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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第19节(1 / 2)





  鹿瑛两下拭干眼泪,“姐能凑出来自然好,倘或为难就罢。只是千万不要告诉爹娘,我怕他们怪罪我自己过不好日子,还来让姐烦心。”

  说着将脑袋枕在妙真肩上。妙真做了这些年不像样的姐姐,倒是头回感到来自鹿瑛的依恋。一时间自觉有份责任在肩头,沉甸甸的,心下十分满足,无可不可。

  既说好不给尤老爷曾太太晓得,自然是悄然行动。妙真先将现银子搜罗出来,勉强凑齐近两千之数。下剩一千来两,她又把些冷置许久的衣裳头面打点在那里,不敢叫别的下人拿去典当,只好等良恭回来。

  左等右等,等到月末,还不见人。她想到前些时在街上撞见那浑身是伤的人,有些心焦,便问花信。

  花信猜到她问良恭是为典换银子,端着盆秋海棠进来,眉眼一提,“呀,我忘了说,良恭托尧大哥哥又向老爷告了几日假,恐怕下月才回来了。”

  “怎的又告假?”

  “不知道。”

  “你去将尧大哥哥叫来我问问他。”

  花信心下不肯,舍不得那些东西,却苦于劝她不住,只得听命去叫瞿尧。

  那瞿尧到屋来回付:“原来是问这个,良恭前几日托人到府里给我带话,说他家中有事,得耽搁到下月才能进来,我就替他向老爷多告了些假,老爷已经许了。”

  妙真坐在椅上呆想,他家中只有姑妈一人,一个寡妇家,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能绊他这些日子?想必上回在街上撞见的就是他,他因与人斗殴,怕府里的人查问,所以留在家中养伤。

  她想问难问的,勉强开口,“他是托人来带话的?你也没见着他人?”

  “没见着,他托个外头的朋友给我带的条子。怎么,大姑娘寻他有事?”

  “噢,没事。”妙真敷衍笑一下,待瞿尧告退时,她又忙将人叫住,“是有点小事要他去帮我办。尧哥哥,他家到底在凤凰里哪里?我遣个人去给他传话。”

  瞿尧笑着打拱,“什么事情我顺手替你办去好了,又何必兜圈子。”

  妙真眼珠子骨碌一转,呵呵笑起来,“不成,你办了保不齐就在瞿爷爷跟前说漏嘴,瞿爷爷就去告诉老爷太太了。我的好大哥哥,是不能给老爷太太知道的事。”

  逗得瞿尧直摇手,“罢了,我还不想知道呢,省得老爷太太事后怪罪。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还不是那些贪吃偷嘴的事。我告诉他家在哪里,你叫个人去传话吧。”

  待人出去,花信急着来请命,“姑娘,我去给你传东西吧,叫别人也是要走漏风声到老爷太太耳朵里去的。”是想着借此机会在当中抽两个钱。

  可惜妙真有意要去瞧瞧良恭,思忖片刻,嗔她一眼,“这么些东西给你一个人带着,被抢了怎么好?你去吩咐两顶轿子,我也去。”

  花信只得去吩咐轿子。前脚走,后脚妙真就去总管房里支了些药材包着。回来问花信,听说她给她舅舅绊住了脚,只得另换白池陪着去。

  这厢才出了角门,迎面又撞见安阆由外头书局回来,看见因问:“大妹妹大早起的往哪里去?”

  妙真一时不知如何扯谎,却听见后头轿子里白池掀了帘子答:“良恭他们邻舍像是有人家结亲,姑娘在家无趣,吵着要去瞧人家新娘子。”

  安阆目光移到后头去,温柔一笑,“正好,好些时不见良恭,我也去探望探望他。他总说家中贫寒,我倒要去瞧瞧同我比又如何。”

  说话便请门上小厮牵了马来一道出门。他那马蹄子“踢踢踏踏”地踱得缓慢,渐渐由妙真轿旁落去了白池轿旁。妙真坐在前头轿里也没留心,全神怨着白池编的这慌——

  真是的,倘或走到凤凰里,里头并没有人家结亲,该如何向安阆交代?要给他知道一个千金小姐无缘无故跑到个下人家中去,还不知怎么歪想呢!

  第26章 风度云移 (十五)

  那凤凰里有些逼仄, 早是年久失修,有些青砖翘得老高,有的又塌下去一块。两边爬着厚厚的苔痕,一径爬到人家的院墙上去, 将墙面抠出了一道道残破的裂痕。

  巷子里鸡鸣犬吠, 吟蛩不休,又裹着小孩子的哭声, 大人的嬉笑声, 猛地又起一阵鞭炮声。再近前, 真是运气, 竟然真有户人家在办喜事。那门口围着些人, 门上贴着“囍”字, 门下停着一顶八人抬的花轿。

  随口扯的谎想不到就有现成的喜事来圆。妙真心下大喜, 便又添了些宽厚,吩咐抬轿子的,“就在这里停吧,人家办喜事, 我们该让的。你们先回去, 暗些再来接。”

  说话连白池安阆也都下来,各自赍抬着东西打人堆后头过去。恍惚听见有人嘁嘁议论,“不敢铺张,怕人说她孝还未满就嫁人。这年头,谁还有这个良心果真守三年呐?你看她骚里骚气的样子, 守得住?”

  原来是个寡妇嫁人, 妙真将长帷帽撩开条缝向门里眺望, 只看见个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坐在院中,身边七嘴八舌的热闹, 她浑身却透着股冷冷清清的意味,好像在等谁。

  妙真顾不上猜测,已走到隔壁家门前,白池将门叩响。

  未几良恭开了门,面色一怔,还未回神,妙真抢先挤门进去,揭了帷帽,“你这该死的,只晓得偷懒,哪个做下人的像你这样子?真是我宽宏大量,纵得你们这些人愈发没个王法了。”

  进到里头一瞧,破破烂烂的一个院子,墙上倒了几块砖,豁着一个月牙似的口。三面都有屋子,窗户上糊的桐油纸都是破了洞的,飞起来的纸角被风拍得簌簌响。想来当下盛暑,也用不着去补它了。

  待良恭回过神来时,三人已将几个包袱皮搁在桌上。安阆站在桌前将院子环顾一圈,笑道:“我家中因是祖宅,比你家略大一些。不过论装潢陈列,也与你家差不多。”

  说来又添几分亲切,走去将良恭拍了拍,“想不到我们来吧?白池姑娘说你们这里有人办喜事,大妹妹好凑热闹,我闲来无事,也跟着来看看。只得你在家?”

  良恭还有些惊措,阖了院门,一张笑脸还滞留着方才无人到来时的落寞,“姑妈到隔壁帮忙去了。瞧,我都不知该请你们何处坐,哪里都不成样子。”

  妙真跺着步子四处打量,“是够不成样子的……”

  一句话说得两个男人都不知该如何搭话,良恭僵着一点笑,不过不是为听见这话,而是怕安阆听见。

  安阆只是扭头看她一眼,目中有些冷淡。

  白池因窥安阆面色,忙上前去拉她,“你住惯了深门宅院,哪里晓得天底下并不是人人如你,有那样好的父母家世。大多人过的日子都是如此,既来了,就别嫌。”

  妙真自省话头不对,坐在杌凳上咬着嘴皮子笑了笑,“我就是一时没见过这样的屋子,有些好奇。”

  那二人都不搭腔,良恭也不看她了,只周到引着安阆落座,“倒是有些散碎的普洱,却不怎样好,可千万别见怪。”

  妙真坐了冷板凳,心里生气,因看他姑妈不在家,便依然摆出小姐的架子,“那你去街上买些好茶来,表哥不吃普洱。”

  良恭看她一眼,当着人是一贯恭顺的,“大姑娘说得是,你们略坐坐,我这就去买来。”

  偏又给安阆拉住,“什么话,要是如此劳动你,我就不该来。既到了你家,你是主我们是客,自然是客随主便。况且我不是那挑三拣四的人,也没这个资格。”

  良恭听出些意思,暗窥妙真脸色。她却听不出来似的,还一味作出刁钻样子,“表哥都这样讲了,那就算了,随便瀹个什么来吧。”

  他哪里知道妙真的心思。在妙真是瞧不惯他们二人如此要好的,他们越是客气,她越想在当中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