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三 一不小心冲动了(2 / 2)




“也就是说,我在利用友情威胁你啊。我根据我的妄想,给了和渚君你过分的嫌疑。所以我想让你排除友情,诚实地说出真相。”



“要是我说不是我做的呢?”



“我会相信你的。然后就会再产生新的什么妄想,去怀疑别的朋友了。要是所有朋友都确认不是凶手了的话,接下来就会去找现在还不是朋友的人谈话了。先和那个人成为朋友,再去怀疑他。”



“………………你比我想象中坏多了。”



“虽然你可能忘了,但这里可是铁窗岛啊。”



我的话到这里就说完了,只等着和渚都回应。



而且也没有等太长时间。和渚静静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就算不用推理也差不多能明白,是要自白了。



“不错,我承认了。是我把小鸟杀了的。和你想象的大致相同。”



“…………这样啊。”



“我在天刚亮,没有人的时候把它的脖子折断的。没那么有趣真是抱歉了呢。”



随便了,在这方面不那么有趣也没关系。



退一万步讲,这种没那么有趣的事情,其实最好还是别发生。



“所以,我作为承认罪名的犯人,会听侦探的吩咐,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要揶揄我了。我要是能把奇卡布埋葬了,别的怎么都好。”



“这样啊,那我们就赶快让大家聚一下把事情说明白吧。”



和渚君站了起来,语气平淡地说着。



“我会包含动机,把我所做的一切都说明给大家。这样事件就就此解决了吧。”



“虽然确实是这样,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



“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的目的早就已经完成了。在这之后会变成怎样,都跟我无关了。”



准备向宿舍的方向走的和渚君立刻纳闷地回头看我。



因为我还是坐在原地。他像是在问‘怎么了’一样,歪了歪兜帽遮挡下的头,我弯起嘴角做出笑颜。



“我稍微等一会再去吧。反正也没办法立刻召集齐全员。”



“怎么,你也喜欢眺望大海吗?真高兴我们有同样的兴趣爱好。”



直到和渚君的身影被树木遮盖住,变得看不见为止,我立刻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靠近悬崖边,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呜………………呕………………”



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顾得上吃真是太好了。如果吃了的话,想必会把胃里的食物都吐出来喂鱼吧。



相对的,我没有吐出食物,而是吐出了涌上来的胃酸,我蹲了下来。



“呜……………………”



我不了解。



不了解关于别人的事。



明明不了解还去做什么推理。猜测着别人的事情,擅自用像是很明白的语气去高谈阔论。



身体为此产生了拒绝的反应。就像是为了惩罚自己一样,胃酸灼烧着食道。



等我再度站起来为止,足足花了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在这天的放学后,像是重现了早上的发生的事一样,‘明日的犯人’全员都聚集在了食堂里。



鸟笼和里面的尸体也原模原样地被放置在入口附近。不同的是,和渚君坐在食堂靠内的座位上,我们像是要包围住他一般坐下,座位呈半圆状环绕着他。



这就好像是等待老师读文章的学生们一样的构图,当然,现在并不是那样田园风的内容就是了。



“嗯,就是这样,杀害了小鸟的犯人就是我。”



和渚君的自白,就这样简单地开始了。



虽然学生们想异口同声地张嘴说些什么,但是和渚君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并没有让他们说下去。



“详细的作案手法啊,作案时间之类的,说实话怎么样都好吧?反而有一些我不得不说的话。



也就是说,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所以我从现在开始说明。“



说完这句话和渚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从哪里说更好懂呢。啊,对了——————”



和渚君冷不丁地开始说了起来。



“———————以前我家的味噌汤里一直都放青椒。”



和渚君的话听起来感觉很短又感觉很长,这一点真的很神奇。



这一定是,关于自己和别人的不同的话题,更进一步说是在讲自己究竟是什么的话题。



各种各样的特征都不过只是相对的,不暴露在世间就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不明白看不到的东西的不同之处。



如果不试着去确认的话,我就不知道。



虽然话题只是一味的在这一件事情上兜圈子,但是和渚君一定是抱持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诚意说出口的。我们则用我们的诚意,也就是说我们有的人一动不动,有的人在这一带来回走动,有的人闭上了眼睛,各自都采取着各自的姿势听他说着。



和渚同学的独白以一句“所以就是这样”画上了句号。



看似已经说完了,名鹰则第一个开口问出了她的疑惑。



“结,结果是怎么回事……?和,和渚君,你是想确认什么……?”



和渚君回答道。



“爱。”



这是高中生平时不会使用的那种词汇。



我们还是有点疑惑,而和渚似乎看穿了我们的疑惑,耸了耸肩。



“是爱啊。爱。我想确认一下,我们都称之为爱的感情,是否对每个人都一样。”



“这是什么回事,和渚!这又和你的罪行有什么关系呢!?”



幕贝的问题讲出了这里所有人的心声。



而和渚很快给出了回答。



“我一直以来记忆力都很好,从出生到现在的事情都能记住。”



他说着低下了头。



“说到底是我没有忘掉过事情。我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忘却。所见所闻从大脑中消失,到底是什么样子?”



从日常中就能窥见一斑,我想起了和渚他有超常的记忆力。



“所以我被称作‘明日的犯人’,被定罪为毁坏财物罪的时候,立刻就会这么想。我的罪肯定是因为我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因为,这可是一定会犯的罪啊。肯定是因为深深根植于我脑内的什么东西。”



在我视野的角落里同是犯了毁坏财物罪的名鹰吓了一跳。



但是现在谁都没有指出这件事。



“我活到这么大,已经理解了普通人是会忘事的。因为我的记忆力过于出众,所以总有一天会毁坏什么。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同为“明日的犯人”,我们都一样,多多少少会思考这种事。



到现在我们得到的信息也就只有罪名。只是确实我们会在未来成为罪犯。到底是我们体内的什么东西,让我们走向犯罪的未来呢?



“所以我在思考,我杀掉了小鸟。杀了它,把尸体放在这里,试着观察别人的反应。”



“所以我们刚才开始就在问这是为什么了啊!”



“原因很简单。让我看到你们面对尸体时露出的惊讶,悲伤,欢笑,还有种种的反应。但是,要我说我的真实感想的话,我并不理解。死亡,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和渚又露出往常的那平淡的微笑。



“我不是记住所有事情嘛。”



我已经无法立刻理解出他刚刚说出的话到底有多不正常。



果然,和渚最后像放弃了无法表达出来的东西一样,笑了起来。像是事先想好了应该说出的话一样,流利地说道。



“我是记得的。小鸟的样子,动作,叫声,全都记得。我无法忘掉。也不会淡忘。完美的存在着。所以到底,小鸟死了,在我面前消失了,代表着什么?”



我想到了,孤独这个词。



这是白夜形容“明日的犯人”的时候用的词汇。是和法律,也就是和人们的价值观的背道而驰。是让我们逐渐走向犯罪的根源。



“现在就在这里发生的事和以前在哪里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也是因此我才被叫做‘明日的犯人’吧。小鸟死掉也好,杀了它也好,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和大家都不一样。通过这件事我终于能够确认了,我对爱的定义和普通人并不一样。”



和渚完全将自己的孤独吐露出来。



“这就是我杀掉小鸟的全部理由。”



和渚说完,一段时间大家相顾无言。大家都在品味着试图理解着和渚的话。



但是大家都明白,有一些话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因为我们是会忘记的。死去的小鸟有关的记忆逐渐淡化,我们把这种缺失称作寂寞。



突然出现了咔哒的巨大声音。回头看去,是一直用椅子两只后腿着地坐着的田病突然把椅子坐正。



“感谢你说了这么多,也就是说你这家伙终于意识到自己疯了吧?”



“谢谢你总结,不过,你这么理解就好。”



“哈?我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呢。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虽然不是能用漂亮的辞藻来形容的状况,但这事情算是解决了。所有的谜团被解开,犯人也被找到了。



正当我们都站起来,要就地解散的时候,



“————诶?”



声音来自第一个回头的瓮屋。



她看着食堂入口那边,用手捂住嘴,看起来很惊讶。



“小鸟去哪了?”



所有人听到她的话都看向鸟笼。和我们刚进食堂的时候一样,鸟笼还摆在那里。



不一样的是,小鸟的尸体不在了。



“————诶?”



我急忙回想刚才的事情。应该不可能是和渚君做的。我们进来的时候奇卡布的尸体还躺在鸟笼里。



“是谁做的!?这不是有一点恶趣味的程度了吧!?”



幕贝把眼镜推上去,大声说道,但是没人回答。尸体不可能自然消失,肯定意味着是谁把尸体带走了,把它藏了起来。



然后友根就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大家都会想到的疑问。



“话说,什么时候丢的?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房间里吗…………?”



回答她的疑问的是绫卷。



“别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浪费我的时间了。即使尸体消失了,那无论是再找到尸体还是确定凶手,也都不是什么难事了吧。”



他用那胖胖的手指,指向我们。



“既然没人出去,那就每个人搜一遍身,再在房间里找一遍不就能找到了吗。”



“原来如此,那么最后怎么样了?”



在校园附带的仓库里,赖子老师对我问道。



我手里拿着曾经放着奇卡布的鸟笼。看着里面空无一物,我回答道。



“最后还是没找到啊。”



“这样吗?”



赖子老师旁边的放满行李的鸟足把身体稍微倾斜。虽然只是为了让老师方便工作,但那双足机械还是看起来很不可思议。



“嗯,那个时候大家都搜了别人衣服口袋,也找遍了食堂每个角落,但最后也没找到奇卡布的尸体。”



我把到调查之前做得努力都放在一边,只说了结果。当然会有人讨厌搜身,所以还需要很多时间说服他们。



现在是得到“找不到”这个结论之后不久。我来处理失去了用途的鸟笼,正好碰到了在整理仓库的赖子老师。



“真奇怪啊。所有学生都在食堂啊。没有举止奇怪的人吗?”



“我们倒是没有互相监视,也有人在说话的时候动来动去。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人靠近鸟笼,是不是能注意到。”



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在食堂里说话的和渚身上,就结果而言也不是很好。因为很少人会特意回头看鸟笼。



“但是即使把小鸟的尸体从笼子里拿出来也无济于事吧。即使藏在食堂某处,之后都应该会暴露的吧。”



“嗯。要是带出食堂了或者之后从食堂窗户扔出去了呢?”



“我觉得要是这样怎么说也会有人注意到的吧。”



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会有人意识到。当然,没有一个人提到有这种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这只叫奇卡布的鸟的尸体突然就消失了对吧。”



“…………………………是这样的。”



明明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是却实际发生了。



赖子老师像是感觉不可思议一样歪着头纳闷地想了一会,好像最终跟我们下了同样的结论——只能放弃。



我让鸟足直立起身,将鸟笼放置在高高的架子上。



“话说,你能告诉我这么多事情,作为老师来说我感觉很意外。”



“是吗?毕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旷课的嘛。”



“要问赖子老师是站在哪一边的话,我自认为是站在学生们的敌对面的…………嘛,汤治君也是认为所有人都死了也无所谓来着?”



虽然我抱持的有关于站在哪一方的情感并没有如此积极就是了,我边想边苦笑了起来。



“这个先放到一旁。不如先说一些实际的问题。我想问问赖子老师有没有将鸟的尸体消除的技术存在。”



“嗯………技术吗。”



“预测未来呀鸟足之类,技术在日新月异地进步嘛。我想说不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正研发着可以在一瞬间分解尸体的细菌也说不定。”



“对于消除一个有机物的肉块的技术,我虽然心里有数……”



赖子老师边若无其事地说出危险的话语边表现出了疑惑。



“这座岛上是不可能使用这些技术的。”



“不可能吗?”



“说到底也没有将这项技术带到岛上,在这座岛上制造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与其这样想的话,不如想象在学生中有人曾经是相当老练的魔术师要更靠谱的多。”



干净利落的话语中有一半是我期望的,有一半是我不期望的。反正,如果是蛮不讲理的回答都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用超级高端的技术来做结尾。



但是,关于奇卡布的尸体消失的事好像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技术参与其中。



“…………………………哎。”



想到这我最终只能以叹了一口气做结尾。



“汤治君,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还要继续当侦探吗?”



“我觉得我大概不会当侦探了。”



在这次的事件中我深深认识到我并不适合当侦探。



大概,即使语木同学拜托我我也不会再当了,不过说到底,我也不认为忽然消失的奇卡布的尸体会再次出现。



好像是从态度上就看出了我意志消沉,赖子老师嘿嘿地笑了。



“果然,你们都应该死。既和‘特别课程’没有关系,也不在我们意料之内,只是普通的学园生活居然能发生这样的事件————”



在此时仓库的门被敲响了。



赖子老师恰好在这时闭上了嘴,门就这样开了。



“夕~日~君。收拾完了吗?~”



站在仓库外面的是语木同学。



“现在刚刚结束。今天…………就这样回去吧。”



“不要在老师面前堂堂正正地谈论翘课哦。”



“啊,老师也在啊。不行哦。夕日君,你有外遇~”



“鸟足也在哦。”



“那,我原谅你了~”



我们和赖子老师分别走出了仓库。虽然现在还是有课的时间,但是在那件事之后,我们完全没有余力集中精力学习了。



太阳西斜,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学校的三楼。



“话说,夕日君好厉害啊~”



“你指什么?”



“犯人。找到犯人的是你吧?”



“不是哦。我没能查明犯人。只是和渚君自己自首了而已。”



“即使如此,如果没有拜托夕日君,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吧~?嘿嘿。”



“是吗。既然语木同学表扬我了的话,那这样就好吧。反正都没能达成埋葬奇卡布的目的。”



“啊~这倒是哦~…………”



语木同学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朝她的脸看去。



虽然语木同学的表情一如往常,但是她的脸色却有些发青。她就好像是被风吹过一般,脚步有些不灵活。



“语木同学,你没事吧?”



“哎?你指什么~?”



“你的脸色发青。身体不舒服吗?”



稍微思考一下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宠物被杀死了这样的事,绝对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经历。再加上好不容易找到了犯人,尸体却消失了。



虽然说语木同学的脸上浮现着笑容,但是她不可能毫无感觉。



“…………果然,没有上课是正确的选择。我们回房间吧。”



“是啊~!那,我们回去吧~…………!”



她元气满满地登上了台阶,不知道她听到我的话是怎样想的。



不妙,我首先这样认为。



“啊,等等,语木同学!”



语木同学的脚步滑了一下。



“哎?”



“………………………………!”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人类,只要努力就能做成事’这样的感想。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展示出了自出生以来最灵敏的反应,我成功地抓住了语木同学的两个手腕,将她拉了过来。我将快要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语木同学拉回了走廊。



然后,我受到了反弹。



因为我把与我的体格不相上下的人用不好发力的姿势使劲拽了一把,所以这也是当然的。为了和语木同学错开,我的身体向前倾。



“……………………………………啊。”



我除了呢喃了一声便什么也不能做了。身体像浮在半空中一样踏上台阶的我,就这样踩空了台阶,摔了下来。



意识到摔倒了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幸运的是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左手腕的尺骨上有裂痕。”



仁崎老师对我这样说道。



“贴好膏药,包好绷带的话,就没必要打石膏了。记得不能拿重物。还有,身体的各处都有跌打损伤。记得吃止痛药。”



“那,也就是说?”



“就滚楼梯而言,你算是幸运的。这样挺值得庆祝了。”



好像诊断已经全部结束了。



在张开大嘴打哈欠的仁崎老师面前,我用左眼看向了左手腕。包在胳膊上的半反光绷带,给我一种只有那里换成了机械义肢的感觉。



“以后老实一点。你也不想再继续受伤了吧。”



“我讨厌痛。”



“还有,一直到完全治好为止你都要在保健室生活了。”



“哎?!”



因为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我发出了震惊的声音,仁崎老师不顾我的惊讶,径自站了起来。



“是在这么短的期间内两次造访保健室的你不对。如果受伤的次数太多了,有负责保证‘明日的罪人’的身体健康这项义务的我就要负监督不力的责任了。”



“虽然确实是这样………………”



“我在你的绷带里面装了‘保险’,所以你要暂时老实一点。”



“保,‘保险’是指什么?”



仁崎老师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径自走出了保健室。



保健室里最后留下的是老师的声音和她长长的尾巴。



“还有,这是你掉了的东西。”



为了抓住扔过来的盒子,我慌慌张张地伸出双手。



然后我注视着“砰”地一声关上的门,叹了一口气。



除了围绕着床的薄薄的窗帘以外,保健室的床与床之间便再无间隔用的东西。



我想起了最初来到保健室的那个晚上,仁崎老师应该也在这个房间里生活才对。



仁崎老师肯定没有考虑过,和美女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这件事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有着多么大的精神上的影响吧。



“希望能早点好起来。”



我玩了一下手上的盒子,里面传出了来回摇晃的细小的水声。感觉到右眼的上下睫毛在互相摩擦、我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闭上了右眼。



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夕日君~”



像是重复上演着不久前看到的光景一样,语木同学正探头窥视着保健室里面。



“还活着吗~?”



我边因为这样直接的问题露出苦笑,边挥舞着左臂给她看。



“老师说是骨裂了。很遗憾,好像不能因为受伤而上课缺席。”



“哎呀,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突然站不稳。”



“没办法啦。语木同学当时肯定也是大受打击了。”



边认真思考着为了今后锻炼身体的事,我边坐到床上。



我本打算将放置在那里的学生用的椅子让给语木同学的,但是语木同学却随意坐在了我的旁边。我对于两个肩膀几乎互相碰触到的距离感到有些苦恼。



“啊——,那个,语木同学,还是离得再远一点比较…………”



“但是你确实是因为我受伤的啊~”



她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边双手抱起了胳膊思考了一会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这样吧~”



语木同学向前伸出左臂。



她将左手的食指立了起来。



然后将右手包裹住左手的手指。



“嘿~”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手指用力扭断了。



她不假思索地用力,甚至声音都传达到了我的耳朵里。语木同学的左手食指向反方向扭断,手上的指甲还好好地在手上。



“哎,……………………………………哎?”



我呆呆地注视着她的行为。明明我能够理解语木同学折断了自己的手指这个事实,但是我却无论多久都无法接受。



在我的旁边,露出了淡淡微笑的语木同学显得有些腼腆。



“这样我们就相配啦~。虽然我也想让左臂骨裂来着,但是想制造出裂痕真的很难呢~”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在犹豫该从哪里指出一个大错特错的计算公式一样。语木同学虽然凭借着什么理由将自己的手指折断了,但这件事大错特错了。



然后,明明我还在惊讶着,看向这里的语木同学却不知道为什么睁大了眼睛。



“哎~,夕日君,眼睛!”



“眼睛?”



“右眼,怎么了~?这个不会也是在滚下台阶的时候受的伤吧~?”



在我思考右眼到底怎么了之前,语木同学把手放在了脸上。



她冲着自己的右眼,将手指弯曲做出钩爪状。



“那,右眼也————”



“——————等等!”



我发出了足以吓人一跳的声音。



在准备挖下眼球的前一秒,语木同学停止了动作。



语木同学的这张脸,和这张脸上依然还在的大眼睛映照出了我的脸庞。至此我终于理解了语木同学到底说了什么。



语木同学的眼瞳里映照出的我的脸。



右眼的眼窝是空荡荡的。



“啊——………………话说回来,我好像没说过。”



我好像没有特意跟别人说明过这件事。眼眶里面是空空的时候,因为我下意识地闭上了右眼,所以直到语木同学感到惊愕地瞪大眼睛之前的这段时间才没有被注意到吧。



我边用手遮住脸的右半边,边尽可能地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的右眼很久之前就没有了。跟楼梯无关,从一开始就是义眼。”



我打开了刚才仁崎老师给我的盒子给她看。



这里面放着从楼梯上滚落的时候掉出来的义眼。



“哎~原来是这样啊~”



边说着边点头的语木同学的反应是我理想中的反应。



也就是说对我右眼为什么是义眼的好奇心啊,对于空空的眼窝有忌讳啊这一类多余的事情,她一个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如往常一般露出了笑容。



“夕日君的眼睛是在哪里没掉的啊?”



“以前,发生了很多事情,被姐姐拿走了。”



“哎?姐姐吗?那你的姐姐呢?”



“被抓走了。现在在少管所里呆着呢。”



听了我毫不避讳的说明,语木同学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这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吗?”



“这是抓到了坏人吧~这难道不是特别好的一件事吗~?”



虽然我总觉得这个反应很异于常人,但是我也没有想要指出来的打算,只是点了点头作罢。



“也是哦,是啊。”



“这样我也不用把眼睛取出来了。太好了。”



“啊,对了。手指!要包扎手指!要赶紧去保健室!”



“夕日君,你晕头转向了吧。保健室就在这里哦~”



语木同学的食指逐渐染上了紫色,看起来也变肿了一圈。



“不,不痛吗?”



“痛~”



“那就不是笑的时候了吧!”



等我想到要用终端发消息给老师为止又耗费了一些时间。



我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别动哦,夕日。”



我倒在地上,姐姐骑在我的身上,用着特别冷静的声音说着。因为姐姐身体的重量,我无法动弹,但即使我能动我也无法做些什么吧。



在我的身旁有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爸爸和妈妈。



是就在刚才姐姐用菜刀刺死的爸爸和妈妈的尸体。



我只记得我当时感到特别混乱,并不记得姐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明白。”



姐姐发出了低语。



姐姐举起了右手。她的右手握住的小小的金属反射着光线,闪闪发光。



这是无论哪个家里都有的,非常常见的银色餐具。



勺子的前端正冲着我。



正冲着我的眼睛。



“你看,我不明白。”



姐姐的手慢慢地向下。



我只能看着她做出这番举动。我并不记得我有感觉到任何恐惧。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驱使着姐姐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夕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于是,勺子的前端,触碰到了我的眼球。



“啊,好痛——————!?”



我的梦被右手传来的疼痛中断了。



我猛地坐起身。即使我的脑袋睡得迷迷糊糊地,我也知道右手臂传来了剧烈的痛感。我擦了擦睡眼惺忪的左眼,想要看看周围的状况。



我的耳朵捕捉到了微弱的脚步声。



有谁出了保健室。



我理解到了这一点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了。我边看着就这样被敞开的保健室的门,边取出终端,用液晶显示屏的灯光照向右手臂。



“嗯嗯?”



我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映入我眼帘的东西却有些超出我的预想。



“……………………………齿痕?”



我的右手上有一个属于人类的齿痕印在上面,被咬破的皮肤正往外渗着血。虽然量不太多,但是却血流不止,血从保健室的床上滴落下来,留下了污痕。



“哎呀,这可不妙。”



“嗯………………。怎么了。止痛药用完了?”



隔壁的床上传来了仁崎老师的声音,看来是把她吵醒了。



我想起了白天的时候被老师提醒的事,将视线看向了手臂。



“老师。如果我现在受了伤的话,你会生气吗?”



“这大半夜的,你究竟做什么才会受伤啊………………”



我边对于梦里的回忆耿耿于怀,边回答出。



“我不知道。(*这里跟梦里姐姐说的‘我不了解’为同一句日语‘わかりません’)”



自从失去右眼的那一天开始,我变得看不懂他们了。



不,不对。是从一开始就看不懂。因为,从那天开始我明明就一直在思考,但是却仍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做出那样的事。



姐姐一直都很温柔,家庭关系也没有任何问题。



明明如此,姐姐却还是杀害了双亲,然后,将我的右眼夺走了。



结果,姐姐没有向任何人说出动机就去了少管所,只留下了变得什么都不明白了的我。我现在只要一表现出好像很懂别人的样子就会变得想吐。这份自负,这份自以为是的结果就是我空空如也的眼窝。



所以,我再次说出了同一句话。



“我不知道。”



就连想到好像弄懂了什么都如此狂妄可笑。



“算了。我给你治疗,你出来吧。 你到底受了什么伤?”



我听到仁崎老师的声音,正打算下来,在这之前忽然想到了方法。



我咬上了右手臂上的咬痕。



只要用轻轻留下痕迹的力道咬下去的话,我的右手臂上应该也会留下我的齿痕。但最终我的齿痕,比最初印上去的齿痕大了一圈。



一直想到这一步,我的口中有血的味道弥漫了出来,我不假思索地伸出了舌头。



“哎——”



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



是来自我旁边的声音。



“语木。”



即使听到了不耐烦的声音,语木同学也没有打算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正在今天的早饭——咖喱手抓饭(印度料理)上固执地挥动胡椒瓶。



胡椒瓶每被挥动一次,咖喱手抓饭上就会洒落上一层红色的粉末。



“语木!”



再一次被幕贝君喊住的语木同学终于缓慢地抬起了头。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让咖喱手抓饭变成这样,对做了这顿饭的友根很不礼貌吧!”



实际上,语木同学面前的咖喱手抓饭已经变得通红一片了。



“哎~,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吃啊~。灯花酱也完全不介意的吧~?”



“………………………………。哎,啊,对。”



虽然同样坐在食堂的座位上的友根同学稍稍迟钝了一下后做出了这样的回应,但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在好好听人说话的状态。



她虽为我们做了早饭,但是今天的友根同学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是这个问题!这可是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啊!我是在说你的行为倒是正经一点啊!”



“不是很明白哎~”



“两位,冷,冷静一点。只要能吃得美味那就是最好的哦。”



“为什么这份危机感传达不到啊!我们身为‘明日的犯人’————”



把这句话打断的是椅子翻倒了的巨大声响。



不再吃饭的伊佐仓同学站起身,毅然决然地选择折返出去。用冰冷的视线看向幕贝他们,只留下了一句话。



“好吵。”



虽然伊佐仓同学平常就态度冷漠,但就这样直接走掉也实属罕见。幕贝君也表现出了些许惊讶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个,我刚才和伊佐仓同学擦肩而过了………………”



因为没有任何人打算回应她的样子,所以我开了口。



“稍微发生了一些事情。”



“是,这样吗。穗管同学今天好像也不打算出房间了,我很担心。”



我正在陷入用筷子吃这些颗粒分明的米饭的苦战中,正因为目前是这样的状态,所以我没有再接着回话。



今天从早上开始到处都是这样的氛围。



没有余裕。



大家都在互相试探着。



稍微的意见相左都有可能发展为产生口角的地步。



昨天,和渚君的事件被解决了。但是,就算真相已经明了,发生了事件这件事本身却无法消失。这个事件成为了突出的标志。



标志着身在这座岛的我们是异常的这件事。



至今为止我们都做出在过着正常的高中生活的样子。我们做出了除了身为普通高中生应该留意的事情以外什么都不去在意的举止。



但是,这样的默契已经被打破了。



因为最初的事件已经发生了,所以开始想象下一次的事件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这个岛上存在的所有的学生都确确实实地会成为某个事件的犯人。



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氛围。



不和和警戒像是静电一样在空气中蔓延。



如果用非常简洁的话语来讲,那就是非常不妙的氛围。我边掺杂着叹息,边吃着咖喱手抓饭。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终端收到了信息。



“哦~?”



边说着边歪过头的语木同学也同时收到了信息。不如说是所有‘明日的犯人’都同时收到了信息吧。有几位身在食堂的人,在同一个时间点也做出了在意终端的样子。



虽然我们知道这样不是很礼貌,但还是叼起筷子,把手伸向终端。



信息里有赖子老师的名字,还有简略的要求。



“‘特别课程’开始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