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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话都是说给季临渊听的,可惜,他谁的面子都不卖。

  他把杯子举起来:“都说了,你们结婚我没到场。别的先不谈,欠下的这杯祝酒,我今天正好补上。”

  冯殊说“不必”。

  季临渊挑眉:“怎么,冯医生酒力不佳?”

  冯殊摇头:“欠的酒,等我们给孩子办百天宴的时候再补也一样。至于今天……”他碰了碰季临渊的酒杯,“你跟知知兄妹一场,我又是她丈夫,初次见面,确实该喝一杯。”

  紧了紧牙关,季临渊率先一饮而尽。

  冯殊笑着跟上。

  大姑父再次出声:“酒也喝完了,都回去吃饭吧,干站着做什么。”

  季临渊要动不动,冷眼看着夏知蔷将饭菜推到冯殊面前,仰着脸,细声细气地叫人赶紧垫垫肚子、免得胃疼。

  两人几乎是头挨着头,冯殊低声道:“真没什么胃口”

  “那,回家做猪油拌饭你吃?”

  “记得多加点酱油,昨天的淡了点。”

  “……”

  季临渊捏着酒杯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宴会厅另一头,忙得团团转的叶青终于在亲戚的提醒之下,疾步往这边来。她一句“阿渊”还没出口,季临渊自嘲一笑,主动迎了上去。

  说了声“恭喜”,季临渊当着母亲的面又干了一杯酒,转身不见人影。

  夏知蔷后面没再动过筷子。

  临近散席时,冯殊被夏胜利喊着去楼上客房部安顿外地来的宾客。

  一个人面对着满桌悄悄打量自己许久的亲朋,尤其叶家表姨还时不时问她“小冯和阿渊第一见吗”“听说你以前和阿渊很亲热的,怎么现在又生疏了”“临渊结婚又离婚,你晓不晓得原因啊”,夏知蔷浑身不自在,借口去洗手间,顺便透气。

  离宴会厅最近的洗手间里,有三两个人在里头低声说话。

  “那个就是青青的大儿子?一表人才诶,不比小冯差的。”

  “对,就是他。”

  “……知知跟这个季临渊,真有什么?”

  “小时候那些就不说了,就说临渊结婚摆酒那天,她非要偷偷跑过去,搞砸场子,弄得两家人都下不来台。老夏愁得哟,天天问我们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想让她早点结婚,早点收心。”

  “这些事,那个冯医生要是听了,怕是得出大乱子。哎,条件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独独就看上了她了?”

  “可不,临渊结婚了他们俩还扯不清楚,这不是小三是什么?我儿子要想找个这样的媳妇,我第一个不同意。”

  ……

  夏知蔷紧捂着嘴退了出去。

  ——她以为,只要自己结了婚,安下心过日子,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她想起小时候玩蹦床,跌倒在上面,其他小孩在旁边不停地跳着闹着……她在笑声中怎么都站不起来。

  就像现在。

  在分叉口拐了个弯,上楼又下楼,夏知蔷只觉得身后忽然多出七八上十张嘴,追着人嗡嗡不停。眼前模糊一片,她闷头往前冲,既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哪儿,更不知道,身后跟了个人。

  鲜有人经过的楼梯转角处,季临渊终于上前一步,一把将夏知蔷的手腕拽住。

  “谈点事。”

  她脸上全是泪,等看清对方是谁,恨恨地说:“我跟你没话好说。”

  “哦?”季临渊捧住她的脸,拉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拽回刚才那个地方,给她们提供点新鲜话题。”

  压抑到接近极致,夏知蔷反而不反抗了,脊梁骨像被人硬生生血淋淋抽出来一般无力。她脸上半点生气都没有,如死灰一般:“那就过去呗,让她们看,让她们说,继续成全你、毁了我。情况反正也没办法更糟,我无所谓了。”

  还未干透的泪,裹得眼眶里那对易碎的琉璃珠子晶莹剔透。夏知蔷眨眨眼,泪水滚落,砸在了季临渊手上,烫得他一抖。

  她换了条纯白连衣裙,站在楼梯间的阴影中,像一抹萧瑟的月光。

  那个遥远的雨中傍晚,空荡荡的画室里,少女夏知蔷穿的也是条白裙子,她将阳光下闪着金棕色光芒的头发挽了个髻,露出的脖颈细瘦纤长。

  季临渊曾不止一次回忆起那个傍晚。

  他不喜欢下雨天,也依旧不认为自己喜欢某个特定的人,他喜欢的是某件事尚未发生、一切还存有各种可能的“当时”。

  季临渊武断地认为,夏知蔷也如是。

  不然,她为什么会特意跑回去那个画室一趟?

  倏然松开手,季临渊退了几步,啪地掰开了打火机,眉头锁得很紧。那火苗先是幽蓝,随后化作小小的橙色光点,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他尝试着往前挪了半步,夏知蔷立即后退,如避瘟神一般。男人脸上细小的肌肉抽了抽,还是强迫自己将语气放柔:

  “我们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行?”

  “你喝多了,好好说不了。”

  季临渊低笑一声,吐出烟圈:“你那天也是这么说。”

  他指的是自己借着醉意闯入对方家里的那个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