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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 / 2)




瞬间,我的血压一口气上升,整个人跳了起来。



「……嗯啊?」



阿妮娅皱起眉,揉着惺忪的睡眼发出呻吟。她依旧揪着我的胸口,大概是睡相太差的缘故,她睡衣上半身都掀开了,肚脐整个裸露出来。



此外,我还莫名其妙地没穿裤子。



「唔、唔哇!」



我发出惨叫并拉起毛毯遮掩。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因为长裤被热水烫到,所以就脱了。



「……」



嵩月依然无言地端坐着。她满脸浮现出笑容,恐怕她自己也陷入了一片混乱吧,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自觉,这种表情真是超恐怖的。



「嗯……」



阿妮娅发出娇呼,同时微微睁开眼。



仿佛要结冻的紧张感充斥在幽暗的房间内。



「——夏目智春,你醒了吗?」



至于打破这紧张感的,是一个说话声。纸门被粗鲁地拉开,秋希自走廊探出头。



她已经换好衣服了,就是平日那套庞克装,而且不知为何腰际还挂着刀。秋希发出嗯的一声,发现我跟阿妮娅都僵在被窝里没动。



「……我不是说过要节制性行为吗,夏目智春?」



「你搞错了,这是误会!」



我拼死摇着头。秋希的刀子虽然吓人,但我背后的嵩月更恐怖。虽然不知道我为何非得看她的脸色不可,但反正她很恐怖就是了。



我猛力抓住眼睛尚未完全睁开的阿妮娅肩头,激烈摇晃着。



「喂,醒来啊,阿妮娅!帮我跟嵩月她们说明一下昨晚的事!」



「嗯……怎么了?不是都说别去在意嵩月吗?我之后会解释的。你昨晚不是已经跟我都讲好了吗?」



「笨、笨蛋!现在不是在讨论那个!你的话只会招来更多的误解啊!」



望向笑容僵住的嵩月,我全身喷出不舒服的冷汗。



我赶紧将阿妮娅放倒在棉被上,重新转向嵩月。



「不是那样的,嵩月。这是因为昨夜我跟阿妮娅聊太晚了,所以顺水推舟——」



「啊……不……妮娅很可爱……比我要好太多了。」



「就说了不是那个问题啊——!」



我急得抱头打滚起来。秋希则白眼俯瞰着我。



「随便你爱怎么滚,不过先把裤子穿上吧,夏目智春?」



「唔哇啊!」



我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拾起叠在地板上的制服,我赶紧先退到墙边。



面对这样的我,秋希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说道:



「对我来说,这是非常有趣的状况,只可惜现在没时间了。你立刻换好衣服来大厅。记得别把房间的灯点亮。」



说完后,秋希就背对我离开了。她最后的那句话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发生什么事了吗,嵩月?」



至此我终于感觉到异样,也稍微恢复了冷静。嵩月静静地点着头。



「啊……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为了小心起见。」



状况依旧不明,但或许危机已迫在眉睫——是这个意思吗?



「妮娅也赶快换衣服吧。」



「是啊,看来那样比较好。」



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阿妮娅,微微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刚才的误会要好好帮我化解啊。」



我以疲惫的口气对阿妮娅的背影说道。



「这个嘛。我觉得被误解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了。」



那位金发的恶魔少女说完,便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还来不及问那是甚么意思,阿妮娅就返回自己房间了。



可恶,我砸舌一声,自己一人孤独地在幽暗中换上制服。



我对现况一点概念也没有。然而,我却有种身体深处隐隐剌痛的感觉。就跟那时候——在「第二轮世界」与冬琉会长他们进行最后的战斗时一样。



没来由地,我开始不安起来。



照秋希所说的抵达大厅后,冬琉会长也在那边等着我。



她身穿牛仔裤搭配毛衣的便服。



此外,她还抱着一把比主人身高还长的巨大太刀。



那是冬琉会长的爱刀——「冬樱」。



那是一把只用缠刀柄布绑着,没有护手的怪异太刀,同时也是一把随时可上战场厮杀的黑漆太刀。即便收在刀鞘内,依旧散发出慑人的压迫感。



她的这副模样真是久违了,我有种奇妙的感慨。



冬琉会长既然拿出这样东西,就代表她很严肃地准备战斗。



「早安。一大早就争风吃醋吗?」



冬琉会长以一如往常的平静态度向我打招呼。我只能勉强挤出亲切的笑容。



「出了什么事吗?」我问道。



「有入侵者。」冬琉会长回答。



「嗄……?」



「你看,那边。」



冬琉会长指着天花板角落吊挂的装饰品。



在横梁上绑着一条细绳,将好几片类似神社※绘马的木板重叠牵引着。那细绳在无风的状态下微微发出震动,木板也连带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译注:日本神社给参拜者写下心愿的木板。)



「那个叫鸣子。这栋房子的周围都拉了那种细线,设计成不论是谁碰触到都会引发声响……看来这回是有人从后院侵入了吧。」



「……」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感到浑身无力。这种陷阱我只在忍者电影里看过,这栋房子真的是现代的民宅吗?该不会是战国时代的城寨之类吧?



第五章



「即将要黎明了。对奇袭来说是最好的时间点。」



稍后在大厅现身的秋希,仿佛事不关己地这么说着。嵩月与阿妮娅也随后鱼贯进入。



「奇袭……为什么有人要袭击这里呢?」



不由得冒出强烈不祥预感的我这么问道。但是,我的问题完全被橘高姐妹无视了。



「姐姐,敌人的数量是?」



「前方两人。后方四人……前方那两个应该是诱饵吧。」



秋希从窗帘的缝隙窥探外面,如此回答道。



冬琉会长顿时绷着一张略感失望的表情。



「那只是斥候吧。难道他们真以为六个人就能攻下这间屋子?那也太瞧不起橘高道场了。」



「我有同感。」



「……」



我默默听者两人的对谈。明明是自家被袭击,这对姐妹依然一派冷静,在如今的状态下,她们这样显得极为可靠。



「你们几个人都待在这里。」



冬琉会长提着巨大太刀站起身。



「那幅挂轴后面有暗门。虽然应该不会派上用场,不过如果情况不妙,就从那边逃走。」



「暗门……」



我望向挂在大厅深处的古老挂轴,脸颊抽搐着。这栋房子还真的是忍者屋啊。



「等等,橘高冬琉。我对袭击者的身分有底。我也去吧。」



阿妮娅对正要从大厅走向玄关的冬琉会长背影喊着。



然而冬琉会长却头也不回地答道:



「不用了,阿妮娅,福尔切。我虽然并不欢迎你,但既然你是秋希带回来的,就等于是橘高家的客人。如果有人要袭击橘高家的客人,就等同于橘高家的敌人。」



「……」



她的话让我有一种怀念的感觉。那正是我所认知的——还是第三学生会会长的冬琉会长一如既往的口吻。



「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们了。」



或许是跟我有同感吧。阿妮娅没有再多说什么,干脆地退让了。



「那么……既然玄关是诱饵,主力应该是在这边。」



秋希仿佛很愉快地喃喃说着,同时也站起身。但就在这之后——



橘高家的玄关门伴随着爆炸声碎裂了。



恐怕是在近距离下用霰弹枪轰啩的吧。木屑与尘埃漫天飞舞,昏暗的走廊此时能见度更低了。从烟雾中冲出来的,是我有印象的那群白大衣男子。



他们脸部都戴着夜视装置,此外他们所持的是冲锋枪。这完全不像单纯侵入民宅的匪徒,怎么看都是军队用的装备吧。



面对那伙人,冬琉会长则是悠哉地在走廊上埋伏着。



橘高家的走廊很长。她距离敌人将近有十公尺。不论冬琉会长的太刀再大把,这么远也攻击不了对手。



然而冬琉会长并不慌乱。咚——她轻敲走廊的墙壁。



那块墙壁水平地转了半圈。里头冒出了单手持用的短标枪。



白大衣男子们吓得停住动作。趁这一瞬间的破绽,冬琉会长掷出标枪——



「咕喔……」



站在最前头的男子几乎完全无法反应,身体就被标枪捅飞了。接着,另一名男子焦急地举起冲锋枪,但他的眼前已冒出冬琉会长的身影。



拉近双方距离的她,在转瞬之间拔刀出鞘,一击砍飞了男子的胴体。



不过她似乎是不想杀生,所以用的是刀背。



结果男子的侧腹部还是被巨大太刀刀身狠狠地挨了一记,肋骨碎裂的不快声响在房子内响彻着。半边肺部被敲烂的男子吐出鲜血,但冬琉会长依旧绷着一张脸。



「这种手感……难道穿了防砍衣?既然如此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她以醒悟过来的声音喃喃说着。我全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刚才那样叫手下留情吗?曾经被这个人指导武艺还能活下来的我,搞不好算是非常幸运哩。



就在同一时间,屋子的紧急出口也响起了爆炸声。炸药把墙壁都炸穿了。这是特种部队突破建筑物时的惯用手段。



被强制打开的墙壁入口,有一群白衣士兵蜂拥而入——



但巨大的羽翼却突然在他们眼前展开。在幽暗中闪烁着眼珠子的,是一只夜行性的巨大猛禽。



那是黑铁!



「嗄!」



他们霎时分神了一下,而这一瞬间的空档也决定了胜负。



举起双刀的秋希猛然袭击他们,等我们回过神,身穿白大衣的入侵者已经全被打在地板上了。简直就是一眨眼之间的事,白大衣男子也搞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样子。这光景仿佛是一场恶梦。



「好。」



把武器收回刀鞘的秋希让猫头鹰站在肩上,呼地吐了口气。她完全不像刚经历过一场赌上性命的战斗,动作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持枪突然侵入民宅的男人们固然很可怕,但能轻松击退那群人的这对姐妹则是已经进入了怪物的领域。这个国家允许这种生物随便在外头游荡吗?



「所以……这些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秋希俯视那些昏过去的白大衣男,似乎觉得很碍事地问道。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阿妮娅。她也不悦地瞪着白大衣男子们胸口前的纹章说:



「他们是财团的实战部队。」



「……财团?」



秋希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也猛然转向阿妮娅。昨晚炫塔贵也托我告诉阿妮娅的传言,当时他就提过财团这个词,原来就是这伙人啊。



「他们是以欧洲为根据地的克劳珊布尔希财团。表面上以振兴科学及教育活动而闻名。」



「我听过这个名字……据说他们还会帮开发中国家的落后地区兴建学校。」



秋希狐疑地扭着头说道。



「唔嗯。不过他们的本业是军火商。」



阿妮娅冷冷地表示。是喔——秋希点了点头。



「军火商吗。原来如此。」



「……」



我望向白大衣男子们掉在地上的冲锋枪。那跟我在战争电影看过的枪形状完全不一样,感觉是充满科幻风格的最尖端款式——至少不是普通黑道组织或罪犯能轻易得到的武器。即便是佐伯哥的第一学生会,也没使用过这种东西。



「为什么那些家伙要袭击阿妮娅?」



我有点担心地问。加上昨天狩猎幼生体一事,难不成阿妮娅在我不知道的这几年连连遭遇了吓人的危险场面吗?



然而阿妮娅却不知为何失落地望着我。



「被袭击的可不是我啊,智春。」



「……咦?」



「他们锁定的是你,智春……就是你这家伙。」



我无法立刻掌握她所说的内容。



我试着回忆起来。最初在图书馆遭遇白大衣男子时,他们所追逐的究竟是谁?



那是发生在跟阿妮娅重逢以前。当时现身帮助我们的秋希,以及冬琉会长当然也不是被锁定的对象。至于嵩月,其实也只是被无辜卷入而已。



打从一开始,他们锁定的目标就是我。就只有我一个——



「可是,为什么!?」



激烈动摇的我不禁尖起嗓门。



「理由很简单,他们想获得你拥有的技术。」



连这种小事都想不通吗——阿妮娅轻蔑地看着我,随后说出解答:



「以人类灵魂为动力源,甚至能扭曲物理法则——名为机巧魔神种新武器技术。」







「可是……为什么是我……?」



我这种狼狈的反应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橘高姐妹、阿妮娅,另外还有嵩月。她们都是因为我而面临危险——



这项事实,令我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当中。



在此之前,我都以为自己在卷入的灾难中都只是单纯的受害者。实际上,在「第二轮世界」,朱里学姐与洛高的学生会长们、各派人马都各怀鬼胎,把我当成棋子耍得团团转。



不过,这回就不是这样了。是我把她们卷进来的。此外,现在的我也不具备守护她们的力量——



「更正确地说,他们锁定的不是你,而是『第一轮世界』的原版智春。他的钢若是使用方式正确,也能成为比任何大规模杀伤武器都更强力的战略武器。」



阿妮娅的口吻像是在安慰已经虚脱的我一样。



嵩月则把手贴在我背后,像是要把身体靠上来。大概是想鼓励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吧。



不过,这些动作反而让我更为介意。她们想必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包括秋希以当保镖为名义跟我去洛高,以及让阿妮娅在橘高家过夜等。都是因为她们确信我才是被锁定的目标——



顺道一提,冬琉会长始终对我放不下戒心的理由也是同一个。对她们来说,我只是一名会招来灾厄的不幸使者。



「总之先报警吧。」



冬琉会长拿起电话子机这么说道。但阿妮娅却无奈地点点头。



「我想,那么做恐怕是白费工夫。」



「白费工夫……啊啊,原来如此。」



这才察觉到电话线已经被切断,冬琉会长叹了口气。



她背后的秋希也耸耸肩。



「手机也收不到讯号。做得还真彻底,之前在图书馆被我妨碍的家伙,似乎在记恨啊。」



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如此说道。



阿妮娅以认真的表情点头同意。



「那足以证明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对方应该也调査过橘高家的来历,不然怎么会派军队向民宅发动夜袭?」



「真是的,有够烦人。没办法了,把塔贵也挖起来吧,让他在房间里跟我们联络——」



秋希这么喃喃说着,肩上搭着猫头魔直接走向后院。



橘高宅邸的部分墙壁已被白大衣男子们的奇袭炸坏了,视野变得非常开阔。就连我们所位于的大厅,都可以清楚看到塔贵也茧居专用的的组合小屋。



就在秋希要走进后院时,于她的面前——



「耶……?」



组合小屋被闪光所包围,然后爆出了有如烟火般的强光。



「咕——!?」



被强烈的爆炸震波袭击,秋希也发出了些微的惨叫。慢了半拍后,猛炸声才扑向我们的鼓膜。



自地面窜起的火柱,染红了即将黎明的夜空。



像冰雹一样纷纷坠落地面的,则是被破坏殆尽的组合小屋残骸。



炫塔贵也的组合小屋,已经被整个炸飞了。



我们无法掌握如此单纯的事实,只能愕然地望向在后院熊熊燃烧的火焰。



灰色的巨大直升机,正在橘高家上空盘旋。



那架直升机射出的火箭弹,打爆了炫塔贵也的组合小屋。若我不在现场,他的住所本来应该不会受到波及才对。



「塔贵也!」



秋希悲痛地叫着。



这凄厉的惨叫,不像是她娇小的身躯所能发出的。



「塔贵也,不要,塔贵也——!」



自失去血色的秋希双唇,微弱地散出了片断的声音。在此之前不论面对何种状况都从容无比的她,这时完全不顾一切,冲向了被火舌包围的中庭。



「——姐姐!」



「站住,橘高秋希!」



冬琉会长跟阿妮娅试图拖住毫无防备冲出去的秋希。



然而新的火炮声却在后院里响起,那串声响比她们的动作更迅速。



与其说那是子弹发射声,不如更接近打雷吧。声音是出自大口径的机关炮。



曳光弹的白光微微照亮了秋希。



她的身体就像慢动作般自地面浮起。



空气中扩散开来的淡雾,其实是秋希身上喷出的鲜血。



那片在冬季枯萎的草坪,被秋希的身躯翻滚辗过。



秋希的胸口抱着猫头鹰。即使被击中的瞬间,她依旧赶紧护住伙伴。



四散在空中的无数根灰色羽毛,慢慢飘落在倒地的秋希身上。



飘落在她浴血的身躯上。



我愕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光景。



「……姐……姐。」



冬琉会长恍惚地这么咕哝着。



「夏目同学——那里!」



当我站着发呆时,嵩月在我耳边大叫道。



她所指的是——被夷为平地的塔贵也组合小屋方向。在如今依旧持续燃烧的大火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影子。



全高大约四公尺左右,那是一个被金属铠甲包裹的人偶身影。



刚才是那玩意儿攻击秋希的——攻击毫无防备冲出去的她。



「机巧魔神!?不对……那是……」



突破火焰现身的家伙,是跟机巧魔神很相似,但相比之下更加笨重的兵器。



它右臂装有六连发的机关炮。左肩上则搭载大口径榴弹炮。



这并不是以人类灵魂为能源机械驱动恶魔,只是单纯的武器罢了。



模仿机巧魔神所制造的兵器人偶。



「那个,该不会是学生联盟所拥有的……量产机吧!?」



我知道这种兵器人偶。学生联盟的武装学生指导员——里见恭武曾带着这种机体当部下,他称之为量产机。



「缺乏魔力装置的伪机巧魔神吗?该死的财团……什么时候有了这个……」



阿妮娅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个世界无法使用机巧魔神,她曾这么说过。但这种兵器人偶不是机巧魔神,只是模仿机巧魔神制造的单纯机械。



既没有内藏副葬处女,也无法使用能扭曲物理法则的魔力。



相对地,它却搭载了许多武器。



这是人类为了杀人所诞生出来的道具——



「为了让那架兵器人偶降落,才把塔贵也的小屋炸掉吗……」



阿妮娅的喃喃自语中带着愤怒。



跟从操演者的影子里出现的机巧魔神不同,这种少了魔力的兵器人偶必须要靠直升机搬运。此外要空投那么巨大的机体,地面也需要宽阔的场地。



因此塔贵色的组合小屋之所以会被夷平,只是为了给兵器人偶降落罢了。



既然财团锁定的只有我一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投入那种武器?



秋希跟冬琉会长再怎么强悍,她们也只是精通剑术的普通人类。应该还有更稳当的处理方法才对啊——



「难不成……」



我终于想通了。财团会警戒我到这种地步的理由,他们认为不派出那种兵器人偶就无法逮捕我,这么想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难不成,他们在害怕我的机巧魔神吗——所以才……!」



我紧握的拳头在颤抖。



如果他们盯上了的机巧魔神。也就等于他们当然认为我还能使用机巧魔神。所以才要戒备我的力量。



因此,他们派出了兵器人偶。恐怕这是他们手中,唯一可以跟机巧魔神对抗的王牌吧——然而事实上,我却没有对抗兵器人偶的能力。



跟副葬处女连系被切断的我,无法召唤机巧魔神。



失去操绪的我,竟然变得如此无能为力。



「我设法对付那玩意儿。智春,你快带着奏逃走。」



阿妮娅回头望向正在苦恼的我,一点情感也没有地告知道。



「阿妮娅!?」



「可别考虑投降这条路。他们为了达成自身的目的,可是连民宅都会爆破。被他们带走以后,你敢想像会遭遇什么下场吗?」



「可是……靠阿妮娅的能力……」



无法打倒那个兵器人偶。我很清楚这一点。「食运族」的恶魔,并不具备直接战斗的能力。对付缺乏智慧的幼生体,还能用符咒阻止它们行动,可是以装备重武器的兵器人偶为对象,根本没办法慢慢设下陷阱击倒。



然而阿妮娅却无视我,将头转向冬琉会长。



「冬琉,我拖住那像伙的时候,你能救出秋希吗?」



「只能试试看了——我不可能放下姐姐自己逃跑。」



冬琉会长发出微弱的笑容并站起身。



「麻烦你了。」



阿妮娅从制服怀中取出符咒。



「咕……」



我死命咬着嘴唇。从咬破的唇上,有苦涩的血腥味扩散开来。



不论怎么考虑,阿妮娅她们的行动都太无谋了。这点相信她们自己也明白。操纵命运的阿妮娅能力,并无法化不可能为可能。



顶多就是改变骰子会掷出几点的程度罢了,如此微弱的力量,正是「食运族」的本质。不过光是这样也足够改变人类的命运。



只可惜,要跟兵器人偶压倒性的暴力对抗还是无能为力。



明知如此,阿妮娅还是选择战斗。这都是为了从我招惹的灾祸中保护我——



我的视野因愤怒而变得一片惨白。



那是对自己的无力所产生的怒意。



因为我无力,才会让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世界度过五年光阴。结果那位因寂寞而痛哭失声的少女,这回又因我的无力而遭遇了生命危险。



「……我还是……什么也办不到吗……根本没能保护任何人……」



我的喉咙漏出了扭曲的声音。



「……夏目同学!?」



嵩月的表情因惊愕而冻结了。



我所紧盯的目标,是秋希怀抱中的猫头鹰。



因愤怒而沸腾的脑子开始想像起来。我需要守护她们的力量。就像漆黑的巨大羽翼。黑铁的力量。



我唇上流出的血,开始产生变质。



变成漆黑的幽暗之色。



「……什么?」



「智春,那是——」



察觉到我发出的异样气息,冬琉会长与阿妮娅都回过头。嵩月则发出悲痛的声音。



「夏目同学,不可以……那是……!」



我挥开想阻止我的嵩月之手,冲向兵器人偶所位于的后院。



或许是被命令过要活捉我,兵器人偶并没有使用机关炮,而是朝我伸出巨大的手臂。



然而,它实在太慢了——我扬起沾湿鲜血的唇,做出了狰狞的笑容。



「消失吧——」



这句话化为声音之前,兵器人偶的左臂就消灭了。



连四散的碎片都没有,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简直就像被黑暗给吞噬了一样。在我的眼前,大气仿佛因高温而出现摇曳的现象。



最后那摇曳的空间,终于化为了鸟的形影。



一只生有幽暗羽翼的巨大猛禽——



「……漆里的……魔精灵。」



我听见嵩月以微弱的声音喃喃说道。



魔精灵!这个词汇让我联想到了凤岛蹴策所操纵的冰之妖鸟。



那是由雄性恶魔所诞生出,貌似生物姿态的魔力结晶——



为了破坏而存在的力量!



「……」



兵器人偶的机体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右臂的机关炮这时对准了我。或许是感觉到危险。打算把我杀了吧,又或者是想拿嵩月她们当人质?



不过,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我只是如此宣告



「烦死人了,给我消失。」



漆黑的魔精灵随即无声无息地舞落,包覆在兵器人偶的机体上。



就仅仅是如此,战斗就结束了。



化为猛禽的幽暗,撕裂了兵器人偶的装甲,将里头的机械啃食殆尽,就连金属骨架都被破坏得体无完肤。内藏的剩余弹药被诱爆,但爆炸的冲击波与火焰也被吞噬进黑暗当中。



「再来就是——!」



接着我仰望头顶上。那里有财团的直升机,操纵兵器人偶的家伙,应该也在直升机里才对。那些混帐家伙,竟然敢伤害秋希——



「黒铁——」



我无意识地呼唤这个名字。



那是忠实守护秋希的猛禽之名,也是我所知的力量象征之名。



漆黑的魔精灵翩翩飞起,接着化为一枚幽暗的弹丸开始加速。



准备对着拼命想逃跑的直升机机体,连同乘员一起消灭。



「『不可以——!』」



霎时,我的视野被一名摊开双臂的少女挡住。



我那原本被愤怒所支配的身体,这时被温柔的体温给包裹住。



失去魔力供给的魔精灵,在激烈冲撞直升机的前一瞬消失了。因为做出勉强回避动作而失去平衡的直升机,则一边降低高度一边逃之夭夭。



我顿时理解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不禁愕然起来。



差点就杀人了。理智被愤怒牵着走。而且,我还被自己刚得手的巨大力量牵着鼻子走。制止了我的是……



「嵩月……」



那位黑长发的少女不顾脸颊被泪水濡湿,拼了命地抱紧我。她面无血色,以颤抖的声音,持续呼唤着我的名字。



「不要这样……」



她那不成声的喉咙颤抖着,将心意穿越身体的阻隔传达给我。



「……求求你……住手吧……」



「……」



谢谢,我打算对她这么说并点点头,但我却什么话也答不出来,只是长长地吐了口气。包裹全身的异样激昂感消失了,之后只剩下极度的疲劳残存在肉体里。



阿妮娅与冬琉会长,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这时我才首度产生实际的感觉。



那既非欣喜也不是成就感,而是之前所背负的沉重罪孽,终于有稍微变轻的感觉。



我终于成功守护了她们。



「是史瓦西的黑洞吗……」



我背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与嵩月相拥的我转过头去,那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前补务昏务斯部长,炫塔贵也——



应该连住所整个被炸飞的他,正抱着浑身是血又昏过去的秋希仔立着。



「那就是你身为恶魔的能力吗,夏目智春?」



这不是责备,也不是逼问,塔贵也以平静的口气说道。



啊,是吗,我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个非常简洁而单纯的规则——



凡是来自异世界的人,都会变为恶魔。就跟现在的我一样。



我对塔贵也的问题点点头,淡淡露出微笑。随后,我就当场缓缓瘫软下去了。



嵩月不知道在喊叫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在逐渐远离的意识中,我最后惦记着一名少女。



在魔精灵袭击直升机之前,比嵩月阻止我还更早一秒钟——我的视野内浮现了一个影子。当时阻止我的那个人影是——



颜色淡薄,像是幽灵一样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