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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僧第72节(2 / 2)


  这声音倏然使月贞生出一丝落寞之意,他想到了疾说的那句玩笑,要是他不出家,身边恐怕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他一回家来,免不得就要变成家里众星捧月的人物,会有许多人争相簇拥到他身边去,这当中还能不能有她跻身的位置?

  了疾在那头,也悠然地给霜太太浇了盆冷水,“我就是怕您兴师动众的,才不敢一早就告诉您。不过是回家来住着,又不是死而复生,您何必如此?”

  霜太太摇着扇嗔他,“你懂什么?你回家来住着,吃的穿的,哪样能缺。我还要写信去告诉你父亲,他知道了一准也高兴!”

  说着便立时行动,命人将缁宣叫回来写信往京。了疾最怕这样闹腾,立起身说要去看元崇,因他明日要走,也是有意制造些与月贞独处的机会。月贞只好陪着回到那边宅里。

  两个人慢条条从那处角门钻进这处角门,午后的太阳温温吞吞的磨人,花墙上伏着打瞌睡的野猫,梅雨过去了,太阳还反应不及,这几日便如同春天和煦温暖。

  不知道走到那边房里有没有下人在,说不准,谁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偷懒?因此两个人的步子都是磨磨蹭蹭的。路上也怕给人撞见,都是隔着点距离在走。

  月贞有些闷闷不乐,并不说话。走到林荫密匝的小径上,了疾见她不高兴,以为是舍不得他明日走,便跨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月贞看他一眼,“不怕给人瞧见?”

  他有些不以为意的笑着,没说话,仍旧牵着她。月贞心里虽然怕,但为他这点冒险,又很高兴。女人就是这样子,多数只是喜欢一份态度,不见得真要逼人到绝境。

  她笑着把手抽出来,另一只手握着搓一搓,心满意足,“你师父到底几时回来,有没有准信?”

  “还真是难讲。”了疾笑道:“我师父那个人,年纪越大越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他那年说要走,也是一时兴起,说走就走了,丢下那么一摊子给我。说要回来,也是十分突然的事,现今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说到此节,他顿了顿,把她的步子拽停了,认真地望着她,“横竖我总是要回来的,别担心。”

  月贞轻轻翻了一眼,“我知道。我又没担心这个。”

  “那你在不高兴个什么?”

  月贞是担心他要回家来,只看霜太太那份高兴了,又是个屋里添置陈设又是裁新衣裳,恨不得把天下的好东西都塞到他屋子去。恐怕他过些时他真回来,就该给他张罗婚事了。

  可她不说,不想扫眼下的兴。她摇摇头,低着下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想着你明日走,舍不得你嚜。”

  两个正好站在一片密密的翠荫里,枝叶横斜,人影斑驳,了疾趁四下无人,一手捧起她的脸,俯低了亲她。

  这一向是亲也亲不够,那吻也从浅尝辄止到黏而不舍,好像她的嘴里藏着什么深刻道理似的,引得他寻根究底地去探索。

  他抵着她的鼻尖笑,“你嘴里怎么是甜的?”

  说得月贞面红心跳。他总能说些出其不意的话,令他翩然无羁的气度里添了两分青涩的傻气。月贞有时候心里哭笑不得,想要指点他一下,又怕泄露她的经历。

  她倒不觉得自己哪里不清白,就是纯粹理亏。只好跟着他装傻,慢慢从舌.尖重新探索起来。一旦抛下过去的经验,这滋味又是全新的,还真像从前什么都未经历,因为他总能给她崭新的体会。

  他和蒋文兴在这事上是截然相反的,蒋文兴反倒是温柔,而他的温柔里,总是带着些野性的攻击。

  把月贞亲得不能呼吸了,她便轻轻捶他几下,“你怎么跟要吃人似的?干脆把我嚼来吃下去好了!”

  了疾觉得这话有些言外之意,更是情难自禁,揿起她的腕子咬到那脉搏上去,眼只管盯着她看。

  月贞简直要死在他的目光里,又总不能真死在这园子里吧,心想着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就朝周遭瞟一眼,抽回了手,“回去不知道她们都在不在屋里。”

  了疾领会了意思,将笑眼轻提,“回去瞧瞧?”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生珠嫂子在屋里做针线,看见二人进来,忙搁下活计去瀹茶。了疾则照例去给渠大爷上香。

  月贞趁机瞟一眼珠嫂子丢在榻上那绣绷子,心里一阵哀嚎,老天,这才刚起头!

  针线刚起头,要使用的东西多,又是花样子又是找各色的线,少不得就要在屋里翻来找去的。月贞怀着一缕幽恨想,她一定是不肯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了疾:慢慢探索……

  月贞:重新体会……

  第64章 别有天(四)

  正值午饭刚过, 底下的人也应当在偏房里吃午饭。月贞坐在榻上,等珠嫂子一端上茶来, 便诱引着问她:“她们在吃饭么?你还不去吃?”

  谁知珠嫂子道:“早吃过了。”

  月贞见她搬了凳子坐下来, 不死心,又撺掇她,“这大晌午的, 你不瞌睡呀?去睡会吧,我这里也不要人伺候。”

  “才刚眯了会起来。”

  月贞万般无法,满心无奈, 只能眼睁睁看着了疾上了香进到罩屏里来,在案上坐着问:“崇儿不在家?我明日要回山上去, 特地来瞧他的。”

  “他到外头玩耍去了,鹤二爷坐着, 我去找他回来。”

  这才将珠嫂子打发出去。月贞望着她从廊下绕出去, 心里是越来越高兴,面上倒又一时拘束起来。

  她握着茶盅, 刚瀹的茶有些烫, 烫到她心里去似的, 有点无措。路上动的念想这会竟不知该从何处起头了,她向案上看一眼了疾,“你请到榻上坐。”

  请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了疾挪到榻上来,也不知该如何起头, 只好歪着头在那里理袍子,理到袖口, 背后的太阳西晒进来, 穿透肺腑, 把人烧得如火焚心,那心里却没有个风吹的入口,也没有入口,只是燥。

  他想到不一时珠嫂子就要回来了,他们的相处看起来多,却总是在人多的地方,其实是一种聚少离多。他心里有些不快,一眼接一眼地看月贞,直望出夙愿难了的意思。

  “热得很,你这里有扇子么?”

  月贞手里就握着一把纨扇,她顺手向炕桌上递出去,“喏,给你。”

  了疾却不接,仍然理着袖,“这是你用的,给了我你用什么?”

  “里头还有。”月贞顺嘴一说,旋即心窍转动,领会了他的意思似的,把嘴唇咬着,低着脸笑起来。

  笑过一会,那张脸如晚霞浸天,妩然地一面向四下里睃一眼,一面起身往卧房里走,嘴里叨咕着,“我还有柄扇子放到哪里去了,我进去找找……”