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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第7节(2 / 2)


  女人死死搂住阿芙,趴在地上,用身躯遮挡着她。另外一个老人跟着走过来,挡住她露在外面的脚。

  数人团团围住,将她护在中间。

  外头有叫骂声、厮打声、哭嚎声……混杂着血液在空中飞溅。

  倾风闭了闭眼,胸口有一股无名的情绪在反复激荡。

  她想,人如草木,一道肃杀的秋风就能使其凋零。也如雨水,从万丈高中垂落而下依旧轻和。亦如流光,万物不能使其消陨,终能凝成锋利的刃,刺破深渊的雾。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阿芙从女人怀里探出头,无奈被压住了出不来。直到一人提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尸体堆里挖出来。

  对方身上满身的血气,衣襟都是湿的,不知是自己血还是妖兵的血。

  他身上穿着阿芙熟悉的衣服,垂下眼来,满溢着杀戮与戾气的冰冷眼神落在她身上,又增添了些许温度。

  他单手抱住阿芙,想擦去她脸上的血,结果擦得更为斑驳。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出门往刑妖司的方向狂奔。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吹过,前方的街区安静得近乎没有人声。

  在即将抵达那座威严的大门时,男人倏地身躯一震,停了下来。

  阿芙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飙到了自己脸上,可抬不起头看。

  刑妖司的剑客转过身,喉咙含着口血,嘶哑的声音里满是苦楚:“你我同是人,何至于此?”

  对方的笑声同样惨烈,回道:“尔等将我族弃于妖境时,何时想过我们同是人?如今你我才是一样的。无人会来救你,横苏没了!”

  “身是蜉蝣客,何畏生与死?”男人低笑了声,“我不能叫你过去。”

  “你是陈氏的人?”对方感兴趣地道,“今日,我来见识一下陈氏的剑。”

  男人弯腰把阿芙放到地上,低声说了句与她娘亲一样的话:“去吧。”

  阿芙趴着,疼得快失了知觉,模糊的视线里仅剩下那块硕大的镇妖石。想着母亲的话,两手垂死挣扎地抠着地面,一步步往前爬。

  终于到了石头前,她两手举不起腰牌,只能用嘴咬着,拼命仰头,费尽万般力气,把铁牌卡进了石块的凹槽里。

  随后脑袋往前一磕,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块,缓缓下滑。

  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只剩嘴里无声喃喃。

  倾风目睹着不远处的剑光与从中断裂的长剑,忽地有种释怀的畅快。

  她生于世俗的泥,长着红尘的根,行于弛影浮生。尝过最艰辛的苦,受过最深重的恩。

  她死过数次,又生过数次。

  她如同这世间的天光游云,飘荡过却没留下半道长影。可她活着就是这些人的影。

  她不论来于何处,姓甚名谁,都是贯于横苏的那把断剑。

  她是飘在横苏上空的风。

  她是倾风。

  第8章 剑出山河

  (犹如逆千万人,已至末路的行道者。)

  “你……”

  暮影沉沉,孤寂寥廓中,袁明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自以为委婉地开口问道:“你怎么还活着?”

  倾风隐约波动的心神收了回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自己也觉得惊叹,笑道:“是啊,我命真的很大。”

  到刑妖司的路太过久远,幼童晕倒在石碑下时,妖力已经通行全身,甚至皮肤上都有被妖气割裂的细小伤口。

  如果不能领悟妖王的遗泽,或者袭承更为强大的妖族神通,这股妖力会在她血脉里继续肆虐,药石无医。

  袁明上下打量着她,犹疑道:“你领悟的是妖王的遗泽?”

  “不。”倾风摇头,又是笑,“我真的没有大妖遗泽。你们已经问过我三次了。”

  袁明皱眉:“可是你之前……”

  他想说,在蜃楼里,倾风越过他去救柳随月的那一刻,身上有一道浅淡的青光,分明是妖力。

  说到一半,实在是不想与人争辩,又怕会触及什么家族隐秘,觉得还是算了。

  他略一停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轻轻掀过:“没什么。”

  真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倾风并不介意,顺着他的话题感慨了句:“说来,若是天道真的垂青妖族,人族又为何能领悟大妖的神通呢?”

  数百年前,天下远没有那么多妖。上古神话中那些能梵天灭地的大妖基本已经陨灭,少量妖族混在人界隐匿生存。

  后来少元山那条蜿蜒盘伏的龙脉长久受人族生意蕴养,参悟了天地道意,修出了生灵的灵性。

  自此人间灵气大盛,万生启慧。妖族大兴,人族亦群雄辈出。

  人族的修士发现,凡是妖族参悟天道修炼出的法术,人族同样有机缘能在妖力灌体下领悟他们的一部分神通。哪怕是上古大妖曾经的威能也能袭承一二。

  彼时人、妖两族相处还算融洽,因此人族将这参悟出的神通称为大妖遗泽。

  矛盾始于何时已不可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