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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2)





  但谢巡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有了章哥儿以后,他明显偏向自己的亲生子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前以为先太太生不出来了,才从外面抱养一个孩子回来,也真的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养过,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还能老来得子。谢巡道:“你先把章哥儿带下去吧。”

  那婆子点了点头,把谢章从老爷的怀里接过来,不敢逗留,急急地要带着孩子下去。

  这时候,忽然又有人走过来,是家里的一个管事,正好与婆子还有章哥儿他们擦身而过,见到谢巡以后,规规矩矩地和他说话:“老爷,京城里来了一封信,是专程寄给您的。”说着把一封信递交到他手里。

  谢巡起先没在意,心里火急火燎地想找机会和谢钰说说话,时隔三年,明年开春又要春闱了,这三年期间,谢钰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宅里面每天看一些和科考无关的书,四书五经那些他都不捡起来念了,谢巡怎么会不担心,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家里这么荒废下去。

  若是他没这个能力也就罢了,可他有这个能力。

  谢巡瞧瞧里面,谢钰已经变换了一个姿势,手指拂在书页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仿佛先前他把章哥儿的样子,分明没有落入谢钰的眼里。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才俊,坐在书房里头,借着从槅扇上斜斜落进来的光,在看河道水利方面的书。

  再怎么看,若是不当官的话,那也是无用!谢巡不耐烦地摆摆手,让管事先把这封信收下去,放到他书房里,他回头会去看。

  那管事还是规规矩矩地把信递到他的面前,一副誓要他把信拿在手里之后,才算完成使命的模样。

  管事道:“老爷,这封信是从京城寄来的,送信的人说,这是一封很急的信,您务必要看看。”

  谢巡就觉得有事发生了,把信接过来一看封面,他皱皱眉,不禁念出来:“京城无名氏?”

  无名氏不就是匿名信的意思吗?

  这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拆开信一看,上面也不过只写了两行字罢了,管事站在他的正前方,是看不到信里的内容,但是他能看到谢巡的表情,他开始先怔了一下,而后脸色越变越奇怪,越变越白。

  忽然就把这封信给撕了,光撕了还不够,他又揉了揉,还要带下去烧了。

  “去把那送信的人给我叫过来!”谢巡挑了眉。

  管事看他如此,就知道这件事影响势必严重,可那送信的人,之前他也盘查过了,对方并不知情。

  管事道:“小人已问过了,他也不知道这寄信的人是谁,只是当时有人给了他一包银子,给他银子的那人,也是经由别人之手,拿了银子再来办这件事的不知情人。小人都不敢确定到底经过几个人的手,这封信才能送到您手上。敢先盘问,就是斗胆猜测过,老爷在京城里并没有故交了,若是大内里寄来的信,也不可能。”

  放眼整个京城,确实没有他认识的故交了。他原来做过京官,南京的六部相当于养老的地方。他那一批官员,基本该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被陛下削官为民,或是直接满门抄斩的也不计其数。皇上若是想发难一个人,很多理由都可以找。

  全国这么大,地方上面,还有包括京城在内的官员,加起来也有数以万计的人。

  能寄出这封信的人,一定是当年的知情者。

  可是他暗中派人调查过,谢钰的生生父亲,在京城里一直做官,把和丫鬟一起生下的这个孩子交出去给别人养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他的下落,甚至还以为这个当时流落在外的孩子已经死了。而那个被调查的男人,就是顾府二爷顾德珉。如今他儿女双全,也有了一个叫文哥儿的继承人。生活美满。

  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孩子,目前已经转手由他接收,成了他们谢家的孩子。

  谢巡把撕毁的信揉在手心里,不止顾家不知道,他们谢家上下,也都以为谢钰是他的亲生儿子,原本他有想过,若是谢钰金榜题名,高中了以后,就把他真正的身世告诉他,把原本他的姓还给他,去与留都按照谢钰自己的意思,若是他想要认祖归宗,也都随他的意思。

  可如今……怕是有点悬了。

  信里只写了两行字:“林泰一直筹谋复出大计,阎钰山想掌控朝政,势必掀起龙虎斗,顾府将卷入其内。他回来,不合适。”

  重要的是:“他回来,不合适。”

  这就是在提醒他,甚至在警告他,别把谢钰真正的身份,说出去。

  ……

  这几日陪在蔺老太太的身边,监督着她一定要把该喝的药都喝完,蔺老太太的身子骨渐渐好转。

  本说要来侯府小住两日,谁想到一住,就是住了长达半月之久。

  期间顾云瑶和蔺绍安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以往蔺绍安可能有点难以接受,半个月下来,也是习惯了如此。

  男女之间,本就不能走得太近,以前顾云瑶考虑不周,正好外貌还只是一个孩子,给表哥写了很多信,他正好也回信了,回的次数不多,字句简单,却成了她的寄托。

  当时可能是得意了,顾云瑶不停不停地回信,如今却知道了,那些信根本不是表哥回的,而是纪凉州。

  阳光懒懒地穿过枝叶,洒在她的身上,却是有点冷。

  蔺老太太身子好了以后,会来院子里晒晒太阳,她不喜欢常年闷在静雅堂里不出来,特地把顾云瑶和蔺绍安一起叫来,一人扶着她一边,听说外孙女在顾府里头引了不少菊花的品种,她干脆也叫人从外面引进不少菊花,什么粉的白的金的,都是晚菊了,一朵朵还开得娇艳。

  蔺老太太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孤守侯府,如今孙儿外孙女都在身边与她作伴,她声音有点动容,很高兴:“你们两个孩子啊,要是一直能陪在我这个大半个身子都跨入棺材里的老人身边,就好了。”

  为了安定她的情绪,蔺绍安近段日子也决定了一件事:“祖母,孙儿这段日子不回宣府了。一定会多多陪您,只要您高兴了。”

  还是头一次听说,以前怎么留他都没用,他心比天高,和他爹一样,甚至和当年的老太爷一样,就想为报效祖国出一份力。边关残酷,他那么小的时候就跟着侯爷父亲走了,一点都不害怕。蔺老太太听后更加高兴了,拍着蔺绍安的手,拍着拍着,顾云瑶的手居然也被她给交到蔺绍安的手里。

  两个人同时一晃神,顾云瑶默默然把手心抽回来,想转移一下话题,才说道:“外祖母您瞧,这些菊花开得正是时候……”她已经有意把手收回来了,随后还是被蔺绍安牢牢逮住,握进手里。

  他低眉一看,那手心里的温软,手背上面原来的几个小窝已经随着年纪渐长,如今不见了。

  顾云瑶有意挣了挣,被他握得更紧。看来那天的事说完以后,蔺绍安没有打算放弃。

  蔺老太太看出什么情况来,两只手也覆到两个孩子的手背上,也笑了笑:“看着你们表兄表妹两个之间感情好,我就好了。”这相当于是在给他们两个人台阶下。

  只是片刻以后,从年迈的那双手里,顾云瑶终于把手收了回来。

  蔺老太太嘴角微微一扯,想要笑的,但最后还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从他们二人的情态中,发现了一点端倪。虽然不知道外孙女是怎么和她的孙儿交代的,又或是下了什么决定,这侯府里面当真平静安逸了许久。有两个孩子在身边作陪,蔺老太太是越来越开心了,但同时也暗藏着忧愁。

  定南侯家的事情,总不能一直拖着。

  蔺绍安回京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定南侯府那边早就知道了。

  蔺老太太还担心什么时候,定南侯小侯爷还要来府中做回客,或是把他们请到家里坐坐。

  到时候就难办了。

  顾云瑶陪他们走了一会儿,想起来老太太今日的药还没喝,这几日都是她亲力亲为,不止服侍在老人的身边,还尽可能自己去煎药。便想下去一下:“外祖母,那炉子上的药还没有煎,我去瞧瞧,您今日该吃药了。”平时能待在老人身边的日子确实不多了,敬一份孝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