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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第22节(2 / 2)


  灵江一歪脑袋,正儿八经的说:“不然……我帮你啄几条虫子?”

  殷成澜悠闲的神情一僵,咬牙切齿的一掌拍到灵江头上,将它按成了小鸡啄米:“吃完赶紧滚,回去睡你的觉,以后再给我睡懒觉,三天不准吃饭。”

  灵江缓缓的哦,就是有时候这人脾气忒不好,还挑食。

  灵江走后,连按歌放下粥碗,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过去,一边贱兮兮的道:“爷,气着了吧?看见没,真不是我脾气不好。”

  殷成澜默默地平复心情,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打开了信。

  没看两眼,眉目便柔和下来,仔仔细细将信全部看完。

  “睿思公子可还好?也有十一二了吧,日子过得可真快,没几年就从嗷嗷待哺的小娃娃长成了绿鬓朱颜的少年了。”

  连按歌望着亭外绿雾朦胧的山景,依稀能听见峰下大海翻滚拍打崖壁的声音,转眼,他们竟在这渺茫无依的万海峰上住了十余年了。

  要不是那少年的羽翼日渐丰满,还真当山中无岁月。

  只是时间过得这么快,连人的容貌都能雕凿一番,怎么锥心的仇恨还历历在目,阴魂不散。

  想起过去,连按歌心头一阵滚烫一阵冰冷,转过头去想从身旁人的身上找到些时光无情的印证,就发现沉珂冗病没能凿去这人的清霜傲骨,匆匆十年也依旧不改他如寒石冷铁般的双眸。

  要非说变,只觉得殷成澜比十年前更沉静内敛、隐忍克制……以及连按歌实在不想承认的俊美不凡。

  他心里的伤感转眼就咕嘟出了一缸子醋,将自己酸的唇角直撇。

  殷成澜将信给他,连按歌接住看罢,微微一讶,挑起一端眉毛,说:“睿思公子想要入寺修禅?”

  趁间隙,下人送上了一套茶具和茶水,殷成澜斟了两杯茶,将一杯放到他面前:“嗯,你怎么看?”

  连按歌下意识摸住茶杯,喝了一口,唇齿间一片甘苦:“属下不知道该怎么说,睿思公子性温润情寡淡,不急不缓,沉着冷静,在少年人里实在难能可贵,可他又偏偏不是普通人,这番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现在又想入寺修禅,只怕将来爷想让他……”

  余下的话不用说出来,殷成澜就能明白,他缓缓啜着茶,似乎是爱极了浓烈的苦涩在齿间流转的滋味,待茶味散去,才说:“怕他仁慈,不忍动手?”

  连按歌低眉垂目没吭声。

  殷成澜笑了下,唇角轻轻一勾,有几分冷然:“睿思虽性子淡薄,却绝不是寻常人,那骨子里流的血一半含着那人的疯狂贪婪,另一半又沾了他娘的大义凛然和重情义,你以为他真能被埋进不问世事的香坛里,一辈子默默无闻吗。”

  连按歌楞了一下,兀自摇摇头:“是属下短浅了。”

  殷成澜将信仔细叠起来,珍重般收入袖中,垂眸望着细白瓷茶盏中沉浮的茶叶:“他想入寺修禅就入吧,这孩子被我遇见,也不知道算不算命不好,我再多的给不了他,只能送他几年青灯古佛无忧无愁。”

  殷成澜转头望向倚云亭外,见云雾浩渺缓缓散开,露出无边广阔的蓝天和山海,可他的心却不能如这山海一般辽阔,狭窄的盛满了仇恨,在幽暗无人之处鲜血淋漓的望着世间。

  连按歌望着他的侧脸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儿,突然说:“他想修禅也好,等改日山月来了,就叫他去给睿思公子念佛讲禅,山月乃是大荆高僧,睿思公子应该会很高兴。”

  殷成澜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瞅了他一眼,幽幽道:“你怕是不知道,山月这些年四处历练修行,就曾专门到过黎州,去见睿思。”

  连按歌张着嘴,哑然片刻,然后拍着自己的大腿,懊恼道:“我说睿思公子怎么就突然想当和尚去,原来是教山月带坏了。”

  “睿思这回来信除了询问我的意见之外,还想让我帮他起一个法号。”殷成澜放下茶盏,“推我回房,我得好好想想。”

  连按歌道:“可不是要好好想想,给人当爹的吗。”

  灵江回到窝里,却没了睡意,撅着小屁股趴在窝口眯眼吹着山风,知道自己这是被支开了。

  心里十分不忿,又不想当个没品的鸟去偷听,只好百无聊赖的在窝里翻了个儿,四脚拉叉的躺在开满小雏菊的窝里想事。

  想着想着,险些迷瞪过去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鹰唳只逼云霄,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盯着山腰间的一片树林,然后毫不迟疑的展翅冲了过去。

  灵江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又湿又热又闷的腥恶味飘了出来,像是树根烂叶埋在土里,发酵生出来的味道,闻起刺鼻暴躁。

  他从来不知道万海峰上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无数枝惨白的树枝纠结盘错织出来一只倒扣在地上的弧形笼子,笼子很大,能将十来个成年男子都罩在下面。

  灵江通过虬结的树根往笼中望去,看见笼里的地上好像是被故意泼上了一滩一滩烂泥似的东西,闷湿的腥恶味便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

  而最让灵江震惊的,那笼里竟关着神姿英武、皮毛似雪、殷成澜的宝贝鹰神海东青。

  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关了它,还关在这种地方。

  灵江瞬间想到,这里是殷成澜得地盘,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出现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正是殷成澜授意的。

  殷成澜竟然关了他的宝贝,灵江脑子一热,惊为天人的想到,难不成这就是弃妃的下场?

  ……

  这小鸟也不知道有事没事都胡乱看了些什么玩意。

  海东青被树枝编织的笼子所押,无法高飞,只能张开双翅不断拍打着树枝笼壁,发出暴虐愤怒的嗥叫,银钩一般的利爪在烂泥中发泄般的踩动,在地上抓出一道又一道深刻的抓痕。

  “瞧见没,这就是睡懒觉的后果。”

  灵江:“……”

  殷成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坐在笼外,微微仰头,望着半空中不肯靠近笼子的灵江。

  灵江怀疑的盯着他,这句话的半个笔画他都不相信。

  好在殷成澜说完这句,也并未解释,抬手一挥,有一灰衣人便从林中走了出来,往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一摸,几根男人手腕粗的麻绳就从天而落,与此同时,那只诡异庞大关着海东青的树枝笼子也倏地朝天空飞上去,在一定高度的位置被悬挂绑在了树间。

  得到自由,海东青像利箭冲了出去,直逼灰衣人心脏抓去,那人像是早有准备,抬臂挡在脸前,身子猛地一矮,躲过海东青的攻击,向殷成澜微一点头,消失在了树林间。

  “阿青。”殷成澜低声唤道。

  海东青劲翅大开大阖,愤怒的扇动,刮起林间一阵疾风,凌厉的高叫着,发泄心中被关押的不满。

  林间枯枝落叶凌乱飞动,殷成澜袍子猎猎作响,灵江看准时机,扑到他脸上,张开嫩黄嫩黄的小翅膀替殷成澜挡住了……一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