他们都是从王都的家通勤上班的。
而住在王宫宿舍里的人,既有我这样没在王都购置物业的人家、也有家境困难的人,而当中泰半都是单身的。
虽说是宿舍,也是建在王宫一角,不是独立出来的。只是因为入口很不好找,所以出入的人有限。而我的房间便是在那个宿舍之中。虽然不是很宽敞,但很干净,生活起来也没有甚么不便。更重要的因为是单人房间,所以乐得放松。
要是没有吵闹的朋友找上门来的话就是了……。
「好~想看哦!呐呐,小安娜,这可以吧?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你了。」
泪眼汪汪地鼓起可爱的脸颊、或是向上望眨着眼也好,这对着我这个女人是不管用的,你给我好好学习一下。不过,如果是爱伦的话,那就不是工于心计,单纯是天然而已。
「总觉得,不要。」
「为甚么啊。」
「是啊是啊,别那么小器嘛,我们都甚么交情啦。」
我一口拒绝突然闯进房间的那些朋友的要求后,爱伦便快要哭出来,而达莉亚则露出可疑的笑容。
「因为不是很好奇嘛?那个卢卡里奥・高斯安,到底送了甚么礼物给安娜了。」
抱着手臂后背靠到门上露妮,视线落在桌上的礼物箱上。爱伦也「嗯嗯」地不断点头。
没错。这个绑了漂亮绸带的箱子,正是卢卡里奥送我的礼物。
而且,箱子上面还写上了「达拉珀」的艺术字体。只是因为太艺术了,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原来是字。他是女装俱乐部的御用设计师,但同时亦以「达拉珀・工房」的新锐设计师而闻名。换句话说,既新颖又受欢迎,而且很贵。
为甚么要送我那种店的东西当礼物了?这我很想知道。收件人的名字有没有弄错了?
「哎,不过,也有可能送错了地方……」
「收件人的名字都清清楚楚写着安娜的名字喔。」
也是呢。我也看了三次。
收到莫名其妙的礼物,不是很可怕吗?哎,虽然还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就是了。
「好啦好啦,别再抵抗,赶快打开吧。」
我也很好奇里面放了甚么。好,就打开吧。
解开箱子的绸带后。大家都凑了过来。在众人屏息以待的目光中,我打开高级箱子,里面是一条高雅的连衣裙。
深红的上半身部份,用上同色的刺绣和蕾丝点缀,以深褐色的布绕出腰线。再叠加茶色系的雪纺而成的裙子,营造出漂亮的层次感。
不愧是达拉珀・工房。配色得体大方,却显得轻盈高雅。大家看到都发出感叹。当然,我也被漂亮的衣服迷住了。然后,同时感到恐惧。
这祰,绝对是很贵的吧!
而且,连搭配连衣裙的鞋子和手袋都一应俱全。
好可怕。总额会是多少了。
一起附上的卡片上,写着「期待下次约会」的字句。要我穿这个?
以前一起去买女装用品的时候,我穿了去年的退流行衣服。也许他还记得当时的事情,所以才顾虑到我吧。
但明明又用不着送我这么昂贵的衣服。嘛,因为我也没甚么时髦的衣服,顶多也只能把手头上的改装而已。
虽然很感谢,但真对不起他呢。
「好不容易,不如试着穿一下吧。呐?呐?」
「对对,我给你看看适不适合。」
「露妮,按住她手臂。爱伦,你来准备。安娜,站好别动。没事啦,不会痛的。」
「我自己来!我自己脱!……不要……啊,真是……不要脱啊。」
犹如遇上土匪一样,衣服被人剥下来,穿上新的连衣裙。
合身得几近惹人厌。合身得平时会留有空间的胸口部份也刚刚好。合身得连衬垫都塞不下。啧。
不过幸亏附上了短上衣,所以不至于太显眼,所以倒是还好。
「这不是很适合你嘛。好可爱,好可爱。」
「那化妆和头发也得弄了。要绑起来吗?帮你编辫子吧?」
「对对~。我觉得绑可爱点比较适合安娜喔~」
「唉?唉?等、慢……」
「要做就做到底喔。交给我吧。」
「我好歹也大概略懂嘛。是说,讨厌啦,化妆品是不是又变了吧?啊,用这个吧?」
爱伦和达莉亚玩弄着我的头发,露妮则拿起我的化妆工具。
为甚么这么有干劲了?大家明天还要工作对吧?
我的疑问被无视,一直待到莫名地起了干劲的爱伦她们满意为止,甚至还被迫答应「当天也会帮你打扮得可可爱爱的」。
本纳闷为甚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但临行时被要求「只要把高斯安大人的朋友介绍给我就行了」后,我就懂了。
虽然不能保证,但我就好好努力吧。这也是友情。绝对不是因为嫌麻烦。
◆ ◆ ◆
为期三天的艺术祭开始了。
因为有三天,第一天是史黛拉休息,第二天是米莲休息。由于和卢卡里奥的约会是在最后一天,所以我是第三天休息。
听说史黛拉要和老公、米莲则和未婚夫约会。真好啊。
我要和恋人约会哦──虽然很想这么说说看,但目前还没有这种计划。
「安娜也要和高斯安一起出门对吧?」
「只是代理喔。好像是对方去不了了。」
「他是这么说的?」
「虽然没很明确,但就是那种感觉吧?」
我这么回答后,史黛拉诧异地歪着头。
「虽然从来没听说过他有那样的对象。倒不如说,他待安娜的态度更是……哎呀,局外人吵吵嚷嚷也太不懂风情了。」
喃喃自语了几句之后,史黛拉似乎想明白了,趁着工作之余跟我说起了艺术祭的事。
艺术祭主要会在剧场所在的大道举行,而乐师在商店和街上演奏,画家也在画画。而除了剧场,其他地方也会举办戏剧和魔术表演,很是热闹云云。
史黛拉似乎会跟国王夫妇看同一出歌剧。听说第三公主和负责护卫的女骑士莉莉安大人也在,我差点笑了出来。
这是甚么。跟王妃和公主都发生了关系的女骑士在一起,这是甚么三角关系了。不,四角?太有趣了。而且剧目还要是《谜斯底里》,我都只能笑了。这不是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剧嘛。在说出轨的妻子为了真爱而杀死了丈夫嘛。
好搞笑。
真的,比起歌剧,我更想看国王他们那边的贵宾席啊。到底他们是怎么样的表情看戏呢?毕竟是比歌剧还要错综复杂的一群人嘛。
国王陛下,该说您是胆子大,还是迟钝呢?哎~呀,真厉害。
然后,来到艺术祭的最后一天。
比平时更早就被叫醒,被爱伦她们玩这弄那,距离约会时间只剩下一点点余裕,终算打扮好了。
…………累了。
真想就这样上床睡觉。
「怎么一副疲惫的表情,才刚刚开始呢!」
「谢礼只要介绍个好男人就行了。」
「没问题吧?有没有忘东西?有带好替换的内裤吗?」
达莉亚拍了拍我的背,露妮轻轻挥了挥手。爱伦,那个忠告是怎么回事了。我又不是会撒尿的婴儿或老人。
虽然反正三人只是盯上了卢卡里奥的友人吧,不过还是很感谢她们一大早就帮我打扮。即使是半强制的也好。
一大早就被爱伦她们弄得筋疲力尽,再加上来接送的卢卡里奥太过爽,甚至都觉得耀眼。而且,衣服怎么看都和我的连衣裙凑起一套。
这个,看起来不就像一对情侣嘛。这样好吗。不,送礼物的又是卢卡里奥,没关系吧。
「很适合你呢。」
「谢,谢谢你。」
明明只是社交辞令,有些害羞。好可怕啊,帅哥。
然后像行云流水般护送着我,坐上高斯安伯爵家的马车。接着上车的卢卡里奥理所当然地坐在我旁边。因为是两人座的车,会并排坐着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这太近了。稍微动一下肩膀就能碰到的距离是正常的吗?作为朋友的距离这没问题吗?
「对不起,因为其他人也出去了,所以只剩这辆了。」
「不,完全不要紧。」
毕竟立场上是坐人家的车,我也没有甚么可抱怨的。不如说,会对距离感感到困惑的我才该说抱歉。
可能是因为马车开动后震动的关系,身体一歪撞到卢卡里奥的肩膀。我慌忙想要离开,但卢卡里奥的手扶住了我的腰。
「太危险了,在到达之前就这样吧。」
在插针不进的距离下被这么轻语,我点头如捣蒜。
直到抵达前的那段短短时间里,都因为卢卡里奥的体温和飘来的香气而心跳加速,完全不记得到底聊了甚么。
因为祭典限制马车进入,所以我们在大道入口下马车。在他的护送下我才踏出车门,耳中就传来了音乐声。仔细一看,路灯和建筑物上挂着艺术祭的横幅,装饰得比平时更要华丽。
到处都满是人与声音。
卢卡里奥告诉我,代表艺术祭的旗帜设计,每年都是透过公开征募而选拔出来的。
今年画的是叼着剑的山羊。虽然形状和颜色都让人疑惑「这是山羊?」,但似乎就是山羊。跟我认识的山羊是不同种类的吧。而背景则是玫瑰。
艺术这东西我不懂。
「有甚么想去的地方吗?」
「其实,我收到了邀请函,所以想去欧伦商会叫作『缪斯』的店看看。」
米莲的哥哥在艺术祭前开的『缪斯』,好像是家很受欢迎的美容专门店。因为通过卖出配方的缘份而收到了邀请函。因为说只要出示这个就可以打折,所以不去不可了。
「好像是这边。」
确认了邀请函上的地址后,卢卡里奥把手搭在我的腰上,自然而然地走了起来。
娴熟的手法真令人佩服。是公事还是私下呢?但打听这个也太不识趣了。
目的地好像是旁边的一条街上。由于相连的小路是在两幢建筑物之间,所以有点暗。
这么说来,我又想起了春天时在这附近遇到暴露狂的不愉快事情。他有好好重新做人吧。嘛,就算下次再遇到,我也只能选择无视就是了。
「怎么了?」
正想着无聊的事,腰被拉了过去。
怎么了,这个近距离。
「对不起,我在想点事……」
「如果是在想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对不起,是暴露狂。
当然这我说不出口,只好含糊其词,笑着搪塞过去。
不如说,能不能别老是把我的腰拉过去了?因为我觉得最近好像长了点肉。
本来因为两人距离就像马车上的那么近而心跳加速了,只是一看到卢卡里奥那方向有一对男女在热吻的瞬间,一口气都冷却下来了。
你们是在哪儿发情了啊。
这里是小巷,人来人往的。
他俩只是靠在一边,压根儿没打算掩饰吧。但如果只是亲亲嘴还罢了,揉搓女性胸部的手和想要入侵裙子的手就完全出局了啊,出局。还有女人伸往下面的手也同样出局。
因为是祭典,所以才给我亢奋起来。
发觉到这一对后,才发现在幽暗的小巷里还有好一对相似的情侣。
是因为节日气氛才嗨起来吧,但你们别在路边开干。给我回家再干。或是去租个旅馆再干。你们这些暴露狂。
既然都是艺术祭,给我老老实实去欣赏艺术吧。
「怎么了?」
「啊,没事。我只是在想,人类在举办活动时的行为模式。」
「这是怎么啊。」
虽然卢卡里奥笑了,不过我有点认真地想啊。
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笨蛋,为甚么要在外面云朝雨暮呢?而且,为甚么,要在很大机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做呢?
这难道不是一种暴露狂吗?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我完全无视那些别说藏不住,根本就是一点儿也没打算藏的暴露狂,走了过去。
话说回来,卢卡里奥应该也注意到了,但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不愧是外交官。脸孔操作真纯熟。
当看到出口的大道时,前方看到一个看似迷路的女孩。正不安地东张西望。从服装上看,应该是家境不错的孩子。
看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候,个绅士走近了那孩子。看到那位绅士,我径直跑了出去。
背后的卢卡里奥说了些甚么,那个晚点再说,晚点!
「大小姐!!」
一叫喊之下,前方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探看发生何事。女孩子也看着我。
「大小姐,找得好辛苦啊。」
从绅士之中护着那女孩一样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是受您母亲大人之托来找您的喔。」
趁女孩吓了一跳,我赶紧抱起她,微笑着说:「好了,我们回去吧。」然后离开。背后传来咂舌声。
逃得掉就是赢了。快点快点。
「真的吗?能见到母亲大人吗?」
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我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回道。
「当然可以。您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有母亲大人或父亲大人的名字吗?」
「艾妮的名字就是艾妮啊?母亲大人叫艾莉,父亲大人叫拉尔夫喔。」
「哎呀,答得好,真厉害呢。」
「因为,人家已经五岁了。是个淑女了哦。」
好厉害好厉害,我称赞着挺起胸膛的小艾妮。偶尔嚼到舌头的咬字太可爱了。我看了看小艾妮的衣服,想看看除了父母的名字以外,还有甚么线索,但没有找到。要是有家纹之类的话就好了。
我左右张望,想着总之先去找巡逻的卫兵。或者是骑士。
因为祭典人潮众多,应该有一个骑士团在巡逻警备才对。目标是骑士团的黑底红线制服和胸前的鹰徽。
「安娜小姐,到底怎么了?」
这时,卢卡里奥追了上来。
「对不起,因为看到这孩子迷路了……」
话还没说完,在卢卡里奥的后,看见有人好像正在寻甚么人。
我问小艾妮:「您认识那个人吗?」,她便开心地笑着说:「是莉姬啊。」
大概是艾妮家的佣人吧。
我走近莉姬那里,果然没错。小艾妮平安无事回到了家人身边。
离别的时候向我挥手的小艾妮非常可爱。
「那么,为甚么要用跑的呢?」
听到卢卡里奥问我,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走到路旁。
「有个男人想接近小艾妮,但长相跟某个各种风评都很坏的男人很像。所以打算先一步保护好她。」
搞错了也不打紧。反而是猜对了才更可怕。
「很坏指的是甚么?」
「……是拐带小孩子。」
「那不是犯罪吗?」
「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看过他这样的男人在附近徘徊,或者在房子周围查探等等而已。而那男人工作的大宅,也传过一些奇怪的传闻。」
那全都只流于传闻。没有半分证据。更甚的是,那里可疑的宅邸主人,是个难以出手的贵族。
「但是,拐带儿童这样的大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喔。」
「因为多半隔个几天就放回来了,所以才没构成案件喔。」
「会放回来?没交赎金,还能平安无事回来?」
「是的。」
这是我从女仆间的传闻和推拿店里听到的。
有个会对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兴奋的贵族。很多人都知道那个变态贵族是谁。而且,也知道半吊子的方法是逮不到他。明明大家都知道他是黑的,却因为没有绝对性的确凿证据,没办法断罪他为黑。权力这东西真是棘手啊。
被盯上的都是幼小的孩子。
而且小孩子即使被拐走,也会在三天内寻回。会没伤没弄脏,拿著名为伴手礼的箱子,在家附近找回来。听很多小孩子说,即使到处被摸遍很不舒服,但男人对她们很温柔,又会让他们好吃的东西。
「没有人控诉他吗?」
「谁来申诉了?」
送上像是代价的昂贵物品、以及孩子含糊不清的证词。父母都不愿意因为闹大,给孩子和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无法返还的「高价伴手礼」,正是一种无言的压力。
取证困难,证据又几近没有。
结果,流言伏窜流传,无尽近乎全黑的犯人却处于放任状态。
女佣都带着不甘和愤怒。也有士兵愤愤不平。
孩子能回来已经算好了。听说在市民区被诱拐的孩子,几乎都没有回来。
「能问一下那个贵族的名字吗?」
「听说好奇心会害死猫喔。」
「因为我又不是猫。」
我看着他微笑的脸。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只是出于好奇心,还是不知道为妙。因为,你甚么都做不了。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有很多鹰朋友。」
「……可能会踩到狮子的尾巴吧?」
「正是叫醒小狮子的好机会哦。」
看着他微笑却又认真的眼神,我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贵族的名字。
听到这名字,卢卡里奥面不改色地呢喃了一句:「是吗。」
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
「虽然应该会花些时间,但孩子和父母应该都能安心走路了。」
我抱着一丝期待回答说:「那我不抱期待等着了。」
因为,对方是王妃的家人。
我不会抱期待。只是,打从心底觉得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 ◆ ◆
美容品店「缪斯」因为刚开业,店里客似云来。绿意盎然的店内灯火通明,布置得很受女性欢迎。虽然镜子的数量好像莫名地多,让我有些在意,但当看马上找到照着镜子看得入迷的哥哥后,登时全明白了。
看到自己调配的化妆品,装在漂亮的容器里出售,心里既高兴又难为情,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因为多亏邀请函的福可以享受到折扣,所以趁机扫了不少。
但看到卢卡里奥手里拿着剃须皂时,让我大受震惊。
是啊。毕竟是男人嘛,会长的东西当然会长出来吧。说当然也是当然的,但我一直以为他跟这种男人味的东西无缘,吓了一跳。真的都回头看了两遍。
无法想像他长了胡子的脸。杂乱的毛发或是茸茸的胸毛。……不,不,不带这个。我说不带就是不带。
不行,尽全力忘掉毛吧。
之后,我们在一家别致的小店,吃了一顿很多蔬菜的精致午餐,然后去了王都第二大的利贝特美术馆。
这间差不多一百年前由当时王妃建立的美术馆,以展示众多新锐艺术家的作品而闻名。虽然列举出了很多著名的画家和雕刻家的名字,但我顶多认识其中两个。
因为嘛,我又没兴趣。
与我无缘的艺术家说实在随便怎么也好,最重要的是,这美术馆正举办手工艺作品的展销。
虽然可以买下自己喜欢的作品,但会待展示结束后才交到买家手中。但是,手帕等小件物品好像可以即场买走。
喜欢刺绣的嫂子强迫我的作业,成果比我想像的还要好,所以我也拿出了作业中的挂毯和几件手帕展示。所以,我那应该早早卖了出去的挂毯,这一刻应该还在展示。机会难得,当然想亲眼看看展示的样子了。
「很期待会是怎么样的作品呢。」
「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狂妄,那可是我的力作。」
构图和颜色也很讲究。也把大嫂指出来的地方一一修正咩。我很努力了。
在美术馆一楼举办的展览空间相当宽敞,摆设了比想像中还要多的作品。和嫂子同样喜欢刺绣的人似乎意外地多。
展厅里不仅有挂毯,还有丝带和披肩等。种类真的很多,总觉得与其说是展览,更像是杂货店。
当中很多作品都挂有已出售的红色缎带。我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一边寻找自己的作品,只见最里面的空间,大家就像退避三舍似的,空空如也。
我一边觉得纳闷,一边走近一看,里面尽头的墙上挂着的,是我倾注浑身解数的作品。
为甚么都不逛这里了?我歪着头仔细一看,没挂上红缎带。
「诶?为甚么没卖出去了?」
真的假的?为甚么了?
在惊讶的我旁边,卢卡里奥也抬头看着挂毯。
「这就是安娜小姐的作品吗……」
也许是被挂毯的气势所震慑,他正看得入迷了。
「是的。是英雄王的太太莎美蓉,杀死情妇后摆上餐桌的著名场面。标题叫作《狂宴》。」
「狂宴……」
做起来可是很吃力啊。又要见上恋尸癖疑云的医师,又用上各种各样的红线,被大嫂劣评之后又再次修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完成了。明明为了衬托出配色和立体感,还好好做出了凹凸的说。
「为甚么会卖不出去呢?」
是位置不好吧?放这样的角落。是不是该跟负责人抱怨一下比较好了?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我听到身后传来惊呆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班尼迪克子爵。
哦,是甚么时候?
「为甚么了?这里是美术馆吧。」
「你想说甚么?」
哎,没想到会在美术馆这种叫人意外的地方见到你。而且还没带上甚么女伴,实属罕见的状态。
难不成这么搞笑,那个好女色、时刻总有着好几个恋人的子爵,竟然被人甩了?
「你刚才想着甚么很失礼的事吧。」
「岂敢了。」
「一定在想吧。」
糟了。也许是是因为秒答而坏了事,子爵用他那张漂亮得过火的脸嗤笑,踏出了一步。我也跟着向后退了一步时,一个可靠的背影护住了我。
「好久不见。听说今年是侯爵家主办的,但没想到连你也来了。」
「是父亲逼我的,说有空的话就去帮忙。」
「这真了不起。」
听了卢卡里奥的话,子爵耸了耸肩。
「比起这个,本来还想你也会带上女人真是少见,没想到偏偏是这家伙。」
「因为我会挑邀约的对象。」
「哦……你真是好事呢。」
「我建议不要总是认定自己的感性正常。尤其是牵涉到女性时。」
「的确呢。虽然我觉得不同的女性都各有魅力,但你的喜好跟我的似乎没有重叠。」
「闻名遐迩尤里乌斯没当我的竞争对手,这真是太庆幸了。」
两人应该都相识吧。看他们都和洽地谈了起来,我转向挂毯,检查是否有甚么不周之处。
作品没有污损。也不是挂歪了。多亏了嫂子的严格指导,做工也没有问题。
为甚么卖不出了。
果然是位置问题吧。放这种角落会很难发现嘛。这个了隆重点摆到正中央会比较好吧。
脑海里思索着的我,耳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美少女,正仰望着我的作品。
怎么说呢,是个品味非常独特的孩子。
光滑的黑发上戴着一顶小女帽,帽子上挂上了黑玫瑰和深紫色的面纱。接近黑色的紫色连衣裙上,挂上了跟帽子一样的黑玫瑰、还有黑色的蕾丝和荷叶边。交叉扣起的手上,戴上了绣了玫瑰的黑色蕾丝手套。全身上下几乎都是黑色。
化妆也很独特。画得很粗的眉毛。剪成一字型的浏海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周用黑色眼线画上了一圈。眼影则是闪闪发光的红色,而卧蚕则是淡淡的白色。小小的嘴唇的颜色是深红色。
因为皮肤很白,所以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显得很突出。
明明无论是颜色还是化妆,都像童话故事里的魔女,但可爱的衣服和容貌,却让她显得像个黑色的瓷娃娃。
「好漂亮……」
她双手交叉,仰头看着挂毯说道。
噢,终于有会理解这作品的人了。
对吧对吧──我在心里赞同。
她的脸颊染成绯红色,吐了一口气。
「太漂亮了,血的层次多么美丽啊。失去血色的人头也很漂亮,让人毛骨悚然。」
恍惚的表情,挖起了封印起来的那个不妙医师的记忆。怎么回事呢,一阵不安掠过心头。
「明明要是再调暗一点,再阴森一点就更好了,真遗憾了。」
「啊?不不不,这个亮度才好啊。明亮清爽的背景,不是更能映衬出疯狂的餐桌吗。」
听到她遗憾的声音,我不由得反驳道。因为,这一点我可不能让步。题材阴森的画也太老套了,不是很没意思嘛。
美少女惊讶地看着我。也许是化妆的关系,眼力真不是盖的。
「是吗?把莎美蓉对丈夫的爱憎交织画出黑色漩涡,这样不是更合衬吗?」
「这个场面,是对情婿的复仇和对丈夫的反击。隐藏在心中的感情便是餐桌。明亮的背景只是戴上的面具喔。」
「嘛……是啊。原来是这样诠释的呢。正因为看不见亮光中沉积的浓浓恶意,才更能激发想像力呢。呵呵。很好,这很好啊。嫉妒和忌恨全都藏在心里,像圣女一样微笑的恶女。这样的解释也很棒。呵呵。」
哦。似乎自个儿启程到哪里去了。
说实话,其实我没有想得那么深。只是想着弄明亮点映衬出餐桌的凄惨、或是弄白点更能对照出血红色这样而已。场面我也选了比较重视冲击力的。
虽然我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千万不要给自个儿深入解读的她泼冷水。我是蚌。
盯着挂毯看了一会,她的红唇画出了一道弧线。看到她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嫣然笑容跟她这么相衬,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要这个,你去办手续吧。」
美少女指了指挂毯,一个穿着简朴的黑色连衣裙的女性便悄无声息地走出来,和旁边的职员搭话。应该是贴身的侍女吧,存在感那么薄弱,吓了我一跳。
被搭话的职员和周围的人,不知为何扰攘起来。
我懂的。因为一直都感受不出她的气息嘛。当然会吓一跳了。
这时候,子爵插进我和她之间说道。
「不好意思,女士,您是认真想要购买那件作品的吗?」
失礼的是你这番话才对吧,真想敲一下子爵的头说说他。就连职员也问:「真的没搞错吗?」
咦?原来是惊讶那一边吗。
「是啊,你没听见吗?」
感谢惠顾。
「那么,请允许我在这里办理手续,手请给我。」
很快恢复正常的子爵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来,提出护送。
防守范围也太广泛了。虽然很想问一下他对象的年龄范围,但我有预感他会回答一个吓我一跳的大范围。
总而言之,希望你不要做出会被卫兵逮捕的行径。
啊,被拒绝了。咕咕,活该。
「卖出去了呢。」
「卖出去了。」
卢卡里奥自言自语道,我也鹦鹉学舌般地嘟囔道。两人不知怎的觉得莞尔,相视而笑。
「用红酒庆祝吧。」
我盯着他伸出来的手,手叠了上去。
「你请客吗?」
「当然。」
对晚餐更添期待的我,愉快地和卢卡里奥一起去美术馆欣赏。
后来才知道,买下画的人,是被称为「奈克洛兹魔女」的奈克洛兹男爵夫人。
那副外表,居然已经过了三十岁,我心中只有惊讶。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让我更是吃惊。
因为外表的关系,有人流传她施了黑魔法、和恶魔缔结了契约等等的奇怪传闻。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愿我的挂毯不会被用在奇怪的事上。
在美术馆举办的近代绘画展,虽然看不懂,却很有趣。
圆形和方形叠在一起的画、有人在汹涌的波涛中溺水的画、在白色画布上画了一条凹凸不平的线的画等等,即使听了解说还是弄不明白。
艺术真难。
离开美术馆之后,我们走在大道上周处逛。
路上有演默剧的、拉小提琴的、写生的,形形色色的人。其中看到个以为是座精致的雕像,走近一看时忽然动了起来,害我「呀」的一声惨叫了起来。是人类的话,希望你至少能眨一下眼。
一如祭典,又热闹又华丽。
太阳落山的街道上,渐渐点起了灯。在万千灯火的照耀下,大道呈现出截然不同,略带诗意的面貌。
搭在剧场一角的马戏团帐篷,便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平时是个广场的那里,有一顶巨大的三角帐篷,小丑就在入口查票。卢卡里奥把票给他看了,他便用滑稽的动作以示欢迎。
在帐篷的中央,有个凹了下去的舞台,上方围了一桌桌的席位。我们被带到靠近舞台的一张桌上。
一待我们坐下,就已经送上了香槟。没想到,竟然是边看马戏边吃晚餐。是要看还是要吃,你给我挑一边啊。虽然一开始我是这么想,但实际来到之后,心里还是很兴奋。
「对不起,没能抢到最好的座位。」
虽然被道歉了,但毕竟也是正面席的邻座,要观赏也不成任何问题。
「这位子已经够好了。卢卡里奥先生之前也看过马戏吗?」
「嗯,不过跟女性一起看,今天还是第一次。」
被他盯着这么一说,我的脸庞都烫了起来。明知道是社交辞令,但还是会很难为情嘛。
不过如果是由子爵说出同样的台词,我一定会笑着说「少骗人了」吧。
第一次看的马戏,有趣得无可挑剔。
高空走钢丝、可爱的小狗表演、让人捏一把汗的掷飞刀。虽然第一次看到狮子有点害怕,但若不是视野中看到有个变态对挥动鞭子的驯兽师投以灼热的眼神,我猜应该会更加有趣。
小丑们一边嬉闹,一边在舞台上做出种种滑稽的动作,逗得观众发笑,还跑到观众席上分发上主菜前的清口小菜。
在之后上主菜时,随着歌声,舞台漂亮的女人伴随着歌曲沿着一根杆子转动、或是利用垂下来的布条倒转身体,优雅地婆娑起舞。
原来人可以动得这么优美,我都感动了。
虽然有点太晚,我这才明白这里的票为甚么这么快就卖光了。难怪米莲她们会那么羡慕了。
卢卡里奥原本想邀约的人到底是谁呢。是茶会的成员?还是工作上认识的人?难不成,是小洛蒂?
好在意。虽然很在意,但这不能随口问他吧。
跟我复杂的心情相反,甜点的巧克力蛋糕非常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