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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名为风间遥香的少女(2 / 2)


  「可恶!」

  正树使劲挥拳敲在邮筒上。

  无论要送出何种内容,肯定会先经过母亲的检查,无法抵达遥香的手上。

  要怎么写才能让明信片送到她手上?

  还剩一张。

  已经没有失败的机会。

  干脆写些下流至极的字眼,让遥香的母亲坚定拒绝遥香搬到这镇上的请求?只要不搬来这个镇上,遭到土石流袭击的现实本身也会跟着改写。

  「不对,这样也不行吧。」

  刚才那封明信片的内容已经够疯狂了。尽管如此,风间一家人还是搬到了这个镇上,恐怕母亲最后还是败给了女儿的坚持。这是当然的吧。因为刚才那封明信片被母亲拦下而没让遥香读过,所以她无从得知筱山正树的异常。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

  只能写成母亲愿意让女儿读的内容吗?

  但是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多么温文儒雅的写法才行得通?

  不行,目的终究是告知她的死亡命运,内容怎么可能稀松平常。

  「……嗯?等一等。」

  或者是,让风间家不愿意搬到这镇上?

  这样就对了。

  让母亲不想搬到这个小镇,这个方向行不通。

  但只要让女儿本人这么认为就没问题。

  让遥香不愿意来这个镇上就可以了。

  从这个方向出发,主要会遭遇两个问题。

  一:因为提到个性的问题,遥香的母亲对于笔友筱山正树这个人的态度已经转变为否定。要如何突破母亲的检查。

  二:因为当时的遥香对筱山正树怀抱着憧憬,才会希望搬到这个镇上。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必须想出能同时解决这些问题的文章。

  但是无论再怎么想还是想不出答案。也许可能办到的草案不是没有,但终究无法得到必定能拯救她的信心。

  难道就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写了寄出去吗?

  不,肯定有某种让自己确信能成功的文章存在。现在只是欠缺线索。找到那个线索。摸索啊,思考啊,动脑去想啊。

  那有如没有根据的希冀或愿望。

  宛如在黑暗中想找出途径通往不知是否存在的光明。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最后一张明信片,正树没办法轻率寄出。正树当然办不到,因为她的生死就赌在这张明信片上了。

  但是————

  「啊啊啊啊啊!可恶!」

  正树烦躁地使劲用双手搔着头发,放声呐喊。

  尽管意志坚定,脑袋却想不到任何好办法。

  果然现实是残酷的,总是无法顺心如意,只是冷漠地将事实推向眼前逼人直视。

  难道自己非得接受她的死不可吗?或是干脆豪赌一场?

  正树垂着头,从口袋中抽出了那一叠明信片。与遥香的回忆仿佛就藏在那之中,也许是想借此找寻精神上的立足点吧。

  就在这时。

  正树发现西式信封跟着从口袋掉落,弯下腰捡起来。那是遥香的母亲交给他的西式信封。这时正树才回想起她说过里头还有一张信纸。

  正树打开信封,拿出对折的信纸,在眼前打开。

  不知为何,有种在看遗书的感觉。

  内容如下————

  正树咬紧嘴唇,紧抓着手中的信纸。满溢的眼泪止不住地爬满脸颊。身体刹那间失去力气,瘫软地倚着邮筒。胸口仿佛被勒紧般无法呼吸,令他不由得呻吟。

  该道谢的是自己才对。

  她已经拯救了自己。

  如果没有她,自己肯定依旧过着灰色的每一天。

  所以正树希望她能活着。

  这种结局正树绝不允许,也绝不承认。

  这次轮到自己拯救她了。非得成功不可。

  将意志注入双腿站起身,下定决心斩断与她之间的关系,正树二话不说开始行动。无论做些什么都好,若非自己主动采取行动,变化就不可能造访。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正树首先拿出正树的母亲交给他的明信片————筱山正树寄给高尾晶的明信片,一一重新读过。

  也许打破现状的线索就藏在里头。

  一定要找出其中的可能性。

  第一张:寄给奶奶的近况报告。

  第二张:请求与高尾晶维持交流。

  第三张:筱山正树的自我介绍与喜欢的发型。

  第四张:提到恋爱咨询与便当以及筱山正树的日常生活。

  第五张:为了实验而写着如果交到女朋友想一起上下学。

  第六张:对于个性的烦恼,回答对方维持真正的自己最好。

  像这样重新读过一次,正树也讶异自己竟能如此谎话连篇。炫耀自己过着灿烂的青春生活,脸不红气不喘说什么真正的自己最好。脸皮之厚令正树差点陷入自我厌恶。

  然而高尾晶————遥香却说信中那虚假的筱山正树是她的憧憬。现在正树必须送出能抹消那份憧憬的文章。就如同遥香在信中提到的那样,必须让她「失望」才行。

  「失望……?」

  正树刹那间屏息。

  风间遥香因为对筱山正树怀着憧憬,才会趁着父亲调职时要求搬到镇上进入同一所高中。而在学校内真有一位名为筱山正树的学生,仿佛命中注定般恰巧也是棒球队的一员。但是在高中二年级暑假结束时,少年退出了棒球队,开始过着浑浑噩噩漫无目标的生活。

  于是风间遥香失望了。

  才会用那样辛辣的态度对待筱山正树吧。

  也许是无法原谅正树玷污了她心中憧憬的筱山正树。

  但是,希望会不会就藏在这里?

  正树察觉这一点,不禁苦笑。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神明……」

  那家伙肯定个性比谁都恶劣吧。

  居然准备了这种命运,肯定恶劣到连遥香也退避三舍。因为要拯救她的方法,就是「让风间遥香对筱山正树失望」。

  只要让遥香的憧憬幻灭,别说是进入同一所高中,风间家甚至不会搬到这个镇上吧。同时肯定也能通过遥香母亲那一关,因为能抹消遥香对筱山正树的憧憬。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内容就是暑假后的筱山正树的日常生活。

  只要写下事实,遥香肯定会发现过去的明信片内容都是谎言而失望。得知筱山正树这个人的真面目,憧憬肯定会幻灭。

  好歹也与她度过了一段时光,正树有自信。她绝对会失望。

  正树写下那些内容,因为将明信片压在圆形邮筒上书写,字写得歪七扭八。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把该写的内容全部写完,这样就够了。

  写完后,正树再次检查内容。没问题。肯定行得通。随后他便将最后一张明信片送到邮筒投寄口前。手指不停颤抖,大概是害怕吧。尽管确信这内容绝对能改变过去,还是不由得想象着万一失败的可能性。这次失败了,冰冷的她依然躺在太平间,自己真能接受那样的现实吗?恐惧令心跳为之紊乱。

  在正树就要松开手指,突然一抹不安掠过心头。

  这张明信片真的能送到遥香手上吗?

  内容没问题。

  肯定能让遥香失望,也能通过遥香母亲的检查才对。

  不过,如果遥香的母亲没读过内容就把信件丢弃了?

  再说就现况而言,遥香的母亲对七年前的筱山正树全无好感。接到筱山正树再度寄来的信件,是不是有可能没看过内容就直接丢弃?

  大概不会吧。一定没问题的。

  但是正树没办法将她的性命赌在「大概」上。

  来到终点撞见了莫大的阻碍。在最后的最后,最严苛的障碍阻挡在眼前。

  「我以为应该行得通耶……」

  正树咬紧了牙。

  该怎么办才好?

  要怎么做才能突破最后的难关?

  正树想不到。但是相信在某处肯定有解决的线索。

  如果不相信可能性存在,要如何拯救她?

  一定要救她一命。非得成功不可。

  这时正树喃喃自语。

  「……她……是谁?」

  筱山正树究竟是想拯救谁?

  毫无疑问是遥香。对象是风间遥香。

  但正树却觉得哪边不太对劲。理由搞不懂,但是那感觉莫名地挥之不去。虽然不是重大的矛盾,但就是有种不知何处出错的感觉。

  想法没有伴随行动的感觉。

  正树为了消除这模糊的疑问而苦苦思索时,突然仿佛受到指引,视线再度往下挪至手边那叠明信片。而那正是最初的————也就是正树寄给奶奶的那张明信片。

  一连串的事件始于寄给奶奶的明信片。不只内容充满谎言,收件人也不是遥香。

  因为这张明信片……

  「对了。没有一张是寄给遥香的。」

  正树突然察觉,一一翻过每张明信片后,重新整理想法。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张写着「遥香收」。

  起初是奶奶,后来是高尾晶,收件人一直都是错的。

  但这样真的可以吗?

  收件人依旧填「高尾晶」真的可以吗?

  内容已经写上真正的现况,名字搞错也没关系吗?

  不是要坦诚事实吗?

  正因为过去每次写的都是错误的名字,在最后的最后难道不应该写上真正的对象?

  既然如此,收件人是不是该把「晶」改成「遥香」?

  「可是那样的话……」

  与筱山正树书信往来的对象是高尾晶。筱山正树理应不知道遥香这个名字。

  这时突然寄出了给遥香的明信片,简直不合常理。

  常理无法解释。

  况且一旦收到这样的明信片,只会让遥香的母亲更加提高戒心吧。一定只会让明信片最终抵达遥香手上的可能性减低。

  「……等等,应该不会。」

  正树转念一想。

  这张明信片若没有机会让遥香的母亲读过,最终就不可能抵达遥香手上。既然如此,故意写上遥香的名字会不会是有效的手段?

  站在遥香母亲的立场来想,如果再次收到来自筱山正树的明信片,由于上次那封明信片内容简直像胡言乱语,自然也会萌生连读都不读直接扔掉的心情吧。但如果明信片的收件人写着「遥香」的名字呢?她一定会因为对方得知女儿的名字而忧虑。遭遇无法理解的现象,重视女儿的她一定会读过明信片的内容。

  「一定会读的。她一定会看过。」

  那样关心女儿的母亲,绝对会忍不住读过内容。而实际上一读,她会发现上头写着筱山正树的真面目,写着他绝非值得憧憬的对象。那内容会让她愿意把明信片交到遥香手上。

  这就对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正树认定万无一失,立刻将收件人的名字改成遥香。

  好了,这样一切准备都就绪了。

  办得到。没问题。

  这次肯定行得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正树开始行动,将最后一张明信片递到邮筒前。

  若不行动,接下来的每一天就不会发生变化。

  这正是遥香教导正树的。

  某一天突然出现,捣乱了筱山正树的日常生活。尽管如此经过一番波折后,让正树下定决心回到棒球队,告诉他开心的日常生活仍然存在。

  因此————

  「求求祢!」

  寄出。

  正树祈祷般双手合十。

  过了好半晌他才发现,原本放在身旁的那一叠自遥香母亲手中接过的明信片与信纸,以及西式信封突然不知去向。

  察觉有所变化,正树立刻拿出手机,在电话簿中寻找风间遥香的名字。

  但是找不到。

  为了确定而拨电话给由美。在拨号声第二次响起时她接起电话。

  「由美!我有事要问你!」

  『怎、怎么了啊?干嘛这么慌张……』

  「你认不认识风间遥香?」

  『咦?不认识。谁啊?很有名吗?』

  「你确定真的不认识吧?」

  『嗯、嗯。不认识啊。那是谁?』

  「没什么。不认识就好……啊,顺便问一下,你知道昨天山崩的事吗?」

  『喔,那个我知道啊。听说是正在找房客的空屋遭殃,没有人遇难。虽然盖那栋房子的人很倒楣,不过总比有人出事好。』

  「这样啊。你说的对……」

  『什么什么,你怎么了?怎么声音听起来很累啊?』

  「没有啦,没什么。真的谢啦,就这样。」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挂断电话,正树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啊啊,太好了。」

  风间遥香恐怕没有搬来这座小镇。

  然后山崩没有人遇难,那户民房现在是空屋。

  有这么大的变化,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没问题。

  她还活着。

  肯定还在某处好好活着。

  正树仰望天空,放松全身的紧张再度叹息。

  同时,正树决定将与她之间的回忆当作一场短暂的梦。

  因为一切的起点在于正树的明信片,才会让风间遥香搬到这个镇上。

  所以现在只是恢复了原状。

  风间遥香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镇上。

  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筱山正树与风间遥香的关系就此断绝。

  台风过境后的天空一碧如洗。

  如果青春真有颜色,大概就是这样的蓝色吧。

  所以了————

  筱山正树大概还没真正体验到何谓青春吧。

  因为现在充满心头的是安心,以及灰蒙蒙的寂寥。

  总有一天心中这片阴霾也会放晴吗?

  正树怀着这样的心情向苍天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