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约翰与赛菈菲娜』(2 / 2)
青年觉得自己彷佛听到了某人的声音,于是开口询问,但没有得到回应。
当约翰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术式成功了。」
约翰恢复了意识。
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非常难过的梦,但是内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来自户外的朝阳,使得被抬回床上休息的约翰眯起了眼睛。
「⋯⋯啊。」
伸出手之后,青年才突然察觉,自己的右手确实有了感觉。他看向该处,发现肩膀处已经长出了一条银色的手臂。虽然这条手臂非常沉重,充满异样感,但手指能够随心所欲活动,无庸置疑是属于自己的手。
「魔神器『维尔姆的真腕』。」
梅尔迪莎轻抚那条手臂。约翰也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触感。
「虽是已经失去力量,变成无用之物的魔神器⋯⋯不过,你成功适应了。恭喜你,约翰。你名副其实地掌握了可以和她见面的资格。」
「这样啊。」
青年将手放上腹部,传来了令人不快的黏腻感。原本应该铺着乾净纯白床单的床铺,现在已经成了宛如泡在血海之中的鲜红色。约翰自己的身体也是如此。
「⋯⋯哈哈,真是不得了哪。这些全都是我的血吗?简直就像是原本便穿着红色的衣服一样。」
梅尔迪莎的眼睛下方也出现了让她看起来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非常深刻的黑眼圈。约翰心想,她多半是一直陪伴在侧,照顾着承受魔神器反动的自己吧。梅尔迪莎也跟自己一样在浴血奋战。
「即使术式成功,但倘若你衰弱至死的话,依然毫无意义。先休息一阵子吧。我也已经耗尽体内所有魔力了。」
然而,约翰摇头否定。
「不要紧,我们走吧。」
「⋯⋯你还正常吗?真想让你看看自己在术式施行期间的模样呢。」
「我才刚从鬼门关前回来,很难说自己正不正常耶。不过,现在就此睡着的话,我也会怕啊。一旦休息,让绷紧的精神放松下来,搞不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既然如此,我想先迈出脚步。」
虽然梅尔迪莎有一瞬间彷佛感到踌躇般皱起眉头,不过随即重重叹了一口气。
「好吧,快点去做准备。考虑到或许会有这种情况,已经安排好了顶级的马车。那辆马车的车资,大概就算你存一整年的薪水也不够付,应该可以让你静养吧。我也去召集其他人。」
梅尔迪莎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
「梅尔迪莎。」
看到对方停步转身,约翰这么说。
「谢谢你。」
然而,她的眼神却与方才不同,非常冷淡。
「⋯⋯我没有做任何值得你道谢的事。别忘了,从现在开始才是地狱。」
抛下这句话之后,梅尔迪莎就走出了约翰的住处。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没有必要的话啊──约翰边这么想,边坐了起来。下一瞬间,宛如活着遭到大卸八块般的痛楚窜过青年全身。眼前一阵昏暗,约翰不由得用力闭住眼睛。泪水从眼角滴落。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得在地狱待上一段时间了。」
嘴角甚至带着笑意的约翰翻身下床,站了起来。他拖着缠绕着四肢,宛如荆棘般的疼痛感,跨出了脚步。
「不过,就算一样是地狱,如今还比较像样。可以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比起在这个村子里只是继续苟活,内心逐渐腐烂的日子要好上太多了。」
寝室一角有个上面积满灰尘的巨大木箱。约翰一边护着右手,一边开启箱子上的锁,掀起箱盖。
沉睡在箱中的物品是青年以前穿戴的甲冑。在盔甲之下,还有一把收在黑色剑鞘中的长剑。
「最后,就只剩下你没被我扔掉啊⋯⋯搭档。」
约翰以左手握住剑柄,拔出剑后高高举起。阳光照耀下的剑刃闪耀着白色光辉,像是为了重逢而感到喜悦。虽然这把剑并不是拥有什么传说或逸闻的圣剑,但依然是曾经与青年一起旅行的同伴。
「我们现在就一起去见赛菈吧。」
一大早就在广场中教导孩童们剑术的男子,看到从村外走来的青年后,不禁睁大了眼睛。
穿着一身黑色盔甲的那个青年,右手戴着银色的护手,庄严而威风凛凛的步伐,简直就像是率领举国士兵的将军。
对方身后跟着一群身穿王国军军服的术师。照理说,那些术师应该全都是区区村民甚至不许与之攀谈的高官。
青年腰间的黑鞘长剑也不是他平时应付怪物时所用的那一把。男子还是头一次看到那样的武器。
对这副充满威严的姿态看得入迷的孩童们,发出了感叹的声音。萨拉斯这时才回过神。
「等一下,约翰!」
虽然感到畏惧,但萨拉斯还是开口了。他只能勉强挤出这句话。
「你要去哪里!又在自作主张了吗!」
约翰伸手阻止跟在自己身后,正准备上前回应的术师。
「大哥,我要为至今为止的事向你道歉。」
「你现在道歉也无济于事!」
「我从你那边学会如何使剑,为了想试试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地步而离开了村子。就这样把获得的田地以及家畜全都抛下不管,给老爸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就算是这样的我,村子也还是愿意再次接纳,对此我怀着发自内心的感谢。」
约翰鞠躬。萨拉斯则是咬牙切齿。
「这是什么话,不要说得好像我们是为了你着想才这么做的一样!你得一直留在村子里,为村子做牛做马!这就是你唯一能够赎清罪孽的方法!」
「是啊,就是这样。罪孽是必须清偿的。」
约翰露齿一笑。那是彷佛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宛如蓝天般的笑容。
萨拉斯抓住约翰的肩膀。
「喂!难道你又要离开村子吗!后面那群王国兵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什么你总是⋯⋯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决定啊!呐,你又打算半路抛下田里的工作不管了吗!」
「大哥,不是这样的。我现在正要确实去完成那天抛下的事。」
「约翰!」
喊声响彻了广场。
「不要忘记!你是这个村子的人!应该是要一直、一直在这个小村子里活下去的人!我不会帮你照顾那块田地!直到你回来继续赎罪为止都会放着不管!」
已经踏出脚步的约翰没有回头。
只是举起右手挥了几下。
「──谢谢你,大哥。」
萨拉斯发出像是感到傻眼的声音。
「那条手臂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手会⋯⋯?」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人欢送的情况下,约翰离开了生长的村庄。
约翰心想:六年前,当时对于未来还只怀着希望的少年,要是看到现在这副模样的自己,究竟会说些什么呢?
青年一直认定,多半只会感到失望或厌恶吧。
不过,现在的约翰,想法有了改变。
看到迈出脚步的自己,少年一定会以充满毫无根据的自信的笑容,说出「加油喔」的鼓励话语吧。
◇ ◆ ◇ ◆ ◇
离开村庄之后,青年一直在沉睡。
为了让失去的血液恢复正常,需要相当长的休息。约翰觉得,身体受到的伤害,似乎远比想像中更为深刻。
在两个星期的旅途之中,约翰一心只想着重逢的时刻。
这次绝对不会再离开你、要用一生陪在赛菈身旁──约翰一直在思考这类如何表明自己心意的誓言。
即使能够在轻飘飘的内心之中化为具体,随即就又被打掉重做。
我究竟想跟赛菈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希望赛菈如何看待我?为了支撑她,什么样的形式最为理想?约翰持续探索自己内心更深层的部分。
如果赛菈有困扰的话,希望能够助她一臂之力。想要支撑赛菈。希望能一直待在她身边。与赛菈共度一生。
这样啊,也就是说,我是⋯⋯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至今为止都始终没有察觉呢。
我⋯⋯
──爱上了赛菈。
为了与所爱之人共度一生,得怎么做才好,这种事任何人都知道。
所以,也就是说,我自己的期望,就是这么回事吧。
实在太令人难为情了。
简单地说,我一直──想要跟赛菈结婚。
在马车之中的约翰,忍不住以手遮着脸。他觉得,甚至还不清楚赛菈处于何种状况就怀有这种邪念的自己,是个非常不诚实的男人。
总之,现在就先休息,专心调养吧。
就只是想要跟你再次见面而已。
现在想要告诉她的,就只有这句话。
即使是抵达都城贝亚美尔的那一天,约翰也一直都在睡觉。对于梅尔迪莎拿来大量需要自己签名的文件一事,青年也只有模糊的记忆。
不过,再过不久就能够与赛菈见面了。
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 ◆ ◇ ◆ ◇
都城的范围比约翰居住的村庄要大上数十倍。位于正中央的就是贝亚美尔城。让人联想到巨大岩石的粗犷外观,源自于过去这个地方经历的战乱。
虽然从街道任何一处都可以仰望到巨大的城堡,不过,城堡地下其实还有着相当深的空间,存在着许多条错综复杂,无人知晓的地下通路。
众人此刻正处于其中一条通路上。
走下一段非常长的阶梯后,就是对外保密的城堡地下部分。这是一条古老得似乎无法判别完成于何时的石造通路。
沿路上的火把,彷佛从古代至今都不曾熄灭过一样,在黯淡光线中摇摆不定。约翰觉得,如果有人说这是通往冥府的入口,搞不好自己还真的会相信。
虽说青年并未感到畏惧,但身体就是拒绝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着某个极为恐怖的事物──约翰的本能发出惨叫,哭喊着想要马上返回村庄。这是已经脱离赛菈掌握的魔神器失控所造成的吗?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不得了啊。约翰用力握紧拳头。
「从这里开始就是我们无法进入的区域了。」
来到持续通往地下的阶梯尽头之后,梅尔迪莎说出这句话,停下了脚步。
「赛菈菲娜大人就拜托你了。」
「嗯。」
约翰简短回应,踏出了脚步。
他在通路中往前走。
青年感到难以呼吸,有种彷佛是在生物体内摸索前进般的惊悚感。从墙壁渗出的黑色雾霭,逐渐缠上约翰的四肢。有股自己好像会就此遭到溶解、吞噬的恐怖感。在强烈的头痛与呕吐感影响下,约翰不由得用手扶着墙壁。本应是石造的墙壁却有着宛如死尸般的触感,青年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银色的手臂发出些微光辉。虽然亮度只有如同遭到云层遮蔽的月光般微弱,但是,在光线照耀之下,黑色雾霭无声无息地消失。青年的身体状况也随即恢复正常。
「马上就派上用场了啊。」
约翰抚过银色手臂,感受到一股温热。凭藉着这股温热,他在冰冷的走廊上持续前进。
青年无法判断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在通路的前方,总算出现了光明。
同时,某个声音传入约翰耳中。
是歌声。
有人在唱歌。
歌声之中没有任何感情。这个严重走音,曲调与节奏都乱成一团的歌声,让约翰感到十分不安。
不过,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宛如受到魔神器之间互相连结的力量拉扯一样,约翰继续往前走。
青年想起梅尔迪莎说过的话。
『别忘了,从现在开始才是地狱。』
我究竟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面对缓缓增大的光,青年已经无法回头了。
就这样。
光笼罩了约翰全身。
阳光从空中洒落,让约翰有一瞬间差点忘记自己现在位于何处。
这里无疑是地下深处。青年抬头往上看,发现天花板全都是玻璃。他推测,阳光可能是从地上收集后送到这里的吧。
附近有水路,还有绽放的花朵。虽然风景宛如庭园般美丽,不过,这里终究是牢狱。在炼狱的最底层,囚禁着一个应该已经拯救了世界的少女。
青年寻找着受到诅咒的少女身影。不时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
找到了。
她正坐在一个特别高的台阶上,将未着鞋袜的脚泡在乾净的水中,抬头仰望着天空。
「赛菈!」
少女的眼睛动了一下。
曾经浮现温柔微笑的嘴角、显露出坚定意志的眼神、宛如聚集星光编织而成的耀眼金发⋯⋯全都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的嘴唇苍白,眼神无光,头发也褪成了彷佛生锈黄铜般的颜色。手脚变得骨瘦如柴,少女身上那件原本应该可以更加衬托出天生丽质的纯白洋装,现在反倒让她看来像个人偶。
「赛菈⋯⋯?」
这就是,那个⋯⋯?
少女宛如水晶球般的眼睛,映出了约翰哑口无言的脸孔。
存在于这个地方的人物,并不是打倒狂神,拯救了世界的勇者赛菈菲娜。
这里就只有一个精神失常,唱着走音歌曲的少女。
约翰踏入水路,边将水拨开,边逐渐走近赛菈菲娜。
虽然少女将视线朝向青年,但绝对没有看着对方。她的眼神没有焦点。
「我说,赛菈。」
没有回应。
连膝盖都已经泡在水中的约翰,来到了少女面前。坐在比青年的视线稍微高一些的位置,赛菈菲娜依然边望着约翰后方边唱歌,彷佛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的样子。
「我来这里见你了。一直想跟你见面,想跟你再说一次话。」
少女的胸前有着黑色斑纹。
这就是狂神的诅咒吗?
打倒了足以毁灭世界的怪物之后,又为了防止诅咒扩散,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
为何要逼她面对如此艰难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踏上这条像是在万念俱灰之中活着等死的路?
「赛菈,你明明就是个爱哭鬼⋯⋯。跟号称剑神的我第一次相遇时,不是用比试之类的理由向我挑战吗?不过你完全赢不了我,最后甚至已经搞到泪眼盈眶了吧?虽然你一直逞强说没有哭就是了。这样的你,实在不适合什么『为了世界而牺牲自己』之类的事啊。」
不对,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跟她讲这些。
「你大可逃跑啊,狂神什么的,放着不管就好了。世界又不是说马上就会毁灭。毕竟人类跟魔族都已经缠斗了一千多年,就算你不在了,还是会有下个勇者出现啊。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去赌命。」
不是这个。
「但是,你却还是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真是太傻了。什么魔神器啊,我才装上一个就以为自己会死,你居然装了三个?受点皮肉伤就夸张喊痛的你,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吧⋯⋯。呐,赛菈,你其实不喜欢这样吧?恐怖也好、痛苦也好,都是你讨厌的事嘛。这些我都懂,毕竟我曾经跟你一起旅行啊。我一直都很清楚喔。」
约翰握住了赛菈的手。
因为使剑而长出硬茧的手指,冷到无法相信是活人的手。约翰宛如对待宝石般慎重轻抚,然而,即使如此,少女仍然没有看向青年。
「老实说,世界会变成怎样,我根本不在乎⋯⋯我知道这么说肯定会让你生气,对我感到轻蔑,所以始终没说出口⋯⋯其实,只要能够保护你就好了⋯⋯所以,我觉得失去右手的自己没办法保护你,于是就逃跑了⋯⋯」
青年回想起两人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在王国举办的武术大会中获得冠军的约翰,受颁了「剑神」的称号。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只是想要变强而已。获选成为勇者伙伴的约翰,原本只怀有「如果跟随勇者旅行,应该就可以变得比现在还要更强」的想法。
『──你就是大家提到的剑神吧。明明年纪跟我差不多,但似乎已经相当厉害了嘛。对了,可以请你跟我比试一下吗?』
从逆光之中装模作样现身的少女,单方面向约翰要求进行比赛,但是一转眼就遭到击败。
『⋯⋯。怎么会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输给大概跟自己同年的人⋯⋯』
『你几岁啊?』
『十三。』
『足足比我小两岁啊。』
『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啦!啊呀、真是的!我还没输喔!比试现在才开始!对了,五战三胜!不对,先胜十场的人才算赢!啊,你为什么露出像是觉得很麻烦的表情!?不行不行,站起来站起来!』
对方再三纠缠。少年与少女一次又一次交手,最后,双方都耗尽了体力,在夕阳之中累倒在地。
『哎呀⋯⋯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真的很厉害呢⋯⋯不过,嗯,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或许可以,放心吧⋯⋯?』
少年转头,看见少女露出笑容。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约翰不久之后才得以理解。
在谒见厅再次见面的时候,少女穿在身上的,正好也是跟现在相仿的纯白礼服。面对眼前的绝世美少女,约翰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
『你可以发誓,今后愿意用那份力量来保护我吗?』
青年忆起了少女将脸凑上来低声细语时,脸上的促狭笑容。
现在回想起来,从那天开始──
约翰的剑就变得只为了一个人而存在。
「我⋯⋯」
约翰握住赛菈的手。
用力紧握。
即使无法传达给对方,依然想要表达。
「我,喜欢你。」
银臂发出微光。
约翰没有察觉这件事。
「赛菈,我爱你。」
青年就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对她坦白心意。
「在旅途中,我不知有多少次想跟你告白,然而,我不过就是个平凡的剑士,而你却是世界的勇者。不过,要是当时能够说出口就好了。我!对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还要更爱赛菈菲娜你!」
此时此刻,只有想要传达给对方的思念。
就在青年以彷佛重重敲击般的语气喊出这些话语的下个瞬间。
约翰的右手──「维尔姆的真腕」──窜过了红色的线条。线条发出耀眼光芒,以强光驱走了赛菈与约翰的影子。
青年有种彷佛体内某个东西被拉扯出来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他注意到自己差点就失去意识了。
虽然根据梅尔迪莎的说法,这个魔神器的功能应该早已停止,但是,无庸置疑地,它现在正在全力运作。魔神器发出的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在水面、大理石墙面的反射之下,光线将房间染成一片雪白。
赛菈的眼神有了光采。
「约翰。」
手。
「我好高兴。」
获得了回握。
「赛菈,你⋯⋯」
装在约翰身上的魔神器,究竟引发了什么样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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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菈要走下高台时,因为双腿使不上力,就此扑进约翰怀中。
抱着少女轻盈而柔若无骨的身躯,约翰双眼泪如泉涌。
青年内心满满的澎湃思绪,甚至到了产生「要是这样的时间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该有多好」的地步,让他说不出话。
眼中映着约翰面容的赛菈先开了口。
「我,守住了,约定喔。」
约定?
这正是赛菈一直想要表达的,送给约翰的话语。
『约翰──』
原本只是一直在内心之中不断重复的,那些往日的话语、笑容、悔恨,过去的一切。
全都被现在的她改写了──
「──为了你,我拯救了世界喔。」
约翰紧紧抱住赛菈。
放声大哭。
再也不会把手放开。
直到她将诅咒完全化解为止,五十年,不、就算是一百年、一千年,我也依然会陪在她身旁吧。
不是为了补偿,也不是为了赎罪。就只是单纯因为想要这么做而已。这次,一定要彻底完成自己过去想做的事。
「赛菈。」
因为,我是打从心底爱着她的。
「──我们结婚吧。」
拯救世界的勇者,遭受狂神诅咒。失去手臂的男人,站在她的身旁。
背负着放弃、后悔、逃避、过错,两人正要踏上满是荆棘的道路。
相信必定可以获得温柔和善的未来、无比幸福的日子。
彼此双手相系,并肩同行。
──与身为勇者的你,再一次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