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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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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像被恶灵附身般不停挖掘土地。



打开柜子门之后,我诧异地张大双眼。蓝色的影子在屋里跃动著。



白色的窗帘在月光下飘扬著,窗户大大地敞开。



我看著地上的床铺,其中一个是空的。我慢慢走近窗边,从落地窗走到外头。



我赤脚踩在庭院的土地。潮湿的草地让脚底一阵冰冷,像是被割伤般疼痛。



清澈的夜空中央殷挂大大的月亮,微亮的月光照在庭院,我环顾四周,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有个人弯著腰,苍白的月光照在背上。



瘦弱的背部像是生病的小动物,她的手规律地前后移动著。



纤细的指尖沾满泥土,她不停地挖、不停地挖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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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甲脱落,因挖掘而削去手上的肉。但是她不肯停手,继续挖著泥土。我终于理解那是什么状况,于是我飞奔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把她那受伤的手拉离地面。



「冷静点!结奈小姐!你在做什么!」



我大吼著,但是她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挥舞双手。



她默默地蹲回原来的位置,眼神黯淡无光,这时我才发现——



她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结奈小姐!」



——————啪!



我伸手轻轻地打了她一巴掌,她才眨了眨眼睛。



结奈的眼神恢复正常,她歪著头,恍惚地说。



「咦………………我………………怎么会在、啊!啊啊!」



她看著自己的手发出哀鸣。她刚才空手挖掘土地,双手沾满泥土与鲜血。除了手伤的疼痛,同时也感到寒冷的温度。身体发抖的她转头望著四周。



「小、小田桐先生,小田桐先生、我、我到底怎么了…………我刚才做了什么?」



「结奈小姐…………你睡著时听见的声音很可能不是幻听,对吗?」



我看著她的手问道。我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她说除了听见挖土的声音,有时还能闻到味道,感觉到泥土的触感。我想她的行为足以解释怪声音的来源。



「你像是在梦游,在自己也未察觉的状况下徒手挖著泥土。」



至于为什么结奈投宿商务旅馆时怪声音就消失,原因是那边没有地方能让她挖掘。这时我发现一个疑问。她看著指甲剥落的手指,情绪慌乱地说下去。



「可、可是,之前我没有流这么多血啊?」



「之前………………也就是说,你的手受过伤?」



「嗯、嗯嗯。有好几次手掌的皮都严重脱落……可是,我家没有泥土地能让我挖啊!真的没有。」



她抬起沾满泥巴的手,月光照在脏污的手上。



她手上的泥土渐渐剥落,结奈茫然地呢喃著。



「——————应该没有啊。」



屋里的灯匆然打开,我听见七海他们的声音。看样子他们也发现结奈不在房里。大家开始呼唤我们。但是我们坐著不动。



我盯著她的手,想不出疑问的解答。



无计可施的我们只能无奈地坐著,任凭泥土沾在我们身上。



*  *  *



「答案根本就在预料之中。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原因?」



茧墨事不关己般地说道,接著拿起杯子啜饮。浓郁的热可可从喉咙滑下。



她无聊似的用手支著下巴。手腕上那条宛如念珠的银饰发出温润的光泽。



「能感觉到泥土的味道与触感,甚至身上也沾著泥土。没有睡熟就听不见怪声音。条件很齐全。怎么想都知道怪声音的来源就是她本人。」



不亲眼目睹就猜不出原因,我看你们的脑袋里面塞的八成是泥土。



一头雾水的我们再次回到事务所。



替结奈包扎手上的伤之后,让七海跟绫留在家里,雄介则跟著我们回事务所。他坐在沙发上,结奈脸色铁青地低垂著头。自从知道发出怪声音的原因出在自己身上,结柰的心情似乎仍未平复。但是茧墨并不理会她的低落,平淡地继续说著。



「然后呢?挖土的人是你自己,那又如何?你终于知道怪声音的起因,但是即使知道原因,现状还是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她家没有土地可以挖,怪声音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她自己吗?」



「没有土地可以挖?但是她确实挖了泥土,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对你们而言她挖的是哪里的土地并不重要,知道吗?」



听了我的疑问,茧墨伸出食指,手指的黑色指彩闪耀著光芒。



她再伸出一根手指,以甜美的嗓音说道。



「挖土这种行为一定基于某种理由。一个是为了把东西埋起来;另一个则是为了把东西挖出来。」



你的理由是哪一个呢?



茧墨嗤嗤地笑了。她弯起柔软的唇瓣。



见了茧墨的样子,我很肯定,她一定预测到结奈那样做的理由了。



茧墨的眼神又被无聊占据,再次躺下去。



她应该是说完话之后突然感到昏昏欲睡。我对著她的侧脸说道。



「小茧,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她为什么会跑去挖土?」



「当然,小田桐君。虽然还有一件事让我在意,不过目前没必要确认………………因为他已经身在牢笼。确认不但麻烦,而且我也不想跟他见面。」



——————因为他已经身在牢笼。



听到她这么说让我背上窜过一股寒气。我只认识一个被关起来的人。听说我们在医院见面之后,日斗又被抓住,乖乖地回到地牢里。



尽管随兴地撂倒守卫之后逃了出来,但是他似乎没有离开监牢的意思。听到这里,除了安心,还产生某种复杂的心情。茧墨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我有些迷惑。



茧墨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们?就在我打算发问之际。



她开心地笑了。



红色的厚唇弯起,手指轻抚著白皙的脸颊。



那袭华丽的和服轻轻摆动,她佣懒地坐起身。



她与我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抚弄著黑色长发,一边无聊地诉说。



——————无聊.真的好无聊。虽然对你而言这算是休息时间。



——————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快点结束吧。



——————那样才像折断乾枯的骨头般令人感到愉快。



——————啪!



她弹了弹手指,眼前景物便开始破裂,红色场景柔软地扭曲后消融在地面上,像是熟透的果实终于腐烂而掉落,红色女人的残留影像也迅速消失。



茧墨就在我眼前,紧闭双眼。



她应该是说完话之后突然感到昏昏欲睡。我对著她的侧脸说道。



「小茧,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她为什么会跑去挖土?」



「当然,小田桐君。看她老是道歉个不停也有点麻烦,虽然还有一件事让我有些在音?………………算了,我就接受她的委托吧。」



茧墨脸上的笑意更深,她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洋装轻飘飘摆动。



打扮的像是要去扫墓的茧墨居高临下地看著结奈,她对著沉默不语的结奈说。



「我要去你家一趟————然后看一看。」



茧墨露出讨厌的笑容。



她对害怕的结奈说。



「看看土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  *  *



隔天万里无云,深夜出现的那些灰色云层完全消失了。



家家户户沐浴在灿烂阳光下,今天的天气与昨天大不相同。



结奈家就在这平凡的城镇之中。



老旧的独栋房舍旁有著紧紧相连的车库。



狭小的车库有几道被车子刮伤的痕迹。结奈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没有泥土地。柏油路面有些巨大裂缝,看不到土地。



我们走到屋外,站在玄关前方。屋顶缺少了几片瓦片,墙上有著明显的雨渍。



结奈望著破旧的外观喃喃地说。



「这里原本是奶奶跟爷爷的房子……妈妈嫁过来之后,爷爷奶奶过世,爸爸离家,妈妈也跟著不知去向……妈妈要我照顾好这间房子,但是我完全没有做到。」



结奈露出不安的微笑,我们打开了大门。



屋里透著沉亘的凉意。潮湿的空气带著一股霉味。歪七扭八的走廊地板翘起,露出缝隙。墙壁也有明显的伤痕。雄介担心的问。



「这房子看起来冬不暖,夏不凉…………这里真的可以住人吗?」



「住起来可能不是太舒适…………可是、那个、这个、它也不算是没有优点喔…………至少下雨天不太会漏水。」



「听到你这么说,更确定这房子不能住人了。」



茧墨冷冷地回应。我们在结奈的带领下来到她的房间。



打开门之后,我眉头一皱。房间里放著老旧的衣柜与乾瘪的被褥。



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就空空如也。



大衣柜跟收纳柜全用胶带封起来,胶带也早已乾裂。看见一脸狐疑的我们,结奈有些困扰似的微笑著。



「不、不好意嗯…………我的房间很糟糕吧。可是,打扫也没多大帮助。」



「抱歉,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要用胶带把柜子封住?」



「那是因为妈妈说过,我只能用这间房间…………也不能随便使用其他东西…………妈妈离家之前说过,绝对不能打开大衣柜跟收纳柜。」



结奈平静地说著,她的笑容竟让我觉得有点生气。



我忍不住抓著她的肩膀,结奈吓得全身发抖。



「那个、那个、我、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结奈小姐,你完全没发现你被人虐待了吗?」



「咦……………………虐待吗?」



她疑惑地歪著头。她的遭遇未免太没天理。我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茧墨打断了我。



「那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小田桐君,你看看这个。」



茧墨伸出白皙的手指,尖尖的指甲抚著骯脏的胶带。



她甜美地低语。



「上头沾著泥巴喔。」



她朝雄介招了招手,雄介便走到收纳柜,伸手抓著门把往外一拉。上头的胶带似乎早已撕开过,只是看起来像是仍然贴紧罢了。



柜子门就这么顺畅地打开了。



——————喀。



里头是一片沉重的黑暗.让人联想至坟墓的湿气从脚底窜上来。一座狭窄的阶梯延伸至黑暗中,我吸著这淤塞已久的空气,皱著眉头。



冰冷的空气里夹杂著泥土的气味。



「————————泥土?」



我目瞪口呆地说道,结奈拔腿就跑。她突然跌跌撞撞地开始往前冲。



纤细的身子消失在黑暗中,她精准地踩著每一阶,熟练地跑下去。



「结奈小姐!等一等!」



我们赶紧跟在她后面,看到楼梯时发现中央没有堆积灰尘,显然有人经常使用这座楼梯。我们冲下楼梯,房间的灯光离我们越来越远。



眼前一片漆黑,难以加快速度。不过黑暗的范围意外地小。



楼梯前方出现一间亮著灯的房间。



本来应该是储藏室吧。白炽灯泡照亮了这个相当于地下一楼深度的空间。地板盖著蓝色塑胶布,感觉像是房子装潢到一半的感觉。



蓝色塑胶布破了一部分,地板掀开,露出底层的骨架。从骨架之间看见地面,房子过于老旧的缘故,地面并没有铺上水泥。



地面有挖掘过的痕迹。



「对了!对了…………对了!」



突然听见叫声,结奈跪在骨架上。



她伸手摸著泥土,如盲人般在地上探索著。



「对了!原来是这样!就是这样。爷爷以前试著自己盖地下储藏室,说是家里太老旧需要重新装潢。可是才盖到一半,爸爸问也没问就擅自把钱拿去盖车库了!所以、所以、这里一直是这个样子!」



结奈不停转头看著四周。



她抓抓头,像是要让自己想起什么。她继续低声诉说。



「可是,妈妈认为我们很快会再继续这个工程,所以、在这里…………」



她忽然歪著头,脸上表情倏地消失。她趴下去伸出手,在塑胶布的裂缝中搜寻著。接著从黑暗的角落拿出一样东西。



小巧的手掌抓著一把生锈铲子的捏柄。



「————————在、这里?」



结奈茫然地呢喃后站了起来,她跳下地面,拿起铲子往地上挖。她专注地挖起土来,规律的不祥声音侵入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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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奏跟昨晚听见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她疯狂地挖著。



我们在一旁愣愣地看著她。她手上的伤口裂开,染红了绷带,却依然不愿放手,像是毫无痛觉似的执著地挖掘。



我没有办法跟她说话,她的表情阴森可怕,拿著铲子继续挖土。



她如此认真地想要从地底挖出某个东西。



——————沙。



铲子忽然停下,她诧异地看著自己挖的洞穴底部。



我想起茧墨说的话。土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感觉到某种不祥预感的我迈开脚步。结奈的背影一动也不动。她直直地盯著洞穴。



我也站在她身边一起看著。



我不禁张大双眼。



「———————这是?」



洞穴底部塞满白色肉块。



柔软的肉块宛如发酵好的面团,表面光滑,并无腐烂的迹象。肉块像是细心保存好的食材般放在洞穴之中。这诡异的情景让我寒毛直竖。



那绝对不是自然的产物。那个尸体与所有生物的肉体不一样。我曾见过与沾满泥土的奇异肉块类似的东西,它让我想到白色的孩子。



我的背脊窜上惊人的寒意,这些肉块绝不是生物的尸体。



像是狐狸制作出的妖怪,但是狐狸早已身陷牢笼。



——————沙。



结奈又开始动了起来,她发狂似的挥舞著手中的铲子,面无表情的她规律地舀起土,淡然地利用泥土埋起肉块。她迅速地藏起肉块。



像是挖错了之后想要迅速将洞穴填补起来的感觉。



她非常、非常小心地用泥土盖住肉块。



最后洞穴填平,完全看不见肉块。



结奈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铲子。



——————喀啦、咚!



她当场跌坐在地。空洞的眼神望著空中,不久又像是突然回过神般环顾四周。她怯怯地站起来,爬回骨架。



她露出怯懦的眼神望著方才被她填平的地方。



「…………我、我…………究竟…………」



「这就是让我很在意的地方。你说曾经和某个超能力者谈过,但是之后情况反而更严重。我之前只听说过一次类似的状况。你口中所说的超能力者…………该不会是茧墨日斗,一个头上戴著狐狸面具的少年吧?」



茧墨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心痛的同时想起某个事件。



人鱼事件。我曾经把那个因罪恶感而呼唤出人鱼的男人打到海水里。



灵异现象发生之前,有个自称是超能力者的人找过那个男人。



狐狸在夏天时引诱许多人订下残酷的交易。



茧墨眼神清亮地看著结奈,结奈慢慢地抬起头。



不住颤抖的她开口说道。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可是应该没错。我想起来了。他确实戴著狐狸面具…………长得很好看,但是那张面具跟他的眼神让我很害怕。」



「果然是这样。和牧原君的状况一样。时间也差不多。你说找超能力者商量之前就开始听见挖土的声音……但是找他商量之后,除了挖土的声音,还开始听见埋东西的声音。」



我曾经跟某个超能力者谈过。



可是情况却更加恶化…………我不只听见挖土的声音,还听见把东西埋起来的声音。



我回想之前与结奈的对话。找超能力者商量之前,她只听见挖土的声音。



但是后来却增加了埋东西的声音。



她现在不断地挖出某个东西,又不断地把那个东西埋起来。



「狐狸曾经设计了死者的游戏。」



结奈用力抱住自己的身体,纤瘦的手抓紧大衣。



她开始剧烈地颤抖,茧墨则露出讨厌的笑。



然后问出毫无慈悲心的问题。



「——————说吧,你许下了让谁死而复活的愿望?」



狐狸听取人类的愿望,然后替他们实现。可惜绝不是依他们所希望的形式实现。



结奈愣愣地看著半空中,瞪大双眼,一动也不动。



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惊人的空虚。



「………………我…………」



她开口说道。



像个故障的人偶般发出声音。



黑暗中我只听见巨大的声音回荡著。



*  *  *



「我、我很想再见小白一面。」



她像个孩子般诉说自己的愿望。幼稚的语气让我心生困惑。仔细一看,结奈脸上已恢复平常的神情。她笑容可掏,却十分不自然。



结奈说话的语调高亢,像小孩说话的样子。愉快的声音被黑暗所吸收。



「我跟隔壁的小白很好喔!我只有小白一个朋友!我很想一直跟小白在一起,所以偷偷地把小白带回家。可是妈妈那天提早下班回家,发现我把小白带回家的事。」



结奈沮丧地低垂著头。她轻轻擦拭眼角,脸颊沾到些许泥土。



但是没多久她重拾笑颜,以更机械化的说话速度诉说著。



「我已经跟妈妈说我会把小白还回去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妈妈却说要是让奶奶知道,奶奶会骂她是没用的媳妇,没把孩子教好,奶奶会欺负她。所以要是把小白还给邻居,她就完蛋了。于是妈妈拿出胶带把小白的嘴捆起来,把小白踢到地下室去,然后……」



结奈突然不再说话,大口地呼吸著。



她依旧开朗地笑著,脸颊红润的她继续说下去。



「我去过地下室喔,呵呵。然后、然后我听见了沙沙的挖土声。小白没有回来。虽然我的背被扫把打得很疼,没办法继续赖在那里。那次之后,只要我一接近地下室,妈妈就打我,后来我就不去了。」



结奈开怀大笑,银铃般高亢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她挺直背脊,像是很怀念似的点了好几次头。



「妈妈真的很怕被人发现小白。她经常到地下室确认小白的尸体还在不在。可是她从不肯把小自带上来,也不让我看看小白。她一直禁止我去看,我也已经放弃并遗忘了这件事。」



她脸上的表情倏地消失,再度沉默不语。



几秒后她开口说话,声音却变得低沉,与先前判若两人。



「原来如此,你母亲离开之后,你终于下定决心挖出那只狗。因此你下意识想要执行这个决定,才会在睡梦中走到地下室,开始挖掘地面。那就是你听见怪声音的真正原因…………但是狗已经死亡。就算挖出它的尸体又有什么意义?」



我紧蹙眉头,她说话的语气与茧墨十分相似。但是声音却是结奈自己的声音。



她稍作暂停,轻轻笑著。接著板起脸,继续说下去。



「别再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我可以把狗还给你。」



我来替你实现真正想要的愿望。



这时我才明白,她正在扮演日斗。



她原汁原味地重现了狐狸对她说过的话。



「但是,想让死者复活是有条件的——————你必须代替那只狗死去。」



结奈露出残忍的笑容低声说道。她脸上的表情可能就是日斗对她说话时的模样。我紧握双拳,若现在狐狸就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朝他脸上打过去。



狐狸继续说著残忍的要求。变身成日斗的结奈滔滔不绝地说出残酷的话语。



「我会给你一个能够变成狗的妖怪,只要你能完成条件,肉块就能完全定型成狗的模样。但是,若你无法完成条件…………肉块就会恢复原状,尘归尘、土归土。」



你只要长眠在地下室就行,代替『被自己害死的友人』而死。



复活的狗将替你的尸体盖上黄土,你只要代替狗被掩埋起来就可以。



「我今天就把狗交给你。你可以和它度过一天,然后再做决定。」



与衷心期盼的朋友再度相会,然后——————考虑自己是否能为了重要的东西而死。



结奈扮演的狐狸笑意渐深,但是她的脸瞬间产生剧烈变化。



原本的冷酷表情烟消云散,她开朗地张开双臂。



「所以、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她张开嘴巴大声发表宣言。但是接著又突然垂下双手,她皱著脸,咬著嘴唇念念有词,眼睛流出豆大的泪珠。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抬起头开始号啕大哭。她不停摇晃著身体,耍赖似的跺脚。她的模样让我理解到一件事。她在这里。我渐渐明白她的宣言代表什么意思。



她在这里,可是狗不在。



也就是说——————



「原来如此,你最终还是没能为了狗而牺牲性命。」



茧墨冷冷地说道。虽然残酷,但恐怕事实就是如此。



她不想死,结果狗的身体因此瓦解了。



结奈不知该拿那堆诡异的肉块怎么办,于是便带到地下室埋起来。



就像她母亲之前一样。



「没错。我很想救回小白,也以为我可以救它,可是我却杀了它,把它埋在土里…………哈哈,我真是个笨蛋。」



结奈泪眼迷蒙地望著我们,她簌簌地颤抖著。



她抱著自己的肩膀,像是觉得很冷的样子。她不断发出呓语般的呢喃。



「我其实也怕被人发现这件事,所以才做了跟妈妈一样的行为…………我定期来这里确认尸体,确认完毕之后重新埋起来…………哈哈哈。」



她芜力地甩了甩头,泪水自她的脸颊滑落。



「我好失望。我真的对自己好失望…………………………………………………………………………为什么会这样?混蛋!」



结奈匆然激动起来,她握拳槌打著骨架。木头沾到她手上的血。她哭著不停槌打骨架,我听见骨头发出喀啦的声响及拳头敲在木头上的声音。



「有够笨!我可怜妈妈,所以才好心地陪在她身边!我原本以为我和她不同!结果根本一样!我跟她一样啊!」



她的声音里渐渐夹杂著哭泣的声音,她一边哭一边嘶吼著。



她真的极度厌恶自己,由衷地对自己感到失望透顶。



「我跟她没什么两样,她是那种嘴上说自己爱女儿,但是觉得女儿是累赘的烂人。我应该很爱小白的啊…………我最喜欢它了啊…………我还以为、像我这种笨蛋也可以拥有让我很珍惜的事物…………」



她再度高举起手,拳头停在半空。



她更用力地握紧拳头,然后随著怒吼一起挥下。



「我、想不到我也跟妈妈一样,不重视任何东西。」



这样、这样活著还有什么意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阿!



——————啪!



我抓住她小巧的拳头。



掌心传来轻微的冲击。我抓住她的手,她张著一双泪眼瞪著我。



结奈激动地深呼吸,肩膀上下晃动,趁她仍未开口之前,我对她说。



「我觉得你很重视你的朋友。」



我把内心的想法诚实地告诉她。听了我的话,结奈脸色大变。



她粗鲁地甩开我的手,吸了吸鼻子之后大喊。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没资格这样说!我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其他人不可以跑来跟我说我不是那样!」



她的眼神好锐利,彷佛能刺痛人。她的眼睛让我害怕,我看著手掌沾染到的血迹。刚才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否则我应该更早出来阻止她伤害自己。



但是我不能现在就认输。我很肯定地对她说。



「————但是,我可以那样说。」



我直视她的双眼,这么告诉她。在她提出厦驳之前,我很快地对她说。



「结奈小姐,请仔细听我说。你不停地挖出狗的尸体,又一再将它埋起来。你觉得这样的行为就跟你母亲一样,只是想确认尸体是否还在原地,执著地确认没人发现秘密才能安心而导致的行为。可是……………………………」



我停下来稍作调息,大口地呼吸著。



然后对她提出一个很基本的问题。



「你开始把狗埋起来之前就已经试图要挖出某样东西了……你要怎么说明这个行为?请回想一下,你遇到狐狸之前就已经听见挖土的怪声音了,不是吗?」



结奈愣愣地张开嘴,如果她挖土的动机真如她自己所说,那么要怎么解释之前出现的怪声音。我在脑中静静重播从她口中听到的那些狐狸说过的话。



「『挖出它的尸体又有什么意义』…………那是狐狸的说法。他总是用奇怪的方式替人实现愿望。可是你的愿望却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狐狸只是把能重现狗狗模样的妖怪交给结奈,忽视了她真正的愿望。



所以她才会继续不停地挖著。



「你是不是至今仍未放弃寻找真正的狗的尸体?」



「————什么?」



结奈蹙起眉头。她露出轻蔑的眼神望著我。我看了站在身旁的雄介一眼,他默默地点头。我也跟著点头回应,然后继续说道。



「你跟以前一样,不断寻找狗的尸体。根据你埋葬与狗相似的肉块所留下的记忆,你每晚挖掘著同一个地方。但是你发现埋在里面的是白色的肉块,发现那并不是狗,于是你又将肉块掩埋起来。」



我想起刚才结奈的动作,她迅速用土埋起白色肉块。



看起来就像是要把找错的东西给重新埋好的感觉。



「你不停挖掘、掩埋,重复相同的动作,永不停歇。其实你——————」



我再次握住她的手。她手上的绷带早已渗满鲜血。



沾染著泥土与鲜血的手指如此纤细,这样的手连拿铲子都嫌沉重。



她的手腕就是这么细瘦。



打开被封闭的门,害怕著谁也不会看见的尸体可能被发现,然后挖掘土地,这些对她而言是多么沉重的负荷。



「你只是想挖出你的朋友。」



所以她才每天晚上来这里挖掘。



结奈瞪大了双眼,脸颊微微颤抖。她按著胸口,眼神不断游移。然后甩开我的手,抱著弯曲著的双腿,把脸埋进大腿,像是要隔绝外界的一切事物。



她开始自言自语般呢喃,前后晃动身体。



「怎么可能。我只是个只想到自己的人,就跟妈妈一样…………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听见闷闷的说话声,她还是不肯抬起头来。



让人分不清她现在究竟是在哭泣,或者正在笑。



「其实,就连小白,我也………………………………………………………………」



「你还要碎碎念多久?吵死人了。嘴上说毫不在乎,其实根本非常在意不是吗?」



冷淡的声音匆然响起,那声音如锐利刀刃般划开空气,结奈因此抬起头。



茧墨不悦地低头望著结奈,让结奈诧异地绷紧身体。



茧墨如冰块般冷列的眼神让我发现,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具备让她喜欢的因素。



茧墨只觉得无聊。她很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差不多该闭嘴了——————还剩下一些,想看吗?」



——————啪!



茧墨打开红色纸伞,抢眼的色彩扰乱这片黑暗,纸伞一画出圆形,地上的蓝色塑胶布便自末端开始熔解。像是被火燃烧般变成水珠,渐渐流失。



「——————……………………咦、咦…………咦?」



结奈茫然地看著四周,恐惧地瑟缩著身子。地下储藏室的场景开始变化,地板露了出来,能清楚看见地面的骨架与底下的泥土地。



有个人影站在地上。



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拿著铲子站在地上,纠结的黑发下是一张神情疲惫的脸孔。她张著一对闪烁著异样光辉的眼睛。



她露出彷佛憎恨著世上所有事物的表情,挥舞著手中的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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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执著地挖著土,地板下方的地面非常坚硬。但是地狱般的黑洞却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张开大口。仔细一看,某个物体正在她脚边蠢动。



黑暗中隐约看见白色的毛皮,身上红斑点点,它睁吸时,裸露的血肉便跟著上下晃动。从毛皮的裂缝甚至能看见尖锐的骨头。



我好像能理解为何这样的光景会残留在这个地方。



痛苦与怨恨总是能长久存在,一息尚存的狗痛苦地扭动身躯。



「………………………………小白?」



结奈讶异地喊著。女人终于挖好洞穴。



布满血丝的眼球滴溜溜地转动,她一脸厌恶地瞪著地上的狗。



「………………………………妈妈?」



女人用穿著凉鞋的脚狠狠踹著那团白色毛皮。



她用脚推著狗的身体,像是要踢走什么脏东西一样。



——————嚓嚓、嚓嚓、嚓嚓。



「………………………………啊!」



结奈发出小小的惊呼,诧异地瞪大双眼。



狗没有吼叫,因为它的嘴被胶带封住。它只能不停扭动身体,虚弱地抵抗。女人用力踢著它的肚子,把它往洞穴推去。



——————嚓嚓、嚓嚓、嚓嚓。



「…………………………啊、啊!」



结奈不断发出声音,她想站起来,双脚却不听使唤。



这是过去的影像。她的母亲早已离家,结奈自己也很清楚。但是,她实在太害怕了。过去的恐惧依旧鲜明地留在心中。她牙齿打颤,不停往后退。她无力地望著过去的光景。



这时,狗突然抬头看著空中。



湿润的黑色眼珠映出灯光,它像是要吼叫般转动著头。



像是在跟某人求救一样的动作。



下一秒,它的身体坠落黑洞,再也看不见那身雪白毛皮。



「………………………………啊!」



女人朝洞穴吐了口水,然后再次拿起铲子。



——————沙!



尖锐的铲子前端舀起一把泥土。就在这个时候。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埋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可以埋——  ——————————!」



结奈发出一连串的哀鸣后站了起来,她弯著身子往前冲。



颤抖的双腿奔跑著,她伸手企图抓住眼前幻影,但是双手却扑了个空。



冲力过大让她脸孔朝下摔在骨架上,鼻血冒出来滴在地上。但是她立刻站起来,抱著幻影里的母亲苦苦衷求。



「不要埋不要埋妈妈不要把它埋起来、不可以不可以埋、它是我的朋友、不要把小白埋起来救救它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啊!」



结奈哭吼著,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叫声,也是她过去哀求时所喊过的话语。她一边哭泣著,一边声嘶力竭地吶喊。



「不是小白的错、是我的错!求求你住手,妈妈!拜托!求求你!救救小白,妈妈、妈妈!」



结奈的母亲没有回应,因为那是过去的影像,不会产生变化。但结奈还是哀求著,她的手不断地伸向半空,专注地进行无力的恳求。



「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我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欺负小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过去的幻影消失。地板又盖著蓝色塑胶布。结奈当场跌坐在地。流著鼻血的她紧握双拳,啜泣著不停地说。



「拜托…………………………拜托……………………………………求求你。」



大家不发一语,没有人说话。茧墨无聊地吃著巧克力。



没多久,雄介走过去,默默地拿起掉在骨架下方的铲子。



他走到结奈身旁,结奈抬起涕泗纵横的脸。



雄贪把铲子递给结奈,看著结奈的双眼坚决地说。



「把你的朋友挖出来吧。」



「…………………………什么?」



结奈迷惘地回应。她来回看著铲子与雄介。雄介依然维持原先的动作,他咬牙切齿似的说道。



「再这么下去,你还是会继续寻找你的朋友。你必须趁现在把它挖出来才行。我也曾经历过,所以我懂…………就算它已化为白骨…………」



它对你而言也依然是重要的朋友。



所以你必须迎接它回来。



「要是不那样做…………你只会深陷在悲伤的情绪之中,什么也做不了。」



结奈忽然转头,她那空洞的眼神望著我。我朝她用力点头,她慢慢地转而看著前方,茫然而空虚地看著眼前的铲子。



接著,她目光一闪,脸上出现类似愤怒的激烈情绪。她一把抢走雄介手中的铲子,脸上满是鼻血与泪水的她倏地站起身,抓住地上的塑胶布。



——————唰!



她用力掀开塑胶布,让地板全部露出来。她冲到方才母亲所站立的位置,跳下骨架并高举起铲子。



——————沙!



铲子尖锐的前端铲入坚硬的地面,结奈不停地挖著,发出规律的响声。



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ɳ



她擦去汗水,挥舞著铲子,我们在一旁静静地看著她。



一回过神来发现茧墨不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上去一楼。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结奈依然继续挖著。她的手喷出不少鲜血。



但是她还是拚命挖著,再次高举起铲子。



——————喀!



铲子前端似乎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啊!」



——————哐当!



结奈扔下铲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



颤抖的手指摸著某个东西。地洞出现发黄的古老骨头,结奈拨开骨骸周遭的泥土,拿出那些骨头。狗的头盖骨躺在她小小的掌心。



她不断地抚摸著骨头,语音颤抖地低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我没能及时救你。都、都是因为我才会被杀…………对不起,我让你孤单了这么久…………」



骨头上的泥土随著每一次的抚摸而渐渐掉落。



骨头没有说话。狗已经无法再发出叫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只能拥抱著早已化为白骨的朋友,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替它做的事。她紧紧抱著骨头,仔细看著,然后轻声诉说。



「………………一定觉得很冷吧?是不是很痛…………对不起……对不……呜……」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她表情扭曲,开始放声大哭。



浑身沾满泥土的她抱著狗的骸骨,尽情释放自己的哀伤。



她不再使用孩子般的语气,而是以现在的结奈的声音哭泣著。



像是要一口气把十年份的眼泪用完似的不停哭泣著。



不曾为朋友的死而哀伤的她此刻尽情发泄。



为了无可挽回的一切而哭泣。



像是要回想起遗忘了的东西般号啕大哭。



*  *  *



手机发出收到简讯的声音。



我打开手机,看著简讯里的照片。



小小的照片里是满脸笑容,比出胜利手势的绫。



她身边有一棵缠绕著金银色金葱条的铁树。



主旨:装饰



本文:我帮铁树装饰了一下,怎么样?漂亮吧?



绫大概是把杉树跟铁树搞混了。



回覆完简讯,我抬起头。皮沙发上躺著一个黑色的人影。



她的脖子绑了一个蝴蝶结,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差的猫咪。她把点心扔进嘴里。



茧墨今天也吃著巧克力。



前几天的事件结束后,她的心情越来越差。那起事件的内容与护展确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我别过头,不看沙发上的茧墨。我看著左边。



「嗯……这里很不错啊。不过要看你的新工作在哪里。」



「嗯,我知道了,谢谢!还是这间吧,虽然不大,但是采光不错……应该没问题。之前的副店长说他很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他却还让我做一堆工作,所以他要把我介绍到其他分店工作。」



结奈与雄介坐在我身边,结奈正在看出租公寓的资料。



她拿回纹针夹在雄介选的房子资料上做记号,开心地收到包包里。



「你决定要搬家了?」



「是、是啊!我可能还是得管理原来的房子,但是已经决定先搬出去。」



她点点头。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般露出开朗神情。



上次的事件至今已经过了好几天。



结奈跟邻居说了小白的事,听说她不停向对方道歉,终于取得对方的原谅。最后她跟狗主人的孙子一起把狗骨头安置在宠物墓园接受供养。



现在正忙著搬家的事,她用力抱紧装著房子资料的包包。



「我一直认为自己不能离开那个家…………我曾经坚持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必须要按照妈妈所说的,把自己关在那个房子里才可以。」



她稍稍拾起头,更用力地抱著包包。



手掌仍贴著纱布,她咬了咬下唇。



「可是,从今以后,我想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我、确实是个很差劲的人………这一点直到现在也从未改变。」



我很想说她并下是差劲的人,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她便匆然又抬起头。



她露出意志坚定的眼神,以清澈的声音说。



「所以,我、我会努力变成一个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变成一个能够保护朋友的人!因为我没能保护好小白,所以…………」



接著结奈站了起来,认真地看著我们。



「所以,我会努力改变自己!」



这次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们!



大声地说完之后,她朝我们深深行礼。



「小田桐先生、雄介先生、七海小姐、绫小姐,以及茧墨小姐。」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们!



下一秒,她抬起头来,柔顺的黑发披在盾上。



双颊害羞似的红润起来,露出轻松而愉悦的笑容。



茧墨紧闭双眼,并不回应。我和雄介看著结奈灿烂的笑容,一起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是那样开朗,我相信前方等待她的绝对会是个很不一样的未来。



我觉得她的笑容也疗愈了我的心。



*  *  *



「小田桐先生,再见了。我还可以再来找你们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不过,如果方便的话,请带一些伴手礼给小茧。」



天黑之后,雄介也离开事务所。我送他到玄关,目送他离开后走回客厅。



感觉有些疲倦,我转动著手臂在沙发坐下。闭上眼睛,头往后靠。



我静静回想著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心头暖暖的。



好像从来没有一次能够这么圆满地解决事件。能够让某人获得救赎使我松了一口气。我深深地吸进一口巧克力味的空气。



就连这甜腻的味道也让人觉得舒服。



然后,我张开了眼睛。



我与红色的女人四目交接,躺在我面前的她弯起柔软的嘴唇。



她躺在那儿,单手支著脸颊,温柔地询问我。



————如何?这次的休息时间开心吗?



「——————嗯,非常满意。」



我真的那样想。这时视线忽然变暗。



像是舞台突然被人摺叠起来般,意识渐渐模糊。



眼前的女人身影在我的注视下消失,只剩下嘴巴。



她的嘴巴柔软地蠢动,吐出最后的话语。



接下来的故事。



又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