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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第71节(1 / 2)





  邱纶也跟着笑,在旁边坐着,弯下来逗她,“你这个人,怎么总是把人往个刁钻的地方想?我叫你住到这里来,送东西来给你,并不是恐你没钱,也不是瞧不起你如今家道中落,是想免你琐碎的烦恼,我知道你最怕麻烦。你要是多心,我可就有天大的冤屈了。”

  妙真低着眼睇他,少不得又开怀起来,“那你只管送来,花信可不嫌多,她恨不能给你磕几个响头。”

  “别人的头受的,她的头却受不得,我还要指着她别在你面前说我的不是。那崔莺莺和张生,全靠个红娘在里头周转,可见小姐们跟前这些丫头的厉害。我轻易不能得罪她,我还要讨她的好。”

  他把他们二人比作崔莺莺张生,妙真脸上又是一红,嗤笑他,“人家张生饱读诗书,你读过多少书?”

  邱纶反笑,“安阆读过许多书,你不是也不喜欢他?可见这个不要紧,我总是认得字就是嘛。倘或你要给我写些什么寄情相思的词句,我还是能领会的。”

  “呸,谁给你写?”

  “不写么?”邱纶趁势就把她揿下去,“那你当面说好了,我很乐意听。”

  这样一番迂回缠绕,就算水到渠成了。他只管亲着她,一面乱.揉.乱.摸,“你说,我听着的。”

  可妙真的嘴巴给他两片嘴封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吐着潮.热的气。他摸.到她僵硬的骨头渐渐放得.软.了,便将她抱起来往床那头走去。怕她回过神来要说拒绝的话,不给她这个空隙,仍是不断和她那柔软的嘴巴周旋厮.磨。

  还在妙真迷迷瞪瞪中,就放下帐子来,这个间隙里,见她那双朦胧星眼渐渐汇拢光,他忙俯下去,不给她清醒时机,吮.舐在她耳.廓上。

  几只猩红的烛燃得只剩几寸了,青烟勾缠着情慾,一团缥缈。昏黄的光映在暗红的斗柜上,上头勾画的一簇芍药在恹恹一灭间开出颓丽的颜色。情慾和别的慾望不同,旁的慾望都是七八月的太阳,浓烈也枯燥。但情慾是仲夏之夜的月光,洇润缠.绵的,最容易使人迷.醉。

  月到圆时,情到浓时,难免觉得无所不能。邱纶用手慢慢在妙真柔腻腻的项脊上摩挲,觉得自己还有无限精力去尽力拥有她。

  可见她檀口微张,是累了,就不忍心,只把她抱着说:“等过万元夕,访完亲友后,家里得闲,我带你回家去见过父母。”

  妙真听了又是甜蜜,又是好笑,仰着水盈盈的眼睛看他,“没见过你这样的,你怎么说亲事从不请个媒人?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你不应当先向爹娘表明,再请个媒人到我这里来说么?”

  邱纶哼一声,以示不屑,“我才不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人,他们说的话,都是一套词,我好好的一片真心都叫他们说得俗了,好像我要娶哪个姑娘,单是因为人才配得上,家世门第配得上。可我要娶你,是因为喜欢你,不论你是当初风光无限的千金小姐,还是眼下家道中落的潦倒孤女,在我心里,都是我多年所求的尤妙真。”

  恰好妙真是以爱为生的人,就算化为灰烬,也能在爱里抽出新芽。这是她的好处,也是她的坏处。这一番就使她那份晦淡的心又复活过来,不论成与不成,都是充满一片黄澄澄的希望。

  她在他颈窝里笑,把一只手掩住眼睛。邱纶瞥眼看见,以为她哭了,就握开她那只手。谁知她只是烂漫又璀璨地笑着。

  他也笑起来,交缠着她那只手,举到天上去。他看见袒裼的两片皮肤纠葛在一起,觉得没什么势力可以把自己和她分割开。

  两个人都有些疲倦,却是兴.奋得睡不着的。闲谈闲笑到六更天,妙真倏地“呀”了一声,搡了他一下,“你该走了,一会叫他们碰见,要笑话我。林妈妈也要说我,她老人家,唯恐我给你占了便宜去。”

  邱纶呵呵直笑,“那你早不赶我走?可见你也想占我的便宜。”

  妙真捂着被子爬起来捶他几下,他也忙起来,胡乱在床底下捞了件衣裳披在她身上,“你别起来了,我走。”

  “不要我送你么?”

  “送什么?一会午晌我还来,陪你吃饭。我晓得一家酒楼,常到他们家去,你们不必烧饭了,我到他们家买了午饭来。”

  妙真又睡下去,他三两下穿好衣裳,把她的衣裳都拾起来焐到被窝里,“一会起来穿时就不凉了。我走了,你再好睡一会,不必早早起来。”

  不一时打着灯笼出去,外面风静雪止。唯恐林妈妈听见,他蹑手蹑脚地绕廊出去。巷子里也是漫天星斗,月光交映一地的雪光,倒是亮堂堂的。

  邱纶刚向左转去,门下右面那墙根底下就钻出个人影。那影把那墙头望一阵,也掉身走了。

  六更天的雪地简直能把人骨头冻折几根,良恭原是赶早出来办些年货的,不知不觉寻到这里,给自己的理由是,说不定年后还要回来呢?先来认个门的好。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这一户宅子,不防撞见邱纶出来,倒认得准了。只是冰封雪锁,把两条腿也像冻住似的,令他走得艰难。

  他抬起左脚在想,不如掉头回去把邱纶打几闷棍,横竖夜黑风高,年节底下多的是贼人强盗作乱,就是打死个把人也不一定追查到他头上来。抬起右脚又想,使不得,到这地步,打死了他,妙真又当怎样?

  诸多狠心,不过因为“妙真当如何”又渐渐委顿下去。苦不了别人,就只能苦自己。好在苦也苦不了多几时,看情形妙真一定是要与邱纶有个结果的,往后再用不上他,她身边缺的从不只是一个下人。如此反而安定,尽管这安定,是一种万念俱灭的结局。

  好歹也是个结局。

  他将两手拢在袖中,思绪万千,路却只有一条。恍惚走出来,街上已有了人烟。这时候都是赶着出来采办年物的,摊贩铺子也都出来得早,上晌做买卖,下晌回家热闹。

  良恭有的没了买了一些拧在手上,天色放晴,正往凤凰里走,肩上陡地给人拍了一下,“老兄!”

  回头去却不认得,是位年轻相公,穿着银鼠毛领靛青袄子,头戴四方平定巾,两眼背着日出炯炯放光,一笑就白烟跳升,雾蒙蒙的把人隔着,良恭定神看了好几眼,还是不认得。便把眉峰一挑,“你是叫我?”

  “是你,就是你!”相公仿佛也是才认准他,笑逐颜开,“老兄,我方才在街上看见像你,就跑来认一认,没曾想真格是你!你怎的在这里?”

  良恭哼着冷笑,“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你是什么人?”

  “你不记得我了?咱们先时见过。”

  这时节,多的坑蒙拐骗的人设法弄财,良恭精通此道,懒得与他废话,把他照一眼,“这年头,竟有这不长眼的,骗钱骗到你爷爷头上来了?”说着把右手的东西顺到左手上,揪住他的襟口拽进一旁小巷里,笑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相公脖子一缩,“别打别打!我真认得你!在南京,去年秋天!”

  良恭方松开他,又细细打量他几回,“南京何处?”

  “南京城鸿盛赌坊内,你和你一位朋友在那里赌钱,你忘了?你那时不是这副打扮,穿一件白绫直裰,通身贵气。”说着笑着把他拍一拍,“我差点给你老兄唬过去了,当真以为你是哪位官贵人家的公子。等回过神来,要去寻你,你又跑得没影了。老兄好手段,拿一方破砚,赢了几十两银子。”

  良恭打量他未必不是来秋后算账的?登时提着唇角冷笑,“怎的?这会想起来受骗,来找我讨银子?讨也讨得,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相公笑着拱了拱手,“非也,你又没赢走我的钱,我向你讨什么?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你敢戏耍我?我从不信天上还有掉馅饼的事。有话快说,算你撞大运,老子今天心情很是不痛快,倘或你说得不称老子的心,要你好看。快说!”

  相公见他发了狠,不敢多作废话,忙表明意思,“我记得你在鸿盛赌坊赌钱的时候,和你那朋友手里拿着两把扇子,画的是山水图,敢问那副扇面,是你的手笔还是你那位朋友的技艺?”

  良恭瞅他须臾,看出意思,笑了下,“老子画的 ,如何?”

  “真是你画的?那可叫我少兜许多圈子!”相公高兴起来,反拉着他的手,“实不相瞒,我想请你帮个小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寒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