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音一直助攻我和小山，希望在她消失之后我能和小山在一起。而她这样做的理由，我时至今日终于是懂了。



但是，果然还是不对啊凪音。那家伙对我来说要更加重要……



「可是哭泣……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流出眼泪来呢」



就连视而不见这件事情，我都视而不见了。事到如今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而且，我上一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已经记不清了。



「啊，如果凪音你在的话就好了」



——我还是说出了口。



啊，是啊，出去玩也好，旅行也好，电影也好，每天的工作和吃饭也好。甚至就连哭泣也好，如果没有你在话，我根本就没法……



我走进了凪音的房间里。那里没有留下任何的味道。



也没有任何有人曾经生活过的证据。



但是，毫无疑问，凪音一直生活在这里。



「那家伙要是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生气的。肯定会嘲讽我说什么“阴暗”“死处男”之类的。到头来，没有凪音在，我根本就没法过上什么充实的人生」



我光是待在她的房间里，我就能想象到她会这样怒吼我。



「不要在别人的房间里愁眉苦脸的啊！」



「可是啊，没有你在的话，我对每天的行程都感觉困惑啊。购物也麻烦得不行。我也没有心思做菜。为什么要为了自己一个人做出那么精致的东西来啊」



我在超市里很多次都想要向着便当伸手。但是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旁边盯着我，导致我总是买不下手。



不管是讲究香料也好，还是练习料理也好，那些事情都不过是在麻痹自己而已。如果不这么想的话，那我就连做都做不出来。



「好吃的东西无论怎么吃都好吃，你就这样想不好吗」



「就连那部动画片也好，在凪音你离开了之后，我一直都有在看的。里面有很多有趣和感动的情节，可是自己一个人看总感觉有些不对味。」



动画和电影，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都看了好多好多。



既有有趣的，也有无趣的。可是如果凪音在的话，那么我们一定会相互倾述感想，让那些时间都变成有价值的东西。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什么东西都无法留存在我的心里和脑海里。



不管是美丽的景色还是美妙的音乐。所有东西都殊途同归。如果不通过凪音的眼睛，不借助凪音的内心，我一个人就连感动都做不到。



「凪音，我好想你啊……」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忧郁的感觉。啊，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到头来，不管是好与坏，我的心动都总是与凪音有关。



这么想到的瞬间，凪音哭泣时那鲜活的脸庞在我的脑海中闪回。



我的眼泪彻底决堤了。



「啊～要是凪音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会生气的」



就连她怒吼的声音，我现在也无比地想要听到。



「我没有违背和她的约定。我很幸福」



是啊。



可是好痛苦。我痛苦得不得了。



她留下的伤痕是那么的深刻和鲜明。



但那毫无疑问也是我和她曾经共同度过的证明。



和我之前那仿佛在眺望着逐渐凋零的蜡烛般的人生不同。



那是无比通畅的，幸福的伤痕。



「果然，我还是好想你啊，凪音」



“笨蛋”



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笑着这样说吧。



小山在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和我来往。



嘛，她也是个成年人。在职场上还是一如既往。



「那个，优人，早上好」



但是不行，她的笑容很是僵硬。



「小山，今天下班之后要去我家吗？」



「诶…………？啊，好的」



小山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最后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山来到我家，依旧隔着桌子和我相对。



「……优人你今天是有些事情想要和我说对吧？」



「嗯，是的。嘛，不过真要说出来其实也就只有一句话。我之后大哭了一场」



「怪不得」



「嗯？」



「我觉得你好像放松了一点了」



这家伙，还真是能看穿别人的内心呢。



「一切都正如小山你说的那样」



「嘛，那个时候我也觉得挺抱歉的」



小山有些垂头丧气。



「我一开始是想让你动摇，问出你的真心话。可是优人你意外地顽固，所以我觉得普普通通说也行不通。但是我失败了。我脱了衣服，抱住了你，大脑一片空白。看来我还是不能采取那种策略呢」



嘛，突然间脱衣服抱上来也确实是有点那啥了。



「不过我也觉得太好了。啊，我说的不是你脱衣服那事儿。我指的是被小山你扇了一耳光。你让我知道了自己果然还是喜欢凪音喜欢得不得了。如果继续那样逃避下去，也许终有一天会迎来极限吧」



小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老实说，我看到优人你那副样子，就觉得不能再放任你那样下去的」



「放任？」



「嗯。要是我放着你不管的话，可能你就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你甚至有可能会看到我就想起小凪音，然后搬家或者是换工作了。」



……嘛，真的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我是优人和小凪音的朋友，所以我有着监视你的义务，我不会放任你这样子的」



哈……凪音。你果然搞错了，这家伙不是正确的人选，至少不适合当恋人。



因为那是我重要的朋友啊。



「迄今为止，我对于所谓的朋友，都只是浮于表面般的来往而已。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可是如果小山你能和我成为好朋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告诉我。我也想被你依靠一下。不过也许并不可靠就是了」



小山先是一愣，随后脸马上就红了起来。



「枫」



「嗯？」



「既然是好朋友的话，那么用名字喊我不也挺好的吗？就像是你用名字喊小凪音那样」



「啊，嗯，这次谢谢你了，枫」



「嘿嘿，这样子果然还是会害羞呢」



自己说的怎么自己还害羞起来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其实也是我的自作主张而已，不需要道谢的」



「自作主张？这是什么意思？」



小山像是在忏悔般地开口说道。



「我其实还挺不信任人类的。什么喜欢啊，爱啊之类的，我都是在心中冷眼相待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爱情。直到看见了优人你和小凪音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真正的爱」



我和凪音吗？



这毫无疑问都是因为凪音吧。因为那家伙是个幽灵。



小山……枫对于人的内心十分的敏感，所以大概能看见很多不该看见的东西。



也许在枫眼中，我和凪音的关系，看起来就如同是童话故事一般。



「但是，就算小凪音已经不在了，我也依旧相信，人的喜欢，是可以持续下去的。我也想让优人你继续见证下去。就算受再多的伤也好，就算让自己遍体鳞伤也好——对吧？非常的自作主张吧？」



枫有些为难地笑着，如此坦白着。说一切都是自己的意思。



「……这样啊，不过，要是我遍体鳞伤地哭出来了，你会来安慰我的吧？」



「诶？这个……」



枫想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地站起身来。



她走到了我的身旁。



「好了好了……这样子可以吗？我还没有怎么安慰过别人呢……」



枫有些拘谨地摸着我的头。



「啊，嗯。哈哈，不过，我很开心哦，谢谢你，枫」



「嗯，干这种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害羞呢」



枫满脸通红地挠着自己的脸。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在想自己应不应该把那件事说出来。



这是一个我难以启齿，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其实，我心中对于凪音的那些记忆，已经开始渐渐消退了」



「诶？」



「毕竟那家伙是个幽灵啊。我并没有通过眼睛和耳朵真切地捕捉到过她。她的声音，面容，我几乎都没法想起来了。」



所以，哪怕只是一瞬也好，在我回想起她哭泣着的面容时，我还挺高兴的。



我明明记得和她聊过的天，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情。



可是，我却想不起她的模样了。



「就连她穿泳衣的样子我也已经想不起来了，真的好气」



我当时可是承受了多大的羞耻才给她选出那套泳衣的。



「这样啊，所以优人你才那么……」



「……也许吧」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自己忘记了她。不管是逐渐忘却也好，还是无法遵守约定也好，都让我很害怕。



所以，我拼命地逃避着，视而不见着。



到头来，我还是如此的丢人。没有凪音在，我就真的只是个废柴。



「那我今后会更加努力地去安慰你的」



枫用双手来回摸着我的头。我感觉有点被当成狗了。



「谢了。不过上次的那种事情真的别再来了啊？我也是个男人啊。而且要是我真的起了歹念你怎么办啊」



「诶？你说的是做爱吗？那就做呗，然后做完了我就一刀捅死你，之后自己再跟在你后头去死」



「很吓人啊！」



「开玩笑而已啦。优人你哪来胆量干这种事情呢。你是个胆小鬼嘛」



「要你管？」



嘛，不过这确实也是事实无法反驳就是了。



真是的，女人还真是恐怖。不管是凪音还是枫，我都感觉赢不了她们。



「对了，优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



「你之前说的那个，交换了联系方式的老朋友……那个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嗯，说是朋友，但其实是以前的女朋友呢。高中时候交往过的女朋友」



「我就知道。所以她是打算约你出来再聊聊之类的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偷偷地从你背后看到了手机屏幕」



这家伙……



「所以你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这不是废话吗。



「壬生」



下一个休息日。我就和壬生再见了一面。



地点还是和上次同学会的时候一样，但是中午的时候那里会变成一个时尚的咖啡厅。



「好久不见啊，佐藤」



壬生比起上次见的时候，穿着一身清爽和简单的衣服。



「所以是有什么事情呢？特地约我出来吃饭」



「我不是说了吗？谢礼，感谢你上次送我回去，最近还和我聊了这么多」



壬生还补充了一句“今天还让你这么大老远地过来了”。



「没什么好谢的。聊天的话再怎么聊也无妨。成年人情况是很复杂的」



这还真是，活着就会有很多事情。



「……成年人吗。不过以前佐藤你也会听我抱怨和商量事情呢。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的」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我已经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了。我确实记得自己在教室里听过壬生抱怨将来的苦恼。



「虽然你几乎从不踏足别人的世界，但是面对我的牢骚话和商量，你也总是会耐心倾听。所以我就想着如今的你会不会也是这样呢，就试了一下，看来你还真是没有变过呢」



可是，那难道不是因为没法好好地成立对话，所以才随便地应付一下吗？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只是在倾听而已，没什么用的。」



「嘛，也是。至少那个时候真的是这样。我发现你其实对我既不感兴趣，也没有执着。不过，我也没脸说别人就是了。」



听来还真是刺耳。



「不过，长大成人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也许这样也挺好的。毕竟喜欢上一个人也挺辛苦的。对吧？不过不知道现在我们会怎么样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我们交往的话？」



「嗯。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吧」



壬生的表情非常沉着。



原来如此，这就是已经见惯男女之事的人的表情吗。虽然我也不清楚实际情况就是了。



「你知不知道一个在周日早上播出的，面向幼女的动画片？」



「哈？」



「你有看过吗？」



「没，没有？不过我倒是听过名字。那个动画片怎么了吗……？」



「我最近开始沉迷那部动画了……如果要交往的话，也许我会想要一个同样喜欢那部动画，能和我一起看的女孩子吧」



「…………」



壬生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



「哈」



她举起双手，叹了口气。



「真是的，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但你这个拒绝别人的方法也还真是有够独特的」



正确来说应该是“有过”喜欢的人。



不过。



「嗯——确实」



事到如今，我也还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甚至爱慕到让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我还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