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小姐有病第31节(2 / 2)


  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的,世上绝大多数的关系不过是镜花水月,经不住一点磕碰。他胸膛里被谁揪了一把,已经开始为她不忍心。

  这才起了个头,妙真就感到些不能承受之重。她放下手来,把自己双臂抱住,半身伏在腿上,歪着泪汪汪的眼看他,“你说,鹿瑛是不是再不和我好了?”

  良恭拿舌头把腮顶一顶,笑着瞥她一眼,“你老叫我说,我说了就能作数?”

  他把茶碗递来,“哭也哭累了,吃口茶先。”

  “你先回我的话。”她摇摇头,她鼻子还在发酸,心里也茫然,不知该去问谁,只好来问他,想从别人口里听到个答案。

  眼泪随着脑袋一摆,落了一滴在他手背上。被火燎一下似的,顷刻幻灭了他发家致富的另一条道路。

  他说给自己听,寇立那个人靠不住,不过嘴上说得好听。与他合伙做生意?恐怕会亏得线头都没一根。

  找到理由,就给她提醒,“好不好的先放在一边,你该堤防着点人是真。你以为你自幼锦衣玉食的就见识很多?你所见的,不过是一隅之地。”

  妙真直起腰来,“要我提防什么?”

  “比方,比方你长得好,男人都想打你的主意。”

  妙真有点得意地抬着眼,“这个用不着你来说,我自己知道。”

  他忽然从鼻子里笑出几口气,进而给她提醒,“再比方,你有份丰厚的嫁妆,你家有钱,人家想你的钱。”

  好在她还没蠢到无药可医,眼睛一转,神色变得怀疑,“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良恭便将寇立想替她“留后路”的话说给她听,说完谨慎道:“他说是为你打算,可讲老实话,我在这世上还没见过如此体贴别人的人。你方才讲二姑娘寻你是有事情对你说,恐怕就是这桩事。”

  妙真眼珠子朝两边转一转,“可那两处庄地已经置换到常州去了,就是我想给也麻烦。”

  良恭提着眼梢,“你还真想给人啊?”

  “我就是随口一说。”妙真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些傻,人家在想方设法算计她,她还替人想在前头。

  她不愿叫他觉得她傻,遮遮掩掩地糊弄,“我哪能做得来这个主?就是我愿意,也得问过老爷太太的意思。”

  手里端的茶凉了,良恭又走去新倒,背着身在那冷置的灶台前笑,“你还不算太蠢。我的大小姐,你不拿钱当回事,别人可不这样想。这世上,钱是好多人的命根子。”

  妙真此刻有些草木皆兵,在凳上盯着他,“那你到我身边来,也是为钱么?”

  问得良恭心里“咯噔”跳一下,回过脸嬉笑,“这还用说?老爷大方,每月五两银子许给我,满嘉兴府也找不出第二桩这样好的差事。不为钱为什么?难道我拔毛济世?”

  妙真瞟着眼,“我说的不是这五两银子。”

  “你还有别项银子赏给我?”他嬉皮笑脸地走来,把茶碗递给她,“喝一口,说了这半晌的话,喉咙也说干了。”

  妙真仰着脑袋看他,有些迟疑。但看见他喉头那里结的长疤,挽起袖口的手臂上露着的牙印,最终还是接过碗喝了一口。

  在他肩上闪动的太阳渐渐沉下去了,她不能再躲,只能回到自己屋里去,抱着一点怀疑与小心,很怕鹿瑛再找来。

  但暮色里,鹿瑛还是由细雨中走来了。妙真卧房里还未掌灯,光线黯淡得很。她笑着朝外间看一眼,跨进卧房,“花信那丫头也不知哪里逛去了,也不给你点灯。”

  妙真是故意不点灯,怕看见她业已起了变化的脸。

  她走去点灯,妙真不好拦阻,只好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你到铺上来,下着雨还是有点凉的。”

  鹿瑛将银釭搁在墙下的妆台上,这距离正好,都不够照明彼此的眼睛。真到了要张口哄骗姐姐钱财的时候,她还是存着十二分的亏心。

  她脱了绣鞋上床,同妙真面对面地焐在被窝里。按打算好的步调铺垫,先叫妙真生出份愧疚,“早上大嫂子到我屋里去,莫名其妙朝我撒了通邪火。大哥哥到你这里来过两回的事情给她晓得了,气得要死。我看那样子,是要把嚼来吃了似的。”

  妙真事后也觉得自己瞻前不顾后,为了试探良恭,无端端去招惹寇渊。实在不应该,杜鹃本来就很芥蒂他们之间有往来。

  可要说往来,一个家里住着,也是不能避免的。她噘着嘴道:“我住在这里,他又是哥哥,总是难免会撞见的嚜。她吃这飞醋,是要叫我躲着渊哥哥,还是要叫我搬出去?”

  “那她还不敢。”鹿瑛笑笑,“也不单为这个。还为太太这些日子出门不带她,带你的缘故。你不知道,先前太太出门人情往来,一向都是带她。她如今觉得受了冷落了。”

  这事妙真可没办法,是寇夫人的主意。她自觉无辜。又问:“她是怎样对你发火的?”

  “还不是坐在那里挖苦嘲讽,从前就是这样,现今更是变本加厉。我也不能得罪她,一是她家里的干系,老爷喜欢她。二是大哥哥把着家里一半的生意,得罪她就是得罪大哥哥,叫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就不好了。只好忍着,随她去说。”

  她一面说一面看妙真,果然在她脸上渐渐露出些愧疚自责的表情。

  这时候,就该按寇立的话,再说说自己的难处了,“谁叫我们不讨老爷太太喜欢呢?我也是为难,老爷太太常说他没个正经事,又不许他正经事做。还是信不过我们。连太太心里也埋怨我,说他立不起来事业,是我的缘故。贤妻帮夫,是我没本事。”

  说着就哭了起来,还是低着头蘸泪。她那脑袋好像一直不会长久地保持抬着,总是端着端着就低下去。

  这一连番的话形同一张网,慢慢将妙真网罗进去。她想鹿瑛真是苦,在家时还不肯说这些,是走到这里来,给她亲眼看见了才不得不说。

  她做姐姐的怎会不心疼?她从小受尽人的溺爱,只学会了爱人,还没学会憎恨。

  所以这会又忘了对她的疑心,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拉她,“别哭了,我还想着要帮帮你,我给你拿点钱,你叫寇立自去寻个稳妥的生意,做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瞧。”

  鹿瑛抽出手来点点拭泪,“钱是不好意思再要姐的,上回就要了姐几千两还没还呢。”

  “哪个要你还?我再给你想法子拿几千?”

  鹿瑛想的却不是现银子,想那两分庄地。按寇立的话说,田地是长久的进项,田地是永远的根基。

  她忽然挥挥帕子,揭过此话不说,另说起别的,“我今天晌午就来过,姐知道么?”

  妙真慢慢又将手收回被子里,“听见白池说了。”

  “我因为等你,还坐着和她说了会子话。姐,白池那丫头好像有些心事,我试着问了几句,像是为安表哥。他们的事,你晓不晓得?”

  妙真把眼垂到夏被上黯黯的缠枝纹去,“什么事?”

  “我也是听寇立说的,他说在嘉兴时,撞见过安表哥同白池偷偷幽会。我本来一直想要不要对你说,想来还是该说。你千万要防备着点。”

  “防备谁?白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